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岛屿的晴天by清悦天蓝

陆屿白手扶着栏杆，眯眼往远方眺望。
再一次开口，晴教授声音里有些着急。
“陆，你们这边大门——”
“保安不让进，要开通行证，需要报你的门牌id号……”
陆屿白的家，已经太久没有来过外人了。
他怔了怔，尔后，开口道，
“你把手机递一下门卫。”
“……”
晴教授递给了门卫，门卫一听是陆教授，瞬间眉开眼笑，神色温和了起来。
“哦哦哦！陆老师陆教授啊！好好好——马上给你们开门——”
“不用通行证了！不用了不用了！”
“请进——”
时间仿佛变得很缓慢很缓慢。
挂了电话后，他就下了楼，将客厅内的灯都开开了，然后坐在沙发上。
等啊等。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思考什么，要照顾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这几乎踩了他从未见识过的领域。他不知道那个叫“晴安”的孩子会不会也跟陆知言一样，不听话？还是会文文静静一些呢？
终于，在乱糟糟的思绪之中。
院子外的大门，想起了一阵按门铃的声音。
叮——叮——叮——
初见晴安。
陆屿白还是有些惊讶的。
他坐在沙发上，跟着她的父母聊着天，谈笑之间，目光却不断的往那姑娘方向打量。
他想过很多个晴安会是怎么样一个女孩子的画面，也根据晴教授夫妇平日里在办公室鲜少提及的那寥寥几句，勾勒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但初见晴安的那一刻。
陆屿白还是脑袋空白了一下。
是想象不出来的一个女孩。
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暑假假期还穿着校服。
留着齐肩的头发，刘海有些长了，垂在镜框上。
厚重的眼镜，遮住了半张脸，她低着头，完完全全看不清楚表情。
这让陆屿白，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
很文静，不太爱说话的一个女孩儿。
是一种，莫名就能拨弄一下人心弦的安静、沉默。
说了半天，晴峰夫妇似乎准备走了，他们站起身，拉着小姑娘，正面面对上陆屿白。
“晴安，跟陆叔叔打声招呼。”
“以后可得让陆叔叔多多费心了！”
“人家陆教授可是当年市高考状元，保送了又回去参加高考试试水对吧——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一定要问！高三了，就这一年了，你一定得重视起来了啊！”
“……”
晴安低着头，走上前去。
鼓起了勇气，抬了抬头。
陆屿白终于看清楚了她的双眼。
水汪汪的一片，像是含满了星星。
“陆叔叔好……”
声音糯糯的，好像还有点儿害怕。
陆屿白笑了一下。
脸上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好，”
“晴安。”
晴教授夫妇走后，晴安就不知所措站在一楼客厅中央，她爸妈给她拖过来三大个行李箱，晴安用手抓着一个，似乎不知所措下一步要做什么。
陆屿白其实也有些紧张，没了晴安的父母做桥梁，这栋别墅里就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他还没做足了准备，如何去跟一个比他小了11岁的少女相处。
陆屿白喝了一口水，虽然紧张，但感觉并不算坏，他说不出来是怎样想的，就是感觉似乎还蛮喜欢晴安的。
软软糯糯的一个女孩，看起来有些呆，似乎很容易就让人滋生出想要蹲下身来，伸出手，去哄哄她的柔情。
陆屿白放下水杯，走到了晴安面前，两个人面对面。
晴安终于小心翼翼，用很轻很轻的声音，仔细询问着面前的男人。
问他，是不是要收拾一下行李箱啊？
行李箱那么多。
每一个，又是最大号的。
陆屿白几乎想不出，让这么一个瘦弱纤细的女孩，怎么一下子扛的动三大只行李箱。
他用最温和的声音，对她说。
不用自己拿，陆叔叔帮你提。
他看到了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光。
那天晚上的夜色十分温柔。
陆屿白帮晴安调试好了空调，看到了一眼女孩子铺满了行李箱的地面。
全都是粉色的东西，粉色的包包粉色的外套，各种各样粉色的裙子，他又感觉到好奇了起来，第一次见到居然会这么喜欢粉色系的女孩。
陆屿白出去热了一罐牛奶，牛奶在煮锅里咕噜咕噜，很快就冒了泡。这个牛奶是圆圆的小玻璃瓶的，是陆屿白特地去小区的新鲜牧场订购的，每天都会送过来一瓶。
圆圆的、小小的玻璃瓶，似乎也很符合女孩子的喜欢。
陆屿白对晴安今晚的所有印象，就感觉，她应该是个很乖的女孩。
热好了牛奶，陆屿白将它凉了凉。
伸出手，去敲了敲晴安的门。
晴安一下子拉开了门。
门敞开，一下子就面对面，陆屿白忽然有些尴尬，他看着晴安，晴安额头上有些细微的汗，房间似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微微喘着气。陆教授看了她几眼，半天忘记了如何开口。
晴安也就不说话，这么静悄悄看着陆屿白。
看到她，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
“牛奶。”
“……”
“……谢谢，陆……陆叔叔。”
门就这么关了。
咔哒一声轻响。
陆屿白摸了摸鼻子，忽然就感觉很想笑。真的，真的从来没跟这么小的姑娘相处过，这感觉很微妙，像是一只小奶猫，伸了伸爪子，去揉着他的衣服。
拿完牛奶后，晴安又出来送了一次奶瓶子，他将奶瓶洗干净了，淋干了水，悄悄放在二楼的小吧台上。
然后，回到屋，关上门。
就没再出来过。
陆屿白在三楼的书房处理工作处理到深夜。
他下楼去看看，晴安有没有睡。
家里忽然来了个小姑娘，工作起来，心里都装着牵挂。
小姑娘应该是睡了，放屋里已经没了亮灯。
陆屿白在二楼的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刚要转身上楼。
忽然，门板下的缝隙里。
闪现了一缕光。
很温和，很微弱，不像是房间里的大灯。陆屿白琢磨了片刻，半晌，想起了自己放在晴安床头上的星星水晶球。
是的，应该就是、水晶球了。
陆屿白看了看表，已经半夜一点钟了。
她还没有睡觉吗？
还是说，怕黑、想家呢？
但他没有办法去敲敲门。
毕竟，也已经深夜了。
女孩子也有女孩子自己的私人空间。
陆屿白又转身，重新回到了楼上。
他洗了个澡，没有一丝的睡意。陆屿白睡眠不是很好，经常压力大到需要吃点儿药才能入睡。家里来了个小孩，他心里惦记着。
就更加睡不着了。
没有一丝睡意的陆教授，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一支烟抽完，他往楼下看了一眼。
晴安的卧室，还是亮着灯光。
像是真的在害怕，用光照让自己能够不要失眠。
陆教授想了一下，晴安害怕，却不会跟他说，毕竟两个人还不算太熟悉。但要是他真的睡着了，她有什么事情，可能、她也就不说了。
夏末夜晚的空气已经有些微凉，陆屿白披了件单风衣，走下楼去。
坐在二楼的小客厅里沙发上。
面对着晴安的房间，终于，微微闭上了双眼。
一夜都在浅眠，生怕她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他。
找他帮忙。
晴安后来一直也不知道的是，在她来陆屿白家里的第一个周。
陆屿白为了怕她有什么事，半夜找不到他。
他在晴安的卧室外，睡了一个星期的躺椅。
静悄悄的，安安静静的，守护着这个敏感又有些沉默的女孩。

第104章 【番外·那些你不知道的温柔（下）】
临开学前,陆屿白想问一下，晴安第二天需要帮忙搬什么东西吗？
高中生们，一般都有很多东西,要在开学的时候搬运。
平淡地过了一个星期,除去这一个周,陆屿白每天晚上会坐在门外的躺椅上关注着晴安之外,还有些很惊喜的小意外。
就比如说，他发现晴安是一个蛮矛盾的个体，说着早上起不来，闹铃一响,她却能踩着最后一刻的点,下楼吃早饭。吃饭的时候也迷迷茫茫,睡眼惺忪，两只眼睛拉成一条线,筷子插/进煎蛋里，夹了起来，在眼前晃一晃。
看着橙灿灿的鸡蛋心,看了好半天。
然后再吃掉。
这些都是陆屿白观察到的。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随着时间愈发酒,在工作上的细心,逐渐也都蔓延到了日常生活中。
晴安吃完晚饭,就上了楼。陆屿白在楼下看了会儿电视，上了二楼,敲敲晴安的房间门。
“晴安——”
晴安拉开了门。
依旧是穿着那皮卡丘的睡衣,黄色的电耗子,小姑娘把头发扎了起来,似乎开门有些急,呼吸微促。她喊了声“陆叔叔”，声音软软的糯糯的，然后就等待着陆屿白的开口。
陆屿白顿了顿嗓子，目光往里一望。
看到了地上的书本。
摊开，红笔中性笔零零散散在木地板上摆着。
“在收拾东西？”
晴安看到了陆屿白在看她身后，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到那乱七八糟的地板前，她没穿拖鞋，光溜着白白的脚丫，几下就踩在了那些书之中。
纤细的脚踝，随意乱踩了几下，书页翻动，比晚风还要温柔。
“在复习……”
晴安摸了摸脑袋。
好像趴下也不是，不趴下也不是，晴安尴尬一指地面上的笔记本，说自己正在复习。
趴在地上复习。
陆屿白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的笔记本整理的很干净，用五颜六色的笔在上面涂涂抹抹画画，陆屿白扫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之前晴教授夫妇老是道他们的女儿学习不上心思——
“看着像是个学习的样儿，其实一点儿都没学进去——”
花里胡哨的笔记，绝大多数都是摘抄的题目，老师的解答。
看似规整，实则无用。
陆屿白动了动嘴唇，
“要……叔叔帮你看一看么？”
晴安忽然脸一红。
用书本挡着了鼻梁。
声音也被一并挡在了笔记本之后，有些闷哑，
“不、不用了……”
“我就是看一下，明天开学有个摸底考试，检测暑假里学没学习……”
她好像有点儿说的心虚。
陆屿白忽然笑了起来，把晴安都给笑得有些懵了。
陆屿白开口，温柔地说道，
“那行。”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呢？”
“土豆丝？还是西红柿炒鸡蛋。”
晴安：“……”
“西、西红柿吧。”
陆教授：“好。”
“……”
高中时代的小孩子，好像都对学习有着说不出来的紧张。
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学习学习学习。
这点儿在大学里实在是太难见到了。
陆屿白一天都在想晴安趴在地上学习的画面，想这能学进去么？又想到了她那花里胡哨的笔记本。陆屿白送完晴安到一中南门口，边想边开着离开。
透过后视镜，还能看到那丫头抱着笨笨的装书箱，一点一点往校门口里走。
陆屿白抿着嘴，笑意在脸上温柔流淌。
也不知道，她会考的怎么样？
接到晴安用班主任手机打来的电话，陆屿白正跟手底下的博士生开组会。难得他手底下那几个奇才又把数据给搞得像是院长那被狗啃了的秃顶似的，崎岖不平，陆屿白铁青着脸，实验服都穿了一下午，换都没换。
让他们一个个说说，这周干的“惊喜”。
博士生们早已经习惯了陆教授的严格苛刻，但还是一个个抖擞了三连下，说句老实话，他们组里的汇报，从研究进度到PPT的美观到外文的流利程度，任何一个人拎出去到大学院里参加评比，那都是能拿技能大赛A等奖的。
没办法，谁让摊上这么一个极其严格要求的大老板。
陆屿白气到最后，干脆抱着胳膊倚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看着这群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兔崽子。博士生们战战兢兢，汇报的如履薄冰，单词蹦的都能听到颤音。
最近的一个博士汇报错了一个语法，陆屿白眉头微皱。那博士生瞬间在心里跨拉夸啦往下坍塌了，想着完了完了，老大又要噼里啪啦呲他了。
陆屿白手按在桌面上，伸直了腰。
博士生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不止汇报的博士生，就连在下面坐着的已经汇报完了的、还没有汇报的，纷纷都心脏促紧了起来。陆屿白刚要张嘴，忽然，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那支手机简直就是个摆设！
别人家的老板，手机放在桌子上，来了电话那是救学生的命！陆屿白的手机放在桌子上，那就是个装饰品！
他根本不会理会开会时的电话。
博士生哭丧着脸，等待着暴风雨的来袭，他根本不可能把缓刑期的希望寄托于来电，陆屿白是什么人啊，开组会的时候大校长给他call，他都不带回复的！
陆屿白扫了一眼屏幕。
忽然，按着桌面正要举起来的手。
“……”
“……”
“……”
几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向来以铁面无私的陆教授，严峻着的眉眼，在看到手机屏幕来电显示的那一霎那。
皱着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了。
刚刚还在呵责的眸子。
变得肉眼可见的温柔了下来。
博士生们都惊呆了，大家一齐默言不敢出声，看着大老板就这么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抬手，对着会议室掌心向外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疾步走了出去。
反手，还带上了门。
“卧槽！老陆疯了！”
“emmmmmmm，卧槽卧槽！”
“我居然见到了老陆开会接电话！他居然不再继续呲我了！”
“活久见！活久见！快快快——赶紧跟院长说——陆屿白也会开会接手机——”
“……”
陆屿白带上了门。
那是一个很陌生的电话号码。
但因为也是A市的来电，他就莫名觉得可能是什么人。
陆屿白接通了电话，沿着长廊，走到了旁边的休憩露台。
晚风吹拂着，夏末的温度，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陆陆续续有学生在校园里漫步。
“喂，你好。”
“我是陆屿白——”
“……”
“……”
“……”
时间仿佛突然戛然而止了。
电话那一端没有任何声音，却能听到脆弱的呼吸声。气息并不稳定，像是在高压紧张下，即将要崩溃濒临断掉的边缘。
陆屿白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晴安，并且迅速就归纳了出来她大概是在拿着班主任的手机，晴安的手机放在家里，她很自觉。这个点儿打电话，他又能想到了大概是跟学习上有关系吧。
这两天开学摸底考，昨天晚上放学回家，晴安就在沮丧着脸，高中月考答案发的很快，几乎是考完了就发，她那么在乎成绩，一定是发了答案就把分数给估算出来了。
这个点儿，一中的老师也好批出来卷子。
考砸了。
叫家长。
这就是成年人的掌控感，阅历和年龄对小孩子的降维掌控。然而陆屿白没有直接挑破，他知道现在晴安的表情一定很不好，毕竟被让拿着班主任的手机，找家长。
陆屿白胳膊压在栏杆上，呼出一口气，先开口了起来。
轻声地问，
“晴安？”
“……”
晴安快要哭了，一字一句，听在陆屿白的耳朵里，几乎是肝肠寸断，
“陆叔叔……”
“是我，我是晴安……”
陆屿白那烦躁的心，忽然就像是被浇灌了蜜水，一下子就甜入心脾。
他找了支烟，夹在之间。
微微拢火，点燃。
在夜色下燃起一抹星光。
也不着急了。
“你这是，拿谁的手机打的电话？”
还是要问的。
让小姑娘，缓一缓情绪。
果然，听到陆屿白近乎宽慰的声音，晴安的情绪稳下来了不少。
晴安哭着，说出了自己考砸了。
要叫家长。
“对不起陆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不对，麻烦您了……”
陆屿白揉了揉头发。
那声“您”，还是有些疏离感。
陆屿白笑了一下，弹了弹烟灰。很多年没有被当做家长被老师找到学校去了，再往前陆知言犯了事儿，去学校那是家常便饭，陆知言从来都不会在乎这点儿破事，有没有脸皮。
他什么下三滥的理由没见过？大学里的那些瓜又没见过？然而就是一个摸底考试考砸了，却让对面那个薄脸皮的小丫头，能害怕成这样。
哭成这样。
陆屿白从晴安的声音里，莫名就觉得，或许考砸了，真的就是这个小姑娘的世界、全部塌了。
好像也真的，很严重呢。
陆屿白掐灭了烟，直起身，摸了摸口袋里的车钥匙，
“好，我知道了。”
晚风吹拂着车玻璃，夜晚的灯，在法国梧桐下倒着稀碎的剪影。陆屿白结束了会议提前下了班，开着SUV，行驶着向着A一中东校区，奔去。
到了学校。
班主任是陆屿白以前没见过的一个中年男子，陆屿白跟班主任握了手，班主任认识他，拉了把椅子就要让陆教授坐。
陆屿白还穿着实验室的白衣大褂，风尘仆仆，鼻梁上的眼镜也没摘下来，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斯文男主。
晴安低着头，双手绞在身子前。还是陆屿白先看了眼晴安，目光温和，掩去了开车急匆过来的倦感。
“让他们，先回去吧。”
“……”
班主任：“哦！好好！”
陆屿白还注意到，在晴安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
陆屿白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喜欢晴安。
但拿着那么敌意的眼神来看着他，陆屿白还是有点儿微愣。他表面上没有体现出诧异，已经温和文雅，班主任把两个小孩支走后，给陆教授倒了个茶，想要问问陆屿白市里面教育局有没有什么大新闻。
老师们的工作，除了教学生，还有更多更多与教学无关的重要事情。
陆屿白却已经拿起了放在桌面上晴安的摸底考答题卡。
低着头垂着眸。
水都没喝。
细细地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我不是很想写平行世界以及副cp（好吧，也没有）的番外，杨博的已经写了，安醒的不是很想写。所以会稍微写一下上卷里一些事，但是站在陆叔叔的视角去写~上卷其实陆屿白的视角很少，他很多温柔在晴安的眼中，都是没有看到的。后面会有能那个啥速飞快的现在时番外，请大家等一下啦~
本章评论发红包~?

这丫头,是不是好挨打了？
陆屿白翻看着晴安的答题卡，对照着试卷。他拿的是化学的，虽然他不是化学专业,但是高中的理科他完全能辅导的了。
他一道题一道题的看,错了的地方看得尤为仔细。不知道是不是陆教授气场太强势了,班主任坐在旁边,主场瞬间就切换到了陆屿白身上。
班主任本来还想跟陆屿白说一说、聊一聊。
但好像，没那个必要了。
陆屿白看完了晴安全部科目的答题卡，表情挺平静。他跟班主任聊了几句，问了问晴安具体到学习情况。
班主任：“晴安这小孩吧,底子是可以的。”
“她中考分数很高,在个全市前四百。加上她爸爸妈妈也都很厉害,你们A大的教授，老师们一开始也都是把她当尖子生培养的。”
“但是她高一入学后不久那会儿,出了点儿事，这不就成绩一下子一落千丈了。高一后面就一直掉，高二上学期回升了一些,高二下学期又起伏不稳定了。”
“我看她暑假里上的辅导班,学的也还可以,这才几天,回来的摸底考就考成这样。这种孩子吧,高考就是个未知数，完全摸不着边……老师们最愁她这样的了。”
班主任跟陆屿白说的是交心话。
在老师们的眼中,晴安这样的,确实。
最头疼。
陆屿白沉思了片刻,把那答题卡往桌面上一放。
轻轻开口。
“高一出了什么事？”
班主任一愣。
陆屿白：“谈恋爱了？”
班主任意会地笑了起来,
“是吧,小孩子成绩下滑，这一看就看出来了，还能有什么事啊。”
班主任叹了口气，
“就刚刚一起出去的那个，杨博。”
“两个人高一前后桌，情投意合，拆都拆不散。杨博全市第一，家里也厉害，人家父亲经济开发局那边的，说是过两年平调外地去，回来就直接升政府。陆教授您应该也认识吧？就——”
陆屿白：“杨平？”
班主任：“对！”
陆屿白还真的一起吃过饭，以前陆氏集团可是纳税大户，杨博的父亲亲自去他们集团跑过腿。
陆屿白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低头看着对面晴安的答题卡。
班主任：“然后杨局长不知怎么，就发现了两个孩子的事情，杨夫人亲自来找的我，要求必须把俩孩子给调开。原本还想把晴教授也给找过来的，事情闹大了一触即发。”
“突然又不找了，估计是杨博跟父母保证了什么，不要让他们找到学校里去。只是俩小孩从此不再说话了，晴安那小孩从此成绩就开始下滑，一落千丈。我看她高二那会儿差不多走出来了，晴安其实挺敏感的，你说她父母管她吧，常年不见个影，不管吧……成绩还抓，给她找了那么多的辅导老师。”
“我感觉她就是有心事，又不愿意说。老师们其实很容易就忽略了这种类型的小孩，但情绪波动其实对学习影响很大。不过陆老师你也不是她家长，我本来还以为她爸妈能来着，这要她高三一年都住在你家里，你是不是、也不太方便管一管她……”
班主任是觉得，管孩子这种事儿，毕竟陆屿白是外人。
寄住在外人的家里，再怎么照顾生活，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也真的不太方便。
陆教授又那么忙，听说过陆屿白的人都知道，他左手一个那么大的上市公司，右手还要带着一堆博士生完科研工作。
半晌，陆屿白重新拿起了晴安的那一摞答题卡。
重新翻了翻。
“我管。”
“……”
陆屿白说的“管晴安”，不是因为看在晴教授夫妇的面子上，也不是他本性就这样。
他本身其实不是很爱多管闲事的一个人，只是忽然就想起晴安趴在地上复习笔记的画面。
她应该也不想，考的这么差。
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这个时间段的孩子，还是容易走歪路，她可能心里有很多话，十分复杂的内心世界。
但她不敢表达，所以呈现在外人面前，就是那样的贫瘠。
用“沉默”二字，掩盖住了她的青春。
他觉得，晴安应该有一个很不错的成绩。
然后，在高三这最后一年里，去给自己寒窗苦读十二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陆教授还问班主任要了一份晴安高一高二时所有的成绩表，然后就回到了车上，随手换了身衣服，坐在驾驶座里。
比看任何一份财务报表以及期刊论文，都要看得仔细认真。
不一会儿，放学铃声便响了。
陆屿白下了车，秋天的风吹拂着他的风衣。陆陆续续有学生走了出来，不断有学生在往他这边看，悄悄打量。陆教授的目光穿越过重重人群，一眼就在那泱泱人堆中，找到了晴安。
那傻姑娘，拖拉着个笨笨重重的大书包，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低着头。
似乎正在跟旁边一起往外走的同学，说着什么话。
表情依旧是呆呆的，头发上还别着小兔子发卡。同学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小姑娘满脸瞬间泛红，伸出手，就堵住了朋友的嘴巴。
纤细的胳膊，挽在胳膊肘的袖口，翻出来的校服网格内衬。不知道为什么，今夜的陆教授，对晴安身上的一切，都观察的那么仔仔细细。
晴安的眼睛忽然一瞥。
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陆屿白。
陆屿白对她挥了一下胳膊。
小姑娘瞬间眼睛都亮晶晶的了，似乎抓着旁边的同学，小心又疯狂地摇晃着袖子。
这一切在陆教授的眼中，都是很神奇的存在。
晴安跟同学道了别，蹦蹦跳跳跑到了陆屿白的面前。真的很奇特，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耷拉着脸，用班主任的手机，哭着跟他说自己要完蛋了、考砸了。
她笑起来真好看。
陆屿白拉开车门，晴安也跟着上了车。
上车后的晴安，收起了笑容。似乎也察觉到了试卷的存在，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原来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考砸了，真的是要比天塌下来都还要严重。
陆屿白已经很多年没有面对过高中生了，在他的世界里，学术最重要，做的不好就是要挨批，半点儿通融的地方都没有。
要是以他的性格，晴安考试犯的那些错误，他能挂出来在学院公共区大屏幕上骂上个八天八夜。
然而当他看到晴安忐忑坐在后车坐上，又想要问又不敢问道模样，欲言又止，用手指掐着校服裤子。
大大的眼睛，在后视镜里忽闪忽闪。
陆教授的心，都化了。
她是不是被训一声，都会哭出来啊？
小姑娘怎么、有些怕他呢？
他有那么，吓人么？
陆屿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