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而定by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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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孟准投诚的奏折,已经腾阁老一并带上京城了。
这种?请求准开隆恩的折子,自然是由有分?量的老臣亲自当?面报呈比较稳妥。
至于陛下?开不开特赦,不好预料,毕竟孟准身上的官司太多,污水被泼得太甚。
但是如今大捷在前,民心所想,陛下?也得考虑民声,最起码能免了斩立决这样的酷刑。
最不好的结果也是像凤渊原先预想的那般,坐着囚车上京。
过?了不久,朝廷的文?书就送到了,文?书言明,要孟准等人由皇长子凤渊羁押,入京接受问询,查明正身,待陛下?定夺。
这一行字看着简单,可?内里名堂不少。陛下?并没有开恩赦免,单是“羁押”二字,福祸难料。
谁也不知,等人到了京城,要以什么罪名治罪。
不过?文?书已经下?了,而且言语油斟酌余地,总归是好事。这“羁押”的宽泛度了可?调,只需用?人押送即可?,倒也不必坐实罪名,入了囚车招摇。
太子要留下?“养病”,跟凤渊一起回去的,便?是爱妾萤儿了。
可?惜名头虽在,但爱妾莹儿跟凤渊毫无?恩爱可?言。
自从上次雨夜意外?后,他们?二人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
幸好凤渊似乎也懒得与她再扯这些虚无?,去了临川军营就一直再没回园子里。
他忙得很,也正合小萤的心意。
两相权衡之下?,昔日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暗卫头子,都显得亲和可?爱得多。
此时小萤靠坐在床幔垂下?床榻上,一边吃着蜜枣,一边扮病号,敷衍着探病的慕卿。
隔着一道?帘子?,小萤咳嗽了?一会,懒洋洋回答道?:“京城于君,是?
大展宏图之处,可是?对孤来说,却是?琉璃金瓦的囚笼。若是?能养病在这里多停留些时日,也很好。”
慕寒江看着帘子?里的朦胧身影,若有所思:“可是?殿下,这般装病躲避也不是?办法,依着你?的才?智,就算回京也定能自保其身。”
只?有慕寒江知?道?,所谓太子?被俘,压根就是?大皇子?捏造的搬兵借口。
太子?说重伤生病,慕寒江半点不信。
身为国储如此装病,只?为逃避京城,在这里闲散度日,让慕寒江有些不齿,是?以极力劝慰。
闫小萤笑着叹气:“慕卿啊,人各有各的活法,也都有自己的不自在。像你?慕卿,虽有满腔抱负,可身为龙鳞暗卫,却只?能隐在暗处,不能名正言顺封王拜相施展抱负,不也是?可惜吗?可也不是?人人都像你?,有那么十?足上?进心。”
戳完慕卿的痛处,小萤撩起了?帘子?撑着脸,想?看看慕寒江的脸色。
清雅公?子?默默磨了?一下牙,云淡风轻道?:“身处何职,都是?为大奉效力,臣……无憾。”
小萤笑嘻嘻地趴在床沿:“可孤没你?这般定力啊!京城诱惑繁华太多,孤怕迷了?眼,蒙了?心,丢了?命!反正一直以来,孤也不是?你?们属意?的国储,你?看父皇的反应便知?,孤在这养病也正合了?他的心意?,立刻便恩准了?。再说了?,汤家那摊子?事情,孤不想?掺和。”
听到这,慕寒江的浓眉微挑。
最近京城里的确风云变幻,那个汤家的嫡孙女汤觅终于入宫里。
为了?彰显陛下对汤家的爱重,并没有因为汤皇后而减少,此女一入宫就晋升妃位,被陛下封为怡妃。
这怡妃的为人处世,与?她那个姑姑汤后全然不同,不仅容貌娇艳,待人宽和有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就算陛下对汤家心有忌惮,也忍不住爱重这位汤家才?情昭昭的妙人。
如此陛下大半月都留宿怡妃房中,盛宠之下,关于怡妃将来顶替汤氏为后的传言也不胫而走。
西宫的商贵妃如临大敌,加之她受了?侄儿商有道?的牵连,被陛下斥责,也是?急着挽回圣心,又接连推了?几个商家娇艳女郎入宫,为她固宠。
总之皇宫里现在乌烟瘴气,每日争宠计谋不断。
太子?说不想?回去掺和,慕寒江也终于放弃游说。
不过慕寒江斟酌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徘徊许久的话。
“臣并非想?要殿下去蹚宫里的浑水。只?是?大殿下他……似乎与?您关系交好,臣想?着,若您能回去,在大殿下的身旁引导,他之行事也许能更方正一些。”
小萤失笑:“你?怎么觉得大殿下会听我的话?”
凤渊何等人?城府深谋,何人能看透?
慕寒江觉得应该让储君心里有些算计:“龙鳞暗卫当年是?叶王妃掌控。凤尾坡兵败被俘后,她便将手里中权力一点点移交给了?臣的父亲。不过当初移交龙鳞暗卫时,父亲发现其中少了?一半的名册人员。当时战事频繁,只?做了?战损消耗,并未上?奏。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并非如此。”
听他这么一说,小萤立刻便明白?了?。
凤渊如今身边高手环立,得力干将如沈净之流,凭空冒出,对凤渊忠心不二,又来处无迹可寻。
这些人的行事做派干练,与?萧天养的散漫不羁格格不入,怎么看都不像是?萧天养培育的门人。
如果说,这些人是?叶展雪当年在移交龙鳞暗卫时,隐匿埋下蛰伏的暗桩,所有疑问似乎一下子?都解开了?。
小萤听到这里,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有种说不出的微妙萦上?心头,却又觉得她这想?法太荒诞!不可能!便一闪而过。
慕寒江说到这里,缓缓吐了?一口气:“大殿下天资聪慧,可到底在荒殿十?年苦熬,缺了?一点人伦约束。他又如此性情,若无拘束,犹如困兽骤增虎牙利爪,不知?善用其力。臣怕他最后……伤人伤己而不自知?!”
在凤尾坡的那场屠戮,慕寒江是?在场的。
捷报伤轻描淡写的几句得胜凯旋,在他看来,却是?一场酣畅得毫无节制的血性屠杀!
那样?嗜血的大奉皇长子?,让慕寒江看得有些胆战心寒,再无法与?童年时那个沉默寡言,但古道?热肠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偏这种感受,无法宣之于众,他也怕自己无心多言,害了?凤渊重回荒殿。
慕寒江到底是?珍视童年那段友谊,也希望凤渊否极泰来。
所以他看太子与大皇子?相处还算融洽,寄希望太子?的宽仁爽利能感化兄长,让他的疯不要太越了?边界。
同时他逾矩说这些,也是?给太子提醒:皇室龙脉的权利博弈,从来都是?残酷而丑陋的。
希望少年莫跟猛虎谋了皮毛。对大皇子其人,也要提防一些。
小萤默默听着,突然顽皮一笑:“孤倒想?问问慕卿,以后若孤与?大皇兄之间?真出了?什么意?外,你?……愿帮谁啊?”
慕寒江向来不会回答这种站队的问题,清雅公?子?适时垂眸。
小萤也见好就收,笑道?:“慕卿抬举孤了?。大皇兄的事情,孤管顾不到的。”
想?到以为少年葬身火海时的揪心,慕寒江突然有些释怀:这等聪慧清朗的少年,原本?就该过他喜欢的散漫日子?,何必非要他去沾惹京城的是?是?非非……
不过还一事,慕寒江得问个清楚:“听说大殿下做主,招安了?孟准那帮叛军?”
这一问,才?是?慕卿此行的目的吧?
“是?呀,孟准那叛将还算有爱国之心,眼看魏军来袭,匹夫当投效为国,便去了?临川,向大皇子?和罗镇将军请命,守护水坝免了?临川劫难。听说朝廷嘉奖诏安的折子?也快下来了?!”
“不知?那小阎王在诏安之列吗?”
小萤嘿嘿干笑,不想?多聊此事,从床里探出半个身子?,一边咳嗽一边道?:“那些剿匪的事情,是?大皇子?在管,孤也不甚清楚。对了?,我这几日感染风寒,懒得下床,你?不是?明日就要回京了?吗?孤想?给京城少府的秦大人带封信,你?替孤转达了?可好?”
此时天气正凉,慕寒江见太子?从被窝里探出身子?,只?穿了?宽大的衫,有些单薄,便起身拿起一旁的袄替太子?披挂上?。
他方才?听了?少年咳嗽,虽然明知?可能是?假的,可穿暖些,总不会有错。
不过慕寒江还不是?不忘套话:“大殿下他应该见过了?小阎王吧?”
小萤低头翻了?白?眼:不光是?他见过,你?也见过!又怎么样??
就在她想?着措辞时,就听屋外有人沉声说道?:“慕卿要问诏安事宜,自可问我,不必叨扰太子?殿下养病。”
说话间?,好久没见的凤渊大步入了?房中。
抬眸扫视间?,凤渊看到闫小萤正坐在床上?跟慕寒江跟前?说话,纤瘦的身体,衣服单薄,衣领子?有些不谨慎地微微扯开,碎发也散在两颊,那张脸儿若水蜜桃般粉嫩。
脸上?明媚的笑,倒是?这几日他一直未曾见的。
而慕寒江正细心替她披着衣服,从入门的角度看,宛如要将小萤按在床上?……
郎才?女貌,倒是?一幅值得描绘传世的画卷。
看来是?他出现得不合时宜了?。
见他进来后,太子?殿下那点笑靥如花,连着人整个缩入床幔里,又遮得密密实实。
凤渊的眸光垂下,沉默片刻,才?心平气和地对慕寒江道?:“你?无非是?想?问那小阎王的下落,不过这次投诚并无小阎王,孟准说那小阎王在乱军中,不慎坠崖已经摔死了?。”
慕寒江对“小阎王”执念太深,若是?不能亲眼见一见这戏耍了?他多次的死敌,必是?不肯罢休。
所以听了?凤渊的话,慕寒江并不信,笑一下:“坠崖?依着他的身手?”
鼎山突围那夜,他与?小阎王几乎面对面,那等腾挪弹跳的身手,岂会坠崖?
如此不禁推敲的说辞,凤渊居然也信?
凤渊似乎有些不耐烦,目光转冷道?:“孟准已经率众投诚,贼乱如此了?结,不是?很好吗?慕大人,太子?累了?,你?该出去了?。”
慕寒江有些诧异抬头看了?凤渊一眼,他已经走到了?床幔前?,正背对着自己
大皇子?的语气不善,而且整个人的气息……跟那日在凤尾坡时甚是?相像,可眼下并非杀敌战场,大殿下如何突然有如此大的杀意??
慕寒江抿了?抿嘴,拱手道?:“臣告退了?。”
待慕寒江走后,躲在被窝里的闫小萤寻思着凤渊也该出去了?。
没想?到床幔一下被人扯开,立在床前?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算起来,两人已经多日未见。
小萤翻了?个身,掖好被子?道?:“我有点困了?,大殿下刚从军营回来,也休息去吧。”
下一刻,她的被子?被人猛地掀开,雨后阴冷的空气袭来,冷得小萤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坐起,皱眉道?:“你?又在闹什么?”
凤渊垂眸道?:“不是?装病吗?怎么如此精神?跟他聊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他算得这么准?难道?方才?已经站在屋外?
凤渊的表情不善,让小萤联想?到了?他上?次一脚踹开驿馆房间?的门时,也是?如现在,带了?些说不出的阴沉。
凤渊大抵是?有些疯的,只?不过他能很好地将那些燥郁情绪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再独自一人慢慢反噬消化。
就如他被囚十?年来的每个日日夜夜。
但他到底是?个人,总有那么一两次控制不好的时候,比如驿馆那次,又比如方才?。
看着避他如蛇蝎的女郎,冲着慕寒江亲昵甜笑。
有那么一瞬间?,凤渊仿佛置身在了?凤尾坡的战场,手握斩马长刀,挥斩劈砍,血瓢四溅,肆无忌惮,劈砍掉阻碍他的一切……
有说有笑的那俩人并不知?,他死死捏紧拳头,手臂爆裂青筋,才?能勉强镇定地与?慕寒江对答说话。
现在慕寒江走了?,闫小萤也褪去了?笑,又缩在被子?里躲他。
这女郎就这么厌烦着他?连最擅长的假笑都不肯装?
凤渊甚至在想?:留下她果然是?错了?。
这种被人牵动喜乐,无法自抑的感觉,跟服下迷乱心神的毒有何不同?
若被药物控制,只?需忍耐着血管肌肤如百蚁啃噬的痛,吞咽着咬破唇舌的血,狠狠抓握着头发,痛苦辗转熬过数不清的月升月落即可。
可是?,该如何彻底戒掉这女郎呢?
他猛地闭上?眼,不想?叫那女郎看到他眼中难以抑制的杀气……
小萤喊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
她并不太喜欢跟凤渊冷漠以对的情形,虽然凤渊这几日躲去了?军营,可她的心绪也并不是?那么朗晴。
凤渊不该乱发脾气。看他的样?子?,似乎又犯了?什么心魔,有些起癫。
听心园的门都是?很精致,禁不住他的踹。所以她缓下语调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吃饭?”
说完,她便起身想?要叫侍女给他寻些温热的吃食。可走到一半,胳膊就被凤渊拽住:“你?又要躲我?”
捏着她腕子?的手劲甚大,仿佛她的答案若不顺耳,这一截就此碎掉。
闫小萤有些不爱听他质问,冷声道?:“这是?你?的园子?,我在何处为躲?更何况是?你?几日都没回来,明明是?你?在躲我吧!哎,捏疼我了?,破爪子?松一松!一回来就发脾气,是?军营里没有顺眼的受气包,眼巴巴跑到我跟前?耍皇子?威风?”
凤渊抿了?抿嘴,微微缓了?手劲,开口道?:“军营里事忙,一时走不开才?……”
“行了?吧!乱找借口。我义父都说了?,如今也就剩下清点辎重,查点人员,安排布防这类细碎了?。军营里有什么金山银山,需要你?个堂堂皇子?点数?”
女郎向来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当她不需要假意?讨好人时,便如小小阎王,肆意?而张狂。
不知?为何,方才?一触即发的郁气,在女郎咄咄逼人的拷问下,微微压制住了?一点。
凤渊抬手,小萤想?要后退,奈何腕子?一直被他握着,甩脱不得。
凤渊紧了?紧小萤的松散的衣领,淡淡道?:“在他面前?,怎么能这么穿衣?”
小萤低头看了?看,的确略有不妥。凤渊替她理好衣领子?,将慕寒江方才?给她披上?的袄一把?扯下,丢垃圾般甩在旁边,又拿了?外衫给小萤穿。
她看着他不发一语的样?子?,试探问:“你?还有事?”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并没有躲小萤,凤渊想?了?想?道?:“那日见你?在习武场练拳,十?处有七处受力不准,今日有空,正好指点一下你?。”
这又是?小萤先前?自讨的没趣。
因为当初败在凤渊的手中,小萤心有不甘,所以便提出要与?凤渊习武。
只?是?凤渊之前?忙着布局临川,忙得很,虽然应下了?,却无空。
可是?现在回京在即,他却起了?当师父的心。
在树林旁的练武场里,正在分神思索的功夫,小萤再次被凤渊掀翻在地。
她累得不行,却还是?被凤渊一把?拉起:“再来一次,不是?跟你?说要注意?身后吗?”
闫小萤自问当初在荒殿授课的时候,也算松弛有度,并未耍什么恩师的威风。
怎么轮到凤渊当授业师父的时候,就是?这般不知?怠足的禽兽德行?
当凤渊再将她拉起来,还要演练时,小萤顺势扣住要进攻的手臂,一副体力不支的孱弱模样?道?:“大殿下,你?不是?……在报复我吧?”
只?因为她无视了?这位皇族贵胄的垂青,冷落了?他几日,他便要反复摔打,将自己累死在听心园里?
看来葛先生并没教会这位皇子?面对女郎婉拒,该如何保持君子?风度。
这厮自顾解气,捶洗衣服般将自己摔来摔去,照着这么下去,她真得留在江浙养一养肝肺了?。
小萤向来懂得示弱,连忙耷拉着眼,哭唧唧道?:“我毕竟是?个弱女子?,您是?操练千军万马的大才?,气力别全用在我一人身上?啊!”
凤渊皱眉,没想?到自己毫无藏私,一丝不苟的教学,竟然差点让小萤累哭。
这并非他的本?意?,只?怪葛先生与?师娘的日子?太过岁月静好,从无红脸冷战的时候。
他有心学学怎么哄不爱理人的女郎,却也无甚样?本?。
“你?嫌弃气力太大,我一会轻点。”
听听,这像人说的话?小萤气鼓鼓道?:“轻什么轻?你?离我远些就好了?。”
凤渊听了?这话,呼出的气都冒着寒冰:“你?又要说,跟我挨不着?”
自那马车里察觉到他那点不规矩之后,小萤也算知?道?这位看着自持的大皇子?,肚子?里也有些凡人勾当。
而军营归来的那个雨夜,凤渊又露出了?他酒后不甚挑食的另一面。
不过小萤并非闺阁女子?,生不出话本?里的缠绵故事。
凤渊何其人也?父母皆是?人中龙凤,他乃大奉的皇长子?,自是?天子?贵胄。
就算他年幼时有过一段不堪经历,如今也回归正位,是?平民百姓不可妄图染指的金贵。
况且他生得高大俊美,若是?愿意?改一改那阴沉不定的德行,少说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自是?有数不清的名流闺秀,娇娥美姬与?他投怀送抱。
她这等姿色,挤不入大皇子?的眼。这并非妄自菲薄,而是?事实。
若从出身看,她闫小萤身为戏子?的孩子?,做了?盗贼的勾当,如此卑贱,本?就不配沾染贵胄。
更何况她的心性,更不愿与?权贵沾染。
所以大皇子?偶尔因为男人本?能,对女色起了?些许绮念,也不该屈就自身,沾染凡尘花草。
能抵住毒物美酒,蛰伏荒殿十?年的儿郎,怎会被女色困扰?
就算那夜凤渊孟浪,小萤也不打算深究,只?想?这么水过无痕。
偏偏这位七窍心眼的大皇子?想?不开,非要拿这事时时逗她,也是?越发的讨人嫌!
见小萤坐在地上?耍赖不理人,凤渊终于不再提起让人不快的前?尘。
他深吸一口气,适时转移话题:“饿没饿,我叫人端来荷香斋的糕饼给你?吃。”
说着,他便一把?将她拎起,然后拉着她的手往一旁的
凉亭走去。
凤渊就是?如此矛盾之人。明明是?他说,若作了?女郎的打扮,便要举止矜持有度,总归是?要有些女郎模样?。
可偏他总是?忘了?一般,还是?亦如往常跟自己不拘小节。
小萤也闹得有些糊涂,不知?自己是?该夹起嗓子?,故作娇羞跟他抗议逾矩,还是?如以前?扮成男子?那般,跟他不计较这些拉手扯胳膊的细节。
所以她只?能故作无事,快走两步,脱离了?他的手臂,然后岔开话道?:“荷香斋,这老字号不是?前?年就倒闭了??”
小萤没跟凤渊闹翻脸时,闲聊曾无意?提起,很惋惜再吃不到他家的核桃酥。
等看到盘子?里码放的糕饼时,小萤自是?奇怪,问他是?在哪买的。
凤渊道:“找人寻了他家的老师傅来,就是?不知有没有以前的味道。”
小?萤咬了一口?,酥脆喷香,核桃仁也用?蜂蜜调和,去了苦涩之味,正是?以前的正宗味道。
凤渊看着她突然不吃了,便问:“怎么?味道不对?”
小?萤抿了抿嘴,不是?味道不对,而是?感觉全都不对!
凤渊以前对她好,可?以理解为安稳住棋子,互相?利用?。
出卖军图那次后,她的把?柄隐秘在这位皇子跟前全都暴露无疑。
他当时可?是?恨不能杀了自己的光景,毕竟除掉她,不留有隐患,才?是?最明智的。
聪慧如凤渊,不会想不到这点。
可?是?他不但手下?留情,还?顺着自己,更改了他的计划,让“凤栖原”复活,保全了服侍自己的下?人,还?有腾阁老的性命。
最后又依了她的计策,让义父他们以投诚守城的名义,成全了大义,有了在京城斡旋的资本。
大殿下?这般做,可?不全是?出于他的棋盘考量,小?萤不能不领情。
只是?利用?不在,他再刻意对自己这么细致的好,就是?小?萤承受不起?的重量。
她喝了一大口?茶,小?声嘀咕道:“不是?都顿顿稀粥,要轰我走了?干嘛又这般好,特意找师父来做糕饼?”
凤渊挑眉听小?萤的问,她又控诉喝了一天稀粥的凄惨,忍不住扯了扯女郎的发髻:“只给你喝了一天的粥,也要记仇?第?二日是?谁啃了三个虎皮猪蹄还?不够?”
小?萤正在喝茶,被他扯得一歪脖子,哎呀叫了一声,茶水都泼到了身上,恼得也要扯他的发。
可?是?刚被他在武场摔得七荤八素,脚下?正虚,被他一绊便轻巧入怀。
小?萤自知打不过他,也懒得虚张声势,只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手臂:“葛先生没教过你,莫要对女郎太殷勤?得亏是?我,若换了旁人,岂不是?要赖上你?”
这话原是?无错,不过是?逗趣的闲语。
凤渊的眸光却突然一沉,仿佛她说了什么不可?宽恕的话,拖着长音道:“哦……那该如何才?能让你赖上?”
就在这时,花园那边有人语脚步声,听着像是?园丁侍女。
小?萤想要如上次那般,挣开凤渊赶紧走开。
可?这次,凤渊却一把?抱起?了她,然后长腿一撇,跳到了一旁的长廊,过了转角,快走几大步,就将她抱入了自己的书房。
然后他将乱扭的女郎压在了门?板上。小?萤被迫抬头看着凤渊的眼?。
凤渊倒是?学会了她的不正经,逗人上瘾了。
只是?小?萤如今少了很多逗人的心思,只是?躲开他灼烫的目光,迅速垂眸,冷静提醒:“又没喝酒,别乱撩拨人!”
凤渊听了她的话,深眸眯了一下?,然后他似被挑衅了般,单手擎着她的后颈,将她一把?扯过来。
觊觎已?久的猛虎出笼,迅猛捕住了犹不知危险的幼兔,如获至宝,纠缠不放……
女郎生平撩逗人无数,却也都纸上谈兵。
直到他带着浸雪茶香的气息将自己绕住,纤薄的身体也被他用?力箍住,气息重叠纠缠,她才?确定,这厮居然又吻上了自己!
只是?这次,与上次雨夜略显笨拙的试探不同,少了酒精加持,凤渊的亲吻不再温柔,跟他的拳法一般,迅疾而猛烈。
那霸道的唇直接绕过试探,精准地含住了她的小?舌,便不再放。
恍惚间小?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吞噬缠绕,直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热气,从脚底直窜上来。
她想推开他,可?手抵住他健硕的胸膛,如何用?力都使不得。
这一次,凤渊显然不愿她轻易脱逃。
她被他困在结实的臂膀里,犹如被猛犬按在土穴里的兔儿,动?弹不得,无处躲闪。
若是?想要脱困,唯有咬住那造次的舌。
可?还?没等?她缓神?用?力,凤渊已?经与她略略分开,只是?鼻尖相?抵,微微有些气息不稳,沉声问道:“你我都没饮酒,这次……算不算挨上了?”
小?萤瞪眼?看着他,胸口?起?伏,努力压抑着闷气:“凤渊,你是?铁心要欺负我?”
凤渊看着小?萤愤怒得发亮的眼?,就连生气,小?女郎也这般好看。
他眼?眸垂了下?来,睫毛在高挺的鼻侧打下?阴影:“明明是?你在欺负我?这几日看见了,却不跟我说话。跟慕寒江倒是?有说有笑……”
说这话时,凤渊的表情微微有些起?伏,鼻尖泛着冷光,眼?里的妒意是弯长睫毛都遮盖不住的。
若不是?她故意躲着自己,他何苦到临川臭烘烘的军营里睡?
原来这几日,闹心的不光是?自己,小?萤的心情莫名舒爽了许多,仿佛一块石骤然从胸口?移开。
她试探问:“怎么?我同他讲话,你不高兴?”
何止不高兴,小?萤若知道了他立在屋外那一炷香的时间,脑中翻腾嗜血的心绪,会不会吓得就此不再回头?
这女郎狡诈,更是摆弄人心的好手。
他的心意,在这女郎眼?中不一定值几钱。但若洞悉,必定会被她善加利用?,玩弄股掌之间。
可?就算知道可?能的后果,当小?萤冰着小?脸,假装看不到他时,理智那根弦还?是?绷断开来。
凤渊知道自己又失态了,坦露了极力掩藏的心思,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这女郎眼?前。
她若愿意,利刃无阻,便可?剜心……
看着凤渊抿嘴不说话,小?萤故意道:“又要当闷葫芦?那我可?要去给慕卿送行去啦!只讲了一炷香,没聊够,你便进来了,真是?扫兴!”
说着,她便起?身要给慕卿践行,凤渊却不肯放手,只用?力将她扯回怀中:“你敢!”
小?萤看凤渊浓眉下?的那双眼?睛,向来冷漠的郎君眼?里蓄着火。
她知道,稍不留神?就会被这火烧灼得难以脱身……
勇敢与鲁莽有时也是?一线之隔,飞蛾在没燎烧双翅前,都以为自己厉害得可?以全身而退。
可?偏偏小?萤喜欢游走危险间,明知道是?一团火,也要撩拨几下?纤薄翅膀,亲自试一试灼热深浅……
当凤渊鼻尖再次磨蹭上她脸颊时,小?萤没有躲闪,只是?抬手用?纤细的手腕勾住了凤渊的颈。
郎君脖颈处,有一道她咬下?的痕,虽然结痂,可?因为太深已?经留疤,难以消除。
船过水才?无痕,可?若涉过的是?一片肉长的心,哪怕只是?朝夕停驻,总也要留下?些什么。
小?萤向来不畏前路,更不屑,亦无需什么结果。
只是?顺了片刻飞蛾的勇蠢,闭眼?迎上……
这女郎顺从得形同鼓励,那一点唇还?带着蜂蜜的香甜,柔嫩馥郁得让人振奋,只想长驱直入,吞噬席卷一切。
小?萤起?初还?行,可?时间久了,渐渐便招架不住,只能用?力推了推他的胸膛,这才?让男人稍抬了头。
女郎的嘴唇已?经被亲吻
得嫣红,便是?最好的胭脂都调不出的靡色。
凤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小?萤却用?长指抵住了他的唇,沉默了片刻后道:“嘘,什么都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