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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鸾—— by昔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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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锦顺势又裹着被子平躺在了床上,哭过的脸庞,在朦胧的灯火下愈发娇艳。
陆聿坐到了她的床边,看着她乖巧的睡颜,手指刮了刮她红润的鼻头,将她脸颊上贴着的一缕碎发挂到了她的耳后。
小时候,他们一起生活在此,一起读书,一起玩闹,一起长大,夏月采莲蓬,秋夜捉蟋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后来,母亲没了,她也走了,这偌大的王府就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现在,他终于把他的妹妹找回来了。
陆聿手指拂过她的发顶,蓦地,碰到一点儿清凉时,停下了手指,他看着她发髻间的白玉芙蓉簪,眼神滞了一下。
玉簪的光泽洁白细腻,在朦胧的灯火下发出莹润光泽,与小女郎明艳的容貌交相辉映着。
他目光微动,手指犹豫着,缓缓探向那玉芙蓉,还未碰触到,门外便传来两声轻轻的叩门声音。
陆聿回神,收回了手,把帐幔给小女郎放下后,走了出去。
屋外,李媪迈着蹒跚的脚步,闻讯寻了过来,擦着眼泪问道:“公子,是小姐回来了吗?”
李媪年约六十余,是兰陵长公主的保姆,公主出降后,就随她一同来到了陆家。
公主跟陆鉴决裂后,李媪就跟着公主搬离陆家,帮着公主照顾儿女,陆聿和明锦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她年长望重,又抚养了公主及其子女两代人,在府上是极有体面的人,陆聿呼之为阿母,阖府上下也都尊称一声李媪。
李媪眼中泪光闪烁,视线不断往屋里寻着,“是小姐回来了吗?”
这么多年了,除了大小姐,公子不会让第二个女人进小姐卧室的,她一听说公子带了个女人回来,便猜测是大小姐回来了。
陆聿看了一眼屋内,没有出声,只是微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了。
得到肯定后,李媪欢喜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便想抬步进去看看明锦。
陆聿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轻轻关上了门,提醒道:“她今日哭了很久,才刚刚睡下,若是再看到阿母,难免会再难过,明日再看吧。”
李媪抹抹眼泪,压制住思念的情绪,只要人回来就好,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公子,小姐这次回来,以后就不走了吧?”
陆聿神色一滞,默了一会儿,目光望向那高悬的明月,道:“她今夜就住在此处了。”
李媪欢喜地点点头。
月上中天。
安置好明锦后,陆聿独自去了书斋。
博山炉里燃着宁心安神的沉香,案上小烛的光芒在斋中弥散开。
陆聿就着烛火继续看着吏部尚书于逞纳货用官卷宗的批复。
娄威走了进来,回话说下午的时候太师遣人过来了。
陆聿执卷的手一顿,眉峰蹙起,“什么事?”
自从兰陵长公主薨逝后,陆聿跟父亲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跟那些庶弟、庶妹更是全不亲近,如今自立门户,除了一些场面交际,已经不大跟太师府来往了。
娄威道:“太师说今日之事他已知晓,准备这两日在太师府设宴,宴请明锦小姐父女,让明锦小姐和二小姐当面和好,请公子务必出席。”
陆聿眉峰一蹙,沉声道:“跟他说免了吧,我不会去,芝芝也不会去。”
“这……”
娄威面有难色,当年因着明锦小姐的事情,公子和太师就开始了冷战,如今明锦小姐回来了,父子二人也正好可以藉机消除隔阂,握手言和啊。
“公子,小姐和二小姐毕竟姐妹一场,这样拂太师的面子……”
话未说完,便被陆聿打断,他合上卷宗,冷嗤道:“打就打了,难道还要让明锦去给她陆丽华道歉不成?陆丽华自己上赶着找没脸,打她脸怎么了?”
娄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讪讪道:“太师不是这个意思,太师和明锦小姐毕竟父女一场,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师只是想着两个女儿别为了一点儿小事伤了和气。”
陆聿面色沉沉,当年推明锦去送死的时候,也没见他心疼半分,现在又来演什么父女情深?
不屑道:“陆丽华那种人,和气伤了就伤了,何必言好?”
“话不能这样说。”娄威耐心劝道:“公子是知道的,太后和太师如今有意捧二小姐做皇后,明锦小姐若是得罪了她,日后二小姐若得势,免不了会为难她。”
陆聿眼神动了一动,面上笼上了一层寒冰,如今他嫡亲的妹妹没有了,陆鉴就想捧陆丽华做皇后?
他的母亲痛苦半生,郁郁而终。他的妹妹自幼失踪,生死不明。
她们的悲惨,无人在意,她们的早早离去,却是给陆丽华母女做了嫁衣?
凭什么?
他的母亲黄泉枯骨,陆鉴却毫无愧疚的姬妾成群,儿女成列。
他岂能让他好过?
他们若是过得好,他如何对得起他死去的母亲和失踪的妹妹?
他宁愿毁了陆氏一族,让整个陆氏给母亲陪葬,也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
“她想做皇后?”
陆聿冷嘲一笑,眼中的讥讽不加掩饰,语气的凉薄触目惊心——
“除非我死了。”
否则,就在梦里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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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明锦是被一串风铃的清脆声响唤醒的。
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小时候的房间里。
明锦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环视着周围,这里的一切跟她离开时几乎没有变化。
青玉几,旃檀床,珠玉帘,翠屏纱窗,光华璀璨,不可名状。
这是她的房间。
她立刻跳下了床,光着脚跑到了窗前,窗外郁郁葱葱,一丛海棠缀着晨露,开的娇艳。
窗棂上,悬挂着她小时候和哥哥一起从法云寺求来的那串铃兰风铃。
明锦伸手触碰着风铃的铃摆,黄铜的光泽有些暗淡,声音却依旧清脆动听。
蓦地,她似又想到什么,又转身跑到屏风后的柜子前,将柜门接连拉开。
那一件一件的华裳,光泽如故,都是小时候阿娘和哥哥命人为她精心营制,织金嵌珠,皆极华丽,只是尺寸已经小了。
她走了,这些衣服,哥哥也没有丢弃,还都为她保存着,可幼时的金尊玉贵,锦衣玉食,早已如过眼云烟,和这一箱箱的衣服一起被封锁了……
李媪捧着新制的衣服走了进来,看到小女郎看着衣服出神这一幕,便心疼道:“哎哟,小祖宗,怎么光脚踩在地上,仔细冻坏了你。”
明锦回神,闻声回头,一别数年,恍若隔世。
“阿母!”
小女郎唤了一声,疾步上前,风一般扑到了妇人的怀里。
李媪拍着她的背,老泪纵横,“狠心的小东西,现在可算是回来了。”
明锦也哭个不住,二人执手互诉思念,好不容易止住后,李媪才给她更衣。
屏风后,明锦褪去旧衣,玲珑的身姿倒映在屏风上。
李媪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姿,又忍不住落下了泪,唉声叹气道:“我养大那个珠圆玉润的孩子,现在怎么瘦成这样了呢?该吃了多少苦啊……”
明锦怔了一下,跟小时候比起来,她现在是秾纤得中,修短合度,绝对没有过分消瘦。
大约是因为这几年她一直在那西北苦寒地,便让人以为她是因为忍饥挨饿,吃了很多苦头才会变瘦了。
她笑道:“阿母别难过,我没挨过饿,我只是长大了,长高了,抽条了,谁会永远是个圆润的小团子啊?”
李媪扑哧一笑,给她系着腰带时,目光看向她高处的风光,胸部丰盈饱满,又看向低处的景象,臀部浑圆挺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的芝芝,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明锦换好衣服后,问了声,“哥哥呢?”
“公子一早就进宫跟太后回事了,待会儿小姐先去花厅用饭,公子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羊羹。”
明锦欢喜地点了点头。
邺城宫,长春殿。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春日的暖阳洒落在宫城的飞檐斗拱上,朱墙黄瓦,光辉夺目。
陆聿姿态从容,缓步来到殿中。
殿内帘幕轻垂,莲花兽首香炉里,烟雾袅袅,浓重的檀香气在殿中弥漫着,幕后传来轻微的交谈声。
陆太后正和和尚书令崔允在内议事。
那崔允出身博陵崔氏大房,辈份上还是崔晟的族叔,年逾七旬,仕历三朝,德高望重,连陆太后都会敬称一声崔令公。
一道温和苍老的声音从帘后传了出来,“诚如太后所言,陛下春秋已富,六宫未建,崔晟之女姿容婉艳,德美才秀,宜充宫掖。”
陆聿闻声,眼神一动,入内的脚步顿住。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无名风,掀动珠帘,传来玉石碰撞的清脆之声。
陆太后的目光也被引向帘后,看到那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后,立刻抬手制止了崔允的话音。
“崔令公,今日便先到此吧。”
崔允话音一顿,眼梢余光扫到缓步走来的陆聿,拱手告退。
二人擦肩而过时,互相颔首致意。
陆聿没有说话,入殿请安。
炉中的檀香即将燃烧殆尽,香雾断断续续的溢出。
陆太后手持紫檀佛珠,斜倚凭几,姿态慵懒,这个执掌着魏国最高权力的女人,虽已是不惑之年,依旧风姿美艳。
她就那么静静看着陆聿,一言不发,微扬的凤眼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压迫。
姑侄二人沉默了片刻。
陆太后问他,“刺客找到了吗?”
陆聿不答反问,“姑姑此时召明锦回京,就是为了让她入宫吗?”
陆太后眼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从容道:“怎么?入宫为妃还会委屈她不成?”
陆聿眼中的冰冷一闪即逝,不无讥讽的一笑,“姑姑是想让人再重复你的老路吗?”
陆太后拨动佛珠的手指一顿,殿中一时沉寂,落针可闻。
她默了一会儿,坦然道:“是又如何?”
不加掩饰。
陆聿抬眸,对上了她冷酷的视线。
魏国祖制,子贵母死。
当年,陆太后便是利用祖制逼死皇帝生母,以嫡母的身份抚养皇帝,临朝称制,大权独揽。
如今天子还没有子嗣,后宫之中,无论谁先生下皇帝长子,都是死路一条。
陆太后此时令明锦入宫,就是让她去送死!
陆聿眼睑抽搐,脸色阴沉。
陆太后继续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凉薄,“崔允虽是我的心腹,可他毕竟是汉人,推动汉化,我亦冒着十分风险,我重用他,但也需要他送一个崔氏女入宫为质,以示忠心。”
陆太后顿了一下,“明锦是我们陆氏养大的孩子,知根知底,是最好的人选。”
陆聿冷笑,“那崔允怎么不让自己的女儿入宫?”
崔允这个老狐狸,心里很清楚女儿入宫是什么下场,他不忍亲生女儿入宫,就想推族女入宫送死。
当年国史狱案,汉人世家几遭灭顶之灾,崔允都能全身而退,手腕城府可见一斑。
明锦根本不知道陆太后召她回京的真实目的,若陆太后一开始就挑明让她入宫为妃,明锦不但不会回京,恐怕还会联手贺云珠,鼓动本就蠢蠢欲动的六镇造反,向朝廷施压。
陆聿本以为陆太后是因为崔允的缘故,要重用博陵崔氏,才给崔晟升官,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竟然瞒的这么紧,连他也骗过去了。
陆太后眉梢一扬,“我只要博陵崔氏女入宫,是谁的女儿无所谓。”
“我绝不会让她入宫!”
陆聿目光坚定,语气冰冷而决绝。
陆太后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一下,语调带着几分嘲弄,一字一句提醒他。
“如果我非要让她入宫,难道,你还要再跪上三天三夜来求我吗?”
陆聿猛然抬起头,往事如流水般从眼前一闪而过,脑中乍然浮现出小女郎当年离开时的决绝模样。
——你根本反抗不了太后,你根本保护不了我。
他看着陆太后那波澜不惊的神色,却是脊背恶寒,如坠冰窟。
“你不是说,从此以后,再也不求我了吗?”
陆聿一言不发,双目紧盯着上座的女人,双拳紧握。
陆太后微直起身子,对上他的眼神——
“那就让自己强大到可以反抗我、超越我,孩子,我会以你为荣。”
金乌西坠,宫城苍凉。
陆聿快步行走在宫城的青石板路上,夕阳给他身上笼罩了一层暗凉之色,留给冰冷的宫城一个孤绝的背影。
他一路扬鞭纵马,疾驰回府,思绪万分。
他原先就一直在怀疑,明锦身世这样的重要秘密,父亲怎么可能一直瞒着太后?
也许在明锦身世大白于天下之前,太后就已经知晓她的身世了,她故意装做不知情,就是为了以明锦的身世为把柄,来打击崔氏,让崔氏死心塌地的供她驱使。
也许当年太后就没想杀了明锦,不过是想以此恐吓她,让明锦永远对她心存畏惧,任她摆布。
如今,让明锦入宫,给陆丽华借腹生子,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陆聿迅速返回了家中。
廊檐下,明锦沿着回廊踱步,晚霞给她身上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小女郎对哥哥翘首以盼。
陆聿风尘仆仆而回,明锦立刻欢喜地迎了上去。
“哥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陆聿看了她一眼,道:“你一直在等我?吃过饭了吗?”
明锦回想着那道美味的蒸肫,笑道:“吃过了,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想着跟你说一声再走。”
“走?”陆聿眉峰一蹙,“去哪儿?”
“回家。”小女郎天真笑着,“昨夜哥哥收留我一晚,我已经很感激了,现在我也该回去了。”
初来京城,铺子的生意,房子的修缮,都需要她去张罗,本来她一早就想走的,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当面跟哥哥道个别。
陆聿眼神一动,目光看向一旁的李媪。
李媪也是一脸愁色,她都劝了一天了,想让小姐留下来,可小姐坚持要走,到底现在不是亲兄妹了,小姐才有心避嫌吧。
陆聿面色阴沉,他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她就只惦记着那个家徒四壁,还漏风的家?
那几间破草屋有什么好回的?
此刻,他突然克制不住地涌起一个卑鄙的念头,想让人立刻去把她家那几间破草屋给推平了,看她还能去哪儿!
他冷冷问她,“你家那几间破草屋还能住人吗?”
明锦哽住,子不嫌家贫,爹爹的房子再破那也是她的家,平南王府再富也已经不是她的家了,自己的家怎么就不能住了?
她刚欲反驳,陆聿先打断了她。
“我会找人给你们修缮房子,这之前,你就在这儿住着,哪儿都不许去。”
明锦呆了一呆,看着他那依旧冰冷的神色,心底却淌过一丝暖流,嘴角微扬了起来。
原来他是想让她留下来。
她垂下了眼,回想着昨日的点滴,能够祭拜阿娘,得到宽恕,她已经知足了,现在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没有再留下的道理。
“我知道哥哥不嫌弃我,还当我是妹妹,可我刚回京城,要忙的事情很多,而且我们已经……”
陆聿眼神骤然一沉,冷冷打断她的话锋。
“闭嘴。”
他的语气凌厉,明锦吓了一跳,立刻绷紧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好像有些生气了。
陆聿直接无视她而过,走出几步后,又转头看向她,沉声提醒道——
“还有,这段时间无论谁来找你,都别跟他们走,尤其是宫里的人。”
“宫里”那两个字,他咬的尤其重。
明锦心里一咯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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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聿:跑,再跑就把房子给你们推平了
阿锦:不跑,不跑了

陆聿的背影在晚霞中渐行渐远。
明锦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生气。
而且他说的话很奇怪,不让她跟任何人走?
身世揭穿后,她在京城是人嫌狗憎,人人避之不及的,除了陆丽华那种来挑事儿的,谁还会来找她?
后来听李媪说,先前太师府有遣人来请她去赴宴,被公子给拒了。
明锦若有所思,推测陆聿大约是不想让她再跟太师府的人来往,再生龃龉。
她也没再多想,只安心在此住下了。
明锦住去平南王府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最近陆聿都是早出晚归,忙着处理吏部尚书于逞一案。
他不许明锦出门,只让人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俨然一副要把她娇养成自己禁脔的模样。
陆太后虽有心召明锦入宫,奈何陆聿把人看的紧,她一时没有机会下手,心中难免不得意。
暮春,辛夷花尽,杏花纷飞。
这一日,明锦临窗给贺云珠写信,告知她自己在京城一切安好,勿念勿忧。
写就,停笔。
几朵杏花从窗外飘入,落在她的书案上。
仆妇从外而入,来报说三小姐过来了。
明锦装着信,微微有些惊讶。
陆顺华?
她怎么来了?
陆顺华身世可怜。
北朝是游牧民族南下,本身还有一些奴隶制残余,虽然朝廷一直在推行汉化,可很多勋贵依旧劣习不改,肆意抢掠良民为奴为婢,陆鉴便是如此。
当年,陆鉴与公主分居后,陆太后恐惹人非议,便将他外放了洛州刺史,以避风头。
哪知陆鉴去了洛州后,愈发为所欲为,惹得民怨沸腾。
陆顺华的生母就是被他强抢为婢的洛阳良家女,因为有些姿色就纳做妾室,新鲜劲一过就弃之脑后,她们母女不得宠,在家多被陆丽华母女刁难,以至她从小就养成个乖巧柔顺,逆来顺受的性子。
记忆中,陆聿一贯与这些庶妹不亲近,他几时与陆顺华的关系这么好了?
明锦惊讶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失落,她再也不是哥哥独一无二的妹妹了。
回过神后,便让人请陆顺华进来。
不多时,仆妇们便簇拥着两个年轻女郎进来了。
一个玉肤凝脂,温顺柔和,观之可亲。另一个高挑丰满,姿容妩媚,明艳照人。
“姐姐。”
陆顺华眉眼含笑,一来便热情地挽住了明锦的手。
明锦微不自在的跟她笑了笑,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目光看向她身旁高挑妩媚的女郎,诧异道:“穆姐姐也来了。”
穆兰若是司空穆光之女,出身勋臣八姓之首的穆氏,家世显赫,门第高贵,也是贺云珠的表姐。
她自幼喜欢陆聿,京城世家都默认二人长大后会成婚,可因着兰陵长公主薨逝,陆聿为母守孝,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明锦本以为陆聿除孝后,就会娶她进门,不想几年过去了,二人都还是孑然一身。
陆顺华解释道:“穆姐姐听说你回来了,便迫不及待的想来看看你。”
穆兰若含笑看着她,调侃道:“这平南王府的大门可太难进了,若不是顺华带路,我还见不到芝芝呢。”
明锦客气笑道:“姐姐以后常来看我,怎会进不得?”
穆兰若笑了笑,和陆顺华对了个眼神。
陆顺华会意,含笑道:“我先出去,姐姐和穆姐姐聊着。”
明锦点点头。
昨日一场微雨过后,庭院的花木愈发葳蕤光艳。
明锦漫步在花丛间,不时跟穆兰若介绍着花圃中的花木,灿阳笼在她的身上,花影潋滟,人比花娇。
这本就是她自幼生长的地方,一草一木,再没有人比她熟悉。
穆兰若看着她那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心里微微不舒服。
因着陆聿的关系,她也一直对她视如亲妹,可后来明锦身世揭穿,她的心里便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膈应感,好似多年的真心全白费了。
“芝芝,你这次住过来,要多久才走呢?”
明锦一怔,回道:“哥哥说等我们家的房子修缮好了就让我走。”
“修缮?”穆兰若蹙眉,“你们家不是要推平重建吗?”
“什么?”
明锦目瞪口呆。
“原来你不知道?”
穆兰若心中一沉。
明锦吃了一惊,原来陆聿为免她再起回家的念头,竟真让人把她家那几间草屋给推平了?
他压根就没想让她走!
穆兰若秀眉微蹙,建议道:“我在京城有处别院,不如先给你住着如何?”
明锦回神,摇摇头,婉拒道:“不用麻烦姐姐了,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
穆兰若耐心道:“我知你自幼在此长大,住着更为熟悉,可你跟宣明毕竟已经不是亲兄妹了,外头人言可畏,到底得避嫌。”
明锦不以为意,笑靥明艳,“可他还是我哥哥啊。”
穆兰若看着小女郎的笑靥,心神一晃。
如今的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了,她长大了,端丽窈窕,绝世无双,她一个女人看着那样的笑脸都忍不住心神荡漾,何况男人?
再说,他们已经不是亲兄妹了,陆聿明知太后有意让明锦入宫,却不肯放人,还这般把她娇养府中维护她,穆兰若感受到几分实打实的危机感。
胡女性情豪爽,穆兰若更是心直口快,她不再跟明锦虚与委蛇,挑破明言,欲逼她离去。
“你们已经不是亲兄妹了,你这么缠着他,是想嫁给他不成?”
话音一落,明锦大惊失色,连连否认。
“姐姐何出此言?他是我哥哥,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呢?”
她对陆聿更多的是愧疚,愧疚于少年时期对他造成的伤害,但绝非男女之情。
“我没有想过嫁给哥哥,我跟哥哥之间只有兄妹之情。”
她一字一句,正色直言。
穆兰若不信,明锦本家落魄,好不容易抱上陆聿这高枝儿,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那你为何就是不愿意搬走,非要赖在此处呢?”
赖在此处?
明锦看着她那心急如焚,俨然一副把自己当成平南王府未来女主人,迫不及待要把小姑子撵走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
她淡淡笑了笑,反问道:“穆姐姐,不是我说,你就算把我撵走了,哥哥就会娶你吗?都这么多年了,哥哥要是有心娶你,早就娶了,何必磋磨到现在?”
穆兰若脸色涨红。
“我不在京城那几年,也没见他娶了你啊,所以你们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我,而是哥哥不喜欢你,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你……”
穆兰若气的手抖,指着明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就是想活活气死她是吧?
"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少吗?穆姐姐,你家世显赫,人美身材好,干嘛非要吊死在我哥哥身上?"
穆兰若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语重心长劝着她,“可你们孤男寡女,同居一个屋檐下,你就不怕有损名声吗?”
“我跟哥哥绝无可能。”明锦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哥哥是光风霁月的君子,端正严明,克己复礼,姐姐这样揣测,是看轻了我,也看轻了哥哥。”
说完,她顿了一下,脸上染了几分小女儿般的羞赧之色,话锋一转——
“何况,我有喜欢的人。”
话音随着杏花而落,被穆兰若诧异的语气打断。
“宣明?”
明锦面有不乐,她解释了这么多,她怎么还这样恶意揣测他们的关系?她刚要反驳,却见穆兰若的视线,看的是她背后的方向。
明锦茫然转过头,阳光忽然刺眼。
陆聿不知何时回来了,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后,神色平静,逆光玉立。
明锦心里咯登一下,那她刚刚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哥哥听到了?
“哥哥。”
她心虚地唤了一声。
陆聿一言不发地走向她,身影好似一片乌云压境,笼在她的头顶,他拉起她的手,就要离去。
明锦无措地回头张望穆兰若。
穆兰若连忙跟上两步,“宣明。”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被陆聿打断。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冷冷道:“在我让人扔你出门之前,希望穆小姐能自行离去。”
穆兰若脸色煞白。
明锦心虚地跟在陆聿背后。
一路沉默。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他一定都听到了,他是不是在怪自己胡说八道,破坏了他和穆姐姐的关系,才一直冷着个脸?
“哥哥……”明锦鼓起勇气,小声道:“你是在怪我吗?”
“没有。”
他语气冰冷,分明就是在怪她。
明锦有些懊恼,“我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我去跟穆姐姐道歉,还把她请回来好不好?”
“我和她没关系!”
陆聿顿住脚步,语气乍然严厉了几分,一字一句地强调着。
明锦呆住。
陆聿看着她,目光阴郁,片刻后,他移开视线,继续默不作声地走着。
明锦有些窘迫,实不知自己到底怎么惹到他了,她小步追上他,小心翼翼道:“哥哥,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陆聿目不斜视,抬步向前。
“哥哥,你理理我嘛。”
陆聿置若罔闻。
小女郎沮丧地看着他的背影,计上心头,猝不及防地跳到了他跟前,双手各伸出两根手指举了起来。
“假扮小兔子。”
小时候,哥哥总会假扮小兔子逗她开心,现在,她也帮哥哥假扮小兔子逗他开心。
陆聿却猛然抓住了她的双手,制止了她。
明锦动作一滞,笑意僵在了嘴角,双手被他举过头顶。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杏花纷纷扬扬,飘落在二人头顶,四目相对时,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严厉,也许是因为此刻的阳光太过强烈。
明锦的手指像打蔫的花儿,蜷缩了起来,她呆呆看着他,手足无措,二人无声对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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