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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大院来了个大美人by眉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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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江河怒不可遏:“袁向红……”
就?这样夫妻俩你扒我的?皮,我抽你的?骨,互相揭露起对方隐秘来。
俩公安同志面面相觑,却并未上前阻止。
他们相当了解彼此?,哪里疼就?朝哪戳,最后鲜血淋淋,两败俱伤。
不论俩人冷静下?来怎样后悔,俩公安都已把?听到的?信息上报了。
谢茉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俩人身?上,第二天下?午她们便接到赵嫂子接触敌特?的?准确信息,谢济民也在傍晚回了家。
他坐在沙发里喝了杯茶稍一休息,便示意章明月和他去书房。
章明月却坐着不动,对谢济民说:“在这说就?行,正好茉茉一起听听。”
谢济民一怔,感受到妻子态度坚定,一伸手摸了摸谢茉发顶,笑道:“好,茉茉也听听。”
谢济民便简略说了下?昨日的?事?,叹道:“虽昨日隔离了包括我在内的?多?名?同志,好在救灾工作前天就?基本安排妥当,工作仍按部就?班进行,今日顺当结束。”
谢茉真心道:“爸爸,一心为民。”
谢济民摆摆手:“在其位谋其政,我也只是尽了本分。”
章明月接话:“现?在只会实心任事?是不行的?,风急浪大,还要有?眼色会看风向……”接着,她便把?昨日所有?事?件巨细靡遗地向谢济民陈述了一遍。
听罢,谢济民未对栽赃一事?表露态度,而是先朝谢茉笑赞:“吾家有?好女,有?气魄,有?胆量,有?智慧。”
谢茉脸颊微烫,说道:“爸爸,您过誉啦。”
“没?有?,没?有?,你是爸爸的?女儿,我这是自夸呢。”谢济民笑道,“还有?章明月同志,你功不可没?。”
章明月拍他一下?,轻斥:“都啥时候了,还逗孩子。”
略微凝滞的?气氛随着这几句玩笑话悄悄散开。
谢济民整肃面容,说道:“还要着眼——”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截断谢济民接下?来的?话。

第031章
第二天, 谢茉照例五点钟起床,洗漱换衣,下?楼悄悄掩上楼门, 一路小跑到老地方,就见河堤畔凉亭脚下?, 一道熟悉的挺拔剪影正静默地伫立在那里?, 闻听她的脚步声, 头稍稍偏过来。
当谢茉和那双幽邃的眼眸对上的霎那,她把涌到喉咙的问话?又吞了回去?。
谢茉本来想问卫明诚为什么不说他爷爷是卫泽生?,适才?她忽然顿悟,她看上的是这?个?人, 而不是谁的孙子。再者?,两人也?从未就家庭情况做过深入交流,贸贸然责怪质问很没道理。
卫明诚走到她身旁站定, 似斟酌一瞬, 垂眼问:“遇上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谢茉微怔, 十分?疑惑, 眼神?略显迷茫。
她表现得很明显么,刚刚的闪神?仅一眨眼的光景而已, 还是卫明诚视线自带显微镜属性, 总能一眼察出微如尘埃的异样。
卫明诚视线凝在她脸上:“你眼下?有不明显的青影。”
谢茉立即抬手摁了摁眼周, 不等她蕴足气?瞪人, 卫明诚把话?题又拉回来:“能跟我说说么?”
谢茉眼眸微敛, 忖了忖,平和道:“京里?卫老昨天给我家打电话?了。”
昨天, 章明月拿起话?筒只听对面?说了句话?,整个?人便不由地立正站好, 召唤来谢济民移交话?筒时,微微弯身以双手捧送。见状,谢茉便明白,对面?人的身份非同凡响,位高权重且受人尊敬。
章明月踱步回沙发,止住跃跃欲上前的谢茉,凑头跟谢茉耳语了一番。
谢茉这?便知道,这?通电话?是京里?卫老,卫泽生?亲自打来的,说到卫泽生?那真是一位功勋彪炳的老革命,排位比齐老靠前,真正扛鼎的人物。
母女相?顾无言,都在揣测卫老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卫老,卫明诚……
谢茉当时强烈预感这?通电话?和卫明诚脱不开干系,果不其然,那边谢济民低声讲完电话?,走过来便证实?了卫明诚和卫老间亲爷孙的关系。
有关谢济民和卫老的谈话?内容,他只简单说了句卫老正关注并深入了解了靖市近几天发生?的事,至于他和卫老近一个?小时的具体谈话?内容,他避而不谈,确切地说是不跟谢茉谈,他和章明月很快便双双回房。
谢茉也?未纠缠,谢济民说得虽简略,但透露出的含义却不简单,卫老要插手了。事涉顶层,其重要性和机密性不必多言,这?便不是谢茉能参与甚至旁听的。
然而道理都懂,思绪却如断线风筝般不受牵制,谢茉躺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想谢济民和卫老的计划,一会儿想谢家能否在卫老参与之下?彻底上岸,一会儿想卫明诚怎没提前知会一声他跟卫老汇报了这?边的事……还有,卫明诚爷爷竟是卫泽生?。
谢茉正游神?,卫明诚温醇的声音忽然从她头顶沉下?来:“抱歉,没事先征询你意见便给爷爷打了电话?。”
谢茉一怔,失笑道:“该是我道谢才?对。”
“他当时只说要去?了解情况,未作承诺。”卫明诚继续解释,“我本打算得到他肯定答复后,再告你。”
他和家里?人包括爷爷,已数年未联系,他拿捏不准爷爷如今的想法,虽他远离京里?,却对那边政治形势有一定了解,爷爷处境尚稳,可受到多方桎梏。
齐老落水溅起的水花,必然会浇湿站他身旁之人,所以,谢家这?回突遭横祸,其源头在最上游,可在处理谢家过程中,对方一系不但露了马脚,还牵连进“敌特”事件里?,此?间可腾挪操作的空隙便大了去?了。
如是把柄已递出,可爷爷到底接不接,他无从断定。
他信奉“言必行,行必果”,因而在事情落定前,便没跟谢茉提起。
至于爷爷昨晚为什么不回拨给他,卫明诚敛眸,应是爷爷怕自己过于主动,会令他产生?“邀功”或“胁迫”的想法吧。
“那通电话?……”谢茉咬了咬唇,“很艰难吧?”
卫明诚怔愣一下?,思忖片刻,他既没说当日回科研大院的一路天人交战确实?熬心,也?没违心否认,而是说:“其实?,是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和解的契机。”说到这?,卫明诚内心五味陈杂,却透着股轻松。
其实?在听到刚硬了一辈子的爷爷尽力软和声线关心他时,卫明诚发现他早已不怨爷爷。当年,爷爷曾多次劝说父亲打消离婚念头,是父亲铁了心要离婚,甚至和如今妻子已公然出双入对,新中国婚姻自由,父母不能搞包办强制,所以到了最后,爷爷只能默许。何?况,母亲当年也?是倾向离婚。
是他自己不能接受原本和睦完整的一家三口,最终破裂分?散,之后母亲的离世更是令他难以释怀,他对爷爷更多是迁怒,他渴慕爷爷的强大,深恨自己的弱小。
这?不是一次艰难的低头,而是他与幼时的自己和解。
也?是他和爷爷正式破冰和解。
他早便知道李青山一开始对他明里?暗里?的照顾,是受了爷爷的委托,仅从他没因此?疏离李青山,反而和他越来越亲近,就能推断出,他早已下意识向爷爷靠拢。
谢茉:“哦?”
卫明诚:“一切决定皆出自我本愿。”
所以,你不要产生?心理负担。
当然,这?句话?是他言下?之意,并没说出口。
谢茉迟疑了一下?,缓缓点点头,把背后的发辫掠到胸前,抬眼看他,状似无意般问:“什么本愿?”
卫明诚垂着眼,眼瞳墨黑幽邃,深深看一眼谢茉,错开视线,语调无甚起伏:“我希望你能少些烦扰,一直轻松自在。”
谢茉眼睫轻颤,没想到会听到这?般平实?的一句话?。
可,心房一角却轰然倒塌。
哪怕和家里?有很深的龃龉,但为了兑现对她的承诺,还是选择主动拨了卫老的电话?,不论卫明诚事后从这?通电话?中收获了什么,她都认领这?份心,因为他的初心在她。
对于这?份心,她说不出“谢谢”两个?字,无论怎样的表达都显轻浮,真心换真心,所以,她会好好将它珍藏于心底。
谢茉浅浅一颔首,轻声道:“好,你要记得。”而后,抬眸微笑。
只见,她水盈盈的眼眸沁上金橘晨光,笑意微一涤荡,便划开层层水波,那水波袅袅,仿似绵绵不断的情谊。
卫明诚一时怔愣,探出手,似乎是想碰一碰她的脸,但又陡然醒神?,克制住了,手掌一竖做保证状:“会的。”
谢茉掀眸端详他,抿唇一笑:“咱们一起跑起来吧。”语气?说不出的柔软。
远方天边,旭日冉冉升起,一片鲜活可爱的绯红,稠密浓厚的云团似层峦叠嶂的山峦,漫散的日光给并肩一起前行的俩人镀了层溶溶暖光。
明亮,却不刺眼。
谢济民、章明月和卫老如何?筹谋,谢茉不去?探听,更不敢去?搅和,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便要就此?袖手,大人们容易忽略却是她力所能及的小细节,便是她发挥的场地。
比如,袁向红相?关的问题。
早先她便跟章明月提过两句,袁向红的穿戴问题,那时增强说服力,她把这?事归咎到了白国栋身上,其实?还有另一种更合理自洽的解释——袁向红私自藏匿抄检财物。
进口的高级手表不时换戴,这?般随意花钱的态度和底气?,最可能的原因是袁向红花掉的钱本就是她自己的。
上学时还要到谢家蹭吃蹭喝的人,哪里?来的钱挥霍?总不能是自来一毛不拔的继母突然良心发现补偿给她吧?所以,只有贪污一途。
理清逻辑,谢茉便利用下?班前的一段空挡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封匿名?举报信,举报袁向红的经?济问题。
小时候,谢茉见班里?不少同学都报了乐器、舞蹈等特长班,她很羡慕但碍于家境交不起学费,她便去?买了几本钢笔字帖每天临摹两页,她倒是能坐住,还渐渐从中品出乐趣,班上学习特长的同学很多都半途而废了,谢茉还在坚持,这?一坚持便从小学二年级坚持到学业繁忙的高二,在这?期间,谢茉不仅练就一手好字,还学会模仿他人字迹。
这?两封举报信,她模仿了前世一位大学同学的字迹。
把信封收进挎包,下?班路过邮局时谢茉顺手便寄送了。
又过了两天,钱成忽然带着另一名?女公安上门了。
谢茉心略一“咯噔”,不给谢茉胡思乱想的时间,钱成直截了当道明来意。
义愤填膺叙述完毕,他问谢茉:“李二力有事实?骚扰过你吗?”
此?时,谢茉又解气?又愤懑:“没有。”
令谢茉解气?的是,她那两封举报信起了大作用。公安同志和革委会的人一同搜查,本对袁向红崇拜不已的组员们面?对大额财物直接傻了,待反应过来他们被袁向红愚弄利用了,心里?不可抑制窜上被愚弄的火气?,还有人见财起意,却因公安在场没法伸手,把怒火怨气?一股脑转嫁到袁向红身上。
于是,这?两天很多人去?公安局举报袁向红。
谢茉愤懑的出自李二力的举报。
李二力除了举报袁向红贪污、故意制造冤假错案,还举报袁向红教唆他强女·干,对象恰是谢茉。
虽李二力没付出行动,可哪一位女性听到有人想以如此?龌龊手段戕害自己能不生?气?。
谢茉当真恶心的不行。
女公安愤愤插嘴:“这?行为实?在太恶劣了!谢茉同志你放心,我们必会严肃处理,给你一个?公道!”
谢茉压下?怒火,谢过两人,一直把他们送到家属院大门口。
落日熔金,夕阳西沉,却没能捎带走谢茉燥郁的情绪,直到晚上章明月回来,她心情才?略好转,而章明月只用一句话?便惊飞她所有情绪。
章明月一到家便把谢茉拉到身边,抬手抚着她发鬓,说:“茉茉,要是让你这?周就和卫明诚结婚,你愿意吗?”
谢茉当即懵了。

第032章
章明月的话说出来后, 谢茉脑袋足足空白四五秒,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自己究竟听见了什么。
章明月手一拉,把谢茉拉到沙发前:“咱们先坐下, 你听妈妈给你细细说。”
谢茉乍然?从恍惚中回神,就着章明月按在她肩膀的力道坐下来了。章明月自己则先弯身倒了杯茶塞进谢茉手里, 才坐在了边上单人?沙发里。
母女俩虽然?仅有一臂距离, 但单人?沙发在谢茉斜对面?, 便隐隐形成了严肃对话的架势。
谢茉定定看向章明月,可视线却不聚焦,思绪正漂浮着。
卫明诚相貌出挑,知情识趣, 谈吐涵养俱佳,关键的是两人?相处融洽,和他在一起, 谢茉觉得轻松愉悦。
他还有一个谢茉极看重的优点?, 言行合一, 一诺千金。
接到她的求助, 他不惜身地坚定站在她身后,帮她驱除魑魅魍魉。卫明诚自幼受顶级政治氛围熏陶, 本人?又格外敏睿, 哪能不清楚谢家之?事背后水深, 一旦沾上很可能被连累, 断送大好前途, 可他还是毫不迟疑地应下,还自发寻来帮手, 全?速奔向她。
何况,在细微处, 他亦不忘践行自己的诺言,那包费心得来的小麻花、那次顶风冒雨去单位接她、那双剥虾的手、甚至每早一起跑步时刻意放缓的步调……都是重视她,用心待她好的证明。
而这些?都给了谢茉满满的安全?感。
从小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又见惯同伴们被领养又被弃养的关系,谢茉内心其实很缺乏安全?感。
所以,这样一个优秀又守诺的卫明诚,谢茉又怎能不为之?动心。
然?而,即便谢茉已?在心里默认日后会跟卫明诚结婚,可乍“结婚”,还是那么急的情况下,她不免惶然?不定。
“茉茉?”章明月察觉到谢茉晃神,探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摆了摆,“想什么呢?被妈妈的话惊到了?”
她也是思量了一路,见到闺女便直接把她认为最好的选择说了出来。
“怎么突然?提结婚?”谢茉这会儿彻底回过神来,稍一忖度就能猜到其中必有变故,且是难以回避或解决的变故,秀气?的眉尖不自觉蹙起,“出什么事了?”
糟,不会是京里出问题了吧?什么情况是卫老都应付不来的?自家又会受到多少影响?
不管有多难,谢茉从未生出过哪怕一丝丝放弃的心思,事在人?为,再差也绝不会落到书中那般凄闷田地。
谢茉转眼看着章明月,眼里充斥坚毅的光芒。
章明月心里一阵酸软。
最近家中频遭灾祸,着实把茉茉的警惕和韧性磨炼出来了,她心疼又骄傲,自省还是她和谢济民没为闺女撑好伞。
“是和京里那边协商出结果了。”章明月怕闺女继续胡思乱想,忙说,“你爸爸要调到西南任青市书记,我也被调到那边继续担任妇联主任。”
她下午和谢济民短暂碰了一面?,从丈夫口中得到京里最新传来的消息,其中最令她上心的是谢济民跟她的调任,因为她和谢济民调任影响最大的便是茉茉。
她报社的工作,她和卫明诚的婚事。
谢茉喜道:“爸爸升职了!”
这是不是表示谢家彻底从上层权利角斗场中全?身而退了?
“是啊,你爸升职了。”章明月也笑,凑近谢茉小声道,“咱家安稳了。”
谢茉重重点?头:“嗯!”
压在心口的大石消失,自此,她可以顺顺畅畅地呼吸了。高?兴劲稍缓,谢茉心绪忽然?回转,她有些?明白章明月先时忽然?说结婚的原因,她试探确认:“就任时间很紧?”
“嗯。下月中旬。”章明月唇边笑意渐渐敛了,“现在七月底,满打满算还剩十五天我跟你爸就要赶赴青市,这期间还要做工作交接,又多又琐碎,你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必要一项一项跟继任者?交代明白,不然?他哪能然?心离开,如此没个一星期根本处理不完,而接任的那名同志要过一周才到靖市。”
章明月叹口气?,一脸心疼道:“所以,如果你愿意结婚,咱们只能凑眼前这周。”
谢茉没回答,而是若有所思问:“为什么这么急?”
章明月掀了掀眼皮,淡声道:“这些?日子?,纪检的人?只隔离了白国栋、韦刚,等京里派遣调查组一道审问,这些?天为调查组成员的人?选问题进行了多次磋商,今儿终于和你爸的调任任命一起确定下来。而继任你爸职位的同志是那边推荐的,卫老也点?了头。”
说完,章明月直直看着谢茉压声问:“你明白了吗?”
谢茉缓缓点?头。
章明月这通话里透出的意思便是,爸爸的升职和调任都是双方互相交换妥协的结果,调查组成员应该是以中立的第?三方?为主,对面?怕他们这边借“敌特”大做虚假文章,而他们这边本就不会死抓“敌特”不放,免得深挖下去带累出谢茉,能借此从对方?身上啃下块肉已然足够。
至于爸爸继任者?人?选的推举,对方?又付出什么给卫老,章明月没说,也不是谢茉能触及的领域,她推测应是比一个**大得多的肉。
白国栋和对方?勾连日久,构陷谢济民绝不是第?一次,若是都被查出来,那么作为一根绳上的人迟早会被牵连出来。至于白国栋自身问题,正好彻底消灭这枚费棋的借口,还可以此要挟他闭口,白国栋相关案件的取证大都在靖市,如此派个自己人坚守靖市便很有必要。
这是谢茉就章明月的三言两语做出的一些猜测,不过她也就在心里想想,不会与章明月探讨,甚至求证。
很多事情不能宣之?于口,讲究意会。
在这次的角力中,她的一张小纸条算是给谢济民换来一次升迁。
即便中间少不了卫老和谢济民的操作,谢茉也乐得翘了翘尾巴。
“明白。”前半句回答章明月,后半句谢茉回答了自己的问话,“案子?越拖越麻烦,他们怕夜长梦多。”
章明月见到谢茉眼睛由幽暗逐渐清凉,明白谢茉已?是弄懂她话里藏的机锋,欣慰一笑,伸手揉了揉谢茉后脑勺,夸着肯定道:“茉茉聪明,就是你想的那样。”
下一瞬,她话锋一转:“或者?,你现在下不了决定,心里还存犹疑,便跟我和你爸先去西南。”
谢茉凝眉静思。
青市和靖市隔了数个省份,去到那边不但要重新适应全?新的生活环境,她还需要调动工作。
这个时代大都在谈对象后一月到三个月,最长半年就结婚了,拖得再久一点?那就要招惹闲话了。
如果她和卫明诚即便半年后再论婚嫁,那时候她工作也才刚稳定,便又要再调动,不够劳心费力的。
忖了忖,谢茉试探着说:“我可以一个人?在靖市呆一段时间,我们单位可以申请单身宿舍。”
“不行!”章明月态度坚决,“在这边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见谢茉噘嘴,倔着不乐意妥协的模样,章明月清楚谢茉很有主见,不说个让她信服的理由,难让她乖乖听话。
章明月伸指不轻不重戳了戳谢茉额头,本来怕谢茉忧心才没说,章明月现在干脆给她说个明白:“柳护士前儿被抓了,查到很多来历不明的财物,她因白国栋被抓,碍着调查组没到还没开审,但她和白国栋牵扯颇深,由她会不会查出医院领导班子?渎职甚至犯罪问题?会不会向外扩散?”
顿了顿,章明月继续道:“还有,白国栋可不是个光杆司令,他的一概下属里又有多少人?有问题?”
“调查组审查时,这些?人?里会不会出几条漏网之?鱼?”
“即便没漏网的,可他们家人?会不会对咱们家心生怨怼?但凡出那么一两个冲动昏脑的寻你报复,你怎么办?”章明月皱紧眉,“你说你会防范,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有个万一,我们远在青市鞭长莫及,到时你让妈妈怎么办?赵新路那回还是假的,都把吓得不轻,要是真的……”
章明月说不下去了,谢茉赶紧站到她身边给她顺背认错:“是我想当然?了,妈妈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生气?。”
“哼!”章明月面?色好看了不少,叹口气?,伤感道,“靖市眼看要乱一阵子?,这种?情况下,你让我跟你爸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嗯嗯。”谢茉眉心猛地一跳,忙不迭点?头,“我坚决不会一个人?留靖市。”
章明月露出个笑模样,问:“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谢茉垂眸:“现在还没什么成形的想法。”
章明月想了想,问:“那你觉得卫明诚怎么样?愿意和他组建家庭,共同生活吗?”
谢茉微微颔首,她抬眼瞧了章明月一眼,支吾:“太?突然?了。”
“嗯,妈妈理解,那你再好好考虑考虑。”章明月一把把谢茉搂进怀里,失神般轻声说,“妈妈也舍不得让你这么快出嫁。”
谢茉窝在章明月怀里,繁乱的心慢慢沉淀起来。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把沉溺在静谧温情里的谢茉惊醒,缓和了半晌儿,她走去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喂,请问您找谁?”
略一停顿,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是我,卫明诚。”
闻声,谢茉不由地耷下薄白的眼皮,纤长卷曲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洼浅影。
“嗯,我知道。”谢茉说。
电话另一头的卫明诚又说:“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我现在去找你,你能出来见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电流的缘故,卫明诚的嗓音听起来有点?紧绷。
顿了好一会儿,谢茉才轻轻喃喃:“你来吧。”

谢茉挂上电话, 站在原地怔忪。
章明月踱步到她身旁,轻轻抚着她头顶,问:“明诚的电话?”
谢茉默了一瞬, 才低声说了两人约定:“他?说有话要?当面和说,待会要?我?去大院门口一趟。”
“我?记得你周阿姨说过, 明诚休假一个?月, 算起来他?也该回部队了。”章明月笑了笑, “他?怕是急着要?你个?准信。”
这也是章明月倾向谢茉尽快结婚时斟酌的问题之一,部队本就不允许随意请假,卫明诚作为军区尖兵,担负的任务之重?自不必多说, 因而他?下一次的长假不知要?等到哪时,总不能?让茉茉一个?人坐火车去千里寻夫吧,且不说她不可?能?放心茉茉一人坐火车, 就说这样?父母缺席的婚礼也太委屈茉茉。
再者, 她虽没封建做派, 但也想亲眼瞧着闺女出嫁, 儿子谢致明结婚时她和谢济民都未到场,这已让她遗憾许久, 茉茉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她更不想错过亲眼见证茉茉迈入人生新阶段的时刻。
而且还有一点?, 他?们家?在靖市数年, 结交了不少亲近人家?, 婚礼在靖市举办相较来说会更热闹温情?。李青山李老爷子不仅是茉茉和卫明诚的大媒人,还是卫明诚的老首长, 卫老亲自委托的监护人,是个?怎么都不该轻易略过的人。
不过上述这些话, 章明月不会在谢茉做决定的档口提,她希望谢茉在抉择时,不受外部枝枝蔓蔓影响,顺应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的倾向只?是其中一个?提议而已。
谢茉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过了一会儿,谢茉突然问章明月:“您当年和我?爸怎么认识的?”
章明月一怔,拢了拢耳鬓的头发,遮掩掉一丝不自在,轻咳一声说:“那时候我?做战场后勤工作,帮领导协助医院正常运转,这就包括药品的调配,可?新来一批进口药,上面都是外文,我?不认识,虽然我?因为是家?中独女,你姥爷人又开明,去读过几年书?,可?我?受得是旧式教育,根本没接触过洋文,找了其他?人可?专业名词他?们也说不准。耽误一刻钟,就可?能?耽误战士们的一份生机,我?可?急坏了,正团团转呢,你爸主动来帮忙了。你爸那时候刚从一场战役里退回后方修整,来医院探望受伤战友。”
谢茉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然后你就崇拜上他?了?”
“嗐,可?不崇拜。”章明月似是想到那时场景,好笑道,“我?直接就拜师了。他?修整那一个?月,我?天天去找他?学?习洋文。”
谢茉:“然后,你们就日久生情?了?”
“哪有。”章明月说,“我?们当时根本都没朝那方向想,你爸当起老师来,那范摆得特别足,动不动就冷脸,要?求还特别严格。”
“那你们怎么走到一起的?”谢茉不解了。
章明月说:“当时其他?人见我?俩天天凑一起,就以为我?俩谈对象,后来领导找还找我?俩谈话,说愿意给我?跟谢济民同志做媒,我?当时就要?否认,不成想你爸在边上一口应下,还鞠躬谢谢领导。”
“啊!”谢茉惊呼捂脸,“我?爸这是早就暗恋你呢!”
章明月一扬眉,呵笑一声:“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后,你爸就跟我?坦白了,说早就认识我?了。”
“我?爸真厉害,竟用了一招姜太公钓鱼。”谢茉笑个?不停,“那您就这么接受他?了?”
章明月摆手:“我?说我?不跟自己老师谈对象。你爸那人脑子多快啊,就说我?俩是革命伙伴,志同道合,一同学?习进步。所?以,没有师生,只?有同志。”
谢茉又问:“你们认识多久结婚的?”
章明月顿了顿,回道:“第二天我?们就结婚了。”
谢茉惊奇:“我?爸是怎么劝您结婚的?”
章明月却不说了,笑眯眯道:“你自己去问你爸。”
谢茉悄咪咪道:“我?不敢……”
章明月伸指拧了拧谢茉脸颊,虎着脸:“就我?好欺负是吧?”她倒没真生气,反而很?开心,闺女这是跟自己更亲近呢。
谢茉也明白,嘻嘻一笑并不在乎,反而靠在章明月肩窝用力蹭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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