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母仪天下by春未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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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嬷嬷只好应是。
徽音才施施然的回去了,她这么一回去,吴太妃被吵醒了,哪里还真的睡的着,但还没法说什么。她总不能免了徽音的请安吧,不,那不可能,所谓晨昏定省那是做晚辈的规矩。
可徽音不明白吗?她可太明白了。
因为徐太夫人曾经就这么折腾过纪氏,纪氏说她当时有身孕都得小心伺候着,坐月子的时候还差人要把无恒送到自己身边,后来是徐太夫人自己生了一场病,纪氏才把儿子讨要回来。因此,她对徐太夫人那是深恶痛绝。
对付吴太夫人这种人,就得以毒攻毒。
她从太妃那里回来之后,遂用过早膳,又把管事娘子喊过来道:“我们淮阴王府如今管事儿的是谁啊?”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媳妇子,都连忙跪下请安。
“我喊你们过来,不是别的,王爷让我带着世子回来,世子还小,你们须谨慎一些,否则,若是我知道谁怠忽职守,我是绝对不会轻饶的。”徽音以前还觉得自己个子高有些鹤立鸡群,现在自己个子高身体壮,一站起来,她都能发现那几个媳妇子面露惧色。
这里是淮阴王府,她是淮阴王妃,迟早这里的权她会全部拿回来的。
现在先暂且忍耐一二。
璟儿醒了,今天有些吐奶,徽音也没心情和吴太妃斗了,这孩子吐奶若是不好好防微杜渐,就很容易咳嗽,甚至肺部出现问题,小孩子可是很脆弱的。
“他怎么吐奶了?你们可是横着喂奶了,或者是他吃的太快了?”徽音问起两位乳母。
宋乳母连忙吐苦水:“昨日在那马车上,小世子吃的急,天儿又热,就……”
徽音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也没办法,她的曾祖母非要见他,我们做儿孙的也只好满足。只不过,孩子太小了,你们多操心。今儿我就不出去了,专门照看他。”
说完,她拿着棉布替璟儿擦着吐出来的奶,脖颈和嘴边都是。
再好的乳母,如果主人家粗心大意,她们也会偷懒也会捣鬼,如果主人家细致精明,她们就不敢作耗。
就跟朝堂设置监察御史是一样的,若没有人监察,那官员们贪赃枉法,胡作非为也无人得知。
现下朝堂上皇帝孱弱,何皇后贪婪,这群人只知道揽权,不管民生,也不监察官员,难怪现下战乱四起,分崩离析。
宋乳母和黄乳母是知晓这位小王妃的,她是真的懂孩子,对孩子看顾的很精心,否则这般舟车劳顿璟儿身体都很壮实,就是她细心的缘故。
却说吴太妃到了中午才醒,醒了之后又听说小世子舟车劳顿吐奶不舒服,郑氏在照看孩子。
“她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吴太妃暗自想着,但仅仅想了这么一瞬,她还是觉得是郑氏瞎胡闹不会照看孩子,再说了小孩子本生就容易多病多灾。
范嬷嬷也有一瞬间心寒,自己的重孙子不舒服,这太妃居然怪起了郑氏,郑氏再怎么样也是慈母心肠。以前吴太妃面上功夫做的还可以,怎么现在的想法越来越狭隘了?为了争长短,简直都没人性了。
这些主子们总把下人当草木一般,事实上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有血有肉。
又说徽音照顾孩子三天之后,璟儿恢复正常了,各处都下了不少拜帖,又说江家的人送了礼物过来,徽音请江碧波前来说话。
二人再见,江碧波明显眼神比以前愈发坚定几分,她笑道:“听说您从徐州过来建业了,我本想着早些过来的,但是又怕您舟车劳顿需要休整,所以过了几日才上门拜谢。”
徽音道:“日后你来就来,莫再送礼来了,我之前不拦着你,是因为想让别人知道咱们有来往,现下我时不时找你过来说话就好了。”
“这些不值当什么,自从您认下我了,又写了一封亲笔信给魏王,那霍起便是恨急了,也不敢轻易上门来。”江碧波没想法小王妃能量这么大。
徽音摆手:“这些就不必说了,反正有我一日,是必定能护着你的。”
见徽音这般说,江碧波十分感动,因为徽音反过来还赐了两套簇新的锦衣给她,以示亲近。人家也不贪图你的银钱,帮你就帮你。
江碧波就更亲近了几分,说起建业的大小酒楼书肆布坊如数家珍,又说青州打仗,她家有一座银庄毁了云云。
“诶,你们的消息最是灵通了,到底青州怎么样了?”徽音问道。
江碧波对别人未必说这些机密,但是对徽音却先左右看了一眼,徽音屏退下人后,她才道:“魏王恐怕要败了,太子领的人来势汹汹,且青州毕竟是北方,大族们都往京中靠拢。”
“那我知晓了。”这个走向和前世一样,李珩这次胜利之后,记得就对自己更好了,也因为暂时的弥平青州之乱,才有两年之后徐州大战。
只不过谢九仪怎么样了,她就不知道了。
江碧波又坐了片刻,才告辞。
徽音又翻看了一下帖子,里面还有一张是霍老太家寿辰的帖子,她想了想,拿着帖子去请教吴太妃。
吴太妃正诵经书,听闻徽音过来,合上书页,扶着侍女的手出来。
“孙媳给祖母请安,今日璟儿大好,还劳烦祖母派人问询。”徽音行礼问安,她想着孩子吐奶那几日吴太妃似乎一直埋怨她没照顾好孩子,丝毫不想是她非要自己和儿子回来的,但这些她先忍下了,似乎毫无芥蒂。
吴太妃笑道:“孩子大安就好了,你不知道我这几日有多担心,每日吃斋念佛,看来还是佛祖保佑呢。”
真有意思,明明是自己悉心照料,现在好了,还成了她的功劳了。
但徽音依旧含笑道:“可不是,多亏了您呐。”
听了这话吴太妃整个人心情好起来了,她心里有了计较,又让范嬷嬷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镯子拿了过来要送给徽音。
徽音也很惊讶,打开盒子见这对镯子还真的很名贵。
“祖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徽音赶紧推辞道。
吴太妃心想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她现在一力劝徽音收下,还道:“这是我怀着你公公的时候,先帝爷赏赐的,说是安南国的贡品,现下送给你,你是澄哥儿的媳妇,也是未来世子的亲娘。”
如此,徽音才道:“那孙媳就多谢您了。”
收好礼物,她又开始说正事:“霍家给我下了帖子,说她家老太君寿辰,不知祖母说咱们要不要去?”
吴太妃久居深宫,平日几乎是不会交游的,顶多就是和魏太妃一起说说话,找人打牌听戏。魏太妃还能含饴弄孙,平日魏王孝顺,她的日子还比自己好过许多。
现下孙媳妇来了,霍家下了帖子,吴太妃看了徽音一眼:“打发人送些东西就过去了。”
“祖母,那霍老太君也不是旁人啊,是魏王婶的亲生母亲。”徽音提醒着。
吴太妃何尝不知,当年是魏王和吴王合伙一起占据江南,吴王过世之后,孙子就成了和谢九仪他们一样的臣属了,想想也实在是让人觉得惋惜。
恰好徽音说的是对的,吴太妃就心中越不顺,但她想反正去讨好霍家的又不是自己,如此想来又释然了。
“那你就去吧。”
见吴太妃没什么异议,徽音放心下来,她见吴太妃没要她走的意思,她便东拉西扯的问道:“我今儿听我那位干妹妹说谢夫人打算去青州的,兵荒马乱的还得要魏王派人送她过去,也不知道魏王允不允许呢?”
吴太妃提起这样的事情,想到自己的计策,立马道:“她也算是有心了,谢将军在外身体不适,有妻子亲自前去照顾,肯定好的更快。”
她这么想也是因为想让徽音效仿,谁知道徽音道:“这事儿就是她的不妥当了,莫说女子不能随意进军营,这是大忌。谢将军在外,心中必定牵挂父母子女,当家主母须照看长辈子女,好让他心无旁骛好的更快,更何况这谢夫人又不是神医,她自去了,万一被人捉去威胁谢将军又不妙了。”
吴太妃又是一噎,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送那么名贵的镯子,那可是她的金镶宝手镯!
◎双章合一◎
范嬷嬷一直都默认徽音是个爱争班夺权的人,但出乎意料,她来到建业之后,就一直在照看孩子,甚至于足不出户。下人们都说小王妃人有静气,又说她行事有规矩,院子里纹丝不乱,即便现在要去霍家,也是先遣人问起出行车马和之前送的礼单子云云。
因为吴太妃也不知怎么又生了气,这几日便在房里说不出门了,魏太妃派人接她过去玩儿,她也推说身体不适。
范嬷嬷端了几样点心进来,见吴太妃暮气沉沉的,倒是堆起笑脸道:“厨房新做了几样点心,特地让我给您尝尝。”
吴太妃道:“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些了,再有这些端茶递水的活计你让年轻的小丫头子做就是了,何必你亲自来。”
可范嬷嬷心里清楚,她要是真的拿大了,那她在吴太妃这里可就站不住脚了。所以她还笑道:“端给太妃的,奴婢心里欢喜,也是奴婢应该做的,旁人做奴婢还不放心呢。”
这话说的熨帖,吴太妃也喜欢听,她是个琐碎的人,嘴里说不吃点心,端来了又拈了一半放嘴里,嫌弃的很:“这糖霜放的太多了,口感不够绵软,我上回说了淋的浇头不必放那槐花蜜和桂花蜜,她倒好,又放的桂花蜜。”
明明一碟吃的都差不多了,总要那般挑剔,从不说人的好。
范嬷嬷嘴里道:“奴婢一定训她们一顿,这做点心的王嫂子也太没个长进了。”
等吴太妃吃完点心又去做早课,范嬷嬷才从那里出来,见王嫂子喜笑颜开的,她喝止住她:“你倒是高兴的紧,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是小王妃说我点心做的好,赏了我一吊钱,其实赏钱倒是没什么,就是主子人好,我们也少受些排头。”其实王嫂子是说含蓄了,是小王妃听说她还有个女儿,因身子不大好,做不了重活,太妃那里的位置又挤不进去,小王妃又说她那里缺一个三等的丫头,王嫂子自然是喜不自胜。
但这些就不能和范嬷嬷说了,毕竟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范嬷嬷看出端倪,又对比郑氏和吴太妃的行事,心里有数了。吴太妃现在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但以前从无比较,府里的人只有吴太妃一个主子,但现在来了小王妃,以她的地位随便拉拢几个人也不稀奇。
以前的吴太妃年轻稍轻一些,尚算精明,如今人年纪大了,人也糊涂,先前还有个荀柔在,如今稀里糊涂的,但人家是只管账上要银子要的吓人。
既然准备去霍家,徽音当然也得让人准备寿礼,建业这边的大管事是吴太妃的陪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陪房,当年她进宫里去,连丫头都不许带进去。这些人都是她后来在吴王妃去世之后提拔的人。其实不必看都清楚,眼见之前吴太妃的人在徐州大捞特捞,就知晓他们在建业也不会廉洁奉公,恐怕贪污更甚。
但现在不是戳穿他们的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讲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这是之前送礼的单子吗?怎么如此单薄?”徽音皱眉。
钱管事笑道:“原先是我们建业这边往各处送礼,后来小王爷说他直接从徐州送,我们这边就没有……”
“原来如此,但这次我过来了,就从这边送吧。霍老太君的寿辰,光有寿面寿桃还有一柄拐杖不够,库房可有岁寒三友的缎子?那是贡缎,用那个赏体面的紧。”徽音道。
钱管事为难道:“小王妃,不是小的搪塞,之前太妃仿佛说赏给谁了。”
这话言不由衷,那些贡缎可不少啊,一般也不会随便赏人。
徽音只好道:“那就从我这里拿吧,总不能太寒碜了,霍家不是一般的人家,若是礼送的太薄了,丢的是咱们淮阴王府的面子。”
她让南妈妈开了西边的库房,那里都是她的嫁妆和王府的所得,不仅拿了岁寒三友的贡缎来,还准备了一对绿地套紫花的玻璃宝瓶,另外再备下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如此,徽音才满意。
无论如何,江碧波那件事情,霍起的确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作恶。
礼送的重一些,也是结一个善缘,霍家也不是只有霍起一人。况且说一句买卖人说的话,江碧波就这几次送的东西早就比这些更名贵了。
钱管事见了这些寿礼,心中忍不住点头,这才方显郡王府的豪阔,别说大家摆阔,你有个摆阔的资本,大家才愿意投靠你,知道你有实力。
寿礼准备好了之后,徽音才松了一口气。
不巧殷丽仪上门来了,她真的是有急事来找徽音的,一过来见到徽音就仿佛见到救星似的:“小王妃,我这次真的有事求你,你可定要应承我才是。”
“不知是何事?你求到我这里来了。”徽音不解。
殷丽仪又道:“我是想去青州照顾我家夫君,但魏王说我去可以,但前方混乱,如果开的路引是去青州的,若半路被人抓到了就不好了。故而我们想绕远路把目的地选到冀州去,你是冀州大都督的女儿,我可不就来求你了吗?”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这殷丽仪和江碧波不同,她帮江碧波是救人,现在帮殷丽仪,恐怕是害人了,甚至还有可能反噬自己。
“此去青州路途迢迢,便是我也很难回去,又哪里能帮到你呢?你不知道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都差点被劫道了。”徽音婉拒了。
殷丽仪哪里肯放弃:“小王妃,其实我需要你的一封亲笔信。”
“谢夫人,我的亲笔信哪里比得上魏王的亲笔信啊?就连我自己今年想送节礼回去都因为打仗没让人送。”徽音摇头。
殷丽仪觉得徽音太难说话了,徽音则是觉得她们这是把风险给自己担着,用自己的名义去青州,到时候殷丽仪出事了,岂不是找自己麻烦?
见她始终不同意,殷丽仪也无法,遂去给吴太妃请安,她的要求很简单,如若徽音这边行不通,便让李澄的人马送她过去。魏王说可以派人送她过去,但也拨不了多少人,且前方是军营,他作为王爷不能破坏军令。
故而,殷丽仪见给吴太妃请安之后就毅然决然的出去了。
南妈妈一直就不太喜欢殷丽仪,见她离开就道:“我看她就是个祸头子,您说她魏王那儿不成,又去求小王爷了呢?”
徽音笑道:“那就让她去求啊?”
“可是路途中出点什么事情了,小王爷可不是要遭埋怨。”南妈妈解释道。
徽音冷声道:“那就是他的事情了,这点小事他都意志不坚定,日后恐怕是步步该栽。这个殷丽仪一看就是个草莽性情的人,跟无头苍蝇似的,她若送一个神医去前线也比她自己去前线强啊,她是大夫吗?”
且不说殷丽仪如何,徽音穿戴整齐之后,去霍家拜寿。
霍老太君先听旁人报着寿礼,到了淮阴王府时,竟然送的极重,霍老太君忍不住道:“家里有了女主人就是不同。”
霍大夫人是魏王妃的母亲,她笑道:“这倒也是,之前送的也丰厚,但没有现下这般厚重。”
“咱们可不能挑王爷们的礼。”霍老太君可不会让人有口舌去说。
霍大夫人低头应是,但二人面上的喜悦是怎么都遮不住的,毕竟这次霍老太君的寿辰,魏王妃要回娘家庆贺的,这可是莫大的荣宠,怎么能不让霍家人眉开眼笑。
在徽音过来霍家的时候,轻掀车帘望了一眼,霍家门口扎着彩楼灯棚,看起来十分盛大。跟着出门的管事娘子柳娘子道:“小王妃,这霍家老太君平日最是怜贫惜弱,平日并不这般高调,这是过寿,才办的十分热闹,据说魏王妃准备省亲拜寿的。”
徽音微微颔首,等车驾停下,霍家一众女眷等早已候着行礼。
“快些起来,何必行此大礼。老寿星,上次在昭明宫未曾和您多说话,今日咱们可要多亲近。”她上前亲自扶起霍老太君。
霍老太君上次见到徽音觉得她不卑不亢,吴太妃显然不是她的对手,看起来来势汹汹,今日说话却是妥帖周到,她人老成精面上哪敢露出半分这样的心思,只道:“小王妃不嫌弃老身年纪大太唠叨就好。”
徽音抿唇一笑。
其余霍家的人见她年纪轻轻,言语不多,反而显得极其有威严,都不敢窥探,多了几分畏惧。
这也正是徽音要的,她小的时候性格很活泼,和谁说话都毫无保留,后来才发现自己待人赤诚,反而一瞬间就让别人摸透了自己,对她没兴趣了。
再有,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熟了不好说话,不太熟的说话没有顾忌。
甫一坐下,就听霍大夫人对徽音道:“我听说谢夫人要去找您帮忙?如此才能去青州。”
“唔,是去我府上了,可我哪能帮上什么忙啊。”徽音笑着摇头。
霍大夫人和霍老太君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要知道谢九仪夫妻和李澄关系不错,谢九仪和李澄二人都是魏王的左膀右臂,怎么这郑氏仿佛和谢夫人有些龃龉。
可她二人不会傻傻的问出来。
霍老太君又让魏王妃的两位妹妹出来见客,都是豆蔻之龄的女孩子,徽音从手上退下自己戴的白玉镯,正好送给这两位姑娘,还夸赞道:“不愧是魏王妃的妹子,通身之气派就与众不同。”
两位霍家姑娘都含笑而立,举止端雅。
“不知两位姑娘可曾许了人家?”徽音问起。
霍老太君笑道:“还没呢,两位年纪都还小呢。”
徽音道:“都是好姑娘,您家门第又高,肯定能嫁得如意郎君。”
大家随口说了几句,又说魏王妃回来,诸人又起身迎了一回。如此大家入席,魏王妃和徽音在上捶手东西两桌,下面再是各侯爷、之后才是霍老太君等人入座。
霍家的席面当然是极好的,有些菜爽口清新,完全没有平日去吃席的那种油腻感。
其实徽音今日过来也是想看看霍家对于她保下江碧波是什么看法,女眷们在后宅行事,还不是要看前头男人们行事,现在魏王妃来了,她就等着。
宴毕,霍二奶奶捧了戏本给魏王妃和徽音各点了一出戏,看戏的功夫,魏王妃正和徽音道:“你一切可妥当?得闲了要来我们府上多给我们太妃请安,她可惦记着吴老太妃和你们呢。”
徽音客套了几句。
又听魏王妃问起:“小王妃可曾游览过建业?”
“倒是不曾,我这么一过来,孩子不舒服,我又在家照看,哪里还有闲心去游玩呢。不知王婶平日在何处赏玩?”徽音吹了吹茶沫子。
魏王妃笑道:“我们这样的身份也不常常出去,先前倒是常常在澄园作耍,那里极大,有马场也有园子,那园子历经十年修建而成,精美极了。后来,我听闻是被个姓江的盐商买去了,我们就没去了。”
姓江的盐商?徽音一听哪里有不明白的,她放下茶盏道:“说起来我在徐州时倒是认得一个姓江的姑娘,与她十分投缘,遂认作了妹妹,不知道我与王婶说的是不是一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魏王妃也是点到为止,她现在也不愿意得罪李澄和郑氏,李澄就不必说了,悍勇可靠,郑氏是冀州昭节侯还是大都督的女儿,身份很高。
徽音瞬间就明白魏王妃的意思了,我们霍家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了,但是以后可别太过了。
外人不知道这些眉眼官司,还以为她二人相谈甚欢呢。
魏王妃回府当然也是有事情要和家人商量,等戏听完后,徽音告辞了,她们一家送走客人,关起门来说话。
“王爷有意立许次妃的儿子做世子,偏偏殷次妃的儿子是长子,若是我倒宁可是殷次妃的儿子,但王爷未必听我的。”魏王妃道。
霍老太君先没做声,霍大夫人则有些急:“那王妃您可不能让那姓许的钻了空子啊?殷次妃和咱们家亲近,人虽然受宠过一段时候,可素来都是唯您马首是瞻。”
霍老太君看向魏王妃:“如今小王子们年纪都还小呢,您何必着急,到时候您若是生一个,他们那还算什么。”
“祖母的宽慰让孙女心里稍稍安心了。前几日见到淮阴王妃初嫁过来,一举得男声势浩大,让孙女实在是有些辗转难眠。王爷十五岁与我成婚,王爷的年纪只比淮阴王大三岁,我俩成婚十一年,王爷膝下不过二子一女,也是我的不是。”魏王妃拿起帕子抹泪。
霍家人忙安慰魏王妃,魏王妃又道:“日后二弟那里多劝着些,让他多收敛些,多收敛性子为王爷办事。”
这就是在点霍家,当着外人的面她肯定要维护娘家,但是对娘家人她也得告诫一番。
又说徽音得知了霍家的态度后,心下一定。
殷丽仪却悄悄的坐小船到了徐州,三天之后到了徐州之后,遂直奔淮阴王府。李澄这个时候当然还没有去青州,就像徽音说的,徐州多半是他的兵士,全部带去青州,若是折损了,那他日后就无兵可用了。
这个时候却被告知殷丽仪过来了,李澄眉头一皱:“她来做什么?”
之前不是和徽音一起去徐州了吗?
“谢夫人说有魏王的手书。”
“那就让她进来吧。”
殷丽仪见徽音不肯帮她,又想直接来徐州,还是她姐姐殷丽芳出主意,从魏王那里讨得手书,魏王的命令,李澄不可能不听的。
因此,她进来时二话没说就把信递给了李澄:“请小王爷替我安排。”
李澄挑眉:“没想到魏王竟然亲自写信过来。你有这个能耐,能让魏王替你手书,倒是比以前长进许多。”
“澄哥哥,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殷丽仪再一次觉得自己受到了攻击。
李澄摇头:“原本我肯定是不愿意你去青州的,战乱纷飞,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但你执意要去,又有魏王背书,我这就替你安排人手。”
李澄这样痛快,殷丽仪还有些吃惊,她有点想说徽音不愿意帮忙的事情,但她也不知道为何就闭嘴了,因为她隐约有一种预感,如果她说了郑氏不愿意帮忙,可能李澄也不愿意了。故而,她想了想,忍不住道:“其实我也没想到魏王会帮我的,还是我姐姐跟我说的。”
“原来是令姐。”李澄说完垂眸。
殷丽仪笑道:“是啊,我姐姐脑子比我聪明,我原本是想直接过来的,还是我姐姐说你是个公事公办的人,若是没有魏王的命令,你肯定不会安排我。我这个脑子啊,的确没我姐姐转的快,以前做女官时,我姐姐就比我聪明仔细。”
“好了,你先回去你们别院,今日我就安排好人,明日你再上路吧。”李澄办事情素来执行力很强。
殷丽仪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等会儿回府就晚上了,明早就直接去青州,这未免太快了一些吧。
但李澄却无意多问什么,只喊来宇文当过来安排,宇文当还道:“我听说谢将军都快回来了,谢夫人还去做什么?”
“魏王都同意了,咱们还能说什么呢,去安排吧。”李澄挥挥手。
宇文当得令下去。
之后,李澄又去了书房,谋士简覃正在,他对简覃道:“太子大获全胜,先生让我多观望不出兵,可万一魏王让我出兵呢?”
简覃笑道:“那您就推脱一二,说粮草不足,今年不是闹了一回饥荒吗?现成的理由。”
“您说的是,可是吕家和何家原本也不和,我们徐州打过去也未必会输啊?”李澄的看法是这样,该出手时就出手,李珩虽然大获全胜,可是长久了,吕、何两家必定是有矛盾的。
简覃道:“据我所知,东宫的太子妃有了身孕,您想啊,若是太子妃生了儿子,那么吕家不会扶持自己的外孙子吗?太子还有存在的必要么?何皇后没有了太子做仰仗,何家凭什么允许这般。如此,您耐心等待即可。”
李澄点头:“好,如今我除了操练水军,将来也要操练步兵。”
简覃笑道:“小王爷好志向。”
从书房出来,李澄回到房中,平日这里是最热闹的,有徽音在,也有璟儿在,现下就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不知怎么,他有点呆不下去了,索性出去外面走走。
正好碰到云慧了,云慧今日着意打扮了一番,之前恨不得穿寡妇装,现下却别上了淡淡的小花儿,嘴唇也微微涂红了一些。
云慧见李澄看了她一眼,有些娇羞,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我出去了……”
李澄却想的是他曾经行军途中,被人追赶,到一个尼姑庵中。那时他才十六岁,也是头一次知晓尼姑也做半掩门的生意,白日做尼姑,晚上却招待男客人,十分□□。这云慧,他不想往那方面想,但是之前一直如槁木似的,现在却打扮一新,尤其是这些日子天天这般。可能她并不想离开王府,但又有某些需求。
索性他还说的委婉一些:“云慧,你其实也不必守那望门寡的,你还年轻。”
云慧却是一喜,她以为李澄终于注意到她了,如今郑氏离开了,她机会大好。这些日子也开始打扮起来了,她可没想过要为之前的未婚夫守一辈子,只不过是不愿意离开王府罢了。所以红了脸:“小王爷说的是,我娘也说我不必死守着,这辈子她最大的指望就是想看我讨个好人家。”
“我也这么想的,你还年轻何必虚耗青春。”李澄笑道。
云慧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当年小王爷淘气,非要去假山上玩儿,站在上面又害怕,奴婢为了救您,这里嗑了一个坑,再也长不好了。”她这么说当然想诉衷肠,让李澄也有台阶顺便收了她,到时候木已成舟,郑氏也无济于事,否则仗打不起来,郑氏恐怕就要回来了。
李澄却想她记得当年也正因为如此云慧被指给他做大丫鬟,晁妈妈能够管家这么些年,他听徽音提起过晁妈妈的私房恐怕比外头的地主们都丰厚太多了,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