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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 byParadoxical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27

扶萤已穿戴妥当,朝小丫头又吩咐:“你出去吧。将门关?上。”
小丫头抿抿唇,照办了。
“我本不该来的?。”陶裕站在外厅里,垂着眼道,“可我有一事,今日若是不寻到答案,我恐怕一夜都无法入睡。”
“是表兄的?事吗?”扶萤早已想好了说辞。
可陶裕却道:“不是,是那盏花灯。”
扶萤心头一跳,将灯拿起,故作镇定:“这花灯如何了吗?”
“这花灯,小姐是如何得来的??”
“自然是在外面卖的?。”
“何时买的??”
扶萤微微握紧手,走?到桌边坐下,低声道:“公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我实在不明白是何意。”
陶裕上前两步:“好,那我便直言了。去岁过年时,我曾在花灯小摊上见过一女子,她猜中了灯谜,得了一盏与小姐一模一样的?花灯,那谜题是杜公瞻的?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扶萤心头跳得越来越快,她清楚,陶裕要说的?绝不止这些,恐怕是那日瞧见她和?李砚禧如何了,否则不会这般神情,也?不会偏要此?时来认,往后自有时间。
她脑中飞速转动,先作答一句拖一拖:“公子不如一并?说完。”
陶裕端详她,接着道:“当时我便极其欣赏那女子,不想,不过多长?时辰,又在酒楼二楼远远瞧见了她,瞧见她与情郎相会。”
话已至此?,再说谎反而?不妙,她便道:“是,那女子便是我。”
陶裕垂了垂眼,神色很?是落寞:“你有何要解释的?吗?”
“你还愿意听我解释吗?”扶萤也?垂着眼。
“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开始,也?不喜欢无缘无故的?结束,我听你解释。”
“那人是我身旁的?小厮,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护送我来京城,若是没有他,我已死?在路上了,今日未必能站在此?处。我一人来此?,孤苦伶仃,与他日久相伴,的?确有了感?情。”扶萤拿起帕子,轻轻抹去滚落而?下的?泪,“我原以?为他对我不一样,后来才知他也?欺负我蒙骗我,早前已将他打?发了。”
陶裕看?着她颤抖的?唇,哭红的?眼,一时伤心与落寞多数化作了怜悯。
她忍了忍,没有哽咽出声,又道:“我与他,也?算有过肌肤之亲,且与表兄的?不一样,我对他的?确有过情,我知晓是个人都会介意。我不该瞒着你,便是方才,我也?想过将此?事隐瞒下去,你若是因此?不愿再要我,那便也?只?能如此?了。”
“我只?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将这灯拿出来,可是仍旧放不下他?”
“今日中秋,正是团圆之日,我孤身一人在此?便罢了,又因病无法出门,听闻外头在布置花灯,也?不过是不想这房中太过凄冷寂寥。”
“好,我信你。”
扶萤松了口气,又抹了抹眼泪,问:“我和?表兄的?亲事……”
“我知晓,我还是那句,若是他不履行婚约,我会娶你。”
扶萤后悔万分,早知不该与他说这些,说来说去,还是要方兰漳毁约,他才愿意上门提亲,这有何用?
“说出来不怕公子笑话,祖母身旁的?丫鬟与我直言,大舅母并?不愿意,我若真?嫁给了表兄,祖母身故之时,便是我受磋磨之日。公子要守礼,我能理解,但求它日,我被?舅母赶出府,身死?它地之时,公子能多给我烧些纸钱。”
“你何必说这样的?话?”陶裕皱了眉,又走?近两步,“方兄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往后自不会让你沦落到这般境地。”
扶萤背过身去:“话已至此?,我已明白公子之意,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公子往后也?不必再来看?我了。方才那句话,我便当公子未说过,也?不再抱任何奢望了。”
陶裕皱着眉头,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衣袖:“那你要我如何呢?我并?非不想,可论出身论亲疏,我即便是踏破了方家的?门槛也?无用啊。我本想着,若是他不愿,待我考取功名,第一时间便来求亲,可现下这般,我总不能强行将你带走?。”
她转过身,急急抓住他的?手,仰头蹙眉看?他:“我求你,若你真?对我有心,便在十二月初,在我和?他完婚之前,去与大舅母提亲。大舅母若听闻,必定愿意。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我已求过,答不答应我都不怪你。”

第48章
陶裕看着她含泪的双眸, 实在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道:“好, 便如你所说,我做就是。”
她一下靠在他胸膛上, 闭着双眼抽噎道:“公子以为我为何连日生病?心中惊慌不安, 如何能不生病?如今有?了公子这句话, 我的病自然?便能好了。”
陶裕手抬了又放, 终是拍了拍她的肩, 低声安慰:“莫哭了,你还生着病, 不能这样哭。我也得?先?走了, 我与他说来?寻东西,不能这样久不归,恐会?惹他生疑。”
“好,那你去吧。”她抹了抹眼泪,让开?几步。
陶裕点点头, 拿了袖中的平安符,匆匆离去。
扶萤坐在回桌边,看一眼目光忧虑的小丫头,道:“已寻到了,是个平安符, 没?什么?大事儿,莫要担忧。”
小丫头抿抿唇,点了点头, 又退下了,一会?儿画绿和写春回来?, 也不见她与二人多嘴。
扶萤心中稍安,坐回床上又思索一番。
陶裕虽算个正人君子,可此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方才是说了那番话,又落了泪,才逼得?他同意,待事后他清醒过来?,未必愿意。
还是得?做两手准备,万一他不来?,便只能真嫁给方兰漳了。
“小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写春来?劝。
“许是白日里睡久了,这会?儿还不困。你先?下去吧,不要吹灯了,我坐在床上看会?儿书,一会?儿困了,自会?睡的。”
她的确不算困,也是在赌,方兰漳会?不会?来?。
夜又更深了些,丫鬟又来?催过一遍,她摆了摆手,将人打发走了。
圆月高挂,洒落一地清辉,方兰漳踏月而?行,缓步而?来?,瞧见屋里留的那盏灯,立即皱了眉,放快了些脚步,轻轻拍醒守夜的丫鬟:“小姐还未睡?”
“催过几回了,说是不困,还在看书呢。”丫鬟道。
方兰漳点点头,推门而?入,刚跨进卧房的门,便瞧见那张莹白脸上的晶莹泪珠。
扶萤慌忙别开?脸,飞快抹了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起身要迎:“表兄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方兰漳急急走过去,将她按回床上,自责道:“是我来?晚了,他们喝酒赏月,又说要作诗,玩到这会?儿才算,是我来?晚了。”
“不怪表兄,表兄早与我说过,今日不会?来?了,让我好生歇息。”
方兰漳坐在床沿,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手:“你是在等我,是不是?”
她没?有?说话,方兰漳却更加心疼了,长呼出一口气?,道:“是我不好,明知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却未早些回来?陪你。”
“表兄待我已很好了,我听说了,是表兄去跪求祖母,才得?以能提亲完成婚约。”她道,“表兄这样好,我却不知该如何了。大舅母是不是责怪表兄了?是我不好,惹得?表兄去叨扰祖母……”
“怎会?怪你?若要怪,也只能怪我。是我有?私心,我想娶你,怪不到你头上。”
扶萤偏着头抬眸看他:“大舅母定会?因此对表兄有?看法,让大舅母与表兄母子争执,是我的错。”
他轻轻抹掉她的眼泪,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此事本就是母亲不对,你我有?婚约在前,她偏不听,她还有?什么?立场对我有?看法?你莫怕,我会?护着你,往后也不会?让她欺负你。你身子本就不好,又是个心细内敛的,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说,我若再不护着你些,我还算是什么?人?”
“表兄,表兄。”扶萤稍稍直起身,双臂抱住他的脖颈,伏在他肩上哭,“扶萤不想挑拨表兄与大舅母的母子情,可扶萤害怕,害怕大舅母不喜欢扶萤。扶萤身子又不好,若是不能顺利为表兄诞下一儿半女,想必大舅母会?更不喜欢扶萤。到时扶萤该如何自处啊?”
他被哭得?眼也止不住地酸涩起来?,抚着她的后背,连连道:“不会?不会?,你莫怕,待考了试,大约是要下放到外面去的,到时你跟我一起去,只有?你和我,不会?有?人欺负你,至于子嗣一事,自有?天意,强求不得?。”
“真会?外放吗?表兄不是哄我开?心?”
“多数是要外放的,我现下去打听也不好,待考完了知晓名次了,我第一时间便想法子去探听。父亲、大哥、大姐夫都?在任,想来?探听也不难。莫哭了。”
扶萤这才抹了抹眼泪,又坐回去。
方兰漳摸摸她的脸,笑着问:“你就是为这事忧虑,才病了这些日子?”
她又不作答,方兰漳故意低头去臊她:“是也不是?”
扶萤佯装害羞别开脸,方兰漳又笑着去亲她。
她倒没?躲,还在他嘴角亲了下,抬手挡:“我还病着,当心过了病气给表兄。”
“我不怕病气?,我只担心你的身子。放心,不会?做什么?。”
扶萤靠在他肩上,弯了弯唇,悄声道:“若是现下已成了亲便好了,表兄便能留在这里陪扶萤了。”
“表妹睡吧,待表妹睡着了我再走,明日表妹醒前我便来?,也是一样的。”
“表兄说真的?明早真在我醒来?前便来??”
“自然?是真的。”
扶萤笑着又道:“表兄答应我便好,便不必前来?。”
方兰漳笑着道:“我要真来?的。”
“不用,表兄心里有?我就好。天太?晚了,待表兄回去,天都?要亮了,睡不了多久了,不要折腾了。”
“好,那我便听表妹的。睡吧,人生病了就是得?多休息。”
扶萤点了点头,这才躺下。
中秋休不了两日,第二日方兰漳下午便要走,走前又来?扶萤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引得?画绿和一群小丫头们又打趣个不停。
“三少爷来?看过,小姐的病便好了,如今算是能继续绣嫁衣了。”
扶萤不想应和,但还是笑了笑。不论她要嫁给哪个,这些丫头大概都?要跟着她走的,平日里还是好好相处为好。
“是能绣了,将绣架搬来?吧,趁天明亮着,绣一会?儿,又该天黑了。”
丫鬟们将窗子支开?,搬了绣架放在窗边,绷上红布,拿来?丝线。她便坐在床边,拿着针线在布上来?回穿梭。
不久,窗外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她好奇抬眼望去。
一旁站着的小丫头笑着解释:“新结的板栗下来?了,写春姐姐想着您爱吃炒板栗,专程让人拿了些回来?,正在小厨房里炒着呢,一会?儿便好了。”
她忽然?鼻尖一酸,倏得?起了身,撞得?圆凳微响。
“怎的了?”小丫头立即担忧朝她看去。
她摇了摇头,垂着眼往外走:“突然?想起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我去祖母院子里看看。”
丫头急忙跟上:“早上不是去过吗?老?夫人还叮嘱呢,说是小姐身子不好,不用一日几顿地往那里跑。”
“早上去时,说祖母有?些着凉了,我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小丫头没?办法,只能跟着走。
老?夫人早吃过晚膳歇息了,扶萤只是在门外和丫鬟们说了几句,问了问老?夫人的情形,又缓步往回走。
写春和画绿都?在院子外迎她,一个手里拿着披风,一个过来?扶她。
“天一日日地冷了,小姐晌午去过便行了,下午便莫往那边去了,您若是因此生病了,老?夫人反而?担心。”
“嗯。”她点点头,抬步往院子里走。
写春给她整理整理披风,又道:“板栗炒好了,还是热的,小姐要用一些吗?”
她摇了摇头:“不了,天晚了,吃了板栗容易积食。”
“也好,明日若要用,再放到锅里炒炒也是一样的。”
“嗯,我困了,想睡了。”
“还没?用晚膳呢。”
她摇着头往屋里走:“不饿,不必用了。”
夜静,窗外一阵雨,将树上的叶子又带落一堆,她的枕头又湿了大片。
她又是睡到晌午才醒,起来?后,神情仍旧倦怠。
写春跟着她从老?夫人的院子回来?,还不到午时,便又伺候她睡下,忍不住担忧一句:“小姐不是不咳嗽了吗?怎的还是这样犯困?”
“兴许是夜里没?睡好,不必担忧,再者秋日里,犯困也是常有?的,你们若是困了累了,也去小憩会?儿,轮换着守着就是了。”
“小姐多睡会?儿养养精神也好,只是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嫁衣还未绣好,着实让人有?些心急。”
“不急,还有?些时日呢,我下午起来?便绣,每日都?绣一些,能赶得?及的。”
写春放心一些:“小姐心里有?数便好,小姐睡吧。”
扶萤不想绣什么?劳什子嫁衣,一坐在绣架跟前便心神不宁,但又没?办法,只差她这一点儿了。这里不比婺州家里,若绣不完,这些个长辈们必定有?看法,不想绣也得?绣。
所幸,这几日日头好,有?日光照着,屋里还算亮堂,不费眼睛,绣起来?倒快一些,紧赶慢赶总算是要收尾了。
丝线穿过布面,外面丫头急急来?传:“小姐!小姐!外面有?人找!”
“何人?”扶萤问。
“他没?说,直说小姐见过就知晓了。”
“画绿去瞧瞧。”扶萤未抬眼,随口吩咐一句。
画绿应了声,缓步走了出去,没?多久,又匆匆跑回来?,磕磕巴巴道:“小姐、小姐……是、是是是砚禧回来?了!”

扶萤微怔, 垂下眼眸,低声问?:“他要做什么?”
画绿气喘吁吁,咽了好几口唾液才好一些:“他说?想见小姐。”
沉默片刻, 扶萤起了身,缓缓往外走:“你去, 将他带去外院的小亭。”
画绿看她两眼, 抿了抿唇, 小跑着?又朝外去。
那座小亭下, 扶萤迎着?风坐着?, 头上?的流苏簪子、额前的碎发、脖颈前系着?的披风带子都被风吹得四处乱飞。
她眯着?眼,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人, 却好似隔着?雾, 什么也瞧不清,直至画绿带着?人走进了,在她耳旁低声提醒一句:“来了。”
她回过神,摆了摆手:“你下去。”
画绿看一眼亭台下的人,又看一眼扶萤, 悄声走远了些。
秋风飒飒地?吹着?,不知有哪一刻,扶萤恍然看清了他的面孔。
他总是这样桀骜不驯的,旁的奴才再?如何愚钝,也会憋出个笑来讨好主子, 可他从不,即使被打断腿,那一身骨头仍旧硬得发慌, 从不肯低头。
他那双平静的丹凤眼看着?她,没有恨意?、没有爱意?, 只是平静,竟让她觉得好生惶恐、好生陌生。
他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张纸,声音有些干涸、沙哑:“收好。”
她又看得清了些,盯着?他脸上?的伤痕,直到他走远了都未回答,画绿又喊时,她又回过神时,垂眸又看清了手中那张卖身契。
“小姐……”画绿看着?她手中的纸张,抿了抿唇。
“走吧。”她怔怔起身,将卖身契牢牢握在手里,失神往前走去。
院里的丫鬟见她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朝画绿看去。
画绿只摇了摇头,送着?扶萤进了卧房,又问?一句:“小姐,今日还绣吗?”
扶萤也只是摇了摇头,失神在床上?躺着?了。
画绿这才悄声出了门,朝候着?的众人走去,却是将其余人都赶了,只牵了写春到一旁,低声道?:“砚禧回来了。”
“什么!”写春惊得瞪大了眼,“他如何回来的?”
“我也不知,只看他浑身狼狈,又将卖身契拿了回来,不知是偷跑出来的,还是赎了身跑回来的。”
“他现下在哪儿?”
“应当在府里,他将卖身契又交还给小姐了。”
“小姐如何说??”
“小姐收了,便像方才那般了,什么也没说?。”
写春沉默会儿,深吸一口气,道?:“我去瞧瞧他。”
画绿赶紧拦:“你千万莫去,小姐这会儿还不知如何说?呢,莫一会儿生气了,又连累着?你了。你且忍忍,他能回来便说?明身子无恙。”
“也好也好。”写春点了点头,“小姐这两日胃口一直不大好,身子也跟着?不适,还是在外面多候着?吧。”
“嗯,是。”画绿又进屋去守着?了。
她们都怕又闹起来,可一连过去好几日,扶萤没什么动静,李砚禧也没什么动静,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扶萤虽是未动,心里却杂乱乱一片,待理明白了,才往外去。
写春和画绿这会儿都不在院子里,她一个人出了门,朝着?外院的方向走,一路到了小厮住的屋子里,推开李砚禧先前住的屋子的门。
李砚禧正躺在铺上?,听见动静,头偏了过来,又见是她,眼瞳才动了动。
“我有事要与你说?。”扶萤说?一句,退出了门外。
没多久,李砚禧出了门,到了她身侧。
她垂了垂眼,低声道?:“你去为我寻一副落子汤来。”
李砚禧眉头一皱,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臂,盯着?她看:“你有身孕了?”
“你去为我寻一副落子汤来。”她只重复。
李砚禧扬起唇,很?快又垮下脸,冷声道?:“你休想。”
扶萤抬眸:“你不想我落了,你便帮我。”
“帮你?”李砚禧上?下打量她一眼,“如何帮你?”
“你帮我寻一副蒙汗药,我下到方兰漳的酒里,让他以?为这孩子是他的,我自然就能生下来。”
“你想怀着?我的孩子去跟别人睡?”李砚禧冷笑一声,“你做梦。”
扶萤咬了咬牙:“你不帮我,我便将他落了!”
李砚禧松了手,歪着?头,笑道?:“你将他落了,我就让所有人都知晓你落的是我孩子。”
“李砚禧!你混账!”扶萤狠狠瞪他一眼,转身便走。
他没追上?去,只道?:“走慢些,当心伤到我的孩子。”
扶萤一咬牙,走得更快了些。
李砚禧看着?她走远,扭头去买了安胎的汤药,在屋里煮好了,晚上?端着?去了她屋子里。
她这几日格外嗜睡,这会儿早睡下了,窗子响声没听见,吹进来的凉风也一点儿没感觉到。
李砚禧悄声走过去,在床沿坐下,轻声将她唤醒:“青青。”
“小禧哥哥。”她茫然睁开眼,喃喃一声,很?快清醒过来,退开好远,皱着?眉质问?,“你来做什么!”
李砚禧抬了抬眉,脱了靴子便往她被子里挤。
她气得连连蹬他:“你下去!下去!”
“你动静再?大一些,再?大些,好让所有人都知晓我有孩子了。”李砚禧威胁一句,转身将罐子里的药倒进碗里,端到她跟前,“来时还是滚烫的,风一吹凉了不少,这会儿喝正好。”
她狐疑看一眼,问?:“什么药?”
“落子汤。”李砚禧张嘴就来。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扶萤虽是这般说?,还是接过碗一口喝下了,喝完了又骂,“你想苦死我吗!”
李砚禧捧着?她的脸就亲,任她如何挣扎都没用?,亲完才道?:“不苦了吧?”
“混蛋!”她低骂一句,躺回被子里。
李砚禧跟着?她躺下,从身后抱住她,手往她小腹上?放。
她毫不留情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做什么!”
李砚禧丝毫未躲,温暖的掌心已覆盖在她小腹上?:“摸摸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她咬牙切齿。
“不是我的是谁的?”
“陶裕的,我跟他睡过。”
“你少糊弄我。”李砚禧抬头去看她的神情,见她眼神闪躲,脸色才好看一些,又躺回将她抱住,“你再?惹我,我告诉了旁人咱们的事,你可别生气。”
她又掰他的手:“你松开我!”
“不松,乖乖让我抱着?。”李砚禧将她抱紧了些。
她气来气去,除了后悔今日去与他说?,也找不到埋怨什么了。
可她小日子已许久未来,若是写春察觉要给她请大夫,她可怎么办是好?想来想去,也只能找身后这个狗奴才。
她安静下来,李砚禧心情也好些,用?下颌在她肩上?蹭蹭,低声询问?:“几个月了?是不是上?回毒发时有的?”
“我不知道?。”扶萤没好气答。
“应当是了,那之前你月事不还正常着??”那应当是要有两个月了,李砚禧本还想着?无论如何将她带走,现下看来是不能了,得等胎坐稳了再?说?,“有没有害喜?”
扶萤怼他一句:“你还知晓什么是害喜?”
他没接话,又问?:“有没有害喜?能吃得下饭吗?”
“不用?你管。”
“你怀的我的孩子,我不管谁管?”他说?罢又自语,“肯定吃不了多少,你平日里身子好时都吃不了多少。想吃什么,相公给你做。”
扶萤再?忍不了,扭头瞅他:“什么相公!你这张臭嘴,说?什么呢!”
他顺势将人搂过来,面对面抱在怀里:“你都有了我的孩子了,我不是你相公是什么吗?你再?喊,我明日便告诉他们去。”
“你少威胁我!你把我惹急了,我一剪子戳死你!”
“好啊,你戳死我,我也戳死你,我们一家三口在地?底下团聚,也不算寂寞。”
“李砚禧!”扶萤又去掐他。
他任由她撒了会儿脾气,抓了她的手握住:“好了,睡觉,你不睡孩子还要睡呢。”
扶萤挣了半晌没挣脱,又怒问?:“你到底帮不帮我!”
李砚禧闭着?眼,不紧不慢回:“我说?过了,你别想让我的孩子认别人当爹。好好休息,待有三个月了,稳当些了,我带你走。”
“谁要跟你走!你不帮我,我便落了去,大不了就让别人知晓这丑事。”
“好啊,那就落了,等旁人知晓这事了,我再?带你走。能怀一个,就能再?怀第二个,我们睡到再?怀上?为止。”
“李砚禧!你混蛋……”扶萤哽咽了,眼泪也往下掉。
李砚禧皱了皱眉,低头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轻声道?:“你非要招我,这会儿又哭什么?你这样对我,我对你高声过一回没有?你才是不要再?逼我。好了,睡觉,莫哭了。”
他轻轻抱着?她,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安抚:“身子原本就不好,现在又有了孩子,哪儿能这样哭?我真就有这样令人厌恶?我就这样比不上?他们吗?想吃什么?我明日给你做。”
扶萤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看他:“我想吃板栗糕。”
他心疼地?捧着?她的脸,在她嘴角亲了亲:“好,我明日便带来。”
扶萤靠近一些,触碰他的唇,舌尖往里探。
他呼吸一下便乱了,忍不住低头轻轻舔舐。他就知道?他不能来,他一来便又要被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难受吗?”他亲了一会儿,手又轻轻放去她肚子上?。
扶萤委屈道?:“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腰也酸腿也酸。”
李砚禧手又挪去她腰后,轻轻揉按:“这样可以?吗?”
“嗯。”她往他胸膛上?靠了靠,闭着?眼道?,“你说?要带我走,我们往哪儿走?”
“放心,我早安排好了,你跟我走就是,不会让你风餐露宿的。”
扶萤抱住他,心里却冷哼一声。她才不想跟他走,也绝不会跟他走,但她还是喜欢抱着?他的。
李砚禧给她又捏肩又按腿的,还忍不住叮嘱:“你生我的气,也要多顾及自己,平时走急了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有孩子了还走那样快。老夫人那里也少去,你好好的,就安心待在屋里。”
“嗯。”她眼也没睁一下,又吩咐,“手臂,手臂也捏捏。”
李砚禧在她耳后亲了亲:“好,我不多嘴了,你好好休息。”
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该去老夫人还是去老夫人那儿。
老夫自上?次着?凉,便一直不见好,一日三顿都要吃药,扶萤过去不过是伺候汤药,再?说?会儿话,并不费心神。
“怎么瞧着?又瘦了些?”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你平日也应该多吃些,这样瘦,以?后成亲了该怎么办?”
“祖母回回都这样说?,想来不是扶萤瘦了,是祖母太过担忧扶萤,才总觉得扶萤瘦了。”
老夫人看向一旁的丫鬟:“你说?呢。”
丫鬟笑道?:“奴婢看着?是没瘦。”
“不瘦也要多吃些。”老夫人笑着?牵住扶萤的手,“你大姨母昨个儿还差人来说?,你成亲的头面做好了,这两日就拿来让你看看,瞧瞧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能叫人再?改。”
“我哪儿懂这些?还得祖母给我参谋参谋。”扶萤佯装害羞低眼。
“好好好。”老夫人朝丫鬟吩咐,“你去,去跟姨奶奶说?,叫她差人将头面送来我这儿,我刚好和青青一块儿看看,瞧瞧外面的人做得怎么样。”
丫鬟应是,笑着?跑出去了。
房中只剩老夫人和扶萤两人,老夫人又压低些声音,问?:“先前吃了好长一段时日药,现下如何了?小日子来时肚子还疼不疼?”
“多谢祖母关?怀,已好多了。”
“你要成亲了,该叫大夫再?来看看,免得婚后请大夫看这事儿,又落人话柄。”
这如何能看?扶萤呼吸都停了一瞬:“早前病着?一直不好时,外面的大夫便来瞧过,那时便说?没有大碍,想来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再?说?祖母给了许多补品,我将那些补品吃一吃,也便差不多了。”
“祖母知晓你是个不喜欢麻烦旁人的好孩子,但大夫还是要看的,只是那妇科圣手不好请,且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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