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岛屿的晴天by清悦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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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晴安的大脑,当即一片空白。
呼吸在那一时间凝结了,心跳在那一秒钟静止。耳边扩散,白茫茫一片,世间一切在那一刹那万籁俱寂。只听到那皮鞋摩擦着地面的脚步声,在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了她的身后。
晴安的手慢慢放了下,一点一点,随着灯光的流转,转过来身。
陆屿白,站在了她的对面。
远在天边,近在咫尺。
咫尺天涯。
还有其余的人,也一同过来了,都是老罗认识的大牛。大家是随着陆屿白过来的,因为老罗喊的陆屿白。
晴安低下头。
她的刘海已经完全别上去,高三那年长出一点点,上大学又长了一些,最后越来越长,到现在都不需要粉红色发卡别上去,梳了一个马尾,轻轻松松就捆绑好。
露出来光洁的额头。
“……”
罗伯茨:“我们得有,两年多没见过面了吧?”
“最近可还安好?怎么突然从华盛顿回来?难得见你能愿意回来主持一个学校里的项目。感觉你一回来,我们物院这边要压力山大啊!”
“……”
另一个大牛:“别说了,就我们,跟陆在一个市,我找他好几次出来喝酒,都难请得动佛。”
“东部那边的实验室基地又出成果了吧?这次95号实验室都想跟陆他们合作,陆太厉害啦!他刚来加州的时候,我就极尽办法拉拢他。可就是拉拢不到!这次会议却居然能见到,来值了!”
罗伯茨:“哈哈,为陆的终于愿意回归干杯!”
“干杯——”
大佬们谈论了很多超前沿的科技。
晴安一动不动,低着头,默默看着脚下的石板砖。
一圈圈光环,她一个个数着光环。导师还介绍了了她,夸赞了他们物院的学生,说了研究的专业术语,研究的方向。夸赞晴安的时候,明显听到对面那些大牛们都在用敬佩的目光,望向晴安。
晴安脸微微一红,却没有多么的不自在,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阻断,汇聚到一个点,死死绷住。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学天体物理的女生少见,思维这么敏捷也很可贵。罗,你捡到宝了!”
“哈哈!所以我才把她放心安排过去,跟陆交接嘛!”
“陆,你感觉如何?”
“哦对,你是要日后和晴安多加接触的,我这弟子还有很多专业上的过人之处,她的一些期刊,我到时候给你打包一下,发过去。校内网太杂,可能不太好找。”
“……”
“她真的很优秀,你就放心跟她合作。我相信她来跟你交接,绝对能比我这把老骨头合作起来更加的——棒!”
“……”
“……”
“……”
陆屿白全程没开口。
他听完了老罗夸赞晴安,跟旁边的美国人说了几句话。没有过多的惊讶,也没有什么赞叹。只是仿佛就是面对了一个即将在一起工作的合作伙伴,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性同事。
“好,那还就麻烦老罗你打包一份她的期刊合集,发到我的邮箱里。”
“……”
陆屿白:“我确实对晴小姐不是很熟悉。”
“所以还是需要过目一下她的材料。”
他们要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工作了。
晴安去门口冲了杯黑咖啡,把包放在了办公桌上。师兄敲了敲玻璃门,手里拿着一叠材料。
晴安愣了愣,才回过神,让师兄进。
“隔壁陆教授那边提出来的二期进展,”师兄说道,“我们这边也给他们汇报了,TA让我们看一下,然后下午开组会时,确定安排。”
晴安:“……”
手里的咖啡杯,轻微晃荡了一下。
窗外飞过一排排鸽子,阳光洒在钟楼古铜色的墙上,秋日的阳光正好。晴安低下头去,好半天,才开口问道,
“那边的,陆教授……”
“也来,开组会吗?”
之前的组会,陆屿白不在,几乎都是晴安和乌琪琪一起主持。因为那个时候不知道对面的领军人物就是陆屿白,晴安也就一直主持的很好,没有过一丝纰漏。
可现在知道了,是陆屿白。
昨天报告会上的失态,已经让晴安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内渐渐流失的冷静。她又开始感觉到心慌意乱起来,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平静,如何才不能继续这样。
陆屿白对她的影响力,那已经不能按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来概括了,是整整贯穿了她的花季雨季,她的整个青春。是这么多年以来,只要听到了他的名字,她都会情绪崩塌,抱着被子彻夜失眠。
师兄也察觉到了晴安的不对劲儿。
但师兄并不知道是因为陆教授的原因,所以摇了摇头,回答道,
“还是TA。”
“……”
师兄离开了,离开前还特地看了站在桌子边的晴安。他忽然就感觉晴安似乎哪儿发生了什么变化。就像是一张完美无瑕的玻璃娃娃,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的瑕疵。
然而却突然,被人打破了。
生动了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晴安都失魂落魄坐在书桌前。
时不时盯着陆屿白的办公室看,一看就会看上很长一段时间。键盘上的按键在搜索栏里敲到了头,直到电脑发出敲不下去来的警告声,她才回过神。
删除那一串的文字。
然后不知不觉,又抬起了头。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陆屿白没来。
下午开完了组会,时间已经过了六点钟。晴安去进货食堂买了点儿饭,拎着回了办公楼。刷卡上电梯的时候,目光就一直盯着上面的示数看。
红色的数字,一点点往上跳。
跳啊跳啊跳。
一般大家都不愿意加班,也有作息时间颠倒黑白的。晴安只是手上还有点儿数据没有处理完,物院那边还有个小师弟给她发了一连串观测函数的初始数据,问她怎么洗。
晴安就准备稍微加一下班,晚点儿再回家。
她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
对面紧闭的内间的门,开了。
晴安的心脏一紧,下意识就抬头。
看到那被她看了无数次的木门,微微推开。
里面的灯光亮起。
那一刻,血液忽然就凝固了。
冷清的办公室,周围已经没有了人,墙面上的时钟在精确地往前走,咔哒咔哒,在夜色中留下细微的声音。
关掉的窗户,被轻轻吹动了玻璃。
门被从里面旋转。
乌琪琪抱着一叠材料,走了出来。
她看到了晴安,微微跟晴安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手背后,关上了门。
乌琪琪回到工位上,放下材料,穿好衣服提上包准备离开。
经过站在门口的晴安身边,乌琪琪还是稍微一顿脚步,她看了眼晴安,推开门,说道,
“明天见。”
“……”
乌琪琪离去那一瞬间,晴安忽然转身,她抓了一下乌琪琪的肩膀,乌琪琪回头看着晴安。晴安心脏一提,磕磕绊绊,在夜色中指着那扇又关了的门。
“陆、陆教授,”
“他现在……”
乌琪琪:“陆老师,在办公室里。”
“刚开完视频会议。”
“……”
晴安:“谢谢。”
乌琪琪离开后,整栋楼的第五层,就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办公桌。
还有那面关着的木板门。
对面玻璃中,温暖的小桔灯还在亮着,那是晴安去吃饭前,特地给打开的。每一次晴安加班,都会把这盏宇航员小桔灯开开。
宇航员圆圆的脑袋中,洒落出温柔的光。
告诉离开的人,她还没走,还会回来。
晴安伸出手,将那盏小桔灯给熄灭。
陆屿白就在对面。
和她间隔了只有一扇墙面的距离,只有那么微微的几步路。时光或许流不动了,思念或许在心脏中已经长满了血液。
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么?
晴安抓着袖子,想了很久很久。那一刻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比那七年的光阴还要长。
最终她从桌子上抽出了一份材料。
如果想要找学术上的话题,实在是太容易。只要想见,多么劣质的谎言都能成为最有力的理由。
晴安迈开脚步,走到了那扇门的门前。
“……”
“……”
“……”
咚咚咚——
“请进——”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冷冽。
几乎是瞬间穿越了七年,想起每一次去找陆叔叔的夜晚,她敲敲门,他说一声,请进。
吱呀——
门推的极为缓慢,都可以说得上是悄无声息。
晴安目光看着地板。
缓缓地走了进去。
背对着身,用手合上了门。手里捏着的文件夹又开始了颤抖,牙齿也在上下抖动。门锁“咔哒”一声,对面的光影,淡淡落入木板的倒影之中。
吸了口气,回头。
陆屿白坐在办公桌后。
几乎是那一瞬间,晴安忽然就感觉到眼眶弥漫上一股酸涩。她看着那熟悉的办公桌,熟悉的三台电脑。这是晴安第一次来这间办公室,因为过去虽然时长琢磨里面会是什么人,但她没有进入过这里。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的办公室,还是以前的模样。
深色的书桌,镶嵌着白色边缘的书柜,简约风的布置。与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一点儿差别,要不是窗外的景象映着斯坦福的钟楼,她都以为她是不是一下子回到了国内。
回到了那更久远的,记忆深处。
陆屿白手指敲着键盘,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他戴了一副无边框眼镜,额前的刘海微微遮住了眉毛。
听到晴安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眼,电脑的光反射在了镜片里,瞳孔黯然流转,目光微微望向门口的方向。
晴安全身的血液,全部倒涌!
“……”
陆屿白看了晴安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真的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目光收回,重新投入到电脑屏幕上。
“……”
他没说话,仿佛只是看了一团空气。
晴安站在门口,站了好长一会儿。
陆屿白没再出声。
全部的精力都回归到了工作之中,没有分毫的影响。这要比过去的陆叔叔在工作时还要冷,以前的陆屿白工作起来也是出了名的严格认真一丝不苟。
可也还是会温和地对进门的人打一声招呼,会率先开口问一句,怎么了呢?
现在就只剩下了,冰冷的敲击键盘。
似乎只要对方不说话,他就可以一直这么把人给晾下去,不论那个人是谁。晴安感觉到鼻子一酸,怎么都是陆屿白七年前温和微笑着看她进了书房,让她走过来,到他的身边来。
最终,晴安走上前去。
将手里的文件夹,递到了陆屿白面前。
“……”
“陆……陆老师。”
“……”
晴安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测量地月引力上个周的数据。”
“……”
陆屿白终于开口了,敲着键盘的手指一停。
偏过头,看了看晴安手指的文件夹。
“……”
陆屿白:“放在那儿吧。”
“……”
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说完又继续对着电脑工作。
晴安把文件夹放下,又在桌子面前站了一会儿。
她鼓起了勇气,来见他。又鼓起了勇气,站到了他的面前。
可好像所有的勇气,在陆屿白冷淡地看向她、又冷淡地收回目光那一瞬间,全部崩离解析了。
她突然就想起来,昨天晚上的宴会。他也是在用这么疏离的目光,盯着她看。
她想起那句——
“我和晴小姐并不是很熟悉。”
“……”
晴安待不下去了,她感觉到好想哭。但也没资格哭,陆屿白大概是现在很讨厌很讨厌她了吧,都说时间会过滤掉爱情,剩下的就只有恨了。
“……”
“对不起。”
晴安弯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飞快离开了办公室。明明情绪都快要崩塌了,可出门那一刻,她仍然是悄悄拉开门,尽最大的努力,将门合拢的声音关的没有一点儿吵闹。
夜晚的星空寂寞,窗户微微开了一道缝隙,一点点的冷风沿着玻璃板吹入。
陆屿白盯着电脑显示屏,很半天,那一行敲击着的字一直都进行不下去。他删了很多遍,最终放下鼠标。
轻轻阖了阖眼皮。
日子过得如流水般。
陆屿白的到来,并没有给办公室带来很大的波澜。回来后的第三天,他又飞去了纽约。
一待就是小半个月,所有的事情全部由TA负责。
晴安能感觉到陆屿白对她的距离,她很难过,但又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难过的。有些事情发生一次,就不需要再来上第二次,晴安很聪明,她明白如果陆屿白不想见她,那么就算过去他们真的有过很深厚很无法斩断的羁绊,也没有任何作用。
这半个月,学校又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学生会会长安知道了晴安是在科技学院大楼的五层工作,就时常接着过来讨论生物研究,跟晴安说话。乌琪琪也拿这个学生没办法,陆教授的确是教安学弟他们的脊椎动物学,她要是拒绝了学生前来问问题,是会被投诉到学校里去的。
安学弟连续几天,都在楼下等晴安。他买了很多种漂亮的花,用包装纸包扎,在学生们惊叫声之中,送到晴安面前。
“学姐。”
“晚上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共进晚餐吗?”
“……”
往往这个时候,生科院那边都是一连微笑看着晴安,和安学弟。
然而物院这边又不知道晴小师妹和陆教授的关系,有几个师兄觉得安学弟也不错,长得好看家境又好,为人又很乐观。便会来八卦晴安,问她究竟对安学弟有没有意思呀?
晴安摇摇头。
她已经拒绝了安学弟很多次了,奈何还是拦不住。安学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他每一次出现的时间都很恰当,来的理由也都是来找生科院的学姐们,顺便追求一下晴安。晴安不打算理他,那些给了她的花,她都静悄悄放在门外,等着清洁人员带走。
陆屿白回来的那天,五层的清洁人员刚好请了假。
晴安跟师兄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陆屿白出了电梯,走入走廊。刚到办公室的门口,忽然就看到了那一堆,摆在门口空架上的鲜花。
有红玫瑰,有蓝色妖姬,有山茶花还有淡紫色的薰衣草。红玫瑰居多,绽放开娇艳的花朵,最新送来的花蕊中还沾着几颗晶莹的露水。
“……”
站在旁边的乌琪琪,赶紧将那些花往旁边一堆叠,抽掉了上面插着的爱心小卡片。
“是……瑞克家族的安学弟,送过来的。”
“晴小姐没有收,她对他好像一直都挺冷淡的。”
“……”
陆屿白看着那最新鲜的一束玫瑰花,镜片下的眼睛很平静,就像是一汪深沉的水。
乌琪琪掐着手里的卡片,边角已经被她压碎了。
半晌,男人转过头去,伸出手。
推开了门。
身后的女生松了口气。
进货食堂又出了新的甜点,有黑森林蛋糕欸。晴安可喜欢黑森林蛋糕了,用袋子装了三个,又拿了一盒三明治,和师兄们在外面走廊里吃。
斯坦福这边也挺流行在外面野餐,不管酷暑还是寒冬,只要阳光好,就可以摆摊露营。晴安吃了一个蛋糕,将包装纸放入到垃圾袋里,跟师兄们随意聊着天。
“Hey,师妹。”
“你那个帅气的小追求者,又过来了~”师兄忽然一指草坪对面。
晴安刚刚还在摆弄手里的草编花环,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安学弟。学弟这次没有带着鲜花,而是拿着一叠票,走入到了他们中间。
“哟哟哟……”
师兄们开始起哄。
晴安站了起来,看着学弟的脸。安学弟抿嘴笑着,将手里的票横在两个人之间,语气轻快地道,
“这是学姐之前说想看的那一出音乐剧。”
“在百老汇舞台,我给学姐弄来票了。”
“……”
安学弟:“今晚七点钟,学姐要是想去,我可以开车带学姐去……”
师兄A:“去!”
“小安,想要拐走我们物院的院花,那师兄们这边,就没有点儿表示~”
安学弟一转头,弯下腰,将那音乐剧票码开。
很多张,这个音乐剧是巡演,两年才会有一次。票很难拿到,一票难求。小学弟居然一下子给搞来了十好几张,还都是连号,在二层贵宾间的绝佳位置。
学弟将票分给了师兄们,最后又转回到晴安面前。他看着晴安,眉眼弯弯,喜欢之情都快要从眼角溢了出来。
“学姐,给个机会,好吗?”
“……”
一整个下午,办公室的气压都极低。
生科院的作风都极为严谨,但私底下其实也挺八卦的。两个学院几乎都已经打成了一片,有什么事也都搂不住,听到了就回来说。陆屿白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更是放松了姿态,用被子蒙着脸上班时间睡觉也是经常见。
然而今天下午,整个生科院的人,都出奇的寂静。
晴安低头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陆屿白回来了。她一怔,目光转向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
晴安出去泡了杯咖啡,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穿着蓝衣服的清洁工推着厚厚的车子,将垃圾袋往电梯里运。晴安回到了办公室,室内依旧相当压抑。她坐回了自己的工位,放下被子,在椅子里转了转,脚下的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晴安瞟了眼放在台灯下的歌剧票。
她将歌剧票拿了起来,在指尖翻了翻。
傍晚五点半一过,所有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了工位。师兄们过来问晴安要不要一起走,说安学弟的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晴安,你真的不去吗……”
晴安没什么需要加班的,也到了下班的点。她背上书包,锁了她的办公室的玻璃门,跟师兄们边下楼边摇着头道,
“还是不去了吧。”
师兄:“那你……”
晴安将歌剧票捏在手里,准备去当面还给安学弟。
“你们去玩,回来后告诉我好不好看。”
晴安:“安啦~反正过阵子往上也会有。今天刚好想跟谢珞珞一起去吃糖醋鱼,估计她一听说吃糖醋鱼,能直接半小时内直升机空降。”
师兄叹了口气,
“那好吧。”
一行人下了科技楼。
红色的跑车已经停在了楼下马路边,天边夜色渐深,月亮弯弯挂在枝头。安学弟一身卫衣嘻哈裤,靠着跑车门。
见到晴安,他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
“学姐——”
晴安走了过去,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将那张歌剧票拿出,递还给安学弟。
安:“……”
“学姐……?”
晴安微微一笑,拒绝他道,
“对不起,我今晚没办法去了。”
“我的房东今天要来我家吃饭,每个周都会有一次。”
“如果看完电影再回去,可能就会耽误时间。”
“上午没来得及和你说,抱歉了。”
“……”
安学弟没接歌剧票,
“可是,可是……”
晴安:“我的房东是谢珞珞。”
“我相信,你应该不想惹上麻烦吧?”
安:“……”
安失落地底下去了头,晴安为了防止学弟不相信,还找出来手机,想要给他看谢珞珞给她发的短信。
“……不用了,学姐。”安垂着眸,接过了票。
然后咧了咧嘴角,调整了一下情绪,又重新抬起了头。
“那好吧。”
“那以后有机会,我再请学姐看歌剧……”
晴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安:“……”
安坐上跑车,师兄他们还想要去看,所以只有晴安没上车。安学弟拉开手刹,在空气中静了静,又看了眼晴安。
晴安站在暮色下,背后是才刚刚亮起不久的路灯光。复古的铁杆架,一盏盏橘黄色的灯光,温柔坠落于她的发丝间。
她垂下头去,看着脚边飘拂起的秋叶。
跑车哼着油门跑了出去,沿着过道开远了去。晴安再一次抬头,望着那消失在地平线中的车尾,学校里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响音。
拒绝了学弟,晴安本能地是开心地。没有什么压力,晴安在石板路前一个个跳着红瓦砖格子,手指压着斜肩帆布包,像是一个快乐的猫咪,在哒哒跳跃着。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车辆靠近的声音。
很低沉,很缓慢,像是深夜里的深渊,悄无声息,卷入了这温暖的灯光下。
晴安一愣。
车轱辘滚动,碾压着路边缘的石子碎屑,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点一点接近,最终逼迫着人回过了头去。
目光望向了那停在了路灯下的车辆。
“……”
晴安的微笑僵硬在了脸上,手指也微微松开,肩膀上的背包没挂住,“啪嗒”掉到了地上。落叶翻涌,卷起一阵阵的秋色浪花。
拂过了车窗,刮破了夜色。
车玻璃缓缓降落了下来。
陆屿白单手扶着方向盘,手指压在盘面左上方,看不到另一只手,安全带别在他的胸前,他目视着前方的车玻璃,眺望着远方,目光平静地,食指抬起,磨了一下黑色皮革。
落叶落在了雨刷上。
“……”
“上车。”
风在静静地吹。
陆屿白目视着前方,盯着玻璃窗前的路灯光。玻璃透明,贴着一些标签,将那软软的灯光分割成一块又一块。
晴安落在肩膀上的细发,微微被吹拂起。
十一月底加州,天气已经很冷了。
漆黑的车辆,沉默地停在路边缘,就如同男人的气质,冷冽,带着点点疏离感。晴安抓了抓白色冲锋衣的边角,都忘记、要去捡起来她的帆布包。
为什么,他会来。
晴安站在原地,一点一点看着落叶飘,枯黄的叶片,沿着红瓦砖的线,滚向了越来越远。
好半天,见晴安依旧立在那里,像是块木头似的。陆屿白终于再一次开了口,他微微偏转头,凌厉的下颚线,目光深邃透过镜片。
“……”
“上车。”
晴安不知道陆屿白为什么会经过,她伸手压着膝盖,冲锋衣盖住大腿。帆布包包放在胳膊下,里面装着好多好多小玩意儿,有润唇膏有擦脸霜,还有她的充电宝和手机。好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放大了,意识涣散,努力去聚焦。
“……”
“安全带。”陆屿白食指一扣方向盘,目光又回到了正前方,淡淡地道。
晴安:“……”
“哦哦……”
晴安慌张地拉过安全带,系在了腰侧。她坐的是副驾驶,上车时陆屿白的目光就让她坐副驾上,她只能拉开了前门。
安全带扣好,发出“咔哒”一声。
晴安低着头。
所有的动作,都变成了放慢了速度的一帧一帧。车手刹下的小盒子里,放着一些领带夹,还有几枚钢镚。那是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是晴安这些年没见过的陆屿白的模样。
她有些不太舍得,安全带的卡扣就在陆屿白的右手间。这样她就可以距离他更近一些了,抬起头就会看到他的西装服。陆屿白没有动,挂档会牵动胳膊肘。陆屿白微微侧了侧眼,垂下眸子。
就看到了小姑娘撩起刘海细腻的额头,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用卡子别着上面的头发。
陆屿白目光流转,晴安就那么垂着头,细长的脖颈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寂静的夜晚,路灯光落在窗户边,秋虫鸣叫着最后的乐章。
“……”
呼吸交错,似乎都能感知到,那份就在对面的体温。
好半天。
陆屿白轻微一动手指,手压着方向盘,指尖,敲着上面的皮革。
“晴安。”
“……”
“……”
“……”
晴安就像是被激了一下,瞬间就抬起了头。一不小心她的额角擦在了陆屿白的袖子上,目光怔怔看着前方的男人。
额头被擦到,隐隐约约泛了红。
“……”
晴安紧张,她看到陆屿白又转过头去,静了两秒钟。
拉下手刹,发动车。
一路的无言。
后来天空又起了一些雾,零零散散堆积在路灯下。车辆缓缓行驶在没什么人的马路上。晴安的家距离科技大楼其实很近,但这段车程她感觉仿佛开了很长一段时间。
到了学区房的别墅门口。
红色的方块小邮箱,在深夜中立在浓雾之下。
一些水电费的信,随意插在那宽窄口。
晴安抓着书包带,听到车停在了路边缘,听到那手刹又拉了上去,发动机熄了火,震动的车厢停了声响。
车内的所有的灯,也都瞬间熄灭了。
外面的雾越来越浓,寂静的道路,车内没什么光亮,路灯沿着车框,一点一点渗透入玻璃之中。
像是柔化了他的边缘,似乎很多年前,在学校门口的大雾天,腥咸的海风吹拂着,学校那盏白炽大灯往下照。
陆屿白也是像这样,坐在车厢里,借着白色的灯光,用手中的圆珠笔批阅着博士论文。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晴安解开了安全带。
她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有很多想说的东西的,但一下子就失去了言语的功能。她用手抓着帆布包,指甲深深陷入了布料之下。
“……”
陆屿白手扶在方向盘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转过头来看她。就仿佛他会坐在这里跟她安静一个夜,如果晴安不离开,也不开口,那么他也就不说,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