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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母仪天下by春未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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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连忙过来见礼,徽音笑着虚扶了一把:“夫人何必客气。”
其实徽音并不是特别擅长交际,要说交际德音比她更会交际,她会很快和别人做朋友,知晓什么场合戴什么花,也知晓什么场合说什么,怎么玩游戏,曾经徽音非常羡慕德音。但现在她已经能够自如的应付了,因为这些所谓的交际,在没有实力的匹配之下,什么都不是。
你若有本事,即便你说了一句废话,都有人捧你的臭脚。
就像现在她说自己不懂戏,但大家反而都不厌其烦的跟她讲戏,甚至还以给她讲戏为荣。
旁边还有辛氏的母亲辛老夫人和纪氏说道:“咱们王妃归宁,我们家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能够招待一下,若王妃能来,也是我们家三生有幸了。”
纪氏解释道:“过几日她们要去京中给皇上祝寿,恐怕是呆不久的,我也说了家中亲戚们都指望你们回来,大家一起热闹一二,可王爷王妃都忙,我们总不能耽误她们的大事儿吧。”
辛夫人立马了然,其实一个不是真想去,另一个不是真想请,两边倒是都给了台阶下。
桌上摆的都是以前徽音在闺阁中爱吃的点心茶酒,她虽然不爱吃酒,但是冰湃过的葡萄饮子或者葡萄酒却是她爱喝的。一杯酒水饮完,身后的仆婢立马续上,徽音又吃了半杯,见戏也唱的差不多了,遂去看侄儿固哥儿,这孩子和辛氏生的很像,比璟儿大半岁多,但却瘦了许多。
其实固哥儿这样的反而正常,璟儿生的过于壮反而不合于常规的婴儿。
纪氏看着孙子叹了一口气道:“你看固哥儿这般瘦弱,之前也是腹泻,好些天都不好,头还嗑了个洞,我都不知道你嫂子是怎么照顾的。”
“娘,天下有哪个做娘的会特地虐待自己的孩子,小孩子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就是我们璟儿这么老远跟我一起回来,我都于心不忍呢。”徽音捏了捏侄儿的小手。
她过来专门给侄儿送了一套礼,有文房四宝、长命锁、金银金镯、还有一箱精巧的玩具,泥叫叫、风筝、九连环、陶响球等等,甚至连小孩子穿的精美的软缎也都是拉了两车送过来。
辛氏进门来,见婆婆纪氏抱着孩子,小姑子一脸慈爱的看着固哥儿,心中一暖,没想到小姑子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还能想着自己儿子。其实,辛氏也是想的长远,这冀州日后还是郑无恒的,现在裴朔不过是代郑无恒代持,日后哥哥反而要听弟弟的,丈夫未必肯服气。
那么天下之大,各方势力割据,不是投奔太子就是投奔魏王、卫铎或者是何国舅,甚至是吕威这些军阀。辛氏想小姑嫁给淮阴王,看起来十分得宠,淮阴王昨日在酒席侃侃而谈,且有奇勇,带着两千兵马,竟然能过青州而不惧,这等豪气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
既有英豪,又是妹夫,小姑远嫁而去,那还是老太太娘家的地盘,居然能过的如鱼得水的,丈夫若是投靠淮阴王,也不是没可能,这样纪氏也不会太生气。
所以,这也是丈夫原因不辞辛苦去迎妹妹妹夫的缘故,辛氏猜想。
因此辛氏对徽音又热情了几分,徽音如何猜不到,她一直在等,等李澄真的掌权了,才可名正言顺的招揽。
但是现在势单力薄,也不能真的给娘家做保证,只能徐徐图之,否则其中变数太大,画不成反类犬。
于是,徽音只提起一些轻松的事情:“哎,嫂嫂,那位张夫人是崔氏女,那和阿弟的未婚妻是同一家吗?”
辛氏笑道:“好像都是出自清河大房,但那张夫人是庶出,咱们阿弟要娶的那是正经的崔夫人所出。”
纪氏微微一笑:“你不知道这崔夫人来历很不一般,她出自陇西李氏,和本朝皇室同姓,家世亦是不俗。”
“正出庶出我看没什么关系,最主要的是要人好。”徽音以前也看重这些,到如今她只觉得若是人心正,比什么都强。
但话说回来,地位还是有些微差别的,就像徽音和德音,地位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她有兄弟,德音没有,说话就不好使。如果是嫡出的,母亲是主母,兄弟可能是未来家主,分量也就不同。
从大哥家中回去后,璟儿正吵着要母亲,徽音又陪儿子玩了一下午,天擦黑,才见李澄回来。
李澄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边的衣角扎在腰间,显得愈发神清气爽的。
徽音站起来拧了个帕子递给他:“怎么这么晚回来?今儿你们几个都去哪儿了?”
李澄一抹脸,忍不住笑道:“去看了看你们冀州军,我还约定了让我的兵士和冀州军比武瞧瞧,岳父也同意呢。”
“这可太好了,我爹就巴不得你这样的人常伴左右,但他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心智不坚定,很容易被人左右,你是他女婿,文武兼备,可别见外了。”徽音也是希望他们都能长久的相处好。
要说郑放也算不上坏人,杀陆霁被人诟病多年,无非就是觉得他轻狡反复,见利忘义,但天下之大,又有谁是真正值得效忠的呢?
就连魏王还不是占据吴王不少土地,李澄也什么都不敢说?
李澄在来徽音娘家之前,会觉得郑家人对他肯定非常防备的,没想到大家都对他这般坦诚以见,他轻咳了一下:“他们没和我见外。”
徽音点头:“这就好,我方才问了我娘,她说弟弟在半个月之后准备成婚,我们正好参加完皇上的万寿节和我弟弟的亲事,然后回去。”
其实这也有点久了,徽音不知道李澄能不能同意?
没想到李澄一口应承下来:“可以。”
“但是徐州那边无事吗?”徽音问起。
李澄心中当然有些担心,但是现在如果他真的诛杀吕威了,日后威望大增,不愁别人取代。现在他打算的也是如此,甚至发现岳父也有此意。
所以,他安抚徽音:“无事,你放心吧,好好地和你爹娘共享天伦之乐。”
徽音颔首。
纪氏的精力旺盛,晚上本来准备随意吃一些,哪里知晓她又准备的小宴,徽音和李澄又过去用,家中还有丝竹之乐,大家一起用饭,倒是快活。
可这些听在徐太夫人的耳中就如同嘲笑她似的,罗媪不免道:“其实二小姐也差人送了补品过来,您不妨出去和他们见面,那又如何?她们难道还敢不敬着您。”
徐太夫人往窗外看了一眼:“我听说淮阴王对二丫头很好?”
“是啊,晚上还特地过来接,又带着许多礼物送给我们上上下下的人,就连奴婢这里都得了江南最上等的布料,更何况是别人?”罗媪也暗自觉得可惜,若是大小姐嫁给淮阴王,恐怕早就儿女双全了。
徐太夫人就决定不再装病了,她准备看看这位淮阴王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
于是,徽音夫妻在次日就见到了徐太夫人身边的罗媪,说是她老人家身体大好了,想见见重孙子云云。
徽音笑道:“原本回来那日就想给祖母请安,但是又怕惊扰祖母的病,如今祖母竟然大好,我便和王爷一起给祖母请安去。”
她这一说完,就见南妈妈面有难色:“王妃,您和王爷怎么能亲自去请安呢?”
“自家祖母,还胡乱摆什么架子。”徽音摇头。
罗媪一听,惊诧自己和太夫人竟然忘记了,人家不是普通的姑奶奶归宁,那是王爷和王妃,君臣有别。
她连忙道:“王妃虽然平易近人,但是我们太夫人也说规矩不能忘,过会子,她亲自过来看小世子。”
徽音就没有再推辞了,等罗媪一走,李澄愠怒。
也难怪徽音说徐太夫人刁钻的,王妃归宁都还摆架子,以前在家中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徽音呢?他得好好会会这位太夫人。
因为有罗媪带话,徐太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竟然坏了规矩,心中虽然不服气,但还是打着看璟儿的名义过来,行礼当然是不想行的。徽音也没想真的要自家长辈跪下,连忙上前亲自扶起徐太夫人:“祖母何必行此大礼,您是我长辈,这万万不可。”
“礼不可废,王妃客气了。”徐太夫人素来就不喜欢徽音,知道她对自己这样,不过是假意装样子罢了,若真的敬重她,又何必摆架子呢?
这徐太夫人也不含糊,状似亲昵道:“你们刚一回来我就身子不舒服,就是怕把病气过给你们。”
李澄笑道:“晨昏定省原本是孝道,只是我们匆匆回来,一路上亦是带着风尘之气,也怕过了病气给您。”
显然徐太夫人开始注意到李澄,她原本以为太子李珩就已经是英俊无双了,贵气中带着儒雅,几乎很少人有太子那样的相貌,没想到李澄却是这般的好相貌,英姿洒落,眉宇清扬,且谈吐伶俐,虽然长在江南,但是一口官话说的非常好。
若是德音听自己的嫁给淮阴王倒好了,瞧瞧那胖小子,生的多可爱啊!
思绪拉回,徐太夫人开始叙旧:“我听说你母舅家是清河崔氏?”
李澄笑道:“小王的舅父正是上将军博陵崔训。”
徽音听到李澄和徐太夫人说话自称小王,和母亲纪氏说话,他自称小婿,这其中差别还是挺大的,但你也不能说人家摆架子不对,人家本来就是王爷。
“哦,原来是他家,也真巧,你小舅子要娶的便是清河大房的女儿。这说起来,也是亲上加亲了,你舅父仿佛也有个女儿,后来嫁到张家去了。”徐太夫人为了显示自己懂许多,开始叙亲戚关系。
李澄点头:“家中离的远,自从父王母妃去世,已经有好几年没走动了。倒是不知晓舅父家中的事情,这回打算带着王妃也去舅父家看看。”要说李澄在吴王夫妻去世之后,也不是没给舅父来信的,这崔训总是推三阻四的,根本不敢真的棒他出头,跑一趟都不愿意,李澄那时孤立无援,也对这位舅舅淡淡的。
这些事情,他也没法和外人说,因为打下徐州之后,舅父还屡次来信。
想起母妃在世时,常常说她是舅父舅母抚养长大的,李澄也没法子做绝。
徐太夫人一听,又绕了回来:“就让家里准备些贺礼过去就好了。”
这些家长里短,李澄还没觉得徐太夫人有什么大问题,反正大家面上和气就好了,只要她不发昏,自己也正常相待。
就是没想到徐太夫人哪里忍得住,她先看了徽音一眼,又笑道:“我这二孙女,自小就是个顽皮的性子,若是她冒犯了王爷,王爷千万别在意,只管告诉我便是。”
“您老放心,王妃性情温柔贤淑,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封地上的臣民都极好,很受爱戴。”李澄当然是说徽音的好话,他又不傻,说自己妻子的坏话,难道就能凸显出自己的好了?
徐太夫人笑眯眯的:“是啊,我这位孙女自小就讨人喜欢,当年还有年轻的公子为了她要死要活的,我就和她爹娘说,这孩子这般伶俐可人,不能随便嫁了,正巧啊,我娘家,也就是东海徐家过来我们冀州,这才促成了你们的天作之合。”
李澄其实早就挺徽音说起过这件事情,据说当时还有人骂她是红颜祸水,这也是后来徽音很少出去交际的缘故。
明明是她被人无缘无故的爱慕,她只是没有回应那个人而已,却被人骂成那样。
李澄之前若只是从徽音嘴里了解徐太夫人,现在听她提起,眯了眯眼,老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对你客气三分,你还阴阳怪气起来。
徽音也很生气,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以前徐太夫人虽然在家对她们生疏冷漠,但是在外面从来没有这般,她只是担心徐太夫人私下和李澄说她坏话,没想到当着自己的面,她老人家就说什么自己害别人要生要死这样的话,明显就是故意在李澄面前说的,让李澄觉得她水性杨花。
站在徐太夫人身边的罗媪,却是知晓太夫人是太气了,侯爷和夫人都不管大小姐的死活,二小姐归宁还摆架子,故意折腾老人,明显就是来打擂台的,故而徐太夫人才被迫这般还击,毕竟这个家上上下下都姓纪了,纪氏上手打良娣,故意不让侯爷帮大姑娘。
若是让淮阴王早日认清楚二姑娘平素为人,那对纪氏也是一重打击。
不曾想李澄怒极反笑:“这您就错了,此事和东海徐家无关,是小王多番打听,知晓王妃容貌为冀州第一美人,才华也是女子重的翘楚,故而才拜托魏王叔给我提亲。当时家中还说您家有两位姑娘待字闺中,可是我最中意的还是徽音,一直渴望求娶的也是她。没想到老天爷待小王不薄,竟然真的让我美梦成真了,让小王娶到一直心仪的女子。”
这话一出,徽音心中瞬间被蜜糖填满,仿佛甜到心里去了,而看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徐太夫人,暗道一声活该,现在让人家骂着你心爱的孙女了吧!

◎双章合一◎
徐太夫人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徽音不了解,但她的心情是好了许多。虽说她还和李澄道:“你怎么着也不该把话题扯到我大姐姐头上,她在东宫做良娣,听闻很不顺心,我祖母正生气着,看着咱们恩爱,难免会说一些不好的话。”
“那也不是她那么说你的理由,难道只有你大姐姐才是她的孙女,你就不是吗?”李澄天生对亲情很冷感,尤其是亲人之间,若是不能互相帮扶,还在他面前诋毁徽音,那说明徐太夫人也不是什么好祖母。
徽音笑道:“好,我知道了,你都是为了我好。我们不说这个了,你说要去你舅舅家的,我去备礼,若是可行,咱们就过去一趟。”
李澄点头:“那你拟出单子,我看看要增减什么。”
“好。”徽音不会觉得李澄质疑他,她们夫妻处理事情的时候都不会有那种独占的心理,都很容易接纳别人的意见。
李澄还欲说什么,外面就听到裴朔和郑无恒的声音,徽音推了推他:“你和他们去吧,总陪着我不好。”
其实李澄这个年纪,比大人还成熟,本来就是不合乎常理的,常年的阴谋城府会让人身上腐朽,多出去走走,倒是显得清朗多了。
李澄笑道:“好,那我就出去看他们要我做什么,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就早些回来。”
他当然没有早些回来了,徽音也能预料到,所以先拟单子。往年崔家舅舅送往徐州的节礼也颇为丰厚,那么这次她们就不能给少了。
又是天擦黑的时候,李澄才回来,看他的样子心情很不错,徽音把自己拟好的单子给他看,李澄没什么异议,往床上一倒,用头枕着脑袋,看着她道:“没几日就是皇上的寿辰了,我们要去清河就得快些,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
“嗯,咱们就把孩子放我家里,有我母亲看着,我也放心。”徽音笑道。
李澄抚掌而笑:“那就太好了,咱们儿子也就不必跟着我们舟车劳顿,这是好事。”
二人合计一番,次日就先派快马去通知崔家,二人再在后面过去,冀州到清河约莫一日半左右。
原本在徽音的想象中崔训应该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美须公,因为婆母吴氏的年纪即便活到现在也不过四十出头,但崔训却已经是花甲之龄,即便保养的很好,也能看出头发花白,皱皮耷拉。
但好在他身材魁梧,不愧是曾经封诰的上将军。
“舅父。”李澄见崔家一行人在门口相迎,连忙下马上前。
徽音一路跟着李澄进来,见到了舅母李氏,说起来奇怪,这舅父崔训年近六旬,而舅母崔夫人李氏却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似老夫少妻。
但她也不会直接问人家是不是续弦,这也太失礼了。
所以,徽音只坐下和崔夫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几年前就出嫁了,没想到您家里倒是和我们亲上加亲了。”
原本以为是同房头的其她崔姓,原来还真的是崔训的女儿要嫁给自己的弟弟了。
崔夫人显然很疼爱她这个女儿:“小女蒲柳之姿,却能被侯夫人看上,这是她的福分,两家不日就要定亲,正好淮阴王和王妃都要观礼,这也是她的福气,不如我让我那女儿点一盏茶来?让您尝尝。”
显然想让自己的女儿多博得未来夫家的好感,徽音倒是欣然:“有何不可?我也想见见她呢。”
崔姑娘戴着白玉冠子,头上插着浅紫色的鲜花,身上穿着同色的衣裙,相貌秀丽,举止落落大方,徽音暗道一个“好”字,又喝她送过来的茶。
方才见她七次入汤打茶,汤色纯白如乳,汤花匀细,手法倒是不错。
她又呷了一口:“嗯,味儿正,香气清幽、颜色好看,不错,不错。”
崔夫人和崔姑娘对视一眼,都很欢喜。
崔姑娘小字月环,小姑娘也学大人应酬,“这样的茶叫岭茶,王妃若喜欢,我们就让人送些给您吃。”
“好,那你就给我包上两包,多了我也喝不完。”徽音笑道。
崔夫人见状也很高兴,又道:“我才嫁过来,小姑便出嫁了,我们相处虽然不多,但是彼此也互相牵挂,这些年大家天各一方,之前听到吴王妃的丧讯,我们老爷伤心不起,以至于无法成行奔丧,此事我们老爷记在心中,一直难忘。”
“身体不能行动,又要长途跋涉,如此艰难,我想婆母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的。”徽音心想若是真的感情好,不可能不过去的,她听李澄说起吴王妃只有一位兄长。
像她归宁的时候,哥哥出迎三百里。
崔夫人听徽音这般说,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是一心一意想做成这桩亲事的,昭节侯之子郑无恒年少青春,既是世子又是独子,冀州又是昭节侯管着的,这桩亲事结成无论对女儿还是对崔家都是很好的。
午膳,崔家准备了上等酒水,李澄吃了些就要走,说是准备进京,崔家也就不好留人,倒是徽音和崔夫人道:“日后都是亲戚了,走动就更方便了,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上了马车之后,徽音就皱眉,李澄见她如此,奇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满意我那位表妹?”
“不是,和这无关,我只是想你舅父的年纪似乎都可以做崔夫人的爹了?这崔夫人是续弦吗?”徽音好奇。
李澄摆手:“当然不是,你不知晓,本朝士族成婚须门当户对。我舅父少年失怙,带着妹妹过活,他妹妹也就是我母亲。我舅父比我母亲大十八岁,几乎是他养着我母亲长大的,他心气高,又是名门出身,等到三十多岁被封官的时候,才有资格娶五姓之一的陇西李氏。”
“原来如此,徽音非士族出身,倒是不明白这些了。”徽音这才反应过来。
李澄不免道:“舅父和舅母婚后生了二子一女,我那位大表兄被卫铎招揽,也算是虎父无犬子了。”
徽音托腮,觉得奇怪:“若是你舅父一直没混好,那岂不是一直都没女人吗?家中如何操持呢?”
“没有正妻也有妾侍啊。”李澄不觉得奇怪。
探望李澄的舅父之后,她们先回冀州的昭节侯府,夫妻二人最记挂儿子,见璟儿乖乖窝在纪氏怀中都觉得惊诧。
纪氏倒是笑道:“你们刚走的时候,这孩子哭了半个时辰,之后就很黏着我了,这几日都是和我睡的。”
“看来不是孩子离不开大人,是咱们大人离不开孩子。”徽音咯吱璟儿,逗的璟儿咯咯咯直笑。
女人们多关心后宅的事情,李澄表面上看着和舅兄们出去玩,实则是李澄和郑放在商量何国舅要除去吕威之事。
从冀州到京中不过一日的功夫,京城的街道上已经是张灯结彩,为了迎接皇上万寿节的到来。
这次纪氏就不过来了,她平日进宫次数颇多,也不耐烦和何皇后打交道,她总说何皇后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因此报了个老病,便在家中照看璟儿。反倒是徐太夫人偌大年纪,还要过去,这是为了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实际上进宫对于徽音没什么,可于李澄而言,却是新奇又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生在藩地,长在江南,然而他也是太宗皇帝的子孙,留着太宗皇帝的鲜血。看到病弱的在帘子后面的皇帝,威风凛凛的丞相吕威,他心想若是自己是皇帝,必定宰杀此等犯上之人,此念头一出,他整个人觉得自己似乎野心太大了。
“微臣淮阴王李澄,携王妃郑氏,给吾皇贺寿,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徽音跟着李澄一起行礼,微微抬眸,只见殿内灯火通明,仿佛白昼,目之所及便是列于皇帝下手站着太子李珩,李珩和吕威一左一右。李珩还是那样儒雅中带着贵气,嘴角噙笑,灯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让他多了几分神秘。
对于李珩,徽音如今看他和陌生人没两样了。
皇帝很是虚弱,咳嗽了半天,语气中似乎还透着欢喜:“你是吴王弟的儿子,说起来还是朕嫡亲的侄儿,你走近些,让朕看看。”
李澄站了起来,拉了拉衣摆,走上前去,看起来愈发的卓尔不凡,气势压人。李珩仿佛也才注意到这位堂弟淮阴王,听闻他奉魏王之命进京贺寿,平日一直替魏王操练水师,年纪轻轻就名震江南。
更重要的是,他娶的是郑家长女,而李澄娶的是郑家次女。
思忖间,就见李澄迎着光拾阶而来,两排的烛光都为他开路,李珩抬头望了他一眼,李澄停住脚步,又含笑请安。
皇帝端详了李澄片刻,又笑道:“淮阴王龙章凤姿,不愧为吴王之子,你从封地而来为朕庆贺,朕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皇帝身边的侍从念了很长一串的赏赐单子,李澄谢恩,其实他内心有些失望的,他以为皇上会问他平日所做什么,或者有关父亲过世之后再封地好不好?显然他只是皇帝昭显和睦的一个人选。
偏偏这个时候,李澄还得维持着无懈可击的淮阴王的身份。
待李澄走下场来,徽音才和李澄一起入座,今日皇上在三大殿庆贺,他们这样的皇室宗亲就在丽景殿,与皇帝一起共同庆贺。
“你表现的很好。”徽音坐定之后,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小声对李澄道。
李澄心里一暖,别人都关注他的身份,看他是否得到赏赐,唯独只有徽音怕他紧张,是关注他这个人本身。
夫妻二人对视一笑,却被对面的德音看了个正着,她是猝不及防的看到李澄的。因为前世李澄一直到死都根本没有进过京,他和徽音前世甚至从未见过面,现在却似一对恩爱夫妻,这实在是让她愈发受打击。
如果祖母提前告诉她徽音和李澄的关系,她还能够稍微缓冲一下,没有一下子的冲击来的大,现下冲击太大了。太子入座之后,甚至还耳语道:“听你爹说,淮阴王是专门陪你妹妹回家省亲的,你们姐妹也有几年未见,不妨你去和她说说话。”
难怪的,原来李澄是陪着妹妹回来省亲,顺便参加皇上的万寿节的。
前世她和李澄几乎很少在一起,即便他回建业,也是匆匆一瞥,二人毫无交集,他对殷丽君那个录事的女儿却关怀备至,可即便对殷丽君不错,也没有专程陪着女人做事情。
“是吗?妾身常常在东宫,对家里的事情也一无所知,还多亏太子告诉妾身。”德音堆起笑脸,还得装贤惠大度。
李珩也想拉拢李澄,他和魏王之间,当然是他的优势更大,一旦皇上龙驭殡天,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魏王偏居一隅,打着皇室宗亲的名号,想名正言顺,做梦去吧。
但平心而论,他现在能给李澄的没有魏王给的多,但若李澄能够心向着他,二人联手,冀州青州甚至是徐州,都可以是他的囊中之物。
所以,他现在需要德音帮忙在其中穿针引线。
而德音也明白李珩的意思,她望着对面的徽音,却有些怔愣起来,前世太子更宠爱妹妹,她也有孕,顺利产子,后来成了太后,这辈子徽音也是深得李澄的喜爱,她真的想知道妹妹到底是用什么手段?
作为姐姐,她的确不应该这般嫉妒妹妹,可是她自认什么都不输徽音。
想当年,她朋友众多,妹妹却性格孤僻,她被人踏破门槛,要娶她的人非富即贵,妹妹却只有烂桃花,甚至她的才名远播,妹妹却是寂寂无名。
后来还是纪氏见妹妹样样都不如自己,才自称什么冀州第一美人,四处说她女儿容貌美。
怎么各自成婚,境遇竟然如此不同?归根结底,还是妹妹有兄弟这一样赢过她了,若是她也有亲兄弟,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无人帮忙?
这是天生的,并非自己比她差。
徽音却不这么认为,她与李澄对饮一杯,又欣赏歌舞,尤其是皇帝离开之后,大殿之中大家更加放松下来。不住有人过来和李澄敬酒,其中就有国舅爷,徽音见他二人含笑寒暄,但是笑容之下,似乎藏着很深的东西,这些是什么徽音不多问,也不侧目,尽量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她的所为被李澄看在眼中,愈发佩服,他从未和她说过某些军国大事,但是徽音似乎天生就和他心有灵犀似的。
“何国舅,你说的,小王知道了。”李澄笑道。
何国舅举杯:“那下官告退,日后请您去我府上吃三花醉。”
李澄客气送走他,周围的人不以为意,李珩不一会儿就和何国舅接上头了,何国舅道:“淮阴王答应劝郑放反,但是有一个要求,青州一分为二,郑放和他各占一半。”
“他这是在空手套白狼。”李珩不愿意同意。
这青州是他好不容易拿下的,要他拱手让人,绝无可能。
何国舅笑道:“太子自然是一诺千金,可您知晓秦国丞相张仪骗楚国背弃齐国时,就是用六百里地做筹码?可最后,您看秦国给了吗?”
这是战国时的一个故事,当时秦相张仪出使楚国,为了利诱楚国,瓦解齐楚联盟,张仪以六百里商於之地归还楚国为诱饵。楚国于是与齐国断交,与齐国断交后楚国派遣使者出使秦国要求以约交付商於之地,但张仪却矢口否认。最后,恼羞成怒的楚怀王于是派兵攻秦,三战皆败,楚国的大国地位自此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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