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而定by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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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公子似乎不耐肥肠的味道,微微往后?撤了撤,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太子可知?何?谓肥肠?”
小萤将脸埋在?碗里,故作无知?地瞪大眼睛,准备在?慕寒江说出?扫兴的解释前,尽量多吃几口。
也对,像他这种?出?身王侯世家的贵胄骄子,如何?能吃这些穷苦百姓才会吃的下水余料?
慕寒江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会扫兴,况且太子已经食了大半,便及时收口,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忍耐卤煮异味,喝着高崎送来的茶。
待小萤吃得尽兴时,慕寒江突然指了指一旁的巷子,缓声道:“殿下,要不要到那?边走走?”
小萤起身往那?边看了看,那?边人流涌动,很?是热闹的样?子。
待跟着慕寒江往前走了几步,入了那?巷子时,小萤察觉到有些不对,怎么巷子里挂着都是红灯,还有许多涂脂抹粉的女?郎倚着门边迎客?
她顿住了脚步,笑问?身边的男子:“这里是当地有名的酒楼?都有哪些好吃的?”
慕寒江看了看前面,面色如常道:“殿下不是曾说,想去秦楼楚馆游历吗?若是在?京城耳目繁杂,难保会传到陛下耳中,不过此处远离京城,殿下若想去见识一番,倒也无妨。”
说这话时,慕寒江紧盯着面前羸弱少年,似乎在?探究着她的反应。
闫小萤不动声色,一脸惊喜笑开,看着前面道:“原来这里便是秦楼楚馆,若不是跟着慕公子,都见识不到这等香艳!”
这厮向来清高自傲,如何?肯屈尊来这污秽之处,陪着一国储君胡闹?
小萤清楚,来秦楼楚馆消磨是假,慕寒江对她起了疑,想要借助魁首歌姬,试探她的真身才是真!
可现在?开口回绝,会让慕寒江更生疑心,若是他怀疑达到了某种?程度,就不会顾忌君臣之礼,只需制住自己,扯开衣服可验明正身了!
她抬眼看了看那?巷子里,心里琢磨着这几档买卖里,该是如何?最快找个?熟人通络一下……
就在?她心思回转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肩膀。
“殿下,怎么来了这种?地方?”
小萤回头一看,顿时惊喜笑开:“大皇兄,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慕寒江一看,原该在?驿馆补觉的凤渊,带着两个?侍卫正站在?他们身后?。
凤渊朝巷子里望了望,便冷脸低头问?她:“你知?道巷子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带慕公子来这里?”
少年太子一脸天真道:“是慕公子说,要让我长长见识。京城的花柳巷子不好逛,这里没人认识他,他可以不用假正经,放下包袱好好地玩了。大皇兄,你应该也没见过这等世面,要不要一起去玩一玩?”
听了这话,凤渊不动声色地看露出?困窘的慕寒江,语气嘲讽道:“慕公子还真会挑地方,就是不知?君会带自家的兄弟来这等地方见世面吗?”
言下之意,你带坏慕家子弟便好,为?何?要拐我凤家子弟来这腌臜地方?
慕寒江也没料到,原该在?驿馆补觉的凤渊会出?现在?此。
他的心思没法宣告于人,可这拐带储君逛秦楼楚馆的罪名实在?是太大。
慕寒江不急不缓往回扯:“方才不过跟太子开了个?玩笑,二位殿下莫要当真。”
小萤心内冷笑,这厮想要验明正身的念头只怕不是一时玩笑。
今次若不能让他遂了心愿,只怕以后?要时时验考,着实烦人。
就在?这时,凤渊指着另一个?方向道:“若要放松,也得个?干净之处。我听腾阁老说,此地温泉盛行,连城中都有木车运水的汤池。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了,就不必做些太费精气的事?情,还是温泡汤泉,才好解一解乏累……”
慕寒江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前面不远处有个?“热汤”字正在?迎风招展。
此地引入温泉,是以有别处没有的汤池子。
慕寒江和?缓笑开,觉得自己这次的确思虑不周。
早知?道本地特产是温泉,那?么寻一个?池子温泡,就可光明正大验身,比逛秦楼楚馆文雅多了。
小萤默默转身调整方向,看向凤渊,用力朝着他挤眼色。
凤渊伸手拉着她的胳膊略往前带了带,开口道:“殿下也该松松筋骨了,温泡得舒服些。”
他说这话,表情略微耐人寻味,小萤就这么被他一路拽进了汤池子里。
这几位贵客出?手?阔绰,足锭的银子将整个?热汤池包了下来。
遣散了其他客人之后,两位皇子和慕公子就可以更衣入汤池了。
在热腾腾的蒸汽里,可以看到更衣间都是一个?个?木隔间。
当慕寒江和凤渊要进去时,小萤捂着肚子说要去行个?方便。
她心?知若再不走,等一会入了汤池,就可以被拖到暗卫的刑房里,让慕寒江这酷吏消磨一夜了。
死疯子,难道因为她昨夜没让他睡帐篷,便弄出?这么?一出?报复自己?
她正抬头打量四周,确定龙鳞暗卫的站桩时,突然有一只手?将她拉拽到了一旁供客人休憩的偏房。
拉她的人正是凤
渊,待他关上门,小萤不客气地?问:“说吧,摆的什么?阵法?”
凤渊淡定道:“慕寒江对你起疑了。”
小萤倒也不意外,只是挑眉道:“又不是头一天起疑,要不你抬抬手?,让我走吧,不然我挨不住他的刑,第一个?准供出?你来。”
不能怪她不仗义?,明明她今早还曾跟凤渊叮嘱,等到了永阳镇跟一起过来,若有不妥,便由凤渊出?面打断,解围一下。
可他倒好,先是失约,入屋睡觉便不露头,现在又将自己拉进了汤池子里。
现在好了,大家都一起入锅清炖了吧!
听了她的威胁,凤渊居然还心?平气和道:“昨夜我与慕寒江在江边走了走,他问我有没有觉得太子跟以前不太一样。”
小萤微微蹙眉:“你是怎么?回答的?”
凤渊笑?了笑?,老实道:“我说太子不够阳刚……怎么?看都是个?娇弱女郎。”
说着,他伸手?去解小萤腰带。
闫小萤啪地?拍了他的手?,都要气笑?了,圆瞪眼问:“干嘛?把我剥干净,呈给那暗卫头子?”
凤渊低头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低沉催促道:“脱衣服吧,时间不太够用,我们得快些!”
闫小萤斜视着上下打量他,一时好奇他到底有多?快……
再说慕寒江,入了更衣的内阁,却?并不急着脱衣,而是挥手?叫来了窗外的暗卫。
“守在外面,封住汤池的各处门窗,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放人出?去。”
说完,慕寒江挥了挥手?,示意着暗卫下去部署。
他今日立意要闹个?明白,不再让太子的疑云占据思绪。
若皇后之言确凿,凤栖原是个?假的,真是女郎所扮,待会入了汤池,便会真相大白。
若凤栖原有诈,大约也不会甘心?露出?马脚,必定会想法子偷溜。
他叫来暗卫包围汤池,就是断了凤栖原偷跑的念想。
想起那个?少年居高临下,睥睨一切轻浮朝着他甩鞋的样子,慕寒江忍不住冷笑?。
就是不知当真相大白时,那个?总是漫不经心?轻笑?的太子殿下,会如何应对?
是死鸭子嘴硬,还是匍匐在地?,泪眼滂沱地?哀求着他……
不知为何,慕寒江竟有些期待。
思绪流转间,慕寒江已经换好了衣服,围着浴巾,先一步入了汤池。
温热的水却?舒缓不了他的神经,睁开?眼睛时,胳膊上的一道疤也正入眼帘。
慕寒江皱眉摩挲着疤痕,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凤渊和太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只是他们还没有换衣,慕寒江不动?声色地?看着凤渊身后的凤栖原。
他似乎受了些打击,有些蔫蔫的,低垂着头,腰肢也不似往常纤拔挺直,走路慢吞吞的,还有些发跛。
据凤渊说,太子是方才被地?上的水滑了一下,崴到脚了。
慕寒江伸手?撩拨了一下水面,淡淡催促道:“水温正好,二?位殿下快些更衣吧。”
不大一会,凤渊也如慕寒江一般,赤膊上身,露出?健硕肌肉,在腰间围着浴巾下了浴池。
只有那凤栖原长发披散,磨蹭半响才出?来。
只是他似乎不习惯这种坦诚相见的水池,身上还穿着里衣,并没有脱光衣服,就这样长衣长袖地?入了汤池,那长发遮面的扭捏样子,愈加像个?女郎。
加了草药的白汤淹没了少年的肩膀,隔着蒸腾水汽,都能看到他低垂脸颊的红润。
慕寒江往凤栖原的身边靠了过去,低头关切地?问道:“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一直不说话?”
凤栖原瑟缩了一下,隐在长发下的脸低垂下来,有些怯懦含糊了一声:“头疼……”
慕寒江今日平易近人了许多?,听闻凤栖原说头疼,居然伸手?要帮殿下揉揉头。
凤栖原似乎被慕寒江吓到,下意思地?站起躲闪,嘴里嘟囔着水热喘不上气,要上去缓缓。
就在少年起身的功夫,水声哗啦,长裤里衣湿透,有些贴身,慕寒江想探查的事实,差点就撞到他的脸上。
这次,换成慕公子脸色黑沉,下意识地?往后躲了。
待太子抓起一旁的浴巾裹身,转身去了更衣间时,慕寒江还没缓过神来,向来从容淡定的脸竟然出?现莫名的僵直愣神……
凤渊慢慢拿下覆盖在脸上的湿巾,静静欣赏了一会慕公子的失神。
目光触及到他胳膊的伤疤时,凤渊又不露痕迹拨转目光,终于和缓开?口道:“殿下好像不怎么?喜欢泡温泉。他刚才跟我说,他还没吃够街上的小食,我正好也有些饿,便随他去街上再吃吃,慕公子要不要跟我们同?去?”
慕寒江总算回过神来,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汽,勉强恢复镇定道:“不了,二?位殿下自便,臣……想多?温泡一会。”
凤渊也不勉强他,起身换衣去了。
然后,他便领着凤栖原去了斜对面的偏房,饮一杯茶,消消热汗再走。
等入了房间,赫然还有个?披头散发的“凤栖原”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床榻边。
一看他们二?人进来,闫小萤神情终于松缓,她方才被凤渊胁迫着,将自己的衣服从里到外都给了阿兄,两个?人的身形相仿,倒是无碍。
她并没有去穿阿兄的衣服,还是图了省事,穿着汤池的雪白宽袍,那发冠拆下后,便任由长发披散,仿佛刚刚沐浴过一般。
当她小萤提着宽大的浴袍下摆,灵活跳下了床时,乌黑的及腰长发在脸侧掀起微微波浪,少女的轻盈体态,看得人心?里也是微微一漾。
凤渊的眸光紧随着小萤,不动?声色地?看着那长发少女一把抱住了她的阿兄。
“怎么?样,他察觉到你了没有?”
凤栖原以为妹妹在问验明正身的事情,有些腼腆地?说:“应该是看清了,慕公子当时眼睛瞪得很大,然后就不搭理我了。”
听到这,小萤替阿兄缓松了一口气,同?时瞥向一旁静立着的凤渊,声音微冷:“你是何时做了这局,又是何时让我阿兄来的?”
凤渊一直盯看着她长发披散,脸蛋明净的样子,直到她开?口,才垂眸道:“原也是想让你们见一面的,凑巧正赶上。我的人一早就带阿原来了这里,今早过来时,我去找阿原,跟他提了提,让他替你解解围。”
说着,他示意闫家兄妹赶紧调换衣服:“四周现在都布着暗卫,只有我俩和慕寒江都走了,他们才会撤。一会你跟我先走,慕寒江大约也呆不了太久,等他们都走了,阿原再跟我的人离开?……”
小萤也知道要避开?慕寒江那厮,相处的时间短暂,便抓紧时间跟阿兄说了些话,又叮嘱了他几句。
凤栖原看上去像是快哭了的样子,拉着妹妹的手?低声道:“小萤,你不怕?他……他是大皇兄……”
说完便怯怯瞟了凤渊一眼。
小萤知道他被凤渊差点溺死,对这疯子连提都不敢提,于是宽慰道:“他病好了,莫怕。”
可是凤栖原的脸色依旧不见好:“你还招惹了慕寒江的怀疑,他比大皇兄还……还……”
凤栖原想说他俩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阎罗,可看着一旁高大男子晦暗幽深的眼神,所有的话有全?都吞了回去。
最后凤栖原只能哭丧脸摇着妹妹的手?臂道:“我都已经出?宫了,你为何还不跟我们一起走?”
凤渊冷冷开?口打断:“她不走,才能换来你的安康日子,不然你这般废,如何能顺利脱险?”
小萤再也忍不住,凌厉瞪着凤渊:“你住口!”
要是再恐吓她阿兄,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之前为了劝服阿原,凤渊的耐心?都快用光了。
跟小萤为了阿兄的舍生忘死相比,她这个?阿兄只不过要跟慕寒江见一见,却?吓得踌躇不前。
最后还是他抽剑抵住了阿原脖子,这软弱少年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起些许勇气。
凤渊不喜欢凤栖原,就跟讨厌他舅舅一样,勉强可以维持个?体面,终究却?无法粉饰得亲和可乐!
小萤与凤栖原又交代?叮咛了几句后,换回了衣服,束好发冠后,才与他依依不舍地?告别。
从汤池馆里出?来时,闫小萤和凤渊的关系还不见缓和。
只是一前一后地?走在闹市,彼此僵着脸,谁也不先说话。
直到入了无人的巷子,小萤回身朝着凤渊的脸上挥了一拳。
凤渊本来能格挡住的,却?抬手?之际迟疑了一下,最后直直站在那,生生接了这拳。
这女郎毫不收力,凤渊的俊脸被打偏了,嘴角绽开?个?口子,一抹血丝晕了出?来。
小萤瞪着他,磨着牙道:“你以为就你机灵,能想出?这种李代?桃僵的法子?我若想用,早就安排了,还需得你?”
凤渊冷笑?:“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你却?弃之不用。就这么?舍不得他?是怕他再入险境,辜负了你之前的辛苦?”
“对!区区一个?慕寒江罢了,我总能应付。阿原最怕他,你何必拖他来受这一遭?”
凤渊冷冷道:“你心?疼他,我没这个?义?务!他若是个?男人,维护帮衬自己的妹妹便是天经地?义?的。说好没我同?意前,你不能撤局,更不能出?纰漏。你要跟他演绎兄妹情深,与我何干?”
小萤冷笑?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多?次一举。
这个?男人,只是空长了人样子,活脱就是荒殿废墟里滋养出?来的冷血怪物。
他应该只会无所不用其极,利用周遭能利用的一切活下去,再无所不用其极地?筹谋,报复!
卑微棋子的喜乐,与他这个?贵胄皇子何干?
想通了这点,闫小萤摇头自嘲一笑?,率先顺过气来,便问:“怎么?着?明明能躲,却?生受着,是准备讹人?方才那一拳,算第三次?”
凤渊并没有看她,眼眸阴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巷子墙壁上斑驳的痕迹,冷冷道:“今日是我自找的没趣,不算!”
小萤缓缓压住了气,试着翻篇,便若无其事抱拳道:“谢大殿下宽仁,不是饿了吗?去吃东西吧。”
走到卤煮摊子前,小萤要了两碗肥肠,然后寻了木桌坐下,将碗递过去:“喏,这个?你应该没吃过,要不要尝尝?”
可凤渊只看不吃,她按着惯例,先尝一口试毒,再递给凤渊。
凤渊似乎平息了怒火,一脸淡然将碗拽过来,先是浅尝一口,便大口吃了起来。
小萤也在吃,美味的食物入口,果然能让人心?情转好。
等他吃到一半,小萤起了戏谑心?思,学了慕寒江讨人嫌的样子问他:“大殿下,知道你吃的叫什么?吗?是猪身上的哪个?部位?”
凤渊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等她卖关子说出?答案,凤渊的筷子也没停过,依旧吃得大口香甜。
小萤觉得无趣——都是忘了,凤渊跟慕寒江那种从小娇生惯养的贵胄子弟略不同?,一副猪大肠,吓不到他的。
待一碗见了底,他才抬头看着小萤,难得话多?道:“我不光知道,还曾帮孙师娘洗过!以后摊子上这类东西少吃,总归不如家中整治得干净。若是摊主偷懒,少洗了几遍,里面还会有夹带……比如你碗里的这块,就没洗干净!”
说着,他伸筷子一指小萤碗里的一块,那块里面果然夹着好大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小萤一个?没忍住呕了一下,就在她恶心?反胃的时候,凤渊突然抬手?在她的额头弹了个?脑嘣:“骗你的,那是卤煮腌料!”
小萤用筷子一扒拉,果然如此!凤渊!狗东西!真是锱铢必较!这是回敬她那一拳吗?
最讨厌的是,他竟偷师了自己的弹脑嘣!
看着小萤气得面颊绯红的样子,凤渊终于畅快笑?了起来。
俊美郎君的脸上整日挂着寒冰,看惯了他冷脸持重的样子,却?不知凤渊开?怀大笑?时,竟莫名增添了些明朗少年的气息。
小萤不得不承认,男色有时迷人眼,趁着花儿正烂漫时,能赏当赏。
如此气氛正好,可水过无痕掩盖方才的冲突,可是小萤却?搅动?着碗,突然问:“你为何对我阿兄那么?不客气?是有什么?仇怨未解?”
不是她不肯过这道坎,凤渊若对凤栖原怀有敌意,她就不能让这厮扣着凤栖原,先前的盟约也不再作数。
凤渊渐渐收了笑?,放下筷子,清冷道:“并无仇怨,就是单纯的讨厌。”
在闫小萤立起眉毛前,他继续解释:“一个?男人手?无缚鸡之力,等着自己素未谋面的妹妹来救,还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无辜样子,看着……就讨厌!”
小萤有些无语,凤渊当谁都能像他一般,蛰伏荒殿谋算一切数年,再安然脱身吗?
被皇后养废了的阿兄,能在这满宫的污秽里保存着一份天真至纯就已是万幸,怎么?奢求他谋算千里?
他这么?编排自己的阿兄,也着实讨厌!
小萤不想跟他再逛下去了,打算给腾阁老他们买些软烂吃食便回去。
凤渊应该察觉了自己的一番坦言又惹恼了护兄的小萤,但也不想解释什么?。
他清楚着这女郎不可触的逆鳞所在,自然也知该如何说哄人开?心?。
可到底不屑虚以为蛇,便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买东西,再默默伸手?帮她拎提。
待走了一段,他才清冷道:“放心?,我……以后不会这么?说阿原了,也不会再让他身涉险境。”
小萤挑选着甑糕,若无其事道:“不管怎么?,你今日出?手?替我解了围。虽则是为了护住你的棋局。可这份情我得领,总是欠了你一次。这个?红枣甑糕要不要吃?我也给你买一块。”
凤渊看了看她,点了一下头。
小萤知道凤渊爱吃甜食,还特意让老板在他的那份上多?撒白糖。
然后两个?人上了马车,便折返回了驿馆。
因为两个?人的吃吃喝喝,耽误了些时间,回来时,慕寒江已经先他们一步折返了。
慕公子的汤浴似乎温泡得不甚愉快,解了心?里困惑之后,不但没有放松,整个?人较之往常变得沉默了些。
温润如玉的公子,偶尔有片刻晃神,仿佛魂灵缺失,被温池泡化了一部分。
看到太子归来分发地?方小食,慕寒江也是远远站着,并不凑前。
如今小萤知他消除了疑心?,倒是乐得逗一逗,便拎着一盒果子递给他。
“今天实在嘴馋,都没好好陪着慕公子温泡,要不哪天咱俩再约一次,到时候孤帮慕卿搓背可好?”
少年还似平常那般轻佻讨嫌,面颊如羊脂美玉,衬得一双大眼晶亮。
慕寒江迅速看了她一眼,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居然少了些平日的文雅客套,硬邦邦说了声:“谢太子,不必了!”
小萤满脸遗憾,一步步凑过去:“可惜,今日温泡时,看了几眼慕公子的臂膀宽肩,当真厚实饱满,若是以后无缘再赏,也是遗憾!”
慕寒江不再似前几日那样,总是上下审视太子。
在太子步步进逼下,身材高大的男人很克己守礼地?垂眸回避,甚至微微后退。
看那架势,若此处有高台,温雅慕卿,宁可断腿也会再跳一次。
还没等她调戏够,凤渊适时走了过来,挡在了两人中间,问太子若没有泡够,要不要一会再跟他出?去消磨几许。
到时候,他这个?做兄长的一定会帮太子开?背搓肩,让储君泡得尽兴。
慕寒江如释重负,居然感激地?看了凤渊一眼。
小萤干笑?两声,谢绝了皇兄搓背的?好意,便转身回到了屋子休息。
今天她在跟两位贵胄逛街吃饭的?时候,在热闹街角粮油铺子旁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了暗号。
在这连江地界,她跟阿爹对外的?营生就是贩盐,兼带空船运货。
近些年生意渐渐做大,加之各地延伸的?店铺买卖,不敢说伙计遍布天下,但?是附近几?个州县都是有伙计们来回跑的?。
那家粮油铺子也是据点?之一,就是不知金叔他?们何时能?看到……
待明日时,凤渊也要跟她分道扬镳了。毕竟他?和慕寒江都要去?军营陈将军那效力。
听说这个陈将军资历颇深,原本是叶重将军倚重的?部将,这次将他?派来,足见陛下对江浙匪患的?重视。
也正是因为这员悍将,义父才被困鼎山不得出?。
若是能?有法子混入陈将军的?军营就好了。那里?的
?军图是别处弄不到的?,有了他?们的?布防内幕,义父才好脱困。
所以小萤打算去?缠一缠凤渊,然后在腾阁老面前表现兄弟情深,假装舍不得跟大皇兄分开,跟他?先去?大营里?混一遭。
如此想着?,她便起床往凤渊的?房间走。
走在回廊上时,迎面走了两个彪形大汉,看那打扮,应该是慕寒江带来的?暗卫。这些人倒是好认,个个头穴发鼓,一看都是练内气的?行家好手。
慕寒江出?来公务,自然带了形形色色影卫。他?们大都不跟人说话,对诸位大臣皇子也视而不见,有事直接与慕少主呈报。
此时这两个人正急匆匆地朝着?慕寒江的?房间而去?。
这原也没有什么,可小萤无意中瞥见其中一人手中捏着?公文,其中一本的?蜡封赫然是一簇黑色火焰图纹。
小萤的?瞳孔狠狠一缩,目光粘在了那公文蜡封上,拼尽全力,才克制住了想拽住那人的?冲动?。
待两人匆匆而去?时,小萤慢慢转身看着?那两人背影。
小萤看了一会,便转身敲了大皇子的?房间,也不待大皇子回答,便推门而入。
凤渊倒是习以为常,听着?熟悉的?脚步声,闭着?眼问:“半夜睡不着?,又想泡温泉?”
小萤没心开玩笑?,走到桌旁,拨亮灯光,拿起笔墨绘出?方才看见的?图纹:“想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这个图案有何意思?”
凤渊接过?,就着?灯光看了看,眸光也慢慢收缩,转头问小萤:“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萤看他?反应,便猜他?知情,只是笑?着?道:“就是无意中看见,有些好奇。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凤渊用手指划着?纸上的?纹路解释:“这不是火焰,而是‘勇’字的?钟鼎变形写法。”
小萤拧眉仔细看了看,觉得这样独特的?纹路,似乎经人设计,并?非寻常可见的?钟鼎文。
“这是哪个衙司的?标记?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凤渊看着?小萤的?眼,淡淡道:“这符文,是我阿母一笔笔绘出?的?……”
此话一出?,满屋静寂,少女那双总是笑?盈盈的?眼,突然透着?杀气。
她似乎极力克制自己,笑?着?问:“这么好看,一定?大有用意,你阿母为什么设计这图纹?”
凤渊垂眸看着?那纸,沉声道:“当年剑圣萧九牧一呼百应,凭借自己的?江湖名号,创设龙鳞暗卫。只是他?老人家懒理庶物,设立之初,诸多?杂事,一切事物皆是阿母料理。还有许多?奇人异事,也是阿母招揽挑选,她……那时是暗卫实际掌权人。而除了外放暗哨,上了品阶的?暗卫按照武功技艺,分成了四阶,分明是‘精、进、勇、猛’。为了加以区分,阿母便绘制出?了对应的?四个图纹,五年一轮,补位淘汰,意在激励提醒他?们精进技艺,莫忘了设立暗卫的?初衷。”
小萤听了,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声来:“敢问你阿母创设的?这支精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精忠报国之事?”
凤渊抬眼看着?女郎的?反应,平静道:“阿母生下我后,终日出?不得门,便不再执掌暗卫,那时剑圣也有了自己的?女婿,这般精锐自然便交给了自家人。暗卫现在做什么,你得问问慕寒江和他?的?父亲。”
小萤深吸了一口气,从时间上算,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跟凤渊的?阿母无关。
凤渊探究看向小萤:“你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小萤轻描淡写道:“有人给慕公子送公文,上面便有这个印章,看着?别致,便好奇问问。”
凤渊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叫闫小萤的女郎自称跟她阿爹一直在江浙贩盐,维持生计。
他?派人暗查了一番,看起来也好像只是如此。
这个小女郎的?履历,就像她说的那么干净。
但?是观她行事谋划的?大胆老辣,实在不像个普通商贩。
现在她又问起了暗卫的?符纹……
想到这,凤渊提醒道:“以前就跟你说过?,离慕寒江远些。若你还不懂,那我再说得更直白些,离慕家人和龙鳞暗卫都远些,那里?的?水深,你沾惹不起。”
小萤抬头挑眉:“当年你为何要举刀杀慕甚?说来听听,也许我们能?找些共同?点?。”
凤渊眸光清冷,不为所动?:“你现在只是个占位棋子,莫要生出?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