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而定by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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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萤担忧成了真,阿渊果然有?难!
可她一直跟阿渊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想被他识破储君身?份,再节外生枝。
现在她一身?华服,不好出现在阿渊跟前,便对身?后的?慕寒江道:“奇怪,怎么这么吵闹?都这么晚了,将?作司的?人来干活了?”
小萤已经想好,既然慕公子跟来了,就让他替阿渊解围。
不是听说,他母亲跟亡故的?叶王妃情同姐妹吗?
好像听葛先?生说起?过,这慕寒江幼时也跟王府里的?孩子一同讲学启蒙,都要好得?很。
就算多年不见,他若撞见大皇子受苦,总会出手管一管的?。
慕寒江深看她一眼,倒是加快脚步,朝着天禄宫而去,而闫小萤故意慢走,跟在了慕寒江的?身?后。
等她走到?宫门前,透过大敞的?门缝,就见那皇后的?心腹侍卫长举着一根粗棍子,狠狠抽打着趴在地?上的?人。
“妈的?,死疯子!我叫你发疯!叫你打人!”
原来侍卫长昨日?领人在湖里捞了半天太子,折腾到?深夜却毫无踪影,也是慌了心神?。
人是从他手里弄丢的?,若是找寻不到?,皇后必定不肯放过他的?。
这两日?他如着魔,时刻在宫宇花园徘徊,方才路过宫墙时,却看见宫墙的?大门被打开。
他突然想到?昨日?清晨疯子翻墙放的?那一把火。
那把火怎么就这么凑巧,偏在太子失踪前扔进了院子?
这大太子的?来路,宫里有?些年岁的?人都清楚,何?况他还是疯傻的?,侍卫长压根没有?什么忌惮。
这天禄宫的?门口都没有?看守,甚至门都没有?锁,那侍卫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这疯子可恨,他好言好语地?问,就是不吭一声。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这大皇子突然发疯,竟然掀翻了油灯,将?院子里堆的?一堆破木箱点?燃了。
这侍卫长及时扑灭了火,觉得?这疯子癫狂,正想离开,哪想到?疯子居然抬手给了他两个耳光。
那侍卫长寻不到?凤栖原本就窝火,现在被疯子殴打岂肯善罢甘休?顿时火气,顺手抽了根棍子便抽打起?来。
而那疯子似乎泄了气,既不跑,也不反抗,只是护着头瑟缩在地?,任凭那棍子一下下地?抽打在脊背上,很快就血红模糊一片……
而慕寒江他们赶到?时,正看见这般场景。
慕寒江见此情形,眉头紧皱,抬手就止住了那侍卫,冷声道:“你在干什么?”
小萤见此情形,隔着门扉微微缓了口气,打算趁着这光景,悄无声息地?溜走。
那侍卫没想到?慕公子会突然出现,惊得?额头冒出虚汗,眼珠飞快地?转,想着应对措辞。
慕寒江的?眼力是在刑房练出来的?,一眼便看出这侍卫长的?背后有?隐秘。
他刚想再问,突然一块石头袭来,正砸在了那侍卫的?头上。
也不知是什么力道,那侍卫的?脖子如同被按了铜簧,大力往后折了一下,然后咣当一声栽倒在地?。
紧接着便是一声爆喝:“欺人太甚!猪狗不如!”
小萤循声回头看去,却见个白发魁梧的?老翁满脸怒意奔来,正是殿前那个跟商贵妃也没好脸色的?老者。
此时他如被拽线的?风筝,两袖鼓风,脚不沾地?,一路呼啸而来,如天神?降临,转眼来到?近前。
小萤记得?,慕寒江介绍过这老者叫萧天养,排行老三,是剑圣萧九牧的?嫡亲弟弟,也是慕寒江的?亲叔公。
方才老爷子在殿上时言语不多,一直饮着闷酒,而此时为何?竟然天兵神?降般出现在了这里?
小萤一时觉得?微妙,忽然想起?老者在大殿时,坐的?方向正好靠窗,冲着荒殿方向。
而此时阿渊的荒殿上空,正飘着他点?燃的?浓烟……
萧天养砸完了人,踉跄几步来到?那阿渊跟前,颤抖着手将?他抱起?,哽咽道:“孩子,是老朽来迟,你……受苦了!”
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青年似乎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勉强睁开掩在血污中的?眼,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
三爷爷……”
这一声“三爷爷”简直碎了萧天养的?肚肠,他转头瞪向慕寒江:“你还愣着作甚?叫你的?人,将?殴打阿渊的?狂徒给捆了!”
慕寒江微微皱眉,似乎在分析眼前形式,没有?说话,萧天养冷笑道:“好啊,老朽指使不动你们慕家?的?人,你老子丧尽天良,全然将?当年答应展雪的?事情忘在脑后,我也是信了你们,居然将?这孩子留在你们这些虎狼身?边!”
说着,他便蹲下要将阿渊背起。
还是尽忠机灵,连忙道:“那边有门板,大皇子受伤了,还是抬着方便些。”
说着他便拉拽着高崎过去抬人。
高崎得?了慕寒江的?点?头默许后,便帮着将?那血肉模糊的?青年抬起?,放到?了门板上。然后二人一前一后,抬起?门板,沿着原路返回。
小萤没有?动,她在快速分析眼前局势。
他娘的?,怎么这么多变数?这个萧天养到?底是怎么蹦出来的??压根不在她计划之内,恐怕要由此生变!
果然,这变数很快就来了。
慕寒江走去看那被石头打倒的?侍卫。剑圣的?弟弟内力非凡,那人重击之下,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他皱眉看着眼前乱局,若有?所思,转身?问小萤:“殿下引我来……难道是为了救下大皇子?”
小萤哪里会认,瞪大眼睛无辜道:“孤引你?不是你非要拉着我来散步的?吗?再说了……大皇兄?你说方才那位是大皇兄?他……他原来被关在这啊!”
说完,她害怕地?往慕寒江身?后躲。毕竟那疯子是差点?溺死凤栖原的?人,太子害怕,合情合理!
慕寒江被她扯得?微微趔趄,微微扭头就能?嗅闻到?太子殿下身?上清冽混着皂角的?香气……
慕家?郎君又是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微微拉开了与少年郎的?距离。他为人孤高,很少有?人敢这么放肆与他拉扯。
小萤并没在意慕寒江的?躲闪。她原本的?打算是借了慕寒江的?手,解一下阿渊的?危机。
慕公子路过制止施暴乃是小事一桩,也不会将?这样芝麻蒜皮的?小事呈到?陛下跟前。
毕竟阿渊代表着皇室丑闻,慕寒江不会吃饱了撑的?,赶着去拽皇帝的?陈年老绿帽。
可依着慕寒江多疑的?性子,必定追查皇后的?人殴打大皇子的?缘由。
皇后跟慕寒江因为侄儿汤明泉的?死,已经结下生死梁子。
这两个人若掐架斗法,想想都精彩!
在她亲手结果了阴毒皇后前,也要让她尝尽日?日?寝食难安,惶恐不可终日?的?滋味。
小萤想得?周全,可就是没想到?,被压在五指山下的?那位原来不必她相救,自有?了脱身?的?法子。
那萧天养突然出现,还要把大皇子带离荒殿,看样子要带回内宫去。
这完全是要将?事情闹大,打乱了闫小萤的?计划。
义父总说她虽有?诸葛计谋,但?关键时刻总有?慈心一点?,这是掌兵大忌!
闫小萤原是不服气,可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义父说中了。
她当初真不该动那一点?慈悲之心,反而被阿渊这疯子步步利用,若是事态继续脱轨,阿渊认出她是太子,再说出她秘密前往荒殿的?机密,搞不好她要难以脱身?!
幸好阿兄已经出宫,她少了许多顾忌。
想到?这,她当即决定,风紧扯呼!于是在返回的?路上,她刻意放慢脚步,想要故技重施,趁着慕寒江不备溜走。
可是慕寒江却跟她亦步亦趋,小萤压根就找不到?机会。
她没有?跟慕寒江比划过,不知他武功深浅。
身?为剑圣萧九牧的?外孙,又是将?门虎子,慕寒江应该比天禄宫的?疯子更难缠。
就算顺利甩掉慕寒江,若是海叔没回来,没有?进出腰牌,再封锁宫宇一路戒严的?情况下,她也出不了这重重围宫。
罢了,一步棋错,已是乱局,倒不如从容处之,静观其变!
小萤向来心大,如今错乱重重,反而愈加镇定,既然走不掉,那么她干脆快走几步,赶上了门板担架,看看阿渊的?情况。
那扮猪吃老虎的?疯子比她还镇定,看到?她后,居然只是微微睁大眼,马上又闭合上眼,也不知是疼晕了,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看他那伤势,身?上竟然还有?许多还未愈合的?旧伤重叠在一处,有?些触目惊心。
这些……又是什么时候添的??小萤帮他清洗过,他之前可没有?这么多的?伤啊!
可就在这时,那阿渊又睁眼深看着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礼服上绘着储君标志的?四爪蟒纹,表情莫测。
然后那厮便慢慢闭上了眼,然后举手,突兀地?弹了弹嘴唇。
这厮当真记仇!小萤当初拿走羊腿时,便做这个动作讽他谎话连篇。
而他现在回敬自己一样的?,显然也在嘲讽着闫小萤半斤八两,满嘴没有?一句实话。
就在他们出了外殿大门时,萧天养竟然不急着寻医,而是执拗要把人抬到?寿宴上。
刚走到?宴会殿前,有?几个找寻萧天养的?几位老者迎了过来。
方才他突然不见人影,众人找寻半天了。当听到?萧天养说,这门板上的?竟然是陛下亡妻叶展雪的?那个疯儿时,少不得?有?人出面劝住萧三爷。
“你疯了,今天这等喜庆日?子,你怎么将?他找来,还要往殿上带?这岂不是让陛下和叶将?军一起?难堪?”
阿渊什么来路,为何?让陛下不喜,他们几个世子府出来的?最?清楚。
更何?况这孩子有?疯症,差点?溺毙年幼太子。
犯下这等祸事,陛下还肯容留他至今,足见宽仁。
虽然萧天养说这孩子被虐待欺凌,着实可怜,但?这等官司,还是要等人散了再问也不迟啊。
于是大家?纷纷劝解:“三爷,您是喝多了吧!我们陪着你散步醒酒吧!这孩子也该先?找人诊治,你若气不过,一会私下告知陛下就好,何?必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可是萧天养却铁了心,闯入殿中,最?终还是拦不住,领着人气冲冲朝着大殿而去。
吵闹间,人群推搡,有?个人被萧天养撞了一下,正好撞到?了闫小萤的?身?上。
小萤被疯子脱臼的?胳膊还没养好,冷不丁补了一下,疼得?她闷哼一声。
幸好身?后立着慕寒江,大掌稳稳扶住她,看她疼得?嘴唇轻颤,不似作假,便低头查看:“殿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萤稍微躲闪,揉着肩膀,忍着疼说不碍事。
可就在小萤抬头时,恰好与门板上的?那位四目相对。
那人又睁眼了,意味深长地?看着靠得?甚近的?慕寒江和闫小萤,透着森冷的?光。
只是在这敌意转瞬即逝,阿渊适时垂眸,温良而沉默地?被人抬走了。
小萤深吸了一口气,那厮眼神?不善!
她去荒殿时,都是男装而行,那阿渊一直都不知她是太子凤栖原的?身?份,大约猜她是侍卫小太监一类的?。
自己现在锦衣华服绣着代表储君的?四爪蟒蛇,他岂能?认不出自己的?身?份?
阿渊方才带着冷意的?一瞥,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疯子知道她乃太子,会不会因为十?年前的?官司,再加上她之欺瞒,新仇旧恨一并报了?
毕竟当年大皇子就是因为差点?溺死凤栖原,才被皇后进言说动陛下,幽禁了整整十?年。
皇后待大皇子不善,太子更是跟大皇子结着仇!
此时人都往里涌,殿内是未知的?危机重重,小萤难得?头疼地?挠挠头皮,不由自主地?跟着人上了台阶。
等到?了大殿,已经有?人跟淳德帝报了荒殿变故。旧友相聚的?欢愉,在门板被抬上的?一刻烟消云散。
淳德帝得?知门板上的?满脸血污的?人是幽禁十?载的?大皇子时,面色微妙似陈年老潭。
叶重绷不住了。妹妹当年蒙羞,幸而陛下宽仁,从未因此责怪妹妹,甚至认下那孽种。
叶重感念陛下仁德,自己为了保住妹妹性命,自私地?逼着陛下认下不堪,叶家?这辈子都愧对
后来这孽子疯了,陛下信守妹妹临终时许下的?诺,从来没有?因为记恨泄愤,而下手加害这孽子,让他活到?至今,足以对得?起?“情义”二字。
叶重心疼妹妹,愧对妹夫皇帝,可是对阿渊这个孽种,却从小就没有?好颜色!
虽然下面人欺瞒做事,薄待了疯儿,可萧天养居然因此耍酒疯撒野,还将?孽子拉上宴会问罪陛下,他……这是要自绝于陛下吗?
到?底还是他叶家?对不住皇上,让陛下身?居高位也摆脱不得?当年之耻!
想到?这,叶重一脸愧色,起?身?拦住萧天养,瞪眼低喝:“萧三爷!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天养猛推开他,也不管他如今是何?显贵,冲着叶重的?脸就是猛唾一口:“还好意思问我要干嘛?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亲舅舅,渊儿在那荒殿受苦挨饿,被人打骂磋磨时,你在干嘛?”
“你……”叶重厌恶地?看着床板上那人的?破衣烂衫,满身?血痕,并不想辩驳。
淳德帝倒是没有?恼,只是皱眉看了看门板上奄奄一息的?疯儿,对身?旁李泉道:“去,将?皇后请来!”
当年闹出那样的?乱子,汤皇后心疼爱子,哭诉到?他跟前,直言不可将?这癔症疯子留在内宫,若是再出手伤人,恐怕要有?阋墙之祸。
他觉得?有?些道理,便吩咐依着皇后的?意思,将?疯儿迁往被隔离的?外殿,并让皇后派人妥善照顾,不能?有?差池,让他愧对亡妻嘱托。
这些年来,他甚至都要忘了这疯儿。
没想到?那段不愿再提起?的?往事,被萧天养毫无预兆地?用门板摆在眼前。
三爷说得?不错,这疯儿的?确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破衣烂衫,头发打结,满身?鞭伤血痕!
今日?在座的?,都是他与亡妻展雪的?旧识。
淳德帝很是爱惜自己仁德之名,若是此事传出去,岂不成了他挟私报复,怨恨亡妻,拿个病儿泄愤?
只有?将?皇后叫来,与众人说说她到?底是怎么为人母亲,如何?照顾前妻孩儿的?!
今日?对汤皇后来说,如同百年漫长。本来江浙贪腐案子事发,陛下决心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她和兄长商议,唯有?用个“拖”字,先?花重金,找人涂改账目,如此重新核对,就要花费甚多时间,趁着这功夫,兄长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将?账目填平。
可如此精心安排,还是被人破局。
也不知何?人巧手帮衬慕寒江,那些账本差错,被查得?分毫不差。
害得?兄长原本的?盘算落空,她也因为替兄长遮掩,刚被父亲申斥了一通。
接下来凤栖原昨日?清早跳入河渠莫名失踪,到?处搜寻,生死不见。
然后又是侍卫闯祸,无缘无故地?跑去殴打疯子大皇子,却被剑圣的?弟弟撞个正着,闹到?宴席上,引得?陛下过问。
重重官司袭来,压得?汤皇后头昏脑涨,以至于走上台阶时步履踉跄,若不是宋媪搀扶,就要扑倒在台阶上了。
汤皇后咬牙努力镇定,让自己别慌了阵脚。
就算那侍卫长审问大皇子被撞见了又如何??
听说那侍卫被萧天养以石击头,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地?送到?了内廷刑房。
她只需推说不知那侍卫跟大皇子有?什么私怨,为何?偷偷跑去泄愤打人。
至于大皇子,就算她一时失察,没有?发现疯儿被下人虐待,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
总归没有?饿死人,只推诿下人刁钻,刻薄了生病的?主子,陛下难道还会因此罢黜她的?后位吗?
想到?这,皇后定下心神?,举步入殿,先?看了一眼闫小萤。
这个假货还算顶用,可是真正的?凤栖原不知跑到?哪里了,真是怕他突然出现在人前……
皇后不敢多想,连忙走过去拜见陛下。
淳德帝看着皇后,指了指门板上的?阿渊道:“皇后就是这么为人母亲的??你看看大皇子都被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汤皇后正要解释是下人过错,她不过失查,却被商贵妃抢了话。
只见商贵妃眼中含泪,哽咽出列,跪在皇后的?身?边凄婉陈情。
“陛下,莫怪皇后娘娘,是臣妾之错!臣妾这几年时不时跟皇后提起?,要不要将?渊儿挪动进来,再寻个名医看看。可是娘娘大约被当年太子意外吓到?了,怕他再误伤了宫里的?皇子,难以下定主意。臣妾自觉为难皇后,便不再坚持。现在想想,是臣妾惫懒了,若是能?多去外殿走动,那些下人们何?至于如此磋磨大殿下!”
这话说得?,皇后差点?气哽在原地?。
商氏惯会做人,这话听起?来像是替她求情,实则是提醒皇上与在座诸位,她这个皇后跟大皇子有?私怨!
她是因为大皇子当初差点?害死太子,而怀恨在心,刻意派人报复薄待这疯儿!
可她当真是冤枉啊!那个大皇子不过是让陛下厌烦的?杂种,自生自灭便好,她压根就懒得?花心思去弄他啊!
皇后有?苦难辨,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大骂贱人歹毒!
陛下却欣慰看了看商贵妃,知道爱妃是在这些老臣面前给自己解围。
毕竟后宫事务归皇后管辖,而亡妻生下的?疯儿被薄待,乃妇人勾当,并非帝王心思!
这就是商氏比汤氏可人之处,关键时刻,总是机敏帮衬他一二!
淳德帝并不想因为这个疯儿耽误太久,他甚至都不想再见。
于是淳德帝便不轻不重地?申斥了皇后,然后打算叫人将?大皇子抬下,命人精心诊治就是了。
可有?人却不肯善罢甘休,萧天养怎看不出皇帝在推卸责任,用个妇人顶锅?
第26章
想到这,萧天养抬头瞪目,厉声喊道:“凤启殊!你到底亏不亏心!展雪当年为了护你周全,只身带着二十几个亲兵,生生拖住敌寇百人?大军,让你和先皇顺利转移。可她却被俘敌营,身受不堪!她对不起天地?父母,对不起自己,却对得起你!她只留下这点骨血,如?猫狗般扔在那荒殿里任人?欺凌!你倒好,推个妇人?出?来,就能遮掩你的薄凉?什么九五之尊,万民之父!依我看?,就是个屁!”
这话一出?,满场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跪着的汤皇后也怒极喝道:“大胆!你一届草民居然敢直呼陛下名姓,还敢污蔑圣上!来人?,还不将?他拿下!”
侍卫涌上厅堂时,却被陛下挥手退下。
淳德帝太?了解萧天养的性子,这位从年少时就是恣意妄为的剑侠做派,除了他的兄长萧九牧和先帝,谁都不放在眼中。
若不是为人?太?狂放,行事有些错乱不羁,他的武功修为其实远在兄长之上。
如?今他在江湖中名声甚显,为人?侠肝义?胆,更是武林中徒孙众多的老前辈。
剑圣萧九牧辅佐先帝,功勋卓著,虽已离世却名头不坠。
这个混账弟弟,总归得了哥哥的名声庇佑,只要不谋反,可保一世平安!
淳德帝与?他相识太?久,也懒得跟这等狂放之辈计较言语得失。
“骂完了?对朕还有什么不满都一并骂出?来!不过你要记住,朕纵对别?人?万般亏欠,也不欠你萧家老三?!别?仗着你兄长的功勋,就如?此?肆意妄为,朕能容你,法理也能容你?来人?,还不将?这老酒鬼搀下去解酒!”
陛下仁厚,给了萧老三?台阶,以酒醉失态了事。
萧天养却不知?领情,依旧起着性子,瞪眼道:“看?哪个敢碰我,老子拧断他的脖子!”
说话间,老侠士两袖微微鼓起,下一刻就要将?人?震飞!
就在大殿闹得不可开交时,那一直躺着的疯子却艰难支撑坐起,低沉开口道:“都是儿臣的错,三?爷爷,莫要责怪陛下和娘娘了。”
那低沉声音,带着磁性沉稳,条理清晰,并不像是狂躁癔症能说出?来的话。
只见那大皇子努力撑起身子,跪在地?上略显笨拙生疏地?行着宫礼,对陛下道:“儿臣不知?要见父皇,形容不整,还请父皇
恕罪……”
小萤在一旁默默看?戏,看?到此?处暗自叹服:孺子可教,跟她学了几日拳脚,这演戏的功力也无师自通啊!
此?时开口,还怪懂人?情世故呢!
因为他若还不出?声,他那不知?收敛的三?爷爷就要闯下大闹金銮殿的泼天大祸,而他这个始作俑者也不好收场了。
这位孙行者一路翻着跟头闯到这里,万万没有再被压回五指山的道理。
她有心跟这位卖个好,免得他使坏卖了自己,便选了个取巧的时机,抢先走上前,弯腰蹲下,拿了帕子替阿渊擦脸。
小萤一脸心疼地?捏住男人?的腕子:“大皇兄,您不认得我了?我是老四凤栖原啊!看?看?你这脸都是血,让我替皇兄擦擦吧……”
阿渊浓眉微锁,看?着她似乎要开口说话。
小萤手疾眼快,一个帕子糊在大皇子的脸上,稍微用劲堵住他的嘴,眼眶红润道:“大皇兄,你在宫外?的日子一定难极了。此?番回来难得。若是父皇‘恩准’你留下,孤一定去时时看?望照护好皇兄,替母后弥补过错。”
她特意在‘恩准’上加重语气,就是提醒这疯子:他闹了这么大的阵仗,可别?搞乱主次。若敢掀她老底,就算他蹦出?五指山,她也要将?龟儿子给踹回去!
说话的功夫,小萤体贴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渍。
阿渊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也不反抗,只是任着小萤一下下将?他的脸擦干净,还顺手替他将?乱发拨开。
当大皇子再抬头时,满殿的人?终于看?清了这疯子的眉眼,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然后面面相觑,满堂静寂。
虽然他们以前也见过这孩子,那时他才三?岁,因为无人?照拂,被葛先生接去管教,平日也只有萧天养会去看?他。
后来陛下跟着先帝入京,怕薄待前妻孤儿,落人?口实,便派人?将?阿渊接了回来。
那时十二岁的孩子稚气未脱,脸蛋还是圆鼓着的,因为心有成见,谁都不大关注这孩子。
偶尔看?到,也只觉得这孩子长得跟生母叶展雪有些像罢了。
可是现在十年已过,昔日幼童早就长成了二十有三的青年。
青年郎君的轮廓如?雕石吹灰,褪去了幼儿稚嫩,终于棱角分?明地?显露出?来。
这等俊美透着几分?野性的模样?,固然有他生母的影子,可更多的,却像极了陛下……
不对,与?其说是像陛下,那眉目中的坚毅与?先帝倒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年叶展雪被俘蒙羞,而且生产月份不对,让她腹中这点骨血存疑,诸位旧部老臣都知?道旧事来龙去脉。
陛下不喜这孩子,他们不但不怪,还觉得难为陛下了。
可是现在,这阿渊的眉眼……不能说谎啊!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他就是凤家不容置疑的血脉!
难道这么多年来,他们……都错待了这孩子?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竟是觉得命运弄人?,想到故去王妃叶展雪临死前托孤的委曲求全,有些跟叶展雪交情莫逆的家眷竟然忍不住眼眶湿润。
那葛帝师的妻子孙氏更是猛地?甩开了夫君一直拽着她的手,心疼地?过去一把抱住大皇子,哽咽哭出?了声音。
她与?夫君一直膝下无所出?,养育这孩子的几年里,视如?己出?。
只是当年无奈,先帝入宫承袭了大统,随后这孩子也被接入宫中,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传出?他得了癔症的噩耗。
她让夫君去探听这孩子近况,可夫君每次都打岔过去,不肯详说。
若知?他竟然是这般境遇,就是拼死也要去陛下那将?这孩子讨回。
萧天养还在激动:“尔等个个功勋挂身,功成名就,可还记得当年助你们平步青云之人??可怜展雪早早含冤离世,留下的孩子无人?问津,尔等却红光满面,俨然全忘了来时之路!”
谁都知?道,他当年痴恋叶展雪,奈何?二人?虽然年龄相差不多,辈分?却相隔甚大。
萧天养挂着叶展雪三?师叔的名头,难得佳人?期许。
叶氏嫁给凤启殊时,萧天养更是难过得半年内全白了头发,此?后终身不娶。
叶展雪名声受辱,生下了月份不对血脉不清的孩儿时,萧天养心疼那孩子,甚至还收那孩子为徒,认真教了几年拳脚功夫。
只是他的兄长剑圣萧九牧后来被魏国的高手陈西范所杀,他立誓为兄长复仇,隐居山野,闭关修炼。
不过每年到了叶氏忌日时,萧天养倒是风雨无阻,总会去他跟叶展雪一同练功的秋瞑山上,用酒祭奠亡魂,再折返回去,却不曾想,今年来祭奠时,却收到了那孩子的密信,信中的军码,还都是当年他教给那孩子的!
众人?的愧疚,因着萧大侠的这一句瞬间引燃,有几个女眷再忍不住,居然捂嘴呜咽哭出?了声。
当年展雪也跟她们说过,说这孩子千真万确是陛下骨血。可是她们却觉得这话荒谬。
只因为王府的郎中笃定叶王妃早产,就算展雪说这孩子并非早产,而是足月生下,是被俘前就怀了的凤家骨肉,也无人?肯信。
一直被遮掩的陈年丑事,突然揭开发霉的帘布,所谓的事实真相带着不堪的霉腐袭来,让人?难以接受。
淳德帝没有说话,一代帝王喜怒不形于色,旁人?也不知?陛下此?时悲喜,而鼓起的头穴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又发酵着什么。
他只是沉默看?着那下跪为萧天养和皇后求情的阿渊,缓了好一会才嘶哑开口:“你……还认得他们吗?”
阿渊慢慢抬头了一圈殿堂上的人?,开始与?王府的旧识一一相认,那一声声“三?叔”“二舅”叫得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