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而定by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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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今,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带妻子再次远离京城,不要再受这些算计干扰。
想到这,葛先生从怀里掏出一页纸,递给了?小萤:“朝中之臣,对于大?皇子而言,堪用的并不多,可若能善用这几人,却可事半功倍!”
小萤有些意外,并没伸手去接,而是反问:“先生为何要给我?”
若真有堪用人才,葛先生应该老早就给了?凤渊啊!
第78章
葛先生却苦笑?摇了摇头:“给与不给,老朽也犹豫很久。不知若给了,是?帮大皇子还是?害他。大皇子的性情你也知,虽有谋算,却不善与人结交。朝堂倾轧,不止计谋,还有人心啊!若只有雷霆手段,而无收拢之才,很难长久。这方面,大殿下还不如陛下甚多!”
淳德帝虽然对后宫女?子有失,但是?在朝臣眼中却是?无可挑剔的贤君。
他的刚柔并济,的确是?凤渊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不过,这也不是?将名单给她的理由啊!
她只是?凤渊挂名的妾,并非他的谋士门客!
小萤忍不住对先生提醒道:“先生须知,我并非大皇子真的侍妾。此来京城,也因为有自?己?事情要做。您这份委托,恕小萤不能接。”
葛先生玩味一笑?道:“你这些话,大皇子可知?”
小萤给先生倒了茶:“这还需明说?先生之前不也讲了,我这模样?对大皇子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天下能者?自?有谋士相投,就算那位主上撤了人手,相信大皇子也能再重新?觅得良士,助他成就伟业。”
说到这,小萤有些不悦地皱起鼻子道:“……先生,我到底也算是?您的学生。您以前偏心他也就算了,如今又拿这来试我,是?觉得学生不会伤心?”
葛先生叹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的确是?在试探。
这一次他们夫妻离去,就绝不再回?来,临走时,怎么也要再试试这女?郎。
如今看来,小萤以前的身份虽假,可是?心性却丝毫没有做假。
她之前在少府,还有江浙所做政绩,能让腾阁老那样?的人赞不绝口,足以见这女?郎的人品,绝非奸恶之人。
她曾经乔装太子,架空了皇后,入了少府,实际就是?将国储之权尽掌手中。
她并非原来胆小懦弱的凤栖原,依她的心计能耐,若是?想,便能掌握更多。
可女?郎就算无人制衡,也只做了她该做之事,其?余的富贵荣华,无一丝贪慕。
手握权势而不挥剑谋权,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至此,他不再试探。却唯有寄希望这个女?郎,能做了钳住凤渊的最后一道缰绳。
葛先生也怕一不小心助纣为虐,帮助那个“主上”养出个毒蛊祸乱人间。
可惜女?郎志不在朝堂,更有退隐之意。
凤渊那孩子已经动了情,能不能留住这女?郎,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那天之后,葛先生又拉了凤渊在书斋里聊了大半天。
应该是?临行前,对学生不放心的嘱托吧。
孙氏倒是?没有葛先生那么多心思。
夫君说他们该离开京城了,她虽然舍不得凤渊,却也开始打包行李。
小萤无事,便帮着孙氏收拾东西。
只是?当孙氏拿出一盒首饰,说是?她的嫁妆,要给小萤的时候,小萤有些慌神,表示这么有意义?的东西,她受之有愧。
孙氏以为她介意自?己?是?妾室身份,领受不得。
“我也不是?什?么高门女?子,不过是?不值钱的首饰,有什?么领受不得的?”
孙氏笑?着将一对成色温润的老玉镯子套在小萤的腕子上:“我身子弱,没能给夫君留下一儿半女?,便将凤渊当成自?己?的孩子。他能将你领来给我们看,足见他对你之重视。虽然碍着许多,他一时不能许你尊荣,但你当知他心里有你。”
小萤微微苦笑?,她自?然知道凤渊心里有她。不过心里有她,不代表她便要天长地久地留在凤渊的身边。
世间事情,大抵都不是?付出与回?报等量的。今日葛氏夫妻各自?送来小萤不同的期许,小萤却有些承受不起。
孙氏宛如凤渊养母,说起来就是?未来大皇子妃的婆婆。
这手镯她若收了,叫以后的王妃如何想?
所以小萤还是?坚决退了镯子,随便寻借口出了屋子。
只是?出去没走两步,正好撞见凤渊立在阶下。
他手里拿着一摞从晒杆上收来的衣,应该是?帮孙氏收叠好,正准备送来。
小萤看着他的表情,猜到他应该是?听到了自?己?与孙氏在屋里的谈话。郎君冷峻的脸上呈现出类似吃败仗的凝重。
小萤坦然抬起下巴没有说话。她并不心虚,也明白孙氏送玉镯的真意。
可她不会是?凤渊的妻,为何要许人假象?
今日葛先生和孙氏给了她不同的压力。
她一时在想,既然义?父已经平反,那么他们便都么没有留在京中的必要了。
所以她只是?冲凤渊若无其?事地笑?:“快把衣服送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你也去休息,别?来寻我胡闹了。”
她已经跟葛先生挑明了自己并非凤渊侍妾,凤渊也不必做样?子来跟自?己?一屋。
待回?到屋子里,小萤寻思先收拾一下东西,免得过几日要走时候忙乱。
正叠着衣服,突然觉得背后阴气森森,还没等小萤回?头看,一只大掌便用力钳住了她的腰。
这次小萤确定不是?自?己?累得失了警觉。
凤渊的修为似乎又提升了,他何时入屋?竟然悄无声?息,自?己?半点没有察觉!
“干嘛?你是想吓死人?”
她想回?头看他,可腰肢被他钳住,身体也被健壮的手臂固定,定然动弹不得。
“你想走。”凤渊并不是?在问,而是?笃定回?答。
小萤并不想瞒着他,便老实道:“早就跟你说了,待义?父的事情了结,我便要回江浙……下次你若去江浙办差,早点写?信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招待……哎呀!”
他的手臂气力太大,这么用力一箍,竟然有种内脏都要被挤压出来的不适。
“放手!你要干嘛!”小萤恼得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凤渊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告诉女?郎,想让他放手是?
不可能的!
小萤知道这郎君的手段,他若不想放自?己?,就算跳崖都要被他拖拽回?来。
于是?她故意带着哭腔喊疼,待凤渊松缓了力道,才转过身,对他道:“只是?回?去,又不是?不与你好了。都说了你若想我,便可来江浙找我呆些时日。”
凤渊垂眸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略带嘲讽道:“也就是?说,年节时候,我除了去探看葛先生与师娘,又多了个省亲的去处?”
说这话时,那双深邃的俊眸似乎浸染着一抹路边狗儿被丢弃的倔强。
凤渊应是?知道葛先生要离开,正心情低落,又发现自?己?也打算走,这才难以接受吧?
如此一想,他的反常便都有情可原了!
小萤软了心肠,反手搂住了凤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在凤渊心里,葛先生夫妻应该是?父母般的存在吧?
在他遭主上背刺的关头,葛先生夫妻却不得不离去,他心里该是?何等彷徨孤单?
此时她若离开,难免有些众叛亲离,落井下石之感……
做事从来都杀伐果断的女?郎,竟然隐隐后悔此时做了离开的决定。
凤渊帮衬了她和阿兄、义?父那么多,她怎可在他最难的关卡,弃他而去?
义?气上头时,小萤终于做了决定,揽着他的脖颈,软语哄着道:“好了,知道你现在难。你若不担心我的容貌给你惹祸,便留下帮衬你一下可好?”
凤渊原本想说,昂扬男儿何须女?郎帮衬?
可如此刚强的话到嘴边,却又及时吞下。
这女?郎……只会将心思花在那些可怜无用的人身上。
比如绵软的阿原,还有那在山林里鼠窜的孟准。
对了,还有荒殿里吃不饱饭的可怜虫阿渊。
只有够可怜,小萤才会倾注柔情,甚是?舍身冒险地搭救。
而现在刚刚收复凤尾坡,立下赫赫战功的瑞祥王,显然不够可怜,让她觉得离开了也毫无牵挂!
想到这,凤渊缓了缓,过了半晌才吞咽下莫名的羞耻感,低语道:“宫里现在到处都是?主上安插的人……我独自?一人在朝中掣肘难行,在宫里也睡不安稳……今夜能不能你陪我睡?”
这种示弱的话,凤渊显然第一次讲,刚吐出时,略带了些艰涩。
小萤不疑有他,抬头看着他的眼。嗯,是?有些疲惫之色。
她在宫里呆过,那空荡荡的宫殿不聚拢人气,的确不甚安眠。
这理由让她感同身受,便再也想不起要驱赶他回?房间了。
至此,那刚叠了一半的行囊,被郎君大掌一挥,再次散得乱七八糟。
小萤被凤渊卷抱着上了床,不过他似乎不急着补觉,倒是?消磨了别?的营生。
不一会两人的衣裳便也散落在了床幔外?。
凤渊似几日没有吃饱般,带着略显急切的焦躁,虔诚地膜拜着他怀里的女?郎。
平日总是?沉默的郎君,在重叠帷幔的遮掩下,似乎褪去了一切伪装,死?死?钳住了她,不容她逃避退却。
小萤有些招架不住,又躲闪不掉,难过地用头蹭枕头:“你……不是?说累吗?怎么不睡,还在闹人?”
凤渊抬头,用湿漉的鼻尖蹭着她:“闹够了,才睡得更香……”
小萤并不太认可他的胡说八道。
虽然她每次都被他撩拨得有些食髓知味,可他每次都不像是?很舒服的样?子。
活似在宫宴时,守在一旁伺候碗碟的宫人,眼看着满桌珍馐却只能默默吞咽口水,虔诚匍匐,压抑着口舌之欲。
在小萤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凤渊似乎在她的耳旁低声?问,她会不会一直陪着他。
困得要死?的人脑子都是?雾蒙蒙的,她也忘了自?己?含糊说了些什?么。
大约是?当然一类的词,然后就进入了甜梦中。
瑞祥王府在不缺钱银的情况下,早早修缮完毕了。
而凤渊也再无宫中落钥的困扰,在山上停留得有些随心所欲。
小萤到底还是?接了葛先生的那份名单。
她既然决定留下来帮衬凤渊,便不会是?口头敷衍。
只是?葛先生那份名单是?不是?有些太随心所欲了?
这堪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名不见经传,并非肱骨之臣。
别?的不说,这名单里赫然还有汤家的子侄!
汤明江?
若她没记错,这位是?死?去的汤明泉的庶兄吧?
汤明江乃汤家二房老爷的小妾所生,在汤家一众孩子里并不出众。
为何葛先生会写?他的名字。
可惜先生已经跟师娘离开了,小萤想骑马追着去问也来不及。
她想起葛先生给出名单时,说过的话:“这纸上写?下的只是?‘堪用’之人,如何让他们变得‘可用’却非老朽能力所及,要看女?郎的本事了。”
小萤琢磨着先生的话,对这些人倒是?越发有些好奇了。
她细细研究一番汤明江其?后的注释:其?人隶属户部笔吏,协同户部尚书去伊州整顿徭役。
归时百姓夹道相送,他一路下马而行,拱手相谢百姓,实有汤家首代景国公之风。
注释就这么一行,可若细细分析,里面便大有意趣了。
户部最累人的差事,就是?整顿徭役。
因为这不是?坐在朝堂里,下几份公文就能实施的事情。
需要亲自?下到乡郡,各色走卒商贩打交道。
所以能入户部,哪怕不是?官,而是?小小文吏,都得是?个善于上下沟通的人精。
伊州徭役甚重,她以前听董大人说过,差点闹出乱子来。
可是?这个汤明江,居然能平安办差而归,还引得百姓夹道相送。
那这个人办事得能力都不容小觑啊!
最难得的是?,他虽然是?世家汤家的子弟,却能为人谦卑,哪怕做做样?子,一路步行回?谢百姓,也不是?汤家一般子弟能做出的。
汤明江,还真是?个人才啊!
名单里人名不多,小萤第一个想见的,就是?这个汤家子弟。
着人打听之后,才知这个汤明江居然不在汤家祖宅,而是?跟他新?婚的妻子搬出来,在京西的栓马巷子买了一处宅子单过。
于是?小萤便带着凤渊往京西走了走,看看能不能偶遇这位汤家公子。
依着她原来的意思,是?想自?己?一人来的。
但是?凤渊最近在朝中接连受了打击,情绪低落得很,时时需得她陪。
据说凤渊请命入兵司的折子被驳回?了。
那些兵司主事太气人,大概的意思好像是?凤渊当初殴打陈诺的事情,引起了兵司同僚不满。直言大皇子作为猛将,率兵冲锋陷阵尚可,然戾气太深乃掌兵大忌。还望陛下三思,不可拿领兵做了儿戏,万一他在兵司发疯打人,那些老将军可禁不住他的拳脚。
于是?这份实权差事便不了了之。
这件事,似乎对凤渊打击很大,小萤从没见他如此丧气过。
平日滴酒不沾的人居然难过得需要她陪着饮酒消愁。
虽然那酒最后大半都落入了小萤的肚子。
可凤渊的颓唐却无作假,消愁醉酒之后,又缠着她要求慰藉。
小萤不愿他如此消沉在女?子房中,便今日硬拉着他出来,会一会汤明江。
当马车行驶到巷子口时,小萤便听到了一阵吵嚷。
顺着看去,那巷子口停着一辆华丽马车,看样?子是?汤家的马车。
又过了一会,只见一个戴着金钗一身绸缎的妇人,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婆子怀里居然还有个襁褓里啼哭的婴孩,抱上马车打算扬长而去。
而一个头上缠着月子里抹额的妇人,脚步踉跄,哽咽哭喊:“求母亲高抬贵手,将我的团儿还回?来,这孩子才刚生,怎么能不经我们夫妻同意,便过继给二弟?”
那妇人回?头厌弃看她,冷声?言语:“又不是?拐子要卖了这孩子?不过让他过继到你二弟明泉的名下。他是?你夫君的一脉血亲,没个香火便早早过世!你若懂事,该明白这样?对孩子也好!难道跟你们一起在巷子里过清苦日子?如今这事是?族长定下的,何须同你们夫妻言语!好言好语你们不肯听,非要劳烦我亲自?来抱?做儿女?到了你们这份上,便是?浪费米面,白养了!”
小萤认得这妇人,她便是?汤明泉和汤茹的母亲,汤家二房的正头夫人。
只言片语间,小萤已经听出了大概。
那个汤明泉,还真不是?个东西,死?后都能祸害人!
看来他死?在狱中后,心疼儿子的二夫人便想着给早死
?的儿子过继香火,目光便正落在自?己?房里妾室所生的大儿子身上。
正好庶出的大儿媳产子,过继香火的红包都不用花,自?此准备将孩子抱走,改在汤明泉的名下。
如此跋扈,难怪能养出汤明泉那等杂碎!
眼看着那刚生产的妇人哭得肝肠寸断,而一旁扶着她的清瘦男子,脖子青筋暴起,却强自?忍耐,不好忤逆嫡母。
小萤有些看不下去了,对凤渊低声?道:“不能让马车走,看你的了!”
她也一时没想好借口,就看凤渊有什?么妙计。
不过小萤忘了,顶着疯子皇子的名头,有时候做事都不必找借口的。
凤渊下了车之后,径自?朝着马车的轮子揣去,待车轮倾斜,吓得马车上女?子趔趄的时候,再伸腿踹飞了两个迎上来的汤家仆从,一把就将婆子怀里的婴孩抢了过来。
那汤家二房夫人先是?吓得惊叫,然后看清了来者?何人,一时吓得有些结巴:“大……大皇子?”
巷子口的汤明江夫妻也吓傻了。尤其?那位大皇子不甚会抱孩子的样?子,居然单手举着襁褓,生怕沾了屎尿一样?,远远举着。
汤明江的妻子邵氏双腿微软,贴着夫君就瘫坐地上了。
没办法,京城里关于疯皇子的谣言,这几日在街头巷尾传得厉害,而他残暴掐死?了好几个侍妾的说辞,也是?说得有眉有眼的。
在这样?的情况,大皇子突然窜出来一把夺了她的团儿,又是?高高举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在地上。
邵氏身子太虚,吓得撑不住了,眼看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
小萤看着凤渊举孩子的架势也觉得有点吓人。又不是?小猫小狗,哪有这么抱孩子的?
很显然,凤渊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绵软的小东西,俊脸绷得有?些紧。
待婴孩响亮啼哭时,郎君本能?地将胳膊举得更远些……
小萤看不下去了,连忙从凤渊的手里接过婴孩,将孩子?递还了汤明江。
“抱好了,外面风大,夫人还在月子?里吧,你带着夫人孩子?回去。这里有?大皇子?呢!”
汤明江一愣,立刻回神,谢过大皇子?和这位蒙面女郎的帮衬,然后一把拉起妻子?赶紧往巷子?里走。
虽然不知大皇子?为何会出现,又出手干预汤家的家事。
但他不在场的话,就算大皇子?打爆了二?夫人的头,汤明江只是没看见,所以无法阻拦,也不算不孝!
而二?夫人这边认出了凤渊后,说话的底气明显弱了些,只是颤音大声责问?:“大殿下,你为何要踹坏我家的马车,又抢夺我家孙儿?难道贵为皇子?,就如此?欺压臣子?家眷?”
凤渊冷冷不爱说话,这妇人越喊底气越大,眼看着周围满是看热闹的百姓。
有?些不明所以的,听了大皇子?的名头,便忍不住小声议论:“哎呀,这就是那?传说中的疯皇子??长得可真好,也不像疯的,怎么当街抢人家的孩子?!”
“是啊,也太无法无天?了?”
“难怪都说他是疯子?,做事太没章法,这简直就是欺辱妇孺!”
“听说他在凤尾坡,虐杀魏人八万!”
“真的假的,你昨日不是说杀了八千吗?”
“总之,这疯子?弑杀成性,咱们往后退退,一会别被这疯子?抓去拧了脑袋!”
小萤老早就知道,有?人在凤渊还没回京的时候,就到处散播关于?他弑杀的谣言,没想到,除了朝中文武,连百姓都传得有?鼻子?有?眼了。
那?二?夫人听了周围人的议论,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便是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哭哭啼啼,直言要去宫中怡妃娘娘跟前告状。
凤渊也不知是不是气疯了,听了这些污蔑之话,居然不恼。
若是仔细看,嘴角似乎还闪着淡定的笑。
他还嫌骂得不够似的,突然伸脚将马车的另一个轮子?也踹掉,又激起周遭百姓倒吸冷气。
小萤听着周围人议论声渐大,心疼得有?些胸口发?闷。
有?些事情,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同?身受。小萤终于?体会到阿渊从小到大,都是怎样?被人折辱污蔑的。
年?纪小小的阿渊,听到的话应该是比现在难听百倍。
他还能?笑得出来?怕不是被这些污蔑之词气疯了?
若再任着汤家二?夫人胡说八道,只怕明日京城里满是大皇子?强抢臣子?家婴孩的谣言了。
于?是小萤清了清嗓子?,走到凤渊身旁高?声道:“这位夫人的德行也配做祖母?明知你亲儿子?汤明泉乃是犯了律法入狱,死在了牢头里的!却要拿家中庶子?清白的孩子?来添香火空缺!你的孙儿真该是谢过你这无偏私的祖母!给他找了个,满身污名的父亲!可怜汤家庶子?,生在这等尊荣人家,摊上一位尖酸刻薄的嫡母,连自己的亲儿都保不住!”
“你……你是什么人,敢这般污蔑我!”
小萤故意瞪大眼睛问?大皇子?:“怎么?我记错了?她的儿子?汤明泉不是死在廷尉府的大牢吗?听说他贪墨了江浙的赈灾银子?,因为他而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卖儿卖女的更多。这二?夫人想延续香火,怎么不去灾民里挑拣一个?也算给她的儿子?积一积阴德了!”
此?话一出,周遭百姓哗然,原来这位夫人的儿子?竟然是个贪官!
就算嫡子?尊贵,也是戴罪之身。
就没听说过哪家给个犯罪的亲儿子?延续香火,抢夺庶子?孩儿的!
看热闹的许多都是当娘亲的,最听不得这种?夺人子?的勾当,于?是纷纷开口:“对啊,哪有?人家刚生就上门抱孩子?的?还是给死人续香火,折寿啊!”
“是呀,人家小夫妻明明不愿意,我刚才看到那?妇人都哭晕了,还要硬抱,我看这大皇子?才是路见不平呢!”
还有?几个是那?汤明江夫妻的邻居,也知他家情形,便出言讽刺道:“原来这家还有?母亲啊!小夫妻刚搬来,千难万难。那?邵氏怀了身孕,缴了房租子?都没钱买鸡蛋,还是管我赊了十个,待领了俸禄才补上的。原来婆婆这般荣华,也是高?门大户的夫人,怎的这般刻薄?到底不是亲生的!”
一时间周遭议论的声音越发?大,那?二夫人平日都是跟贵妇打着交道,何曾这般被百姓品头论足?
她也是畏了疯皇子的名头,眼看没法抱走孩子?,就连马车都被踹掉了轮子?,于?是干脆在两婆子的搀扶下,由仆从护卫,一路推开人群,狼狈而去。
再说人群散去后,小萤拉着凤渊的手,转身回了栓马巷,叩开了汤明江家的门。
那?小婴儿方才受了惊吓,在娘亲怀里吃了奶后,总算安歇下了。
汤明江家中并无侍女,妻子带着孩子不宜见客。
他便请大皇子?入了他的寒舍,连忙烧水沏茶招待。
只是日子?清贫,沏出的茶也都漂着一层茶叶梗,并无太多茶香。
虽然大皇子?帮忙赶走了嫡母,可汤明江脸上并无太多喜色。
大门大户的恩怨,并非外人干涉得了的。
今日他们夫妻算是彻底得罪了二?夫人,再加上二?夫人丢了这么大的人,回去一定会兴风作浪。
汤明江自知以后的日子?越发?不好过。
小萤看出了汤明江的心事重?重?,便开口道:“原来公子?是汤家子?弟,怎的还穷居此?陋巷?”
栓马巷,顾名思义是跑车的走卒长居之地,但凡有?点家底的子?弟,都不会居住于?此?。
汤明江尴尬一笑:“搬出来时,家里原是不同?意,也不好从公中借调银子?。卑职不过在户部担任吏职,手头拮据,只能?在这租到相宜的宅子?。”
凤渊这时开口询问?了他的名姓官职,然后道:“汤明江?是你办了伊州的差事吧?陛下当时嘉奖了户部,你的上司都得了升迁,怎么的你还担任吏职?”
汤明江听了,无奈笑道:“卑职也得了升,每年?的俸禄涨了五斗米粮……”
他不好跟大皇子?抱怨上司。就是因为他太能?干,所以上司舍不得
调他升迁,依旧将他留在身边为吏,做些牛马差事。
没办法,户部汤氏子?弟太多,像他这样?没根基的,压根出不了头。
小萤在旁边听了微微一笑:“纵有?鸿鹄之才,奈何困于?一方天?地,不得施展,太是遗憾……”
汤明江赔笑:“我不过区区小吏,算不得什么鸿鹄之志,就是个屋檐下的小小麻雀。女郎谬赞了。”
小萤不动声色,开口点出了他此?时的困境:“汤家二?房夫人的为人,满城皆知。她为人骄横,从不知贤德忍让,今日在巷口被众人羞辱,最后便会算在你们夫妻头上。为了儿女,就算是麻雀也要生出鹰隼的犀利爪子?,才能?护住自己的妻儿!”
汤明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和缓开口道:“今日大殿下路过此?地,恐怕有?些要事,就是不知江某何德何能?,招了贵人青睐,肯出手相助。”
还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看出了关键。
小萤干脆挑明:“大殿下一直仰慕公子?英才,今日本是特意来拜访公子?,没想到却遇到这档子?事情。不过就算不是公子?,换了旁人,大殿下也会义气相助的。”
那?嫡母觊觎他家的孩子?有?月余了,邵氏还没生产时,频频提起过继话茬,直言他们夫妻年?轻以后还能?再生,匀一个给死去的二?弟也无妨。
他昨日去了汤家,趁着二?夫人不在,跟族长汤鸿升婉拒此?事,却被他申斥目光短浅,说若肯成全这事,他愿意提携二?房子?弟,算是敦促家族和睦。
可汤明江岂是卖子?求荣的人?
二?夫人应该是听闻了这事,恼他去族长那?告状,才会上门痛骂他们夫妻。顺便想抱走孩子?。
所以这女郎说只是凑巧遇到,应该是真的。
汤明江自问?有?何才干,会让这大皇子?亲自拜访?
转念一想,他在户部为吏,掌管钱银,若是有?人想收买自己,做些龌龊,也不奇怪!
汤明江想到这,暗生戒备:若是大皇子?依仗这事,要挟他做些勾当,他必定开口回绝。
不过大皇子?不甚爱说话的样?子?,倒是他身边的这位女郎侃侃而谈:“大皇子?只能?护你一时,却没法时刻护你周全,郎君若想顶立起自家门户,还得要靠自身。如今有?一份辛苦的前程摆在公子?眼前,不知公子?有?没有?想法?”
果?然来了!汤明江心内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道:“下官愚钝,才识有?限,恐难委以重?任。”
小萤怎能?看不出他戒备?却浑不在意继续道:“眼下吏部调配各个地方官吏的时节。伊州缺个县丞,若大皇子?举荐你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汤明江以为大皇子?是要他在户部做耳目手脚,刚想开口婉拒,却又愣住了。
“大殿下要保举我入仕……为官?”
小吏不过是领着俸的文书,就算身在户部,也是吏。
可县丞却是实打实的官,很少有?书吏不经科考就能?为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