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而定by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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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军拜这些贪官所赐,在朝廷那挂号的名头太盛。
所以小萤也希望义父能避开这番风头,不做出头鸟。只准备歇宿一晚,便乘着私货船只,去?往外地。
到?了盐铺子时,已?经?快要子时。
她跑了一夜,也是疲累极了,只待一会安顿好了阿爹他们,再?吃上?一碗热热的泡饭,就要安歇了。
小萤看了看挂在门口,暗示院内平安的透花灯笼,懒得敲门扰邻,只按照往常夜归的习惯,敏捷爬上?一旁的高树,再?从墙上?跃入院中。
此时义父他们也该是到?了,可院子里却静悄悄,屋内没?有点灯,更无炉灶生火的迹象。
连那平日养着的那条叫栓财的狗儿也没?个声响……
这里不对劲!
小萤想到?这,飞身便想重新上墙,可下一刻一颗石子弹出,正击在小萤后背的麻穴上。
这一口气没提上,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等?回头看时,原本漆黑的院子突然亮起了两盏昏暗的灯笼,而在摇曳灯光中,本该在军营囚禁受罚的凤渊……幽灵般端坐在居中的屋子里。
那张如刀刻般深邃的脸被昏暗灯光映衬,透出比往日更加浓烈的阴沉。
千防万防,这厮居然阴魂不散出现?在了这。
闫小萤顾不上诧异,飞快查看四周,凤渊带来的人真是不少,不但在院中,那院外的高树上也布有暗桩。
这些?人跟龙鳞暗卫有些?相?类,都是头穴发鼓。她?一路走来都无察觉,可见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
看着人数不多,却以一当十?,就算她?带着
手下,也不是这些?练家子的对手,更何况她?孤身一人?
一番算计,这个变数却还是突兀出现?!
只是凤渊如何走脱了军营囚笼,一路寻到?这里来的?小萤一时也想不明白。
当那几名?大汉欺身而上时,小萤突然一甩袖口,顿时飞出迷粉,而飞溅的粉末里还有银针,扎破皮肤立刻就倒。
那些?大汉为了躲避银针,不得不错身,还有几位已经吸入了粉末,咳得不能睁眼。
眼看着少女?如滑鱼入水般就要消失在夜色里,凤渊并不着急,只是开口:“将孟准他们都带上来!”
伴着话音,几个大汉便将五花大绑的孟准和闫山他们带了上来。
闫山被按在地上时,才看清方才突然闯入院中拿些?他们的领头人。
看清那端坐椅子上领头的男子,闫山的心?头微微一震。
没有办法,这个俊美得带了几分邪气的郎君长得太像年轻时的陛下。
曾在宫里给贵人们唱过戏的他,一下子就猜出这位应该是个皇子。
蹲在墙上的小萤回头看了看,无奈叹气。
若是平日还好,她?跟凤渊有些?小磕小碰,看在合作的份儿上,插科打诨就过去了。
可现?在她?刚刚得罪了这疯子,下与?不下,都不会给什么好果子。
既然两位父亲都在他手里,若要从死,她?这个女?儿也当陪在左右。
小萤坦然跳回了院子里,只笑着道?:“大殿下好本事啊,陈将军的军营都困不住你。”
凤渊冷冷看着她?,问道?:“将我和军图卖了出去,却没能如愿脱身,你可还有后招,不妨试试?”
这郎君望向小萤的眼神?不善,闫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双手缚后,挣扎扑过去挡在了女?儿身前。
而一旁的孟准也高声道?:“这位郎君,有什么冲着我来,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的!”
凤渊干笑了一声,眼眸似利刃划过,自言自语道?:“孩子?”
郎君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笼住半个院落,冷漠的眼中似乎没有别人,直直冲着闫山身后的小萤道?:“闫小萤,过来!”
这是凤渊第一次叫她?的真名?,只是那咬字里,分明带了些?杀气。
小萤不习惯躲在人后的,所以安抚地拍了拍阿爹的手臂后,绕到?了前面?。
她?亦如往常,笑嘻嘻道?:“叫那么大声干嘛,别吵了街邻休息……”
说话间,小萤已经走到?了凤渊的跟前,突然一抬手,指尖亮着三枚银针,同时一枚袖箭飞了出来。
她?在宫里时,曾经用袖箭吓唬过凤渊,那时他差一点就被射中。要是他侥幸躲过,也无妨。因为她?还有后手,指尖捏着的银针淬着麻药,只要扎到?凤渊就能制住他,到?时候以他相?胁,或许还能为义父他们争取生机……
若是别人,或许会被这少女?天真无邪的笑意?迷惑。
可惜小萤这次的对手,乃是跟她?在荒殿里过招无数次的阿渊。
女?郎每次袭击,偷袭,眼神?微转变化,都被凤渊熟记在心?。
所以当她?动手时,他亦动了。
那枚袖箭,再次在他耳边堪堪略过,而他躲箭时,亦出了招式,并非萧家迅猛摧风的拳法,而是小萤当初在荒殿时教授给阿渊的擒拿技艺。
只是同样的招式,似乎又被凤渊加以精良演化,延展开来,竟有瞬雷不及掩耳之势。
闫小萤终于知道?,凤渊之前与?慕寒江在林子里打的那一架是多么收敛了。
她当时推测自己能抵挡如今的凤渊三招,却还是托大了。
就在一招之下,她连银针都来不及弹出,就被那铁钳捏住了胳膊,再次被他卸得脱臼。
义父和闫山一看小萤被袭,挣扎要扑过来,可是他们本就被缚住,刚一动便刀剑架在了脖子上。
凤渊捏住小萤的另一个手腕,丝毫没有收力,将她?往怀里一带,小萤便被拽入了怀中。
这女?郎平日笑嘻嘻的,可骨子里却是不怕死的倔强,明明胳膊疼得厉害,却还在笑,只是贝齿咬着嘴唇,因为忍着疼,而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
凤渊垂眸看了看,伸手从她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了那张狰狞面?具,然后迫着小萤抬头,将面?具严丝合缝地放在了她的脸上……
“威震连江的小阎王是个孩子?孟将军,能说这样的话,是你不大懂事吧!”
闫山看着女?儿被那高大冰冷的郎君挟住,眼泪都要急出来了,这位皇子居然知道?了小萤的身份,那他想替女?儿顶罪都不成!
小萤知道?自己胜算绝无,被男人的铁臂按着动弹不得,只能用力甩开面?具,忍着疼对凤渊道?:“是我对不住你,莫要迁怒他们!”
凤渊笑了一下,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单手拎起,在替她?将脱臼的胳膊推上去时,贴着她?的耳轻声道?:“三次机会已被你用尽,还敢偷袭!闫小萤,我对你的忍让,到?此为止!”
就在这转眼的功夫,她?的手腕被凤渊拎起,然后被按在了口鼻上。
那袖口处残的迷药甚多,就算小萤屏息也挺不得太久。
她?亲自配的药,自然是好的,只能这么眼睁睁瞪着凤渊那透着邪气的脸,眼前一黑,便彻底晕死过去。
许是吸入太多的缘故,小萤还没睁开眼,就觉得头痛涨裂得要死。
同时鼻息间有股熟悉的冷香在萦绕飘荡。
她?辨出是浸雪兰花的气息,费力睁开眼睛时,又看到?有些?熟悉的锦帐帷幔,便清楚自己应该是在听心?园。
想到?昏迷前剑拔弩张的情?形,她?扑棱一下子坐起,却发现?自己披散着长发,换了一身柔软的绸缎亵衣,而迷药与?银针也被尽数收缴走了。
只有手腕被凤渊毫不收力握出的那一圈青紫,显示昨夜对峙并非噩梦一场。
凤渊还算优待俘虏,竟然没有将她?五花大绑投入水牢,而手腕的青紫处似乎也抹了一层透着药香的膏。
顾不得穿鞋,小萤抓了抓长发,忍着头疼,抓起床边的一件袍子披上,光脚快步走到?门前,正要推门而出,却看一个侍女?捧着热粥吃食从门外迈进来。
“你醒了,公子让奴婢端些?吃食给你。”听雪园的仆役都不叫凤渊大殿下,而是只叫公子。
平日一脸嬉笑的女?郎满面?严肃,紧声问侍女?:“你可知,其他人被凤渊押到?了哪里?”
“其他人?什么其他人?奴婢昨夜给您换了衣衫之后,便服侍您休息在此,并未见其他人。”
小萤看侍女?一脸迷茫,便知她?不是局中人,也懒得多问,径自夺门而出。
可是门外却守着两个劲装男子,正是凤渊带来的高手,小萤自知毫无胜算,只得无奈退了回来。
那桌子上吃的倒也简单,只一碗透亮的清粥,搭配一碟盐渍菜叶。
小萤看了看问侍女?:“这是牢饭吗?你家公子怎的这么抠门?怪会过日子的。”
侍女?冲她?施礼道?:“公子说,女?郎醒来应该十?分上火,备些?清淡的就好。您先吃,一会奴家来收碗。”
说完侍女?便拿了托盘退了出去。
小萤从来不跟肚子作对,闻了闻粥,便就着小菜将这一碗吃干净。
果然人一吃饱,头脑就顺畅很多,她?迅速复盘着昨夜的情?形,突然笑出声来。
好个凤渊,果真是个垂钓的高手,埋线千里,让人防不胜防。
第一次来听心?园时,说什么让她?放松散心?,分明就是存了下饵的心?思!
那一张图可帮他钓了不少的大鱼!亏她?是信了他的邪!什么信誓旦旦要入山剿匪,血肉相?搏?
他这是以逸待劳,坐等?着她?从鼎山将人送到?他的碗里来!
此番鼎山叛军在重重包围下脱逃,陈诺一定?难辞其咎!
他手下的兵卒和商有道?的地方军闹了乌龙,伤残不少,商有道?虽死,但陈将军却吃不了兜着走,只怕消息传上去,弹劾陈诺的奏折也在路上了。
至于慕寒江进献假图,不辨真伪上呈,也是有罪。毕竟军图不是凤渊拿出来的,真假都跟凤渊无关!
只有那受了陈诺毒打的大殿下清清白白,好人一个!
他在如此混乱的战局里,一人便将孟准反贼一网打尽!
就是不知,凤渊这一箭四雕,借着她?的手重创了陈诺和慕寒江他们之后,又要用孟家军的人头军功,换来怎样的锦绣前程?
至于她?这个假太子,便是凤渊混淆皇家的污点,更是蒙骗陈诺上当的关键。
这枚棋子用到?这步,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凤渊大约不会让她?活着露面
只是他还迟迟没有下手,浪费着一碗米粥供养她?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究竟意?欲何为?
想到?凤渊平日里不经意?间与?她?几多暧昧的手脚,闫小萤冷笑了起来。
她?又不傻,怎猜不透他的心?思?
平日滴酒不沾的人,是觉得女?色不会上瘾?便想着在弄死她?前试一试?
这么想着,她?迅速看了看屋内有可以利用的称手工具。
可惜她?的迷药银针尽被收走。屋内干净得很,半片铁器都没有,而她?披散长发,也没有发钗可以利用。
凤渊天赋奇高,从荒殿出来之后,几乎手不释卷,日夜似饕餮吞食般疯狂填补着这十?年缺失。
文是如此,武亦如此。
他在宫里时,除了读书就是跟萧天养在宫外练功。
在奇侠萧天养的亲自教导下,凤渊武功精进神?速,可谓一日千里,已经不是她?能降服的怪物。
若是凤渊来此消磨,难道?她?真的要牺牲色相?,等?他忘形那一刻才能一击毙命?
凤渊似乎并不急,过了一日都没见露头,应该是鼎山那一场混乱需要慢慢收尾。
若她?猜得不错,这厮应该是折返回军营,入了囚笼避嫌去了。
如此又连喝了三顿稀粥,过了一天快要掌灯时,那房门才吱呀响起。
小萤坐在床上扭头看去,只见高大的郎君一身黑色常服,裹着裘毛领子的披风,束发金冠,衬得眉眼如墨,披着夜露寒霜大步迈了进来。
女?郎掩在长发下的脸儿微微泛着白,只穿着一身素色亵衣,睁着明净的大眼看着他,仿若误入樊笼的兔儿,温良无害得很。
这样娇弱的模样,并不在这狡黠女?贼身上常见,以至于凤渊停驻了脚步,借着床边的高脚鹤灯光影,欣赏了好一会。
小萤自知落入下风,跟他比不了定?力,便先开口问:“你将我阿爹和义父他们怎样了?他们可……还活着?”
凤渊并没有走近,而是远远坐在了桌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淡淡道?:“小心?瓷器划伤了手……”
还真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发现?茶杯少一个。
小萤佩服一笑,将手里握着的瓷片扔在了地上。
凤渊若无其事地卸了披风,扔甩到?一旁,说道?:“他们现?在还都好好的,还不到?你跟我以命相?搏的地步。”
听了他的话,小萤缓吐一口气,又问:“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凤渊倒了一杯茶:“我给了孟准两条路,让他自己来选。一条,是用你来换他一条命,你留下,生死与?他无关,任我处置,他继续带着他的兵卒逃亡,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小萤抿了抿嘴,挑眉问:“另一条呢?”
“另一条……就是随我坐囚车回京,供出罪状,领受刑罚。”
小萤听到?这,身子微微前倾,紧声道?:“他……选了哪条?”
凤渊不紧不慢地解释:“这两条路,一条死,一条生,他还算聪明,选了条生路。”
听到?这,小萤微微缓了口气,还好,义父总算大局为重,没意?气用事。她?终于可以笑着说话:“所以大殿下要一言九鼎,你要何时放了我阿爹和义父他们?”
凤渊的脸色似乎变得不太好看,慢慢站起身,走到?床前,低头看着长发披散,脸蛋明净的少女?,举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要留下你做什么?”
小萤将脸递到?他的掌心?,乌发披散到?了他的手臂,乖巧柔顺地磨蹭着:“不管怎么样,大殿下一定?会温柔以待,是不是?”
若小萤愿意?,自是收起尖刺,露出芳华少女?花朵般的娇艳,给人一种轻轻弯折便可一握之感?。
凤渊看着这样乖顺的少女?,眸光似乎暗沉一下。
小萤心?中冷笑:这厮果真色胆包天,他若真存了这心?思,就莫怪弄死他在枕榻之间。
凤渊看着这一抹全然不同往日的娇柔,终于受用地笑了,只是那笑似腊月寒冰,全不沾染美人入怀的暖意?。
高大的郎君弯腰低头看着她?,鼻尖抵上了她?的脸颊,慢声轻语道?:“我的殿下,你似乎是理解错了。我说的生路,是他选了后者!”
若是能轻易舍弃养女?,用羸弱女?郎换取自己生路,这样的龌龊男人也配活吗?
孟准若选了舍弃小萤,只怕早就被他开膛破肚,取了项上首级!
小萤眨了眨眼,这才明白,义父居然选择了坐囚车随凤渊回京受审!
她?顾不得假装柔顺,瞪大眼道?:“这算什么生路?他被人泼了那么多脏水,洗也洗不干净!若是随你入京,就只有被凌迟处死这一个下场!”
凤渊冷冷看着她?:“孟准现?在的处境跟死有何异?亲人惨死,却无门求告,日日被亡魂缠绕难以成眠。明明是本分的军官,入山做了盗贼,还要年复一年被贪官污吏利用背锅,继续堆砌莫须有的罪名?!堂堂七尺男儿,只是一味闪躲,怎的不如你这么以身涉险的小女?郎?”
他倒是厉害,什么时候暗查的?竟然全知了义父的冤屈,可就算这样,他也要拿义父相?胁?
小萤终于收起了平日漫不经心?地的笑,忍着怒火问:“踏着他的尸骨,你能换来什么?”
凤渊似乎比她?还生气,抿着薄嘴,先独自消化一番后,才冷冷道?:“闫小萤,人之命运,总得自己承担。以身涉险,这不是你一向的行事风骨吗?怎的换成你羽翼下护着的人,便不行了?小阎王?被人叫得飘飘然,便真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若生死一线,你这个阎王能从地狱鬼门里爬出来吗?”
凤渊的眼底透着十?足的嘲讽,似乎在讽她?自不量力,白忙一场却将阿爹和义父送到?了他的陷阱中!
他太清楚闫小萤了,她?是多不甘屈尊人下,看似散漫嬉笑的背后,有多倔强野性。
可凤渊却偏要句句诛心?,不留余力叩着这女?郎的命眼死穴。
闫小萤瞪着他,牙齿轻轻摩擦,突然扑过去。
可惜她?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掌一把钳住,用力也挣脱不开。
不过无妨,小萤顺势扑入凤渊的怀中,用力咬住了他的脖颈,那一口可真狠,下一刻就要咬断他的血管,渴饮一番。
第52章
凤渊没有躲闪,只是拧眉忍耐着:“你咬断我的血管,啖肉饮血倒也?罢了,只是我死了,你义父和阿爹该如何??”
不用他说,小萤也?知道,若不狠狠咬他一口,如何?能消此时怒火?
透着铁锈的血味扩散在唇齿间?,他钳住自己手臂的大掌就在腰际。
只要他愿意,动四分蛮力就足以折断她的肋骨,叫她当?场吐血毙命。
可他却只是虚虚地?扶着,不曾催动半分气力,好整以暇等着她自己放弃。
这倒显得她有多么气急败坏,虚张声?势。
小萤很不喜这样穷途末路之感,终于是慢慢松开了口,凤渊脖颈的血涌了出来,湿了衣领。
他不松手,小萤就只能靠在他的肩膀,看着被她咬开的肌肤渲染出朵朵刺眼的红梅……
食了一日稀粥,咬人都比平时短了些气力,还是没能一口咬断血管……
凤渊也?没有说话,感觉到狂躁小兽被血腥安抚,得了片刻安稳,才?将?她扶正,继续说道:“七年前的旧案,不易翻供。想要盘活这案子,孟准只能以身入局,引出当?年杀他全家?血案的元凶查明真相。到那?时,或许能还家?人和他自己一个?清白。”
小萤不信地?看着他的眼,喃喃道:“我要如何?信你这话。”
凤渊原本想说,信与不信又有何?妨?
她此局败落,上位者话之真假,何?须向?败者引证?
可此时女郎的脸上,再无平日的散漫笑意,她的嘴角还沾染着血,眼圈也?红彤彤,盛满着说不出的憔悴,仿佛再说一句重话,
他认识的那?个?小萤,就此破碎……
凤渊动了动唇,话便不受控地?说了出来:“我以阿母的名?义发誓,定会护孟准周全……”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不该说出这般赌誓蠢言。
小萤慢慢蹙眉,大眼也?满是疑惑:凤渊方才?的话,应该是真心的。
她自知与凤渊身份实力的差异,他如今掌握了满手把柄,占尽上风,就算要诓骗,也?不必如此与她毒誓。
正因如此,小萤抬头看着凤渊,终是不解问?:“你这般行事?,意欲何?为?”
凤渊张了张嘴,有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却像潮汐,缓缓退下,最后只是嘲弄勾了勾嘴角,免得自己再说出什么愚不可及的话来。
一时,二人间?拉紧的弓弦倒是略有松缓,看着他脖颈上还在淌血,小萤想要用衣袖替他擦拭。
凤渊却并不领情,偏头躲开。
这一口,算是他活该。
这女郎总是不遗余力地?维护着她羽翼之下的人,亦如阿原,还有她的义父、阿爹。
而他凤渊从来不是闫小萤的什么人,所?以这女郎骗他、伤他,从无所?顾忌。
就好似在荒殿时初遇那?般,无意间?舍了他几许暖阳温脉,便潇洒挥挥手告辞,转头再也?不来。
小萤又转头拿了帕子想给他擦拭,可是凤渊却再次挥开了她。
小萤干脆歇手道:“我想见义父和阿爹他们……”
凤渊却笑了:“闫小萤,你现在有何?资格跟我谈要求?真拿自己做了我的殿下?”
小萤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坐回到了床榻上:“商有道被我杀了,他临死前说,他唆使的那?些盗贼,有许多是从凤尾坡过来的。”
她的情绪一向?转圜很快。
前一刻还与凤渊生?死相对,这一刻便泰然转移话题,给自己找些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凤渊略带讽意勾了勾嘴角:“所?以呢?”
“你如此多的动作,无非是要架空陈诺,取他兵权,出兵收复凤尾坡。既然布下的棋局,还没有收尾,应该也?没时间?与我几多消磨?天如果再冷些,用兵的好时节可就要过去了!”
凤渊转头看向?闫小萤:“何?人同?你说,我要出兵凤尾坡的?”
凤尾坡就在连江以西,却是魏国的地?界,或者准确来说,二十年前是大奉的地?界。
这处地?界,一直是两国必争之地?。而当?年凤渊的母亲曾经屯兵此处,而就在七年前,凤尾坡再次落入到了魏国的手中。
不过失落此地?后,两国倒是维系了几年的平和,直到最近江浙水患频发,盗贼不断,就连魏国的许多亡命徒也?趁乱乘舟而下,滋扰大奉百姓。
眼看着魏国又要趁此开疆扩土了。淳德帝一直有心收复,可惜江浙之乱未平,朝廷也?无出兵的本钱。她为何?突然这般言语?
小萤笑了:“你先前给陈诺的谏言,不就是想要劝服他暂时放弃鼎山,奇袭凤尾坡吗?”
凤渊问?她:“你从何?推断出来的?”
小萤仰着脖子:“推什么断!我可没你和慕寒江那?爱分析人的弯肠子。我趁陈诺不注意,入了他的帅帐,直接看了你的折。”
凤渊冷眼瞪着她:这女郎的胆子,到底是如何?将?养出来的?天底下,还真没有她不敢行的事?!
小萤如今对这凤渊,倒是愈加了解了几分。
此人记仇,但更有大抱负!
他步步算计,一路来了江浙,若只是靠着杀几个?山匪建功,也?太不划算了。
若想缓了义父他们的危机,总得让自己变得有用些,看看能不能勾着这大皇子转了主意。
“大奉和魏国暂时安稳,可这安稳也?不知能维系几时。既然魏国又勾结大奉官员祸乱江浙的嫌疑,那?么就可依次为契机。如今义父和我手下的兵卒虽然不多,但?胜在骁勇多善战,若能助大皇子收复失地?,便也?算投诚,不知大皇子意下如何??”
虽然收复凤尾坡凶险,但?若能说服凤渊,也?算给义父争取了诏安的好契机,总好过成为他的阶下囚,一路被囚车送入京城。
她还没说完,凤渊却突然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眼里满是不受教的愤怒,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你听好了,我不是你义父和凤栖原,若上战场,也?用不着你!”
说完,他将?小萤推回了床上,便转身大步出去了。
看来他虽暂时不会对义父他们下手,可跟她那?点合作交情已然不在。
凤渊现在捏握着小萤满手软肋,的确有奚落她的资本,看不上她了,也?很正常。
小萤倒在床上,无奈用头在枕头上撞了撞。
她现在最放不下的是阿爹。
出山的时候,他还在咳嗽,依着凤渊现在的德行,就算不关入牢房,也?是缺衣少食,那?一碗稀粥不好将?养病情的。
如此一夜,小萤天不亮就走到门口察看,却发现门边守卫的大汉也?都撤下了。
看来凤渊倒是胸有成竹,话还未说开,就这般给了她几许出入自由。
她走了一圈,并不见义父他们的踪影,也?不知凤渊将?他们安置在何?处。
小萤管侍女要了些伤药,沿着长廊,来到了竹林后的书房。
凤渊果然在那?彻夜读书,蜡烛的油堆成了小山。
他脖子上的伤痕只是简单擦拭,并没有处理,经过一夜,已经肿得老高。
小萤抿了抿嘴,端着药盒,走到了凤渊的跟前,拿出了药瓶道:“知道你厉害,可也?没人如此短短几日,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你自己抹了伤药吧。”
凤渊看都不看她一眼,小萤懒得自讨没趣,放下药,便想走。
腿已经迈出了,身后的凤渊冷冷说道:“这里没有铜镜,我看不到。”
小萤回头看了看凤渊,看来他过了一夜,似乎又变得好沟通了些。
于是她坐在了他的身边,拿了伤药给他抹了抹脖子,又问?:“后背的伤好了吗?”
凤渊沉默褪下衣服,露出肌肉坚实的后背。
那?后背上的伤真是有重重叠叠,之前熊抓的伤疤还没淡下,又添加了军棍新伤。
这厮对自己也?足够的狠心,明知道要拿他作筏子,还故意作践,惹陈诺的打。
小萤本该趁着这机会报复,下重手按上一按,看到底还是缓了手劲,只用指尖轻轻将?药抹开。
凤渊闭目任着小萤涂抹,只是那?后背的肌肉渐渐紧绷,在摇曳灯影下呈现起伏暗影,
小萤拍了拍他后背完好之处:“别绷得这么紧,放松些……”
说完,她一边涂抹一边问?:“你何?时知道我是小阎王的?”
凤渊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一直闭着眼:“你跟那?勇字暗卫过手的那?几招,是我从萧家?拳法里演化出来的。除了你,没有别人看过。”
小萤手里忽然一顿,手里失了分寸,倒是将?凤渊抹疼了。
他吸了一口冷气,干脆伸手便将?小萤扯入了怀中。
小萤顺势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问?:“你是故意的?”
原来破绽在这!没想到慕寒江问?招的那?一次,他就已经猜出的端倪。
亏得她先前看他使用这些招数时,他说这是萧家?拳法的入门招式,天下不知有多少人都会……
真是处处埋坑!看破这么久,不留半分破绽,天生?谎话精,害人不浅!
凤渊盯着她因为愤怒变得晶亮的眼,和缓道:“那?倒不是,只是当?初见你似乎想偷学,想着教你些适合女孩家?练的……”
萧家?拳法至刚至阳,不适合女子修习,是以他让女郎学去的,都是他自创改良过的拳路。
只是没想到当?初这一点贴心,成了这女贼子日后的破绽。
“不过……凭这个?,你就笃定我是小阎王?一般人可想不到,她会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