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焰火by帘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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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看着在那儿洗洗弄弄的周兰的背影,软下来的心让她不由地的眼睛酸涩。
只是周兰的错吗?
不是的,一个家庭, 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刽子手,每一个人也都可以是蜜糖人。
中国式夫妻的悲哀, 中国式家长的悲哀。
谁都没有错,谁都要背点责任。
晚霞从远处压来,似柔软的帷幕, 缓缓给这平凡的一天拉下结局。
段焰牵起周意的手说:“出去散散步行么?”
周兰闻言, 赶紧说:“对,你们出去走走, 带小段走走, 那边的小公园装了灯, 晚上很亮很好看。”
周意没多说,带着段焰去附近的一个人工湖。
算是这儿唯一看得过去的景色。
但两个人刚离开院子, 那边就爆发出周兰的一声够了。
段焰听到了, 周意也听到了,邻里也听到了。
周意没有回头,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上没什么美感的水晶拖鞋, 神色安宁, “你觉得我爸爸是怎样一个人?”
段焰想了想回答说:“典型的老好人?”
“嗯,形容的挺准确的。”
“还有典型的甩手掌柜。”
“是,他是这样的。”
段焰笑笑说:“每个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也别想去改变,看开点。”
周意早就接受了,只是今天周兰和她说完那番话后她又忍不住站在周兰的角度替她辩解。
他们都是思想的受害人,做着以为正确的事情。
可就像那天段焰说的,人生有什么道理可言,什么思想是对,什么思想是错,也不都是人定下的。
走了会,两个人走出了小道转入沿河的大路。
宽阔的河流早些年修了防泥土塌陷的堤坝,看起来规整干净,霞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沿路的人家冒着饭菜香气,偶尔有一辆自行车驶过去,叮铃铃的铃声清脆悦耳。
周意看着两个人十指紧扣的手,再看看身边的人,心里宁静无比。
和喜欢的人走在自己眷恋的家乡小路上,把自己的童年摊开给他看,他陪你笑陪你哭,比任何誓言都动听。
周意浅浅吸了口气,淡雅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她问段焰:“那你呢?你和你爸爸......我们要像现在这样去拜访他一下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段焰聊起家里的事情,偶尔晚上睡前聊天会顺其自然聊到很多人很多事。
段焰对她无话不说。
他这几年和段宏文没什么往里,有过几通电话,不过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读书时他说他不务正业,工作后他说他没有未来计划。
有一回,段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长长叹息一声,轻笑着对周意说:“你说,关心儿子要什么面子,而我......又在要什么面子。”
听说他爸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新老婆后面没生了,怀了几次都流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和他不熟,没往来。
高考结束那一年,段焰说他爸找过他,面对他的分数欲言又止几次,他以为会是个冰释前嫌的机会,没想到他爸最后说他胡闹,那女人煽风点火几句,最后不了了之。
段焰也有和她撒娇的时候,像个小孩。
他抱着她,埋在她胸口,说小时候多开心,爸爸多好,妈妈多好,说青春期虽然情绪撕裂得厉害,但朋友在身边。
而现在,她在身边。
只是可惜,人生的阶段被离开的人划分得如此清楚。
就如周意一样,段焰很难定义亲情的爱恨。
只不过他们家和周意家又不太一样,周意家拼拼凑凑还能算一家人,他那边拼都拼不起来。
所以他回周意:“不去了,回头我带你去我家看看就行,段宏文那边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你妈好歹做一顿饭给我们吃呢,他大概话都憋不出几句。”
周意不想用什么亲情伦理劝他,点了头。
段焰看着周边的景色,觉得这儿和外婆家很像,人间烟火的气息最是难得。
很快两个人走到那个人工湖边上,确实装了很多地灯,还搞了个玩偶立在那边,写着共建美好乡村。
段焰说:“这儿还不错,饭后散散步挺好的。”
走上木桥,周意松了松两个人的手,掌心都是汗。
她靠着木头栏杆,擦了擦汗,说:“你第一次打我电话,我就是在这里接的。那会儿还没灯,很晚了,我记得,当时只有月亮,那天月色很好。就是蚊子多了点。”
段焰笑起来,“第一次?我毕业那个暑假?你还提呢,我都说得那么明显了,你语文白学那么好了。”
他点了点她鼻子。
旧账翻了无初次,周意都翻累了,她看他一眼,“你别让我又把话题扯到赵嘉身上。”
声音轻轻柔柔,语言却十分具有杀伤力。
段焰知道她,不是真计较,所以这个错他认了,被她说一辈子都行。
他站在她面前,双手撑在栏杆上,把人环着怀里,脸凑过去,鼻子对鼻子,眼睛找她的视线,强迫她看着他。
他压着声音说:“校庆,赵嘉,到时候不会醋坛子都翻了吧?”
周围有人,周意推开他,故作嘱咐说:“那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那肯定的,她一直靠近我我就拿出跑训练的速度跑,保证她和我间距时刻保持五十米。”
周意被逗笑,说他胡扯。
段焰说你不就喜欢听我胡扯。
这一晚,月色温柔,湖水清澈,晚风捎来心跳声,他轻轻吻了一下周意,说:“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
听得周意心发麻。
晚上,两个人洗漱完打算早点睡,在关门时,林淮的手卡进来,问段焰打不打游戏。
段焰看着个头和他差不多的林淮,寻思着大舅子都18了,真一点都不懂吗?
他盯了林淮一会,挑眉暗示道:“你姐累了,我帮她按按腿,你自己玩吧。”
林淮一开始没太听懂,回到房间后后知后觉,少年脸就这么慢慢涨红。
周意洗了头,家里的洗发水十年如一日,还是那个牌子那个味道。
她扶着包裹头发的毛巾,穿着高中那会儿的睡裙站在柜子前拨弄收音机。
段焰锁了门,还用力拉了两下,确认锁没坏,或者不会被轻易打开。
巨大的动静让周意不得不看过去,“你干什么呢?”
“看看锁坏没。”
“刚刚没坏,你这么一弄就得坏了。这是老式的锁,几十年了,不牢了,你别用你工作上的劲去弄它呀。”
段焰看着她的直筒卡通睡衣扬了下眉毛。
他走到周意那边,摸了摸这布料,勾唇问道:“多少年前的衣服啊?这么薄?”
“初三买的,穿了好几年,洗薄了。”
“这么大,也没什么设计性,当时怎么就买这个了。”
“于烟没有吗?那几年很流行这个睡衣,大街小巷的铺子里卖的都是这个款。”
“多少钱?”
“十九?二十九?记不太清了。”
“差不多是那时候的价格。”段焰从后抱住她,“不过现在真薄啊,还好你穿了内衣,这要是不穿,不得......”
他停顿了,想到什么似的,凑在周意耳边不正经的说:“要是不穿,是不是更可爱?”
周意终于调好了电台,提醒他:“我房间隔音很不好的,你别乱来,也别乱说话。”
“有多不好?”
“掉个东西隔壁都能听见。”
“床呢?你床响吗?”
“你别乱来就不会响......”
二十多年的收音机还能运作,频道是陪伴周意度过了璀璨年华的101.7,这会儿是黄金档节目。
主持人还是那两个熟悉的人,他们的声音从未变过。
周意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放下来。
段焰习惯性去接吹风机,插上孔,站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周意有个不好的习惯,她有时候累,犯懒,洗完头就喜欢裹着,等到要睡了,不得不去吹干才会去吹。
被他撞见好几次,慢慢的,就变成了他给她吹头发。
女人的头发像海藻,又细又软,热风拂过,周意安静坐着的样子像只小猫。
他告诉周意,他觉得挺有趣的,看着头发一点点蓬松开,还特别有成就感。
可能是他从小到大没怎么用过吹风机。
这是很小的事情,周意默认男人会没多少耐心。
但是后来的每一次都变成了他帮她吹。
在和他生活的日子里,周意对‘好的伴侣’的认知越发清晰。
他不是无条件的顺从女生,也不是各种短视频鼓吹的你不为我做什么就是不爱我。好的伴侣他应该是足够温柔耐心,他的脾气稳定,他说到做到。
两个人在一起在经济上可以没那么富足,但至少互相给予的精神世界得是丰富的。
吹风机嗡嗡嗡响,周意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倒影,还是觉得这一天真不现实。
她曾坐在这个房间里一遍又一遍想念他,而现在他就在这里。
吹得差不多了,段焰摸了摸她脑袋,拔下吹风机将线绕好放到原来的位置。
他拨了拨收音机的音量,调高了两格。
里头在放最近的新歌,旋律挺好听的,但是周意不知道是什么歌。
段焰一把抱起她。
等周意回过神,她已经跌落进柔软的床铺上,他的吻悉数落下。
她看见后窗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里有一抹月色。
作者有话说:
那啥,我打算放在最后写的。感谢在2022-07-29 22:11:11~2022-07-30 21: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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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那天, 其实也是很平凡的一天。
调休冲上热搜,秋老虎过后南城迎来早晚的大温差,空气中隐隐约约有了几丝凉意。
周意正好这天有两个线上会议要开, 请不了假, 还早走不了。
她有点遗憾不能看段焰上台发言, 也有点遗憾不能趁这个机会回正仁走走,拜访一下曾经的恩师。
一个好的老师真的影响一生。
这天早晨,段焰没早期锻炼,周意醒来时他正懒洋洋的靠着床头玩手机。
两个人窝在床上亲热了会,闹钟无情响起时周意很果断地起床。
她从不赖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两个人还挺像的。
周意习惯性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秋天来得猝不及防, 晨光间晕着淡淡的雾气,湿漉漉的迷人眼。
周意靠着窗户,伸手感受了一下, 没一会, 指尖上覆盖了一层水雾。
她穿着还是夏天的睡裙,在曦光里肤白透亮, 长发慵懒地垂在肩侧, 刚睡醒的眉眼温柔毫无攻击力, 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
窗外风景如画,人更甚画。
周意观赏了会, 回头对段焰说:“每年都这样, 国庆一过,时间就变得格外快。”
就像那时候, 她记忆最深的还是刚和他认识接触那段时间, 后来的在记忆力总是模模糊糊的。
又是多少年, 她没再看过喜欢的跨年演唱会,也没了最喜欢的明星。
段焰支起身子,曲起右腿,右手搁在膝盖上,笑盈盈的看着周意。
好似都这样。
高中毕业后,一年过得比一年快,工作后更是很难分清时间。
有时候他也不太敢相信,一转眼他都已经28了,过完今年就要29了。马上而立之年,而自己根本没达到想象中这个年纪的成熟。
周意关上窗,撸了撸手臂,提醒段焰说:“听说晚上要下雨,外头有点凉,你记得带个外套。”
段焰朝她伸出手,周意走过去,把手放进他掌心。
段焰揉搓着她的手,说:“今天穿西装。”
搬过来时他的衣服都是她收的,那套西装她放在了军装边上,周意有印象,因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正装。
只是......
“因为要上台讲话所以穿西装?”周意笑着问。
“是啊,不得正式点。”
段焰亲了亲她手背,继续说道:“等会还得再背背稿子,你写得太长了,我现在记忆力没以前好,背起来真费劲。”
这是他今天没起来锻炼的原因,昨晚背了一晚上。
周意当他的检查老师,可哪个老师穿得那么性感,一来二去,根本没记下来多少。
他看起来不是很着急,周意就没想真管他。
稿子只是让心里打个底,她才不信他真上了台一句都说不出来,指不定说得比她写得稿子还要好。
只不过多好的一次机会,她不能和他一起。
周意问他:“到时候让孙毅坚录个视频给我看看?”
“行啊。不过都是走个仪式。”
段焰知道她想去,奈何工作不能推辞,他笑着把人揽入怀中,说:“你先上班,晚上我接你去学校走走。”
“晚上?”
“你不是想进学校吗?晚上也能进,打个招呼的事情,也没乱七八糟的人,就我们两个,走走。”
“可是好像要下雨诶......”
“怕什么,又不是没淋过。”
周意和他相视一笑。
那会儿真是疯狂肆意的十七八岁。
周意比他先一步出门,临走前靠在门那边柔柔笑着,让段焰记得把碗洗一下,把衣服晾一下。
段焰在刷牙,只穿了条白色的运动短裤,他鼓着一嘴的泡沫冲她点了个头。
人一走,他快速折回浴室,吐了牙膏泡沫,捧起一汪水快速揉搓了几下脸,换上衣服出门,车子离开小区时段焰给孙毅坚打了个电话。
生怕这人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那头孙毅坚被玫瑰花扎得嗷嗷叫,一接电话就哭喊道:“你买的时候就不能给商家提个要求?不能去刺?这他妈,你们的爱情拿我的鲜血祭奠?”
段焰:“......吉利日子不说这种。”
孙毅坚:“................”
神他妈吉利日子,从前怎么不见他迷信。
不过算是苦尽甘来。
孙毅坚捏了一支红玫瑰闻了闻,说:“还挺香的,也够新鲜,但到晚上会不会就蔫儿了?”
段焰说:“拍个照给我看看,你多浇点水,实在不行把空调打上。”
“不是,你这个房间没有空调,你心里没数啊?”
“......”
他给忘了。
孙毅坚站在段焰老房子的房间里,看着满地的玫瑰发愣,已经摆了两小时了,才搞了一点点。
据说,段焰买了一万朵。
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他觉得远远不止一万朵。
别说周意了,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心动,当然,如果给男生求婚,能换成一地的显卡就更好了。
孙毅坚催段焰:“今天有二十七度,说是晚上下雨,但是白天太热玫瑰蔫儿了怎么办,那送花的老板娘说玫瑰娇着呢。”
段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不出三分钟,他说:“你去镇上买个空调,多出点钱,和人说立刻装。”
“我把钱转你。”
“我......”孙毅坚笑得不行,“我真服了你了。你其他东西没出错吧?”
“没,我现在去队里拿戒指。”
挂了电话,段焰找到陈佳琪的电话,拨了过去,那头陈佳琪也是咬牙切齿,一接通就说:“你不是说只有三卡车吗,为什么是五卡车啊?
段焰:“临时加了点,怕到时候不够。”
陈佳琪:“可是到时候下雨能放吗?”
“大雨不行,小雨没事。”
陈佳琪站在江岸的边界线上,晒了一早晨,联系着烟火师傅,还要确定摆放位置,联系好专人来点放。
这是段焰的求婚计划。
他和他们两个说时,特意挑了个周意加班的晚上,三个人展开了三小时的语音通话。
孙毅坚觉得红玫瑰俗气,陈佳琪觉得烟花浪费。
陈佳琪让孙毅坚想点不俗气的花去,孙毅坚让陈佳琪学偶像剧那套,在雨中吃牛排去。
段焰听得头皮发麻,问他们:“真那么俗不可耐吗?”
异口同声:“有点儿吧。”
他说:“可周意最喜欢红玫瑰,烟花和夜晚比较搭。”
争论了一番,孙毅坚和陈佳琪最后说随你,反正现在应该没人比他更懂周意。
红玫瑰选的是卡罗拉,提前了小半个月从花都订的,烟花托关系几经辗转找到某乐园的同款,价格贵了点,但是就浪漫这一回,所以值得。
而戒指他看了很久做了很多功课,最后也是托关系进了一个品牌内部,订购了一款限定款,3克拉,价格对他来说真是天价。
他买下的时候一度想,知道了价格周意会不会和他吵架,怪他浪费。
他甚至都想好了应付未来老婆骂他的说辞。
为了不被周意提前发现,邮寄地址给的队里的地址,巧的是戒指昨天正好到。
段焰到队里时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没到关键时候呢,他就有点紧张了。
支队里的人正在训练,段焰瞧了一眼三两步上了楼,一进自个儿办公室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份快递。
快速拆开,里头包装不是一般的华丽。
他把盒子和相关包装塞在了柜子里,把戒指和戒指盒踹在了西装口袋里。
支队长正好路过他办公室,看他拆快递,停了脚步,敲了两声门问道:“今天你不是调班了吗?怎么来了?”
段焰清理了桌面快递垃圾,笑着说:“来拿我的求婚戒指。”
支队长一愣,微微笑了下,“看来......我们很快要喝喜酒了。”
“快了,年后吧。我先走了。”
段焰回到车上,从口袋里把戒指盒拿出来,看了又看。
虽然他欣赏不来钻石的美,但是网上都说了,越大越好。
而且周意的手那么美,戴这种好像会很好看。
他还请设计师在戒指内里刻了字,是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想当初他还误会周意那枚戒指是她的结婚戒指,没想过,这么快,他就能给周意真的结婚戒指。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结婚戒指。
确认一切无误后,他开车回了正仁。
如周意一样,他也有点可惜,这样晴朗舒适的天气,两个人没办法一起慢悠悠地走进校园。
学校里挂了横幅,绑了气球,长廊展示柜里摆满了学校的荣誉,还有几十年来学校培育出的优秀人才。
有他,也有周意。
他上回问了一个老师,怎么没邀请周意,那头就请了五个人,从社会发展的各个部分来给同学做演讲,于是没挨上周意。
周意知道后并没有失望,也没太多想法,她对这个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展示柜里,因为他们当年是前后两年的第一,所以学生照挨在一起。
段焰拍了下来,想发给周意看,但转念一想,这种,晚上带她来让她自己看更惊喜。
下午一点,学校礼堂坐满了学生,段焰站在后台等上去时,左肩膀轻轻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多年不联系的赵嘉。
.......
周意在公司那头会议一个接一个,一开始就是两三个小时。
彻底结束时不算晚,下午四点多,正是傍晚最绚丽的时候,火烧云连绵千里,通红的云彩从落地窗漫入,周意站在窗前观赏了会,拍下照片给段焰看。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话多的人,分享欲也不强烈。和陈佳琪在一起,更多是陈佳琪在说。
陈佳琪曾说过,好的友谊,就得有一个是话痨,有一个做聆听者。
可放到爱情里,完全不是这样。
回到家和段焰一起吃饭,她乐意把每一天生活中的小事都分享给他。开车去上班路过看的小猫、忽然卷来的风云天气、同事们点的奶茶带的节日装饰,偶尔,别人分给她的东西,她会想着留着带回去给他。
分享,两个人在一起分享无比重要。
同时她也是那个聆听者。
段焰的生活比她的要精彩许多,他队里那些队员似乎每天都有趣事,而他同时很浪漫,他买菜时没有带回来玫瑰,却会记得她爱吃芦荟果粒的酸奶,见冰箱里没了就给她补满,看到紫色的一切可爱东西都会问问她要不要。
她通常拒绝的多,有时候他觉得那东西实在可爱,会擅自给她买回来。
紫色的发夹,紫色的卡通水壶,紫色的......内衣。
他一点都不吝啬他的夸奖,偶尔她自己也会有负能量的一面,抱怨一些工作上的烦心事,他总是能找到清奇的角度开解她,帮助她一点点重新建立勇气。
就如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帮她找到了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
他也会有这样消极的时刻,但是他比周意能忍许多。
但是他不好的情绪她又很容易察觉,要问很久,他才愿意吐露一字半语,不过话题打开臼恃洸后,他一通倾诉后心情好了,会抱着她问她怎么解决,脸上的沉默神色被往日一贯的笑容代替。
周意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大道理,每次安慰他,莫名其妙蹦出一堆。
道理没什么用,但可贵在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去理解你,安慰你。
她见过身边太多的人分分合合,网络上快餐式的爱情更是数不胜数,也曾为两个人的快节奏担心,怕现在的一切都是新鲜感。
但是她很难和别人去形容这种一拍即合的感觉。
当对的人出现,上天就会用这种感觉提示你。
不是一见钟情那么简单,它包含了世俗的一切,恋爱的心跳,灵魂的共鸣,生活的契合。
周意发完照片,看着今天段焰安静的微信觉得有点奇怪。
回了正仁,一点想说的都没有吗?
她给段焰发了个消息,问他结束了吗?她准备开车去正仁。
周意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拎上包准备下班,微信上还是没任何动静。
她等电梯时给孙毅坚发了个消息,问他今天怎么样,然后又发了个消息给陈佳琪。
奇怪的是三个人像失踪了一样。
故事做太多得后果是,在这种时候很容易脑补不好的事情。
周意开车开到一半才收到回信,巧的是三个人几乎同时回的,她直接打了段焰电话。
那头段焰呼吸急促,似乎在刻意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周意:“你怎么现在才回消息啊?你......出任务去了?”
“没......刚有点事儿。”
“我在路上,你还在正仁吗?”
“在,刚和校长聊天儿,你还多久到?我到停车场那边接你吧。”
周意听着他的声音,迟疑道:“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啊。”
那头段焰愣了一下,笑道:“哪儿奇怪了?今天有点忙,回的不及时,等你来了我和你细说。对了,饿不饿?等会我们一起去吃饭?”
周意之前一个人生活,吃饭并不规律,但好几年的生活习惯,在短短一个多月就被纠正了。
消耗了一天,这个点确实有点饿了。
周意问他:“那吃什么?”
段焰似乎早就想好了,说:“带你去我以前常和孙毅坚他们去的那家炒饭店,还开着呢。”
周意说好啊。
她以前和陈佳琪去过几次,那会儿是为了偶遇段焰他们。
不过因为真的太咸,后面坚持不下去了,每次中午吃完,下午两个人都得喝两瓶水,晚上更是口干舌燥的睡不着。
没想到,十来年过去,居然还在。
段焰说:“你快到了打我电话,现在专心开车。我等你。”
最后三个字他声音压得很低。
沿路云彩似簇拥在一起的锦缎,霞光万里,随着日暮一点点的西沉,空气里多了几分初秋的清爽凉意。
周意开了点车窗,清晰的空气灌入鼻腔,混着段焰低柔的声音,这个黄昏变得异常温柔缠绵。
周意轻轻一笑,应了声好。
正仁那边如段焰之前所说,改变很大。
一驶入曾经每天等公车的街道,站台还是那个站台,边上的店铺增加了几家新的,小女生爱去的饰品店改成了运动鞋鞋店,但是书店深红色的照片十年如一年,黄金店只增不减,转入学校的小路口两侧的梧桐树壮硕不少。
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人流量不少。
他们穿着正仁改版的校服,短袖上衣干净青春,女生手挽着手并肩走,男生手里拿着校服外套,说说笑笑。
周意开得有点慢,路过网吧的小巷子口时她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
那盏耀眼的壁灯还在,门口的帘子被绳子拴在两侧,换了招牌,看起来正式不少。
迎着夕阳的光,周意不知怎么,心短暂地快跳了一下。
再往前就是学校了,校门口那块荒地早就被筑成了宽阔干净的柏油马路,一路延展,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周意给段焰打了个电话,边打边找他说的停车场。
车进不去学校,但是听他那意思应该附近有停车的地方。
段焰很快接通,说在学校南边,再开过去点就能看见。
周意没一会就找到了停车的地方,车就停在段焰的车边上。
刚停完,她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朝她走来。
这是周意第一次看他穿西装衬衫。
他皮肤没少年时白,但也不算黑,比起少年的润朗,现在的他哪儿哪儿都透着几分成熟男人的英俊硬朗。
白衬衫领口处松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皮肤,袖口被他挽起,露出一截小臂,手臂上凸起的青筋延到手背,节骨分明的手握着西装外套。
随意散漫又携着独属于男人的清俊味儿。
夕阳下,他轮廓分明,眼梢带笑,一步步朝她走去。
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周意抬手搁在额头那儿挡阳光,也朝他走去。
碰到一起,周意刚想夸他几句穿西装好看,但被段焰截了话,他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