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焰火by帘十里

生硬的说：“佳琪，我今天想吃......吃煎饼，明天我们吃炒饭吧？”
陈佳琪耸耸肩，无所谓道：“行啊。”
......
炒饭店。
孙毅坚搭着赵纪的肩膀，两个人看着墙上的菜单，纠结吃什么。
他回头瞥了眼段焰，“诶，阿焰，你吃什么啊？你别光顾着玩手机啊，麻溜滴，吃什么？”
段焰挑了靠门口的一桌，早早的坐下占了位置，闻声，他退了q.q，扫了几眼菜单，说：“招牌炒饭吧。”
赵纪说：“算了，我也这个吧。”
孙毅坚：“那赵嘉呢，她喜欢吃什么？”
赵纪指指旁边的，“给她带份汤饭吧。”
“也对，伤了骨头喝汤好。”
孙毅坚点完单，屁颠屁颠去饮料柜里拿了瓶可乐，边走边喝，灌了好几口后他打了个嗝，长呼一口气说：“可渴死我了。对了，老板！老板今天盐少放点啊，昨晚回去差点把我家后头那条沟给喝光了。”
在里头忙活的老板和老板娘笑出了声，“知道了，给你们少放点盐。”
笑完了，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段焰没事做，又低头看手机。
孙毅坚笑得贱兮兮的，阴阳怪气的说：“哟，焰哥哥，你怎么老是盯着手机看个不停啊？以前你可不这样，以前这时候你喜欢和人家聊聊游戏，问问人家有没有受伤伤~”
段焰抬眼，似知道他要说什么，说：“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赵纪摸了摸下巴，“发生什么事了？”
孙毅坚就等着这句话呢。
他抬起右腿，扯了扯裤子，接着抽出一双筷子在桌边敲了两下，煞有介事的说：“昨天你错过了一场大戏，老赵，大戏啊！”
赵纪笑，“怎么，阿焰又被批了？”
“no！啧啧啧。”他靠近赵纪耳朵，“昨天阿焰给小妹妹送伞。”
几秒的静默。
赵纪是没反应过来，而段焰则一副听相声的表情看着孙毅坚。
孙毅坚：“想不到吧？而且，老赵，那个妹妹很赞！”
“多赞？难道比我妹还漂亮？”
“不能比的，嘉嘉走的是清纯可爱路线，那个妹妹走的是清纯.....清纯......哎呀，我怎么和你形容呢，就是感觉既清纯又有点明媚，还有点勾人，但是又偏偏纯的要命！咋一看不起眼，越看越好看的那种。你能理解吗？”
赵纪：“下次指给我看看。”
孙毅坚：“等着，等会回去我看看路上有没有。”
炒饭陆续上来，几个人拆了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开始吃饭。
赵纪吃了几口，朝段焰抬抬下巴，问道：“阿焰。那妹妹真的假的？”
段焰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反问他：“你说呢？”
赵纪：“那就是真的了，没有的事你一般都直接否认。”
“噗——”孙毅坚在一旁狂笑，“神特么的好逻辑啊！妙啊！”
段焰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哼笑一声，但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什么，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盯着这碗面，喉结非常缓慢的滚了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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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回去, 孙毅坚左看右看，一路都没捕捉到周意的身影。
他十分可惜的说：“一定是我们吃饭太慢了，路上就没几个学生的影子, 明天, 明天别磨磨蹭蹭了, 吃饭抓紧点不就能看见了。”
赵纪问他：“万一人家不在外头吃呢？”
孙毅坚：“......”
孙毅坚扭头问段焰：“诶，妹妹在不在外面吃饭？”
阳光热烈，段焰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困难，答非所问道：“你怎么抓着这个事情不放？”
孙毅坚和赵纪异口同声道：“因为稀奇啊。”
段焰瞥了他们一眼，无语了好一阵。
这也不怪孙毅坚,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八卦的人，如果是赵纪突然想找个女朋友, 他才不会那么惊讶。
在这如花似玉的年纪，谁不向往爱情呢？他也很向往的，就是奈何没有姑娘看得上他。
可他的焰哥哥偏偏不走寻常路。
那是高二第一学期结束的寒假, 市里有个私人组织的撸啊撸小比赛, 他们没报上名，闲着无聊, 就约了一起去看比赛, 邻座正好坐了三个漂亮姑娘。
一边看比赛一边唠嗑才知道那三个女孩也是高二的, 在靠南城另一端的一个普高里。
他和赵纪都兴致勃勃加了她们好友，只有段焰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靠在那边专心的看比赛。
那三个姑娘眼神透过他们, 直勾勾的往段焰身上瞟，就差没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比赛结束, 要分开时, 姑娘们终于忍不住了, 羞答答的问段焰要联系方式，他倒好，握着手机呢，直接说他没有联系方式。
果不其然，一分开，那些姑娘就给他和赵纪发消息，说：你同学好帅啊，有没有女朋友？能不能给个q.q啊？
他们去吃饭的时候，他就把这些消息都摊在段焰面前，问他：“给不给啊？”
段焰看都没看，回答说：“给个屁啊，没兴趣。”
没兴趣就没兴趣吧，借着他们顺着这个话题聊了聊交女朋友这事，于是听到了个更难以理解的事情。
段焰说：“我没打算谈恋爱，大概以后都不会谈。”
他虽然样子吊儿郎当的，但能感觉得到，他没开玩笑。
赵纪问他：“真的假的？”
他说：“真的。”
语气平静，眼神淡然，仿佛是很早就做了的决定。
可他妈，他们才十七岁啊！
他和赵纪都没问为什么。
好像隐约觉得再问会触及到一个人最柔软的地方，男生之间都不喜肉麻，后来开了玩笑度了过去。
现在想想，太年轻的承诺果然当不得真，才一年不到，男人的心就变了。
孙毅坚又问了一遍段焰，“你别扯开话题，妹妹到底在不在外面吃饭？”
段焰觉得今天的炒饭依旧很咸，仰头多喝了几口水，同时他的视线划过周遭。
街边的小吃店、小吃摊、便利店人烟稀少，这会儿还没吃完的学生大多是像他们一样不务正业的，怎么会有周意。
他睨着孙毅坚，“我怎么会知道。”
孙毅坚狐疑的打量他，“我不信，你刚刚一直看手机，明显是已经聊上了，是不是.....妹妹不理你啊？是不是？是不是？”
段焰慢慢拧上瓶盖，没否认，很烦躁的啧了声，说：“你怎么跟个复读机一样，有这个功夫琢磨我，不如吃饭吃快点，赵嘉的饭都冷了。”
“......对哦，把我们嘉嘉的饭给忘了，走快点走快点，哎呀，赵纪你怎么不提醒我，等会赵嘉饿肚子不得心里对我有想法。”
赵纪：“你自己要吃两盘炒饭的，我不让你吃下午你不得一直念叨。嘉嘉她饭量小，还吃了零食，没事的。我妹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
这一周对一些人来说过得很慢，对一些人来说过得很快，周五那天整个学校都充斥着哀嚎，因为下周便是月考。
高三的氛围比高二的紧张，才刚开学一个月而已，白花花的试卷几乎快要将他们淹没。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段焰整理着桌上的卷子，每一份都崭新无比，大概是闲得慌，他把每张卷子都对折得很整齐。
孙毅坚摇摇头，“下周考试这个周末还搞这么多作业，阿焰，你别折了，弄那么干净干什么，真是差生文具多。”
坐在孙毅坚前门的赵嘉也在整理试卷，转过来笑着说：“你不好好整理，别到周一交不出作业，等到时候还不是要问段焰借来看。”
孙毅坚：“可别，我不会再问他借卷子了，每次借了后老师都让我写完，不划算。”
段焰像是没听到边上的人讲话似的，把整理好的卷子塞进课桌里，轻轻往椅子上靠，凭借着对手机极其熟稔的使用习惯，边和孙毅坚说话边快速登上了q.q。
孙毅坚眼尖，又看见他玩手机，他凑过去，意味深长的说：“又和妹妹聊天呐，我看你最近玩手机的次数都增加了。”
孙毅坚的阴影压过来，段焰看着周意灰色的头像，和停留在周一晚上的对话，快速退了号，收了手机。
听到孙毅坚的话，他抬起头，白他一眼：“懒得和你扯。”
孙毅坚：“不过我真奇了怪了，都好几天了，我怎么没瞧见过她。”
闻言，段焰转头看向窗外，操场上有几个班的学生，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不过好像都是高一的班级。
赵嘉看着他们两个，手顺着试卷来回压了好几遍，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什么妹妹啊？”
孙毅坚本想和赵嘉说的，但是嗅到八卦气息的张梦也扭过了头。
孙毅坚立刻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他想，赵嘉是熟人，说几句玩笑话没什么，张梦不是啊，他要是口无遮拦，段焰不得在篮球场上虐爆他。
可他这副心虚臼恃洸的样子落在赵嘉眼里分明就是有什么。
下课后，到了午休时间，赵嘉摸了摸自己的石膏腿，和赵纪说：“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吃饭，你今天陪陪我吧。”
赵纪说：“我怎么陪你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赵嘉：“你扶我去食堂嘛，好不好？”
赵纪很疼他这个妹妹，一撒娇他就拒绝不了。
他说：“行吧，那我扶你去，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啊？”
赵嘉点头。
孙毅坚搭着段焰的肩膀，说：“那我们自个儿出去吃了？”
“嗯，你们去吧。”
孙毅坚推着段焰，“快快快，别磨蹭，我不信我今天找不到她。”
在走廊上，段焰看孙毅坚这较劲的样子，挠了下鼻子，问他，“你找到了要指给谁看？”
“老赵啊，他不好奇嘛。”话音落下，孙毅坚哎呀一声，“得，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拍个照片给他也一样。”
今天他们出去不算晚，正赶上最拥挤的时间段，顺着密密麻麻的人流，孙毅坚视线到处窜。
段焰在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时下意识的向周意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教室里学生挨个走出，只可惜在短短一两秒内，走出来的学生里没有她。
其实在这几天里，他见到过她两次。
一次是周三他下午的体育课，他提前去操场打球，等人的时候看见周意从东楼梯上去，她手里貌似捧了一搭试卷，在学生穿梭的走廊上，午阳舒倘，她纤瘦的身影尤其出挑。
还有一次是在周四的早操，他没有出操的习惯，会趁着这个时间在教室趴一会，周四的早晨莫名睡不着，翻了几页小说后也觉得索然无味，便把目光转向了底下的操场。
高一高二高三的队伍划分太明显，高一一班的位置也很好找，而周意的个子在女生算高的，几个信息在脑海里汇合，眼睛便一眼就寻到周意。
她排在队伍的末尾，似认真又似敷衍在做操，他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还挺可爱的。
今天早晨的出操队列里没有她。
他不见女生敢明目张胆不出操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名列前茅的好学生，所以他估计她应该身体不太舒服。
走出教学楼，人群分散了些，孙毅坚跳起来张望，边上的人纷纷投来古怪的目光。
段焰刚要开口，孙毅坚突然拉住他胳膊，兴奋道：“那个是不是？前面那个，头上发圈是浅绿色的那个。”
段焰顺着孙毅坚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带着浅绿色小花发圈的长发女生，背影是挺像，不过周意头发没这么长。
他说：“不是。”
“我怎么觉得是呢？”
“那就是吧。”
孙毅坚气喘吁吁道：“算了，随缘吧，太累了，怎么跳几下比打篮球还累.......等会吃什么，我今天可不吃炒饭了，每次吃完下午都特别渴......不对，你怎么知道不是啊？”
段焰别过头，随意看向一处地方说：“我随便说说。去吃面吧，我要去趟银行，那边离银行近。”
“去银行干什么？”
“给我妹妹打点钱。”
“你妹妹？哦......你表妹啊，行啊，那我去点，你等会回来正好吃。”
段焰点头，“他家招牌面就行。”
“OK。”
段焰没想到会在银行那边遇见周意。
邮政和储蓄银行紧挨着，边上一颗百年银杏树高耸巍峨，夏末的阳光白晃晃的落下，银杏叶的光影随风荡漾，地上光斑粼粼。
他从皮夹里抽出银行卡再抬眼时，就正好看见银杏树下站着的周意，她脸色不太好，双唇泛白，眉头时不时皱一下，慢吞吞的咬饭团。
还没吃几口，邮政里跑出个女生，急匆匆的拍周意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意从钱包里翻找，拿了几个硬币给女生，拿到硬币，女生又着急忙慌的跑了进去。
匆匆之中，有一枚硬币从周意的手中滚落。
像是命运的指示，硬币顺着平坦的水泥路歪歪扭扭的滚到了他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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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在看硬币，他在看她，接着两个人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撞上。
段焰看见周意跨出了一小步, 在看见他之后动作止住了, 耀眼的阳光落在她错愕的眼眸里。
他弯腰, 缓缓捡起了硬币。
周意也没想到会在邮局门口碰见段焰。
这几天她都刻意掐着时间，午休故意找理由晚出教室，跟在他身后走，与他保持着距离，他去哪儿吃饭她就不去那边。
想见到他又怕被他无意看见, 难眠时也幻想过一些凑巧碰见的场景，比如在那个楼梯拐角, 比如在小卖部，光是想想她的脚趾就自动蜷缩了起来
只是不曾想到会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直面他。
他弯腰捡硬币，宽松的校服下垂, 领口的两粒扣子没扣, 微敞，风从平地起, 顺着空隙窜进去, 撩开一边的一角, 一截锁骨凹凸。
风穿过他，卷过一旁的山茶花丛, 径直扑到她脸上, 周意本就干涸的唇变得更干了，喉咙口泛着隐隐的涩, 慢腾腾的把跨出的脚缩了回来。
段焰一步步朝她走来时, 周意握着饭团的手没忍住抖了一下, 心也提到嗓子眼，生理期的所有不适在这一刻被无法抑制的心跳压了下去。
心底涌上一股解释不通的期待。
他其实可以装作没看到，不必帮她捡的......
当距离越来越近时，周意虚虚别开些眼，她不太敢长时间的看着他，但不看他显得她很不尊重他，看地上显得她别扭心虚。
短短几秒内，大脑指挥身体做出了个自认为很合乎情理的举动。
她最后咬了一口饭团，然后转身去假装吃完了扔垃圾。
如果时间算得好，她扔完转过来的时候他应该正好走到她面前。
她背过身，走到邮局门口的垃圾桶边上，为了拖延时间，故意把饭团打了个结，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直到一道阴影覆盖过来，周意把饭团扔进去，屏了一口气转身。
率先进入视野的是他的鞋子，再然后是他伸出的手，干净节骨分明的手指捏着硬币，还有那枚黑色的手表。
“你的。”他说，声音极其富有少年气。
周意低着头，接过，眼睛量着尺寸，没有让自己的手指碰到他的。
硬币上带着他指腹的温度，她没有放进零钱包里，不动声色的攥在手心后周意轻声道了声谢。
段焰的目光落在周意的发圈上，是一枚黑色的发圈，上面有两片似兔耳朵的蓝色装饰，看起来简单又不失可爱。
周意忐忑之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笑，落在她耳里，酥酥麻麻的。
她浑身紧绷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抬头去看他。
和他眼神交汇的一刹那，周意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他应该没有讨厌她，她发给他的消息他没有介意。
如果他对她有任何抵触情绪都不会捡起这枚硬币。
可她依旧觉得自己越界了，这会儿多站在一起一秒她的无地自容就多一分。
周意握紧手中的硬币，让自己别太心慌的移开视线，她强行看着他，正要开口道别之时，他比她先一步开口，语气随性，仿佛是在和平常的朋友说话。
他说：“陪你同学寄东西吗？”
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只化为柔声的一个字：“嗯......”
他点点头，说：“你前几天说的意思是你还要去网吧写东西吗？”
话题转的猝不及防。
一秒、两秒，三秒，本就有些缓不过神来的周意大脑瞬间缺氧，胸腔里仿佛有一团团热热的气流在膨胀，压迫到心脏，让血液难以循环难以供氧。
前几天、还要去网吧写东西。
指的是在q.q上她最后问他的那句话吧？
他看到了......
那那天他回复了吗？
他......现在问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周意微微睁大眼睛，段焰见她好像没听明白，重复说道：“那天......你不是那样问了吗？”
周意僵硬的点了下头，没由来的心慌了一下，仿佛在接受命运的审判。
她干涸的喉咙发出第一个声有些哑，周意敛回声，抿了抿唇，很认真的慢慢解释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当真的。”
比起网络拒绝，当面拒绝似乎更让人难堪。
她想试图挽回一些局面，但这张审判纸只差段焰的一个章。
在胡思乱想之际，她听到段焰不疾不徐的说：“这样啊......我以为你今年还要参加什么比赛。”
周意心跳很快，她在他这句话里听到不一样的信息。
她试探的低声说：“可能之后会有吧......”
“那到时候有需要可以找我。”
他说的太干脆，周意猛地怔住，一时之间，这几日自己的辗转难眠和懊悔统统浮现上来，心里头的情绪瞬间如烟云翻滚，连绵不绝。
他这个回答是不是说明他后来有回复她，并且就是这么答复的。
还是他现在听了她的说辞给的？
可无论是哪一种，好像这件事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这几天她想了这么多，在这一刻回想起来竟然有一丝荒唐的味道。
她为什么这么胆小，为什么不敢找机会上号看一下，如果上号看了是不是不用难过这么久。
但又哪来这么多如果呢。
枝繁叶茂的银杏树被风一吹，簌簌的响，光影在他的眼里动荡，周意脸颊烫了起来，长长的睫毛轻轻颇动，第一次看他的眼睛这么久，在得到日思夜想的答案时所有勇气都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别太失态。
又缓缓低下头，佯装自然的把手中的硬币塞进零钱包里，掌心的汗早就将硬币浸湿，接触到空气的一瞬，硬币表面又快速回干。
手指蹭过硬币的面，清楚的看到上面的印年，是2009年，今年新出来的。
周意边把硬币放在了一张纸币后面边轻声回答说：“好啊......谢谢。”
段焰说：“我一般周末在。”
“我知道的，你说过。”
“嗯。”
余光里，他发出‘嗯’这个音的时候喉结滚动，搭上那双漆黑热感的眼睛，尤其性感。
周意背脊发热，她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好摩挲着零钱包的拉链扣子，欲想再说些什么，但面对面时大脑总是会一片空白。
不像网络，可以给她时间想，修改，或者可以不那么手足无措，可以说些不敢说的话。
这会儿她又有点害怕说错话，谨慎谨慎再谨慎之下，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微风乍起，一高一低的两个人站在邮局门口，短暂的沉默在夏末温度的晕染下都变得温热起来。
段焰盯着周意的发圈看了会，缓声说道：“那我走了，有事可以提前留个言。”
“嗯......好.....”
周意掐了抬头的时间，他刚侧过身略过她时，她正好抬起头，目光和他的余光有一秒的相碰，没有对上眼睛，但也给了回应，这样会显得她没有不尊重他。
他一走，周遭的空气齐齐灌过来，空气中留着点儿他的余味，还是上次那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干净清爽，有点像雨后阳光的味道。
光是味道就让她的悸动久久不能平复。
周意深吸了两口气，随后扭头朝段焰的方向看去，只见他快步走进了隔壁银行的ATM，透明的玻璃门关上，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影。
她盯着看了会，每一下心跳依旧很重，但整个人又很轻快，燥热的风将她的骨头融化，每个毛孔散发着浓浓的热意，最后化成难以抑制的一抹笑容。
看了会周意敛回视线，打开零钱包，翻出那枚印着2009的硬币。
硬币崭新发亮，在阳光下折射着小小的光。
甚至错觉依然在，硬币上仿佛还停留着他指腹的温度。
周意注视着硬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真是胆小鬼呀。
陈佳琪寄完稿子从邮局出来，拿着单子长叹一口气，对周意说：“希望这次快点有回音吧。”
她等了一天又一天，之前投的那家杂志始终没回复，虽然有不能一稿多投的规矩，但还是广撒网更有盼头。
她祈祷完才发现周意把饭团都吃完了一直在等她，她道歉道：“久等了啊，你肚子还疼不疼？走走走，我们回去。”
周意没舍得把硬币放回去，一直握在手里把玩。
她说：“没之前那么疼了，没事。”
陈佳琪：“胡说，你嘴唇那么白，我请你喝牛奶吧，那家汉堡店有卖热牛奶的。”
“不用啦，对了，佳琪。”
“嗯？”
周意侧头看她，“你投稿的杂志在身边吗？”
陈佳琪有时候喜欢把当月的杂志放在身边带着，无聊就翻出来看看。
陈佳琪说：“在啊，课桌里有天使和花火。”
“等会给我看看吧。”
“这个月的你不都看过了吗？中午不赶作业了？”
周意琥珀色的瞳仁里有光，她没想隐瞒陈佳琪，笑着说：“我也想试试写稿子。”
陈佳琪讶然，“真的假的，我以为你上次就是随便说说，诶诶诶，那你要写什么啊？”
周意低眸，修剪干净的指甲划过硬币上的2009字样，纹理凹凸，触感清晰。
她说：“我还没想好，可能是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吧。”
这一天，周意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她喜欢的少年红了耳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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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站在ATM存取款机前的段焰心不在焉的把银|行卡推进去, 操控界面弹跳出选项，他抬起手后却像是卡壳了一样大脑迟迟不给下一步的行动指令，手指就这么停驻在半空中。
屏幕上飘过关于钱财的警示, 但落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模糊的中文字, 唯一清晰的是脑海里自动留存的周意模样。
风涌动时她明亮璀璨的眼睛, 垂眸低头时堪堪垂在肩上的长发，蓝色校服领下的一截玉藕似的脖颈，还有那个普通却戴在她头上变得万分可爱的发圈。
段焰轻舔了下唇，微咽喉咙，脸上的笑容越发深。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喜欢，但是如果这都不算, 那什么样儿的心情才能算？
他甚至都说不出喜欢周意的具体理由，因为她长得正好符合他的审美？因为她学习成绩好？因为她说话的声音让他觉得很好听？也许都是理由，但也许都不是。
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他第一回 察觉到自己对周意有点不一样是那天和孙毅坚他们在饭馆吃午饭的时候, 就因为赵纪一句‘没有的事一般都直接否认’, 他迟缓的意识到他好像一直在期待周意回复他消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在意周意这个人, 他会没有理由的想到她, 他会想见到她, 会想再和她说两句话。
那天意识到这个后其实他有点烦躁，回到家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想不通自己烦什么。
可能是对他本身来说喜欢上一个人是件需要耗费巨大精力的事情, 是他早就摒弃在人生计划之外的事情，是有可能让他陷入深渊的痛苦事情。
但同时他也发现, 这是件不可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