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岛屿的晴天by清悦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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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太昏暗,手电筒的光只能看到女孩有气无力缩在那狼狈的狭隘空间里。她的衣服皱皱巴巴贴在身上,过肩的头发凌乱散在身后的桌腿中间。看不出来脸色,半敞开的小嘴破皮干裂,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周围一堆歪七扭八的旧试卷,撕裂了,上面被写着【救救我】等大字。
最惊心触目的,还是她腿上那流干了的血渍。
陆屿白想都没想,就走上前去。晴安饿的已经提不起神,只能迷迷糊糊感觉到终于有人过来了,蹲下,熟悉且又温暖的气息笼罩在了全身上方。有一只宽大的手缓慢托着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抬了起来。晴安吃力睁了下眼睛,神志还在模糊,饿晕前最后喊着的是陆屿白的名字,醒来那一刻,她又下意识喊了句“陆屿白……”
“我在。”男人扶着她的肩膀,轻柔地将她靠了起来。
晴安的大脑像是被“啪!”地下子打开了开关。
她睁了睁眼皮,努力聚焦神志,
这才看清楚,抱着她的人,
真的是陆屿白。
但是已经没力气去思考为什么陆屿白会来了,晴安只感觉到肩膀被人托着,下一秒,一件充满了体温和最熟悉洗衣液的宽厚大衣,笼罩在了她的后背。
脚下一轻,整个人都被抄膝盖抱了起来。
“陆屿白……”晴安又开始胡乱喃喃,她的意识并不清晰,这句“陆屿白”几乎是本能在喊叫。一只手抓住了那温暖依靠的脖颈,声音颤抖且又微弱,
“陆屿白陆屿白陆屿白陆屿白……”
神经质般的重复,越来越害怕。
陆屿白抱着晴安,站起身来。西服被女孩撮成一条条褶皱,“咔哒”“咔哒”,叩在最上端的两颗衬衣纽扣直接被重力作用撕扯裂,露出了男人抽条般的锁骨。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两个人的肌肤上,那个模样,真的不太像是一个长辈救一个只是邻家小妹妹的状态。但现场也没人敢质责,陆屿白的气场已经全开,压迫感爆炸,根本没人能和他插得上话。
“陆叔叔。”
“嗯,我在。”
“陆叔叔……”
“不怕。”
“陆叔叔在。”
“……”
“陆屿白……”
救护车呼啸而至,又飞速奔向医院。
凌晨十二点,急诊大楼的灯火依旧通明。
晴安被送去进行了全面的全身检查,万幸没什么事,只是右腿膝盖被划伤,流了一些血。护士长将还在昏迷晴安推了出来,问要不要留院观察一下。
陆屿白想都没想,直接签了字。
学校见没事儿,留了几个人陪在医院,就返回去连夜调查这次的事故。夜色朦胧,灯光苍白。住院部的大楼一片静悄悄,陆屿白跟着去了趟学校,看了几眼监控后,又连夜回到了医院。
晴安被安排在住院楼的单间病房。
医院禁止吸烟,陆屿白下车时就把烟给掐灭了,身上的烟草味也在往上走的中途散去了不少。电梯一路上行到八楼,大门两侧退去,他大步流星往前走,西服的纽扣已经全部解开,随着风在夜色下舞动。
病房门外,除了几个站在一起说着话的学校老师,还有穿着篮球服的少年,静静倚靠在白瓷砖墙面上,仰着头,手抄在短裤口袋里。
杨博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了家长,大半夜还不回家留在了医院里。少年仰着下巴,喉结滚动,似乎察觉到走廊里的气场突变,转过头,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陆屿白。
陆屿白已经去了门边,靠在巴掌大小的探视玻璃窗上往里面看。护士长正在给晴安换药,里面的人静悄悄的忙碌。陆屿白看了几眼,并没有推门而入,可能是怕打扰到里面的人工作,别了别身,靠在了另一侧的墙壁上。
他没去理会旁边的杨博,仿佛那边没有人存在,只是一团空气。
无形的不痛快感不知不觉弥漫到了心头,后面一段时间,学校里的两个陪在这里的老师实在是困了,见学生的“家长”也在同学也在的,不想继续待下去。于是斗胆问了下气场没那么强烈的陆屿白,可不可以先回去。
陆屿白点了一下头。
楼道里又一次宁静下来,只剩下陆屿白和杨博两个人。
灯光只有远处的天花板上开了一盏,细长的走廊昏暗看不清。突然一道火光在视线尽头忽闪,杨博直起身子,偏了一下头,看到火光发出的光源方向。
只见是陆屿白,随手打了个打火机的火焰。
这里不让抽烟,陆屿白的烟留在了停车场,他拿着那银色的打火机,一只手抄在西裤的口袋里,肩膀微微弓着,漫不经心把玩手里的小方块。
火苗一闪一闪,在寂静的夜色中散发着幽蓝的烟火。火光微弱地打在男人的脸上,杨博盯着陆屿白看了好些会儿,不出声,心底确一点一点蔓延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与嫉妒感。
明明都是男人,明明是他先爱上的她,明明眼前这个男人比他们都大、快要比晴安大了十一岁,明明……
明明晴安过去,那么喜欢自己。
可就是在这个男人出现后,杨博十分清晰且又强烈地感觉到了,有些东西正在慢慢失去。
晴安昏迷时候喊出来的名字,不是尊师敬长的“陆叔叔”,而是陆屿白的全名,像是看到心上人的小女生,拼了命想要去倚靠的孤独者。那绝对不是一个女孩对于一个男人的正常敬重之情,杨博可太清楚晴安的感情变动了,
因为很多年前,他也见到过那个女孩,满眼都是他,喊出来的语气都是充满依赖的甜意。
“谢谢。”
陆屿白突然开口说道。
杨博一愣。
“……”
陆屿白收了打火机,又转过身去,往病房内看。病房里有微弱的光,细细地打在男人的衬衣边缘。杨博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何去接这句“谢谢”。他该怎么样回答?似乎无论回答什么,都已经是将心爱的女孩彻底推开,眼前的男人已经是她现在的主宰者。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面推开。
护士长走了出来,摘掉口罩,轻声询问了一句,
“请问谁是陆屿白?”
陆屿白将手从口袋里拿出,应声道,
“我是。”
护士长:“病人醒了,喊你的名字。”
陆屿白没什么表情,往屋内看了一眼,看到晴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半闭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
“现在可以进去了?”他问。
护士长一笑,面对长得好看的帅哥,是个人都会自动温柔不少,
“进去吧,我给小姑娘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听到她一直在喊‘陆屿白陆屿白’。你是她的家属吗?小姑娘情绪还是有点儿不稳,进去要好好安抚一下。”
陆屿白点点头,护士长一走,他拉开门,笔直走入了进去。
屋内只开了一盏小桔灯,坐落在床头。仪器滴滴答答在病床边响,陆屿白给晴安披上的那件风衣折叠了两下,搭在旁边的沙发上。
陆屿白一进来,晴安瞬间就睁开了眼。陆屿白走过去,半边身子坐在病床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晴安额头上的刘海,
“没事的,陆叔叔在……”
晴安忽然伸出双手,一把搂住了陆屿白的腰。
从西服内侧穿入,揽着男人精瘦的腰肢,纤细的胳膊,紧紧贴在白衬衣的布料上。鼻子和嘴唇都靠在腹部前,用力吸着气,吐出来的气息轻微地颤抖。
“陆屿白……”
陆屿白抚摸着她刘海的手停顿了一下,已经脱险了,医院也做了检查,并无大碍,晴安的意识也已经清醒,“陆屿白”这三个字,显得的确是有些不尊师敬长,大逆不道了。
然而陆屿白却没有纠正她的“错误”,停顿了片刻,手指继续抚摸着晴安的头发。黄色灯光下病床上的两个人的氛围实在是不太像是正常叔叔和朋友家小妹妹的关系。但却没有人站出来指出这样不对,任凭晴安搂着陆屿白的腰,用力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这一幕,被站在病房门外的杨博,全部默默收入眼帘。
后半夜。
外面的老师和杨博都离开了,病房内就剩下陆屿白和晴安两个人。晴安的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也不再拽着陆屿白不放,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
她睡不着,镇定剂已经过了药效,下午的事情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儿心有余悸。旁边的窗户拉上了窗帘,床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桔灯,光线晕染在屋内一小片地方。
咔哒咔哒——
石英钟手表表针走动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色里异常的清晰,晴安侧了一下身子,背对着窗户,房屋靠门的另一边沙发上,陆屿白正坐在柔软的沙发内,身子凹陷下去,双腿敞着,一只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交叠的膝盖前,筋骨分明的手背上,石英手表正在有节奏的向前走动。
晴安盯着那手表的指针看了好一会儿,没去打扰陆屿白。陆屿白还穿着今天开会时的正装,外套脱了下来,只留下一件白衬衣。衬衣的袖子挽到胳膊肘处,光滑的面料折叠。领子口断了线的那两颗纽扣也没再扣上,就那么敞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精致又凸出的锁骨。
他长得是真的太好看了,怪不得那个凶巴巴的护士长见了他都要温柔三分。陆屿白今年二十九岁,快三十了。一个快三十的男人,穿上T恤阔腿裤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穿上西装又是稳重矜贵的大学教授。晴安越看越痴迷,忍不住捂了一下嘴,耳朵不知不觉有些发红。
腿上突然跳了一根筋。
“嘶——”
“……”
陆屿白缓缓睁开双眼。
“……怎么了?”
他浅眠,有一点儿声音都会被吵醒,况且在医院的沙发上睡得也不凝。晴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与陆屿白睁开的眼睛对视上。
刹那间,女孩子的腮颊,也抹上一层绯。
在那柔和温暖的昏沉灯光下,晴安看到了陆屿白的瞳孔。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晕染,那居然是一种近乎于透明的琥珀色,他的睫毛很长,又浓又细,要比很多女孩子的都要漂亮。打上一层暖光,看起来是柔顺的浅棕色。下眼睑的睫毛也很多,一根一根交错,堆叠出一条细长的眼线。
这种近乎于阴柔的轮廓,让灯光下有些困倦的陆屿白,莫名多了些妖孽的神态。晴安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好几次半夜做完作业,困到不行的时候把作业推给陆屿白,会觉得他长得妖。那么有妖孽柔色的桃花眼,谁看了不心慌意乱。
“怎么了,晴安?”陆屿白见晴安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身,走上前来。
晴安的脸瞬间滚烫,偷看被抓包了!慌乱中她连连说了好几声“没事没事”,唰地下子转过身去,拉上被子用被子边遮住露出来的那只耳朵。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脸到底有多么大红,但还是心虚地想要遮掩一下,不要让他看到。
心脏在胸腔里,急促而又错乱地跳着。
能感觉到旁边的床垫突然乡下凹陷了一下,隔了一秒钟,陆屿白的大手就抚上了她的后脑勺。晴安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陆屿白的双眼。
她怕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跳出来。
陆屿白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以为她还处于惊吓状态之中,一遍又一遍告诉她没事了,不要害怕。晴安的心脏在疯狂乱跳,他哪知道她不是担惊受怕啊,他现在坐在她旁边,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就是让她近乎要停止呼吸的最大毒/药。
过了一会儿,陆屿白压在床褥间的手机忽然轻微振动了一下。晴安听到他拿出手机,划开屏幕,屏幕解锁“咔哒”一声,那微弱的声音,仿佛一剂丘比特的箭,击碎了少女最后的防御。
陆屿白看了眼手机,从床上站起身。
“我出去一下。”他忽然拎上放在沙发一侧的风衣,套在肩膀上,抬起脚步就要离开。风衣发出沙沙的声音,晴安急速转身,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低头看着屏幕,眼看着就要往走廊走去。
“陆叔叔——”
晴安从床上爬起身,双手支在床褥间,开口喊道。
陆屿白的步子一顿,停下脚步,扭头。
“嗯?”
晴安赤脚走下床,来不及多想,又从陆屿白的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她像是一个孤独的孩童,最缺失疼爱的破碎娃娃。纤细的胳膊紧紧箍着男人的腰肢,脸贴在那羊绒面料的大衣前,呼吸都沿着布料的缝隙,渗透入最里层。
“陆叔叔……”
陆屿白转了个身,面向她。
并没有任何的推脱,他低头看着搂住他的少女,女孩子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柔软的呼吸,紧促的声线。陆屿白抬起胳膊来,悄悄抚摸上她的后脑勺。
他应该只当她是一个小姑娘,一个担惊受怕的小女孩。他的眼皮向下垂着,动作是那样的柔和,温暖的大掌,一下又一下理顺着女孩子的头发,声音沉稳,像是一剂安眠曲,在这深色的夜晚,抹开浓重的安稳。
“别怕,”
“陆叔叔在呢。”
“陆屿白……”晴安蒙着头,只能听到她的略带娇意的声音,从布料中传来,
“你要走吗?”
陆屿白并未纠正她这个在清醒之后还对他直呼其名的呼唤,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
“不走。”
“陆叔叔就是出去接个电话。”
“别怕,晴安。”
“陆叔叔很快就会回来。”
医院病房的门被关上。
陆屿白走后,晴安躺回到病床里。
夜色宁静,没有了石英钟走动的声音。
台灯也被随手拉黑,陆屿白看着她躺回到床里,还最后摸了摸她的额头,让她睡会儿。
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深夜,看不到的光,与初秋的虫子吱吱叫的声响。
晴安抬起胳膊,在黑暗中张开五指,窗户外还是有一点点细微的光透过窗帘散在病房内。她看着自己张开的五指,在黑夜中模模糊糊勾勒出不清晰地轮廓。
掌心落下,贴着双眼,拇指按在眼角。
不一会儿,一串湿热的泪水,沿着指缝,悄然流淌下。
“……”
“陆屿白……”
晴安喃喃了一声,是得不到爱的酸涩与苦楚。是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意识无比的清晰。
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明白过来——
在这每个人都绷紧一根弦、兵荒马乱的高三岁月,
她爱上了一个,最不能、也是最不应该爱上的人。
事情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学校每一层都设有监控,每个班级门口都有一个专门的摄像头,刚好晴安被那个女生找的时候的画面正入摄像头里,女生的脸全部被记录了下来。经过一系列调查,这个女生本身没什么问题,笔记本的确是她发现的,但是是有人告诉她五楼有人丢了笔记本。
而告诉女生的那个人,一系列询问后,找到了是国际部的一个小孩。
国际部在一中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这里面的孩子都是中考时成绩不够一中的择校线,只能花钱进来,借着将来会出国读书的噱头,让家长一年交两万块钱,才再一次降低录取标准,才能成为A一中的学生。
所以里面的学生基本上都不太爱学习,各种社会混混的行为更是学了个差不多。让人给晴安送本子的人是国际部的一个大姐大,叫梁思雨。名字听着很文静,但整个人就是一个太妹。
梁思雨染了一头红色的头发,面对老师和校方的询问,一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没错,就是我。”梁思雨嚼着口香糖,就差把皮靴甩到桌面上架着腿了,满不在乎地道,
“我看晴安不顺眼,一直想找机会教训她。”
可过去梁思雨跟晴安完全没有半点儿沾边的迹象,倒是有同学说,梁思雨跟齐方好关系挺不错的,初中是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班级。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为了朋友的心上人而教训情敌这种事屡见不败,有懂这种心理状态的女老师就试图跟梁思雨好好沟通,希望能问出来点儿这件事是不是跟齐方好有关,是齐方好挑唆梁思雨过去的。
梁思雨笑了一下,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我不认识什么齐方好。”
“我自己喜欢杨博,所以看晴安不顺眼,于是顺手教训了一下她。怎么,我他妈都承认了,老师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非得拉一个跟我毫不相关的人和我一同下水?”
“……”
“梁同学,老师知道你重同学情谊,可是你不能包庇你的好朋友犯错误,这件事如果处理起来,后果会很严重,我们不希望学校有同学因为男女情爱而有如此恶劣的思想……”
“不好意思老师,思想恶劣的人就是我。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喜欢杨博,我喜欢杨博。这事儿就是我一个人指使的,跟其余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反正你们怎么说都无所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干的,你们凭什么不信……”
无论老师们怎样劝说,梁思雨就是一口咬定这事儿是她干的,跟齐方好那些小团体毫不相干。当事人不承认,老师们就也没办法了。最终只能这样上报,即便四部八班和国际班的班主任看了报告都表示绝对不信,齐方好那边绝对是有问题。
可也没办法。
最终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就是只能表面将梁思雨做停学三个月的处分,毕业证书的发放要看回校后的留校察看再定夺。
结果出来的很快,还在十月一里就出来了。十月一这七天晴安一直就呆在医院里,其实她本身已经没什么大碍,但陆屿白要求她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等到开学后再回家住也不迟。
晴安听了结果,似乎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多么大的反应,过去她很讨厌齐方好,看着齐方好天天倒追杨博,心里就是特别不是滋味。
然而随着她不再喜欢杨博后,晴安忽然发现,自己对于齐方好这些曾经极度反感的暗恋小团体,已经没有那么的不喜欢了,似乎那些人只是曾经生命里的一个搞笑的小插曲,随着曲子落幕,那些纠结的心绪也渐渐全部消散。
现在的她,满心满意,都是那个男人。
陆屿白国庆不太忙,每天都会来医院陪着晴安。即便是在医院里住着,学校留的作业也还是要做的。晴安每天都在陆屿白的监督下好好写作业,写完了陆屿白就会陪她打打游戏,或者有时候没什么事儿,晴安就趴在床上追剧。陆屿白坐在她旁边,戴着金边细框眼镜批阅学院里发的文件。
“陆叔叔……”很多次晴安追着追着剧,忽然就偏偏头,悄悄打量陆屿白。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怂恿了的缘故,她越看陆屿白越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连玩个手机都能玩出撩人心动荷尔蒙的男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瞬间沦陷。
陆屿白放下正在发短信的手机,抬头,温和一笑,
“怎么了?”
晴安一下子脸红,别过头去,努力用眼睛去看平板上的电视剧。
电视剧里,男主深情吻了怀中的女主。
“没、没事儿……”
陆屿白一愣,尔后宠溺摇了摇头,捞起来放在身旁的文件继续看。
待到没了声音,晴安又会偷偷侧过脸,透过稀疏的发丝看陆屿白。不一会儿,陆屿白接了个短信,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病房外面的阳台,合上门,背对着屋内打电话。
秋风在吹,窗帘轻飘飘吹起,男人的发丝也被轻微拂动。陆屿白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钩花线衣,宽领,里面是假两件的高领衫,卡其色的休闲裤,提高了腰,将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衬托的愈发挺拔。
那些略带落红枫叶的秋风,是真的吹到了晴安的心里。
在心底丝丝蔓延,一点点扎根。
汲取着心跳的秘密。
很快,十月一便过完了。
晴安是六号下午出的院,柳茹茹还跑过来帮她搬东西。晴安没什么衣服,都是些基本的换洗装束。多的是假期作业试卷,陆屿白虽然别的事情上温柔,但是对于晴安的学习向来不可姑息,完成学校布置作业之余,还给她布置了很多额外的练习。
“晴安,我突然发现我眼神不太好。”柳茹茹帮晴安大包小包抱着箱子,气喘吁吁往楼下走。
晴安穿了一身羊绒面料的连衣裙,细长的腰带勾勒出女孩子姣好的身段。她也抱了一个小书箱,柳茹茹不让她干重活,说什么“病号就得有病号的模样”。
“你明明近视八百度。”晴安淡淡地撇她。
柳茹茹撅了撅嘴,指着那一箱子陆屿白多给她买的资料,
“人不可貌相,这个姓陆的居然给你布置了这么多作业,666666!”
晴安低头看了眼那些箱子,虽然的确很多,但不得不说陆屿白很懂如何在短时间内快速掌握不熟练的知识点,被陆屿白这么一“□□”,晴安感觉自己过去那两年的学习都是白学了。
“还行吧……”
“我觉得挺好的。”
柳茹茹喘了口气,再一次抱起箱子,忍不住吐槽,
“你完了。”
晴安不可置否。
医院住院部一楼大门处,陆屿白已经将车停在了门口。
不再是熟悉的四个圈,而是一辆曲线光滑的卡宴,陆屿白其实很有钱,大学教授那点儿工资真的不足以让他入眼,所以说他搞科研纯属于个人爱好。柳茹茹看到卡宴,瞬间眼睛一亮。
车门关着,男人靠在玻璃窗旁,站在驾驶座外的空闲地儿有一搭没一搭抽着烟。陆屿白抽烟的姿势有点儿浪荡公子的模样,一直手环着腰线,另一只胳膊的胳膊肘压在那只手的手背上,夹着烟,抽一口,淡淡地吐出烟雾,眸子往旁边看去。
散漫,又莫名好看。
柳茹茹:“……”
“你叔叔好帅哦!!!”
晴安:“……美女你明明刚刚不这么说!”
陆屿白注意到了两个小姑娘,掐了烟,随手扔进垃圾桶。他走上前来揉了把晴安的头发,然后三下五除二,将两个女孩怀里的大箱子叠成一摞,用力一搬,一口气全部给运到了车后备箱。
柳茹茹:“!!!”
“我的男友力爆棚叔叔!!!”
晴安:“……”
上了车,陆屿白打着方向盘,扭头问坐在后面的她俩要出去玩还是直接回家。
柳茹茹无所谓,本来她就没有赶作业的烦恼,明天回学校跪爸爸。晴安也不用补作业,她的作业早在前三天就在陆屿白的严加管教下,一笔一划全部写完。开学也没有什么考试,晴安想了一下,往前伸了伸脑袋,试探性问陆屿白。
“我想和茹茹……去大学城玩。”
“买买东西,好久没去过了,想去文具店看看晨光有没有新出的笔……”
学生时代的小女孩,都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晨光笔。
柳茹茹也同意了,陆屿白看了眼时间,车拐过一个十字路口,点头同意了她们的请求。
“那你们去玩,带好手机。晚点儿我来接你们,带你们去吃A大门口的小郡肝火锅。”
“好耶——!!!”
晴安其实并不是想出来买笔。
到了文具店,两个人分头行动。柳茹茹也是晨光笔的收集者,每有新款必定买齐全部。大学城有很多家漂亮的文具店,里面琳琅满目。柳茹茹在卖笔区逛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华图的国旗款笔记本应该又出了新的款式,她越过层层架子,找到卖本子的地方。
刚拐过弯,就看到笔记本区,晴安驻足在三层铁架前。
十八岁的高三少女,似乎心事重重,对面是一排排的笔记本,各式各样。晴安用手攥着衣襟前领,一个个笔记本看,拿起来一个,往旁边看了看打扣,叹了口气,又给放了回去。
“哟~我们的小安安又在选本子啦?”柳茹茹走了过去,一把搂住晴安的肩,
“你不前阵子刚买的笔记本?”
“陆老师压榨你修改错题已经到了两个周用完一个厚皮本子的地狱程度了?”
“……”
“滚滚滚。”
晴安甩开柳茹茹的手,往下蹲了蹲,看向最底下那一排的硬皮本。
一排排五颜六色的硬皮笔记本,每一个都带有锁扣。晴安抱起一本,用手开了开那卡扣,吸铁石吧嗒一声撬开,合上。
这种笔记本,一看就不是高三生用来整理笔记的。
不实用。
倒是可以用来做手帐,或者写日记。柳茹茹跟晴安从初中就一个班,有印象晴安初中那会儿有记日记的习惯,后来高一跟杨博暧昧那两个月也写过一段时间的秘密日记。她笑嘻嘻的问晴安,
“又有啥心事想要重启日记大业——”
晴安选了半天,终于挑了个咖啡色封皮的笔记本。她白了柳茹茹一眼,指了指隔壁货架上华图新出的国旗本子,
“你不要这个?”
柳茹茹瞬间抛弃姐妹的心里小秘密,奔向心心念念的国旗本本。
晚上回到家,晴安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收拾好好几天没住的卧室,衣服都归整完毕。陆屿白在楼下储藏室找了一台显微镜,拎着上了三楼的书房。
听到熟悉的“咔哒”一声关门声音,晴安背着身站在门板处,平静了一会儿砰砰乱跳的心脏,伸出手,悄悄将房屋里面的门锁,扭了上去。
她很少落锁,这是来到陆屿白的家里后,第一次锁门。上完锁,晴安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桌面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封面印有鲜红logo印的袋子里,装着今天她买回来的笔记本。
晴安将那厚皮笔记本取出,拆了透明塑料包装膜。笔记本崭新,淡黄的书页散发着木桨的香味。她抱起笔记本,贴在面前,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本子,以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