坠落岛屿的晴天by清悦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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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
“我突然,不想去听了。”
“茹茹,我们去实验高中门口,吃麻辣烫吧。”
“……”
“好吧。”
期末的风,吹着每一个高三学子紧张的心。
寒假只有二十来天,但都高三了,每个班级的班主任是绝对不会放弃寒假这种大好时光。
四部八班的家长们在老师的暗示下,自发组织了寒假集中学习班,就是一个班的小孩都聚在一起,找个酒店,然后上自习。
每一天都会有两科老师过来,进行问题答疑,也会有家长看班。学生们说是自主报名,但这种活动,又有谁家会不报名。
学习班分为两个阶段,春节前上七天,春节后上十三天,除夕大年初一初二初三放四天,从寒假的第二天就开始,直到开学前的前一天。
几乎不给学生留有空闲的余地,不过也是今年赶上倒霉,去年阴历润了个九月,导致春节来的特别晚,寒假也跟着靠后。可每年的一模考试时间又是按照阳历来。二月二十六开学,三月二号就进行全市一模。
过年晴安的爸爸妈妈也没有从国外回来,只是打了越洋视频。面对着那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父母,隔着冰凉的手机屏幕,晴安也感觉不到一丝的亲情爱意。其实就算爸爸妈妈都在家,过年也都好不到哪儿去。晴安的爷爷奶奶离世的早,对于年味这种东西,她从七岁那年爷爷去世后,就知道了那玩意儿于自己来说,是跟亲情不相上下的奢侈品。
相较而言,陆屿白过年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在碧海花园的房子里过,这倒是让晴安有点儿惊讶。
一个喜欢看古典文学的男人,按理说对于传统节日应当是比较热衷的吧?
在一次不经意间问起来这个问题时,陆屿白坦坦荡荡,解释了他为什么会一个人过年的缘由。
“我父母在我十八岁那年,就出车祸去世了。”陆屿白挺平静地道。
晴安:“……”
“哦。”
她又问:“那你没有什么其他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吗?”
陆屿白:“过去有一个亲妹妹。”
晴安:“你有个妹妹?”
陆屿白点点头,紧接着,说道,
“不过她也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晴安这倒是没想到。
“她……也是在那场车祸中、离开的?”
陆屿白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想说,罕见的敷衍了事,
“是后来的事情……很多年了。”
晴安听出了他的拒绝,便不再继续问下去。
就这样,两个互相孤独的人,坐在一起,度过了2014的年三十和2015的年初一。
年后的学习班,学习氛围明显松懈了不少。
晴安每天上学和放学都是陆屿白接送,中午就在学习班的附近和柳茹茹一起随便吃点儿。他们班找的是一家沿海的五星级酒店,借用了会议室来上自习。周边有不少小吃店,还算干净。
陆屿白大年初三就开始了工作,今年他有两个博士生、两个硕士要面临毕业。年前大家松一松摆烂,年后就要打鸡血似的往前肝。初六一过,水产专业本科生大一年级的实习又迫在眉睫。原本今年陆屿白是不带队当指导老师了的,全权交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但那个天才博后似乎在带队期间出了很大的事情,差点儿让所在的实习点育苗场破产,育苗场大老板也不知所踪。剩下的实习点学生瞬间就没了龙头和实习地方。
学院相当重视这件事,毕竟那个育苗场的大老板差点儿都要跟罪魁祸首博后打起来官司、法庭上见。陆屿白身为博后的亲老板,不想出面也得必须出面。
出事儿的场子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省,坐飞机都得两个多小时。陆屿白知道自己逃不掉这个麻烦,便提前算计了一下需要出差的时间。
然后抽了个晚上,对晴安说了。
晴安一听说陆屿白要出差,第一反应是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但她当然不敢直接问出来,太荒唐了。两个人的关系自打上次A大讲课的事情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当然,也只是晴安单方面“躲”陆屿白。
世界那么大,在她遇见他之前的将近二十九年的时间里。陆屿白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又怎能没有任何女性的存在。
她知趣的没问过陆屿白的感情史,一是害怕听到不想听的,二是身份也没有什么资格。晴安只清楚陆屿白现在单身,并且身上也没什么可笑的婚约。
陆屿白还把她当做要关照的小孩子,对她极具温柔,每天都会回来检查她的作业督促她喝睡前牛奶,这样……就足够了。
“……”
晴安沉默了片刻,问陆屿白,
“那你啥时候回来啊?”
陆屿白:“差不多半个月。”
晴安:“能不能……早点儿?”
陆屿白:“怎么,舍不得陆叔叔?”
晴安点点头,
“晚上不想一个人回家。”
她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到了那个狼狈的夜晚。
然而陆屿白却没注意到晴安那微妙的小心思。
他抬起手来,按在晴安的肩膀上。
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
温和地宽慰道,
“这个你放心,陆叔叔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大晚上回家的。”
“陆叔叔拜托了一位同事,每天来接你上课下课。”
陆屿白离开的那天,晴安没有请假去送他。
那个时候晴安其实挺矛盾的,本来自己明明那么不乐意陆屿白出差,可舍不得的话就是不再能说的出口。越是临近陆屿白出差的日子,她就愈发冷淡。吃饭时陆屿白跟她说些跟学习无关的比较开心地事儿,她也是低着头,默默听完,然后“嗯嗯”敷衍应付。
陆屿白一走,晴安感觉自己就像被阻拦了很多年的大坝,终于抽开了闸门,沉积了无数思念的情绪彻底决堤,汹涌澎湃一泻千里。
加上高三的日子,让每一个人都充斥着焦虑。
她趴在红油漆漆上的木桌子前,用中性笔在试卷上画小人。每一天都有不同试卷的安排,老师们讲完,下面的学生自己订正。
晴安破天荒地理综没上250。
柳茹茹端着那张清明上河图理综卷,看了半天晴安生物的遗传题。这套理综生物遗传考的是植物,没有性染色体这个变态考点。按理说是挺简单的一道题,但是晴安最后一个实验设计题居然只得了两分。
“这个实验思路很?婲简单啊……”柳茹茹感叹道,
“我都做出来了呢,不就是用aabb亲本跟F2代杂交,然后……”
晴安画着小人的中性笔一顿,小人还剩下眼珠子的高光,没了高光的卡通人,看起来有点儿阴森森的沉寂。
她没抬头,也没回答。
柳茹茹放下卷子,贴着晴安的脸,五指在她面前一摇晃,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晴安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没有。”
怎么可能……不快乐呢?
傍晚放学。
集体学习班的放学时间是六点,没有晚自习。但是北方的冬天,下午五点天就已经黑了。路边的路灯点燃,一盏盏昏黄的灯光照亮寂寥的马路。学习的酒店位于沿海地带,隔了一条不太宽的马路,对面就是金色沙滩。冬日里的沙滩,没了夏日的那金灿灿的光,呈现一种飘渺虚无的白茫。沙滩外侧种了常年不掉叶的松树,再往里面,就是湿润的沙子以及飘着白色泡沫的大海。
A市已经连着两年,冬天没下过雪了。
晴安看着玻璃窗外那克莱因蓝色调寂寞的天,收拾书包的动作慢慢吞吞。同学一个两个陆陆续续离开。陆屿白离开后,世界仿佛一下子又变成了沉默的色彩。孤独、空旷。这些颜色前十八年一直伴随着她的人生。
可后来,陆屿白来了。
那沉闷的克莱因蓝里,多了一丝明黄。
是的,明黄。
陆屿白从来没穿过任何黄色的衣服,但在晴安心里,下意识就将他跟明亮的鹅黄色联系到了一起。想一想,那似乎是极为温暖的颜色。
像是一轮太阳,照亮了她的全部世界。
给了她向前走的指路灯。
所以,受过温暖后,
就回不去那灰暗的世界里了。
柳茹茹提前走了,晴安背着书包,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旋转门将她带到了酒店外,晴安牢记陆屿白临走前嘱咐她的话——
“公交站金沙酒店站的站牌旁,路西侧。”
“车牌号是XX-XXXX。黑色的宝马X6。”
看样子也是个成功人物呢。
晴安出了酒店停车场的大门,转了一下头,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公交站旁的那辆黑色的宝马。宝马擦的铮亮,能看的出车主人应该很爱自己的座驾。
海浪风迎面吹来,刺骨冻人。晴安裹了一下围脖,疾步往前走去。走到车后面的车门前,整理了一下衣服,伸出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陆叔叔说过,来接她的老师姓林,因为担心男老师再有什么问题,所以专门找的女老师。
敲了三下,车“叮”的一声,似乎是锁被打开了。晴安伸出手,拉开车门,然后不等放下书包,就先是转过头来,跟人问好——
“你好,林老师,我就是晴安……”
前面捏着手机的女子,转过头来,
大波浪垂在驾驶座的真皮两侧,随手一捋,露出了那张让晴安日思夜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忘记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见过她抱着电脑与陆屿白肩并肩,就能让人控制不地去想,她和他究竟有多么的般配。
成熟,且不失典雅风韵。
“你好啊,晴安。”
“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姐姐就行。”
“我叫林婉柔,是陆屿白的同门师妹。”
林婉柔。
这个名字对于晴安来说很陌生,但是听到的第一瞬间,就会一下子与那婀娜温婉的背影重叠。
几个月前在A大,躲在那灰暗狭隘的墙壁后面,就是看到了这抹身影,抱着笔电,站在陆屿白身边。
亭亭玉立,温柔地呼唤着“师兄”。
是她,没错了。
晴安感觉到手指脚趾都凉了,车内明明开足了暖风,可她就是浑身都在发冷。林婉柔放下手机,又回头看了晴安一眼,笑着问她,
“冷吗?”
头发撩开,前面的空间一览无遗,在车前窗玻璃下的平台上,黑色的皮革中央,静静摆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球。
万丈星河,在里面缓慢旋转。
那一刻,晴安的瞳孔,直接扩散。
一路上,晴安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后车座。
林婉柔见她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也就没刻意跟她进行什么交流。林婉柔的车开的很稳,几乎感觉不到在路面上跑。她的车里很香,不是出租车上劣质香水的香,是一种很淡的茶花香,与她本人的气质十分相符。
银河水晶球,在车厢前面静静地旋转着。
晴安很想问问,那个水晶球,是陆屿白送给她的吗?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呢?
车开到了大学城,寒假虽然还没过去,但是高校里已经有很多学生和老师回学校里了,大学城挺热闹。神明街的小酒馆小旅店都开张了,夜幕笼罩整个A市上空。深幽的橙色路灯下,店外的招牌在弯曲的巷子里闪烁着霓虹灯光。五颜六色灯红酒绿,有喝醉了的男孩子和女孩子,相拥进入到小酒店的大门口。
晴安忍不住多往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那些堕落的光,也没有那么刺眼了。
到了碧海花园。
晴安解开安全带,本来想等林婉柔的车在大门口外的路边上停稳了,她下来自己走回到小区内。碧海花园的安保管控特别严格,几乎是要是没有跟业主过硬的关系,很难弄到进入到通行证。她顿了顿嗓子,见林婉柔打着方向盘将车拐入通向大门口的那条路,率先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
“那个……林姐姐。”
这声“林姐姐”,着实让晴安有点儿难堪。
“嗯?”林婉柔抬了抬眼,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晴安:“你把我放在门口公交站那边就行了。”
“我自己走回去,这边保安不好说话,要是给陆叔叔打电话还得麻烦他。我自己走回去,也不远……”
林婉柔听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要拉刹车闸的意思。
车很快就到了大门口,保安亭的值班员老远就看到了这辆车不属于小区内部业主,亮了红色警示灯。林婉柔将车停在了横杆前,降落下玻璃,一只胳膊肘架在玻璃窗的边缘上,把脸上的墨镜一摘,对着值班员看了下。
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啊,是林博士!”保安员严肃的脸,瞬间温柔了起来,像是看到了老熟人。
林婉柔:“大哥,开个门,谢谢。”
保安员二话不说,拿出钥匙,遥控开了挡住的横杆。
“来见陆教授嘛?”
林婉柔:“陆教授出差了,我来给他接送孩子。”
保安员伸头一望,正好看到了晴安的侧脸,
“哦哦!小晴安啊!也是,女孩子还是让女性成年人来接送比较合适,这大晚上的。小林博士辛苦了。进去吧进去吧!”
横杆抬成九十度。
宝马X6,缓缓驶入大门内,车轱辘进入到门口的时候,还稍微被减速带给荡了一下,车座弹起,将晴安的心脏都给振的漏跳半拍。
这让晴安止不住想起来,第一次来陆屿白家里时,父亲花了好大力气才通过给陆屿白打电话拿到大门放行通行证。一时之间晴安忽然觉得有点儿可笑,不知道是笑林婉柔那么轻松就进来了,还是他们家低声下气才勉强能进。
天色已经全黑,小区全都是三层小别墅,独栋楼,穿插在丛林之中。林婉柔熟门熟路开车到陆屿白的家门口。停稳车,和晴安一起下来了。
宝马车落了锁。
晴安背着书包,跟在林婉柔身后。淡淡的香水气,咯噔咯噔温柔地高跟鞋声音,斜挎的小背包肩带链子发出沙沙的金属质感。那一刻,眼前的这个女人仿佛气场身份都变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同事。
现在看起来,却像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也有可能,是陆屿白本身就异性缘很好,
只不过是她晴安从来不知道罢了。
林婉柔站在门锁前,刚要伸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转身,对晴安说道,
“我好久没来过了,师兄估计已经换了密码锁。小晴,你来吧。”
晴安:“……”
晴安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都是怎样进屋的,一节节通往别墅内的石板铺路,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可她却像是走了整整一个世纪,听着那成熟女性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
进入别墅内。
晴安站在玄关处,攥着书包带,一瞬间别墅内部仿佛都变得陌生,明明早上陆屿白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林婉柔丝毫没有陌生感,伸了个懒腰,环绕了一圈四周,开口笑了起来,
“这都好些年我没来过了,师兄的品味一如既往的闷骚。”
那他以前是什么样!
晴安很想问问。
林婉柔肩负了接送晴安上学放学和做饭的两重任务。她转身就去了厨房,让晴安先休息一会儿。晴安看着林婉柔熟练拉开冰箱,在里面转了一圈后取出陆屿白提前买好的蔬菜生猪肉,按照陆屿白贴在冰箱上的菜单指示去做饭。打开油烟机,敲鸡蛋在生肉碗里。酱油醋料酒在哪里,道具该如何放,甚至连打蛋器放在柜子里面都知道。晴安感觉到呼吸都快要崩溃了明明世界是有颜色的,可在黑暗下,她只看到了黑色和白色。
窗外的克莱因蓝一点点吞噬着她,内心缠绕,渐渐扭曲成团。
“林……姐姐。”晴安问。
林婉柔:“嗯?”
晴安舔了舔嘴唇,开口道,
“你要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饭么?”
林婉柔一愣,继而摇摇头,
“师兄就让我过来给你做一顿饭。”
她将最后一道干煸西兰花端上桌,打开餐厅的灯,明亮的灯光下,餐桌上的佳肴相当丰盛,色香味俱全。林婉柔给晴安拉开椅子,然后拿起自己的大衣,贴心地对晴安说道,
“快吃吧。”
“我把垃圾带走,先回去了。”
晴安转头,看着林婉柔进了厨房,又出来,已经穿好的呢子大衣,手里提上黑色塑料垃圾袋,长长的头发在肩膀后面飘。
“那个……”
“要不要,我带你去垃圾站。”
“这边小区的垃圾站,很远,不好找,容易迷路……”
她就像是个在极力争取着什么的别扭小孩,
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也是某一个“特殊”的存在。
林婉柔却一摆手,
推开了门。
“不用啦,你快吃吧。”
“垃圾站我熟,以前又不是没来过哈哈。”
“……”
林婉柔的背影,消失在了白色院墙的屋檐下。
屋内只有餐厅一盏灯亮着。
晴安站在窗户边,看着垃圾站的方向。
黑色的宝马X6进去、出来。
她坐回到餐桌前。
佳肴散发着芳香。
她用筷子夹起,浅尝了一下。
入口即化,
是可以媲美饭店大厨的美味。
可为什么……
晴安一口一口吃着,仿佛硫酸在灼烧的味蕾与食道。
为什么,每一口却都是那么如此的难以下咽……
吃完饭,碗筷没有收拾,零落散在一楼餐桌。
晴安躺在陆屿白的床上。
她从来没有如此放荡过。
从来、没有。
因为陆屿白是她最敬仰的人,
是她的光,是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泥泞的神明。
她怎么又敢,把她的神明,
从神坛拉落下来,
亵/渎着。
人一旦滋生恶念,
那么这份恶念,便会拉着光明,
一同坠入黑暗。
一连一个多星期,林博士每天傍晚都会来接晴安。
她似乎已经默认了晴安不太喜欢说话,两个人在车上的路程也很少进行交流。林婉柔每天都会换不同的衣服,喷不同的香水。晴安每一次坐在后面,都会悄悄去打量这位陆屿白师妹的着装。
然后想着陆屿白的衣服,
企图从里面发现一丝两个人拥有过的共同痕迹。
却没有找到。
后来,她便将所有视线,放到了那颗水晶球上。
来接送她的次数多了,晴安几乎可以确信,那颗水晶球跟陆屿白摆在她的卧室里的那个绝对是一模一样,就连里面银河漩涡旋转的方向、频率、甩出来的星星都一个模子刻出来。晴安每次都要看,看一眼就觉得胸口快要被压榨干了,呼吸不动。
但还是想看,控制不了下一次的看寻找着蛛丝马迹,想要看得出这个水晶球和陆屿白的那个在哪儿有不相像的。
甚至她还专门拍了图,去往上搜有没有同款。
和林婉柔相处的这几天,晴安也没感觉到林婉柔明显的女主人身份。开始会因为那些跟陆屿白很熟的细节疯狂吃醋,可相处下来几天的时间,她倒是感觉林婉柔更像是跟陆屿白关系比较不错,真真正正同门师兄妹的纯洁感情。
晴安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在意陆屿白了,太介意陆屿白有女朋友了,所以才滋生出来林婉柔这个做法可能真的只是熟,那个举动可能也只是与陆屿白相处的人都会那么做。
这样的自我安慰。
最后一天。
陆屿白是晚上的飞机。
晴安六点放学,下课的时候,陆屿白应该还在飞机上。林婉柔最后一次来接晴安,海浪声在沿着回家的公路旁缓慢拍打,克兰因蓝填满了整个寂静的世界。
水晶球在沉默地转着。
是晴安,先打破了鸦雀无声的氛围。
“嗯?”林博士没有丝毫意外,就仿佛晴安该开口就开口,仿佛这些天以来她们对话过很多事情。
晴安:“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林婉柔笑了笑,嘴里面哼着小曲儿,“这有什么。”
“你是陆师兄拜托我的,之前读博那会儿,陆师兄有个妹妹,上高中。”
“好家伙,组里面的师弟师妹们那都争抢着轮番去给陆师兄接送孩子!”
“陆屿白的……,妹妹?”晴安一愣,都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陆屿白”这三个字。
好在林婉柔并没有听出来不对劲儿,她打着方向盘,思考了片刻,语调忽然有点儿往下沉。
像是被淹进了深海,沉闷,沉重。
“你别跟陆屿白提起来,她妹妹可是他的宝贝。”
“……”
“屿白师兄那个时候刚从英国回来,是组里的大师兄,我们大老板常年不来学校,小老板说句老实话能力还没有陆师兄强。所以那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师兄在组里当BOSS,带领整个实验室做实验出成果写文章。”
“他妹妹那会儿比你现在小一点儿吧……大概高一的样子。兄妹两人的关系怎么说呢……也差了不少岁,陆师兄忙,几乎没空带孩子。他那个时候比现在拼多了,成日成宿蹲在实验室里,就差把实验室当成家了。”
“小姑娘有点儿小叛逆,陆师兄忙不过来,就拜托我们有空的时候帮忙带一带。我是明显能感觉到小姑娘对陆师兄有点儿脾气,高中小孩都有叛逆期,我去接送她接送的多,她时不时就会问问我陆屿白去哪儿了,是不是又泡在实验室?他怎么不跟实验室结婚!连名带姓称呼,仿佛那人不是她哥。能听得出她抱怨哥哥为了工作而忽略了她。”
为了工作而忽略……
晴安内心咯噔一下,
莫名就想到了……自己。
林婉柔继续道,
“其实我们整个实验室都能感觉的出来,陆师兄内心底是很爱很爱他妹妹的,只不过那个时候陆师兄也年轻,总想着先事业有成,再给妹妹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只可惜啊,后来……”
晴安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声音很小很细微,连车厢里音响放的音乐都没能掩盖过去,
“我听说,陆叔叔的妹妹,已经去世了。”
林婉柔眯了眯眼。
“……”
“晴安。”林婉柔罕见严肃,板起了脸,
一字一顿,问道,
“这件事,是你自己查到的?”
晴安心脏漏跳了半拍,说不上来怎么突然就紧张万分,
“……不。”
“是陆叔叔,陆屿白,告诉我的。”
林婉柔透过后视镜扫了她一眼,
确定了她不是骗人的。
车厢又恢复了沉默,暖风大把大把的吹。半晌,林婉柔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太忍心,对晴安语重心长道,
“他妹妹后来,出了点儿事情。”
“陆屿白没告诉你是什么吧?”
晴安摇摇头,
“没……”
林婉柔:“那就不要再去问了。”
“这件事,一直都是陆师兄心底一根刺……任何人,都不能去触碰!”
“包括你,包括我,包括……他未来的女朋友、爱人、妻子。”
到达小区的时候,陆屿白还没有回来。
晴安下车,林婉柔坐在驾驶座上,没下来,今天终于不用她过去做饭了,陆屿白给她发短信,说已经在机场往大学城回来的路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今晚那段不算是推心置腹的聊天过后,晴安突然就觉得林婉柔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不顺眼,起码不像是前几天,怎么看都是醋意满天。林婉柔用手指敲着方向盘,哒哒哒,很有节奏感。
“对了晴安。”林婉柔突然开口。
晴安背着书包,瞬间立正。
林婉柔想了一下,问她,
“你去过神明街吗?”
晴安一愣,想到了每次坐公交经过大学城看到的那灯红酒绿糜烂的市井气息,晃着脖子,疯狂摇头,
“没、没去过。”
林婉柔点点头,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却没说出来,
“嗯,那就好。”
晴安:“?”
林婉柔:“那个地方最好也不要去……比较乱。”
晴安似懂非懂,迷茫点着脑袋。
林婉柔收回去手,就要摇上车窗。
晴安犹豫了片刻,忽然上前走了一步走到驾驶座的车门前,她鼓起勇气,嘴唇微微颤抖着,夜色下都能看得出她的耳朵根红了,
“林姐姐。”
林婉柔停下手,再次抬头,“怎么了?”
晴安:“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拥抱吗?”
林婉柔一愣,但很快就摘了墨镜,露出漂亮的眼睛,
咧开一个大大微笑,从车窗弹出来头,
给了晴安一个用力的熊抱。
晴安很喜欢林婉柔头发里的山茶花香水味,因为很安心。林婉柔也是个很细腻的大姐姐,她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与陆屿白十分不一样、但是也同样温暖了她的温柔。
“婉柔姐,谢谢你。”
林婉柔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用谢。”
“晴安,高考加油!”
离去的前一刻,晴安扒住林婉柔的车窗,林婉柔问她还有什么事情吗?晴安不好意思一笑,伸出手,指了指车前玻璃窗下那颗水晶球。
“林姐姐,那颗水晶球……”
她将疑惑了很长时间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是你们以前的实验室,集体批发的吗?”
她没说陆屿白也有一颗。
林婉柔看了一眼,笑着道,
“哦,这个啊。”
“是之前A大一百周年校庆,在学校纪念堂里买的。”
“不是批发的啦~”
那一瞬间,
晴安忽然感觉缠绕了她了很多天的迷雾,
全部消散而去。
林婉柔开着车,出了碧海小区。
其实晴安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对于陆屿白这种成熟且风度的男人,最是抵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