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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岛屿的晴天by清悦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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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晴安似乎看出了他相当疲惫。
就连喝水的动作,都带上了一丝迟缓,水瓶放在了桌面上,手搭在瓶口。只喝了一点点的矿泉水,杯壁被他用大拇指慢慢磨搓、按压。
那被按下去的塑料。
或许是就像他的尊严。
已经被践踏了个遍。
漫长的等待。
过去最熟悉的地方,最熟悉的人。
却成了最陌生的存在。
晴安的心脏一揪一揪。
她忽然难受到快要呼吸不下去了。
雨水渗透在软胶地板上,化开一片。
身后的门也被风给吹上了。
陆屿白在吧台处站了一会儿,把瓶子往前一推。
“陆叔叔……”
晴安终于迈开腿。
往前一点一点靠近。
陆屿白没回头,也没有任何的响应。
仿佛她这个人,全然不存在。
她的那声“陆叔叔”,被吸了音。
晴安站到了距离陆屿白一米远的地方。
脚下带来湿漉漉的雨珠,在鞋子边缘堆成一小滩的积水。
她绞着双手。
狰狞的伤疤被豁开了皮。
都没察觉到疼。
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
来的路上,脑海中迸发出那么多的认错与乞求。
似乎在这一刻,全部都被按下了静音的开关。
她望着陆屿白的肩膀。
最终,就只剩下了一句话。
“对不起……”
这三个字,现如今听起来,却是那样的可笑。
晴安的眼泪又沿着眼角往下滑动,陆屿白没吱声,她低下了头,肩胛骨微微耸动着。
那些话顺着嘴角,语无伦次流露了出来。
“对不起陆叔叔,对不起……”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对不起……”
“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
那么那些阴造成了的伤害,又算什么?
晴安哭着,却又不敢放大了声音,只能在沉默中咬紧了下嘴唇,任凭泪水冲刷着悔恨。
很久很久以前,她做错了,他责罚她,她还可以上前去抓住他的袖子,乞求他的原谅。
其实一直以来,陆屿白都对她很好的。
他的责罚,也都是在恨铁不成钢,让她进步。
这一次,这一次……
晴安知道自己错了,对他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她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原谅,所有的道歉都显得那么多苍白无力。没有了撒娇,没有了耍赖,那些都是他曾经对她好的最耻辱的烙印。
他对她好,然后让她沉沦了。
然后,事情曝光。
害了他。
陆屿白仰头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画。
画里面放一个个线条,极为艺术性地纠缠在一起。
开心的时候,看着会令人心情愉悦。
难过的时候,会让心情变得更加的错乱。
半晌,晴安只剩下了一声声对不起,和默默地抽泣。两个人仍然距离着一米远,晴安的校服往上挽起袖子,胳膊上被皮鞭抽出来的血痕越来越晕染。
陆屿白沉默了很长时间。
如果是过去,她大概率就已经坐在了地上,哇啦哇啦大哭着,与其说是求饶,不如说是在撒娇。
撒娇到让他心软。
陆屿白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为人犹豫的优柔寡断者。
从来,都不是。
陆屿白动了动嘴唇。
说出了今晚上进门后,第一句话。
“晴安。”
晴安抬起了头。
陆屿白仍旧背对着她。
“要是我不同意你父亲对我的诉讼呢。”
“要是我准备跟你父亲对抗到底呢。”
一连两个问题。
却不像是在问她,等她回答。
更像是,一种打心里带出来的、自嘲。
毕竟,又为什么要跟她说。
但晴安却突然上前去,拥有了更靠近一步的勇气。
她知道,一切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过错。
“我就是来,求你的。”
“对不起,陆叔叔。”
晴安闭上了眼睛。
“我就是来,求你的。”
“求求你,不要跟我父亲妥协。”
“如果,如果一定要有什么十分有力量的证据。”
“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愿意见到我。”
“我帮你,作证。”
“只要,能帮到你,能让你、不受这份冤屈……”
这些话,就是晴安一路上想到的。
想了很多遍很多遍。
因为就是她做错了。
她不能让事情,一错再而错下去。
所以……
陆屿白松开了扶着桌边缘的手。
他转过身。
目光平视着,看着晴安。
晴安又低下了头。
她不敢看陆屿白。
“对不起……”
“……”
“……”
“……”
陆屿白离开了吧台。
回到客厅里。
客厅没开灯。
所有的光源,都是从吧台与客厅之间的长廊吊顶上透过来的。
陆屿白坐在了沙发上。
双腿敞开,肩膀靠着沙发背。
脖颈抵在上方的边缘,一只手搭在沙发坐垫上,拇指曲折在掌心。
另一只手,抬了起来。
压在额头前。
碎发揉碎在他的五指间。
桌面上全都是白色的A4打印纸。
上面密密麻麻,一张张,写满了论坛体的语言。
不用看,都知道。
那都是这几天,往上流言的发酵。
晴安不敢看。
但她能想象得到,有多少恶言恶语,正在践踏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尊严。
她的父亲,正在煽动着这团烈火。
要把他的傲骨,全部给烧断。
在看到那本熟悉的绿皮日记本那一瞬间。
晴安忽然就崩了。
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
心底那龌龊的秘密被曝光。
最后,都让他,看到了。
她对不起他啊!
大错特错!
她为什么要那么自私,自私自利爱上这个根本不可能属于她的男人。
现在却害的他,成了这样。
晴安用手抹了把眼泪。
陆屿白坐下后,就一直仰着头。
一言不发。
空气又一次只剩下了沉默。
以及女孩子悔恨的哭泣。
“对不起……”晴安红着眼眶,低声喃喃道,
“陆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我要怎么,才能弥补你。”
“……”
陆屿白没回答。
晴安:“我愿意为你作证,我愿意承认,是我先动了不该有的感情。”
“一切的过错都在我,是我单方面对你产生的喜欢,是我对不起你。”
“陆叔叔,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没那么难受。”
“……”
晴安的话,仿佛一团团空气。
飘过来,飘入到黑暗中。
然后,散开。
风一吹,就没了。
陆屿白保持那个动作保持了很久,仿佛一尊生锈了的雕塑。
话飘到他的耳朵。
又绕开了。
晴安仰了一下头。
颤抖着吸了口气。
“陆叔叔,你打我吧。”
“……”
“如果能让你,解气的话。”
这是她本能的意识。
也是走投无路了,才说出来的。
在这个狼狈的夜晚,一切思考都凝滞。
她想到了的,就是如果人生气了,很生气。
暴怒能缓解生气的力量。
她不知道这其实是很病态的一种思想。
但似乎从小,她就接受了这种理念的灌输。
晴安说完,就低下头去。
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
陆屿白放下手来。
忽然转头,扫视了晴安一眼。
他轻笑了一下。
对面的桌面,铺满着那些说他是“下流做派”“衣冠禽兽”“垃圾”“不配为人师表”的咒骂。
“……”
“晴安。”
“你不觉得,这很可笑么。”
晴安咬着嘴唇,满是伤痕的手不断地绞着。
她的校服上也有被皮带抽裂了的痕迹。
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大腿膝盖上。
晴安:“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只要能弥补你。”
“……”
陆屿白转过头去。
望着天花板。
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
再一次用手掌遮住眼角。
指尖按压着眼尾。
嘴唇那抹笑是那么的令人疼痛不堪。
另一只放在沙发上的手,一点一点握住。
肉眼可见攥紧了。
用的力气越来越大。
攥成骨节压迫到发白的拳头。
抵在下面的沙发坐垫上。
垫子被用力往下压,压出一条条褶皱。
就像是下一秒钟,下一刻。
他那暴起青筋的拳头。
就会突然扬起。
劈裂风,撕裂雨。
一拳砸在了她的身上。
陆屿白攥了攥手掌。
嘴唇拉成一条线。
暴怒越积越多。
窗户开着,窗外电闪雷鸣,雨捎着,风吹进来。
吹动了桌面上的那些“证据”。
你的心脏在下沉坠落么?
拉着我,一起了么?
用刀,劈裂了,捅穿了么。
看到没,它在滴血。
“晴安。”陆屿白开口。
一字一句,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也像是,看透了一切。
已经彻底淹没了。
“对不起。”
“……”
“是我对不起你。”
“你还那么小,”
“却让你对我产生了不该拥有的感情。”
“……”
“……”
“……”
陆屿白的眼尾泛红。
用手指用力压着。
那些年,他曾经坐在那个地方,对着显微镜。
低头帮她检查着作业。
她趴在那里,出神地望着他的眼镜框。
镜片后的眼睛,狭长且有韵味。
不知不觉,就出神了。
“陆叔叔!”
晴安崩溃地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是陆屿白的那句“对不起”一出。
她彻底沦陷。
她想要去抱住他,号啕大哭。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明明本该一切都是美好的。
都该是,光明的……
陆屿白:“你走吧。”
晴安:“陆叔叔,我……”
陆屿白:“走啊——!!!”
那是暴怒最后的压抑。
是一个男人在这个狼狈地雨夜,对他的尊严最后的遮羞布。
陆屿白用手压紧了双眼,声音里满是狼狈与不堪,以及颤抖着的愤怒。
“走——!!!”
“……”
最后一刻。
晴安忽然蹲在了地上。
咧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爬起身。
拉开大门。
风流动。
桌面上的纸片,被风吹到了天边。
满世界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陆屿白坐在那纸张间。
纸片印着文字,一张一张从他头顶飘过。
遮住了他红着的眼睛,拉长了的唇线。
然后飘落,飘在了他的腿边。
大门“砰——!”的一声被吹上。
墙壁也跟着随之一震。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夜色下,眼角缓缓划过一道很细微的泪水。
茶几动了动。
桌角下刚放过去的止疼膏。
“啪嗒”下子。
滚落到地面上。

饭桌上没有任何的饭菜,就连一楼的灯,都是熄灭的。
他们永远都是这样,生气了,不会管你高不高考。晴安心累,拖着浑身疼痛的身子,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把门关上。
今天一晚上,她的爸爸妈妈是绝对不会来找她半分。
都已经哭不出来了,她躺在自己的那张小床上,仰头看着漆黑黑的天花板。脑袋一片放空,当一个人处于最悲痛的那一个点的时候,她是想不到任何事情都。
外面的暴雨依旧在下的零零散散。
风吹着法国梧桐,拉紧了的窗帘,路灯昏黄,将叶片摇摆的轮廓倒映在布料上。
睡觉前,她还是翻起身,去冲了一包感冒冲剂。
“高考”这两个字,仿佛是她最后的桥梁。
能抓住,抓住她曾经与过去的牵连。
高考第二天,理综与英语。
去考场是晴安自己坐公交去的,父母依旧没理会她,就连早餐都没准备。晴安在厨房里煎了颗鸡蛋,用面包夹着,抹上些许番茄酱。
囫囵应付了高三生涯最后的一顿早餐。
去的路上,她将额头抵在玻璃窗前。昨夜的暴风雨又给城市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路两边倒塌了很多的绿化带植被。里面一滩泥土沉积,交警以及体制内的人员正在卖力地把倒在路中央的枝干往旁边搬去。
晴安看着那迷茫的绿荫,白天的世界没了灯红酒绿,也没有狂风的呼唤。她还是找了身长袖防晒服穿着。身上全都是皮带抽出来的伤痕,确实有些发炎,也略微有点儿低热。
感冒药让她的脑袋十分昏沉,冲散了不少对高考的紧张与压力。
以及失落。
下了公交车,考点外面的路早已给清理干净。晴安背着书包过了安检,找到自己的考场楼。
今年的理综依旧出题很稳定,四五行材料抠出来一点儿十分简单的知识点。晴安的理综没有太大的问题,先做生物化学,这两门都已经是绝对不能错一点儿的水准了。
要给物理腾地方扣分。
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是电场重力磁场叠加的题目,除去最后一问不用考虑,前面那三问并不算太难,就是计算量颇大。晴安算完第二问,忽然就有点儿走神。她盯着卷子上那叉叉点点的图案,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陆屿白拿着笔给她讲题的画面。
想着想着,嘴角忽然咧开。
是这两天以来,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
监考老师瞥了她一眼。
中午午饭晴安在学校食堂解决的。A一中只封了前面四座用作考场的教学楼,后面食堂以及体育馆宿舍楼都还是可以随意出入。晴氏夫妇已经不管她了,她也没什么怨言,机械地去食堂买了份高考加油餐。
吃完饭,晴安坐在学校小公园的树荫下,休息了一会儿。
暴风雨后迎来了夏季最灿烈的阳光,六月份的太阳还没有那么毒,打在树叶上,星星点点投落在地板砖中,有种莫名地宁静与温和。晴安抬起头来,看着那光照缕缕穿过枝叶间隙,洒在脸庞。
她忽然就意识到,自己的青春,真的快要结束了。
那些痛啊爱啊,都将随之流去。
她忽然很想很想哭。
不知道因为什么。
遇见过对的人。
遇见过深爱着的那个人。
放纵过,哭泣过,在深夜里抱着被子流过眼泪。
也迷茫过,也坚定不移去拼搏过。
人的一生,须臾数十载。
不过也就是一个“精彩”二字。
后悔过吗?
那就是,青春豆蔻,最美好的年华。
最后一场英语。
打铃那一刻,晴安收起了笔。
十二年来幻想过无数次的高考,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了。
收笔的那一刻,她没有想象中如战士收刀入鞘的豪迈,也没有被试题压垮的焦虑。今年高考总体要比前两年都要难,英语更是改革创新,从省卷换成了全国卷。
她只是瞬间没了方向。
迷茫地抬起头。
监考老师踩着铃声,飞快收着答题卡。
往后呢?
高考结束后,她要干什么?
似乎没有任何的意识,也没有任何的计划。
她耸了耸肩,微微咳嗦了两声。
监考老师收完草稿纸,清点完毕。
“好了——可以出去了——”
考生们都压制不住欢悦,来不及出考场,就疯狂着欢呼了起来。
“解放了!”
“自由了!”
“再也没有人能管的住我了!!!”
“……”
晴安收拾的很慢。
走出考场那一霎那。
她竟有种看不了太阳的错觉。
那是自由的风。
吹拂着脸颊。
她松开了别在额头上的发卡。
摇散了长发。
酸甜苦辣的高三啊。
就此彻底流放。
出了A一中校门。
晴安背着书包。
漫无目的地往两边看去。
满天的鲜花。
轰轰烈烈庆祝着青春的绽放。
她看到路灯边第二棵法国梧桐下的路基石。
冬去春来,秋天落叶萧萧下,冬天堆雪白色皑皑,再一次抽出嫩芽,再一次褪去树皮。
如今又是一年夏季。
却再也见不到,那辆熟悉的车,停靠在那儿。
那个熟悉的人,坐在那里,一只手搭在玻璃窗外,一年四季飘然而去,那只手捻过的烟飘过了春夏秋冬。
等待的花儿,终于成熟了。
晴教授夫妇专程来接女儿。
晴安看着父母。
母亲穿着旗袍,优雅得体。父亲正在接受电视台的采访,笑容满面,侃侃而谈。
完全没有,昨天晚上的那般瞠目。
他们笑得是那样的灿烂。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切都没有过。
他们就是她的好父母。
从小到大精心呵护她的好爸爸妈妈。
仿佛高三这一路,都是他们陪伴而来。
从来没有过,那个人的存在。
“……”
“安安——”晴太太温和地朝她高呼。
电台记者和父亲纷纷转头。
记者们看向她。
晴峰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父亲对女儿关切的表情。
咬字清晰道,
“那就是我的女儿。”
“前阵子的新闻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事情已经处理妥当。高三最关键时期出现这种状况也是比较紧张的,作为父母,我还是希望嘱咐广大家长们,高三时期一定要关注子女身边的问题。不要等到事情发酵了再去处理。”
“对,当事人已经承认错误。并且承诺再也不会对我女儿进行纠缠,今上午学院已经召开发布会,晚间在官网就会公示出相关通报文件……”
晴安忽然静止了脚步。
迎着光。
胳膊往下一拉。
书包滑了下来,抻在胳膊肘间。
她看着父母。
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那一刻,似乎周围的目光人影都消失不见。
在那逆光中。
她看到了陆屿白的身影。
看到那三百六十五个日夜,他穿着白色衬衣。
站在那里。
对着她,微笑。
“晴安。”
晴安抓着书包带,忽然就向父母扔去。
书包抛空,映衬着蓝蓝的天。
课本资料全都飘落了出来,洋洋洒洒汇聚成一片。晴安转身,在一阵阵惊呼声中,朝着相反的方向奋力奔去。
白花花的试卷以及书包,还有考试用的中性笔涂卡笔,掉落了一地。晴教授和晴夫人愣了。晴教授反应过来,脸上挂不住微笑,对着晴安怒斥,
“晴安!!!”
“你去哪儿——”
晴安拼命跑着。
跑出了人群。
她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什么都不管了,对着司机师傅大喊了声“A大”。她要去找陆屿白,她就是想要去找他。
她终于想明白了,在混沌中意识到了自己的心。这些时日她自责于自己的这份感情,觉得它羞耻惭愧,不该被任何人认可。
如果高三是一道枷锁。
那么高考就是那把钥匙。
少年啊,你已经拿到了钥匙。
你已经打开了那扇大门。
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你了,再也没有人能够限制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爱陆屿白,她想要和他在一起。浓厚化不开的感情早已在内心扎根。被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滋养着。
她已经盛开、成熟,她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了!她要找到他,对他说着对不起。
然后用力拥抱,让全世界都知道——
她可以爱他了!
风呼呼的吹着。
路上有点儿堵车。
司机换了首粤语歌,敲着方向盘,问晴安是高考生么?
晴安点点头。
司机:“真好。”
“青春岁月,大把挥霍的年华。”
“一定要趁着这个暑假,找一个男朋友。”
“做一些读书时做不了的事情。”
“不负青春,不负岁月。”
“不负你拼搏过的年华。”
A大的校园里。第四节 大课还没结束,树荫下的道路两旁没什么人。
晴安下了车,付过钱。拽着防晒服就往生科院的大楼跑。
生科院静悄悄。
有研究生博士生正在对面的实验室里做实验。
晴安坐电梯上了三楼。
最终跑到了陆屿白的办公室门口。
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
咚咚咚——
她伸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
吱呀——
“咦?姑娘,你找谁?”隔壁实验室,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陌生的老师。
晴安喘着气,一只手扶着门,指着陆屿白的办公室,问。
“老师……老师……”
“请问,陆、陆……”
“陆屿白,陆教授……”
那老师脸色微微一变。
晴安:“陆教授,在哪儿?”
老师迟疑了一下。
“陆老师啊……”
“同学,你不是我们生科院的吗?”
晴安抬起头:“?”
老师叹了口气,
“唉,小陆也真是的。”
“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辞职了。”
“那么年少有为,在事业最巅峰时期,碰上了那种事儿。”
“小陆的为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绝对不是那种作风不正的人。他手底下那么多女学生,就没到他跟哪个纠缠不清……晴教授女儿的事情怎么可能啊,一看就是被人陷害了。老晴这么多年也是强势,挂不住面子。小陆应该去跟学院里反应一下的啊,至少也不会弄成这样,什么都没有了。”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姑娘,你回去吧,陆老师辞职了,上午开完针对他这段时间不良新闻的大会后,他就离开了。办公室已经锁了,你敲门也没用。”
“他家估计也搬了吧,我听说今早上碧海花园就去了搬家公司。唉,就是还是想感叹,小陆真的不该这种结局啊……”
“……”
晴安怔怔地站在原地。
什么叫做,陆屿白,可惜了。
什么又叫做,陆屿白,辞职了。
她高考的这一天。
就这么短暂的一天。
都发生了什么!
明明——明明,
明明昨天晚上,她还去他的家,见到了他!
年迈的老师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往下掉。她不像是大学生,当老师当久了,这些是相当容易分辨得出。
“小姑娘,你……”
晴安吧嗒吧嗒流着眼泪,说话找不到了方向。
“老师,我就是晴安啊……”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
老师也猜到了。
但依旧是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他站立了一会儿,身体往旁边一倾斜。
半晌,叹了声气。
“晴安,唉……”
“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事儿不怪你。”
晴安:“老师,我到哪儿,能找到他……”
老师:“他走了,早上开完□□大会就走啦!”
老师伸手,往窗户边一甩,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讲。你父亲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到了小陆头上,几乎是要往死里整。给他加了那么多的罪名,老晴也是,大家都是同事,何苦啊!”
“但小陆真的是什么怨言都没有,晴教授提出来是他先勾引的你,是他单方面对你心怀不轨,是他这一年里对你……那写日记也都是ps过的,都不是真的。老晴就这么说的,今天在大会上当着一千多号全学校教职工的面,就这么给小陆加罪!”
“小陆坐在会台上,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你说我们这些当老师教书三四十年,什么没见过?网上你写的那些日记,是真是假,老师们都心知肚明。晴教授为了你、为了你们家、为了他的权威,就这么压迫陆屿白,几个老师看不出来啊。小陆能看不出来吗?”
“如果真上法庭打官司,只要小陆想反击,你根本就无翻身机会!”
“……”
“是陆屿白,将这一切完全是子虚乌有的罪名,全盘承受的下了。”
晴安:“……什么叫做,全盘承受下。”
老教师:“晴安,你是一个女孩子。”
“这些事情,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会是很大的伤害。”
“陆屿白啊,为了保护一个女孩子最珍贵的自尊。”
“为了让你不受到伤害。”
“甘愿,”
“承担下了一切都罪过。”
晴安甩开头发。
从A大冲了出来。
又往着碧海花园跑。
老教师的那些话,就宛若古老铜钟里的悲鸣。
震撼着她的大脑,一遍又一遍回击着她的心弦。
什么叫做,他为了保护她作为女孩子的尊严,放弃了一切。
什么叫做,他为了不让她受到创伤,甘愿承担下一切的罪责。
什么叫做,“小陆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啊……”
她不明白。
她不要这样。
她不要这些好!!!
求求了,让一切都倒流回去吧!她想起昨夜她去找他,他那么狼狈,尊严被践踏了一地,她的父母把他给羞辱成了畜牲,往上的言论铺天盖地往他这边压。
他看了她那么久。
那一刻,他不会愿意面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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