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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大院来了个大美人by眉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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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白两家的大人多次明里暗里撮合两人,白江河一味装傻回避,最终被他爸拿工作前途一逼便松动了,她趁机使了点手段,就让白江河乖乖就范。
白江河的脾性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一个外强中干的软蛋罢了,随她心意揉扁拿捏。
白江河扶着袁向红肩膀,一瞬不瞬地深深凝视着她:“我真没那心思,就想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语气铿锵坚定。
然而,此时他脑海中却徘徊着病房中的那道曼妙倩影,心里的酸涩几乎能拧出水来。
袁向红不咸不淡应了声,回头朝谢茉病房方向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有个老母鸡似的妈又怎么样,护得再严实总有落单的时候,早晚让她们好看。
呵,走着瞧!
重重哼了一声,袁向红踩着郁火大踏步离开。
白江河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才迈步跟上袁向红,并暗自决定尽快找个和谢茉独处的机会。
病房里。
章明月送走袁向红和白江河后,又走到谢茉床前坐下,爱怜地捋了捋她的鬓发。
十五岁那年,日本鬼子的进城毁了章家祖辈经营的绸缎铺,父母为掩护她逃跑死于日军刺刀,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她自此成了孤儿,后来北上参军,辗转颠沛在各处战场。
在这其间,她和谢济民结婚生了老大,小闺女自来会享福,直到战争结束,新国建立,她和老谢的生活工作彻底安稳下来,才姗姗而来。谢茉自小漂亮精致,又乖巧懂事,夫妻俩难免偏疼她,年深日久便养成她天真易信的性子。
袁向红和白江河是谢茉关系最亲近的同龄人,结果偏偏是这俩人一起伤害了谢茉。
顾忌谢茉情绪,章明月先时刻意对两人避而不谈,可现在迎上闺女毫无阴霾的快活笑眼,心里一动便试探道:“怎么?高兴了?”
谢茉兴冲冲赞道:“您真厉害!”
“你啊……”章明月笑着点了点谢茉额头,“你已经参加工作了,妈妈就不多唠叨了,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碰上什么事都不值得糟蹋健康。”
谢茉举手保证:“再没有下回。”
闺女自小养成了一副倔脾气,认准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这样子是真听进去了,章明月心里大石慢慢落地,思量片刻,便一鼓作气,继续温声劝说:“老话说日久见人心,经了这一回咱们算是看清了刚才那俩人的品性,也不必多挂记嚼舌,既不是同路人,往后跟他们远着些就是了。”
谢茉抿唇轻笑:“您说的对,就听您的。”
章明月十分欣慰,可谢茉越乖顺明理,她对袁向红和白江河就越不满,尤其白江河。
相较绝大多数的同龄小伙子,白江河各方面条件的确高出一截,高大俊朗,一表人才,上进勤勉,却又活络不死板,待人接物颇有章法,备受单位同事赞誉,她冷眼观察了几年,倒也配得上自家闺女,于是便默许了两人的往来亲近。
可她真的没想到,白江河叛变了,毫无预兆,并且对象还是谢茉的好朋友,袁向红。
听到两人结婚的消息,她尚且惊怒不已,更遑论自家闺女。
加倍的伤害,不可原谅。
至于袁向红,她一直知道这丫头话虽不多,但心眼不少,心气也高,但到底跟谢茉要好,再有顾念袁向红在后妈和弟妹的排挤下生活不易,她私下里不免多照看几分,只盼两人能长久陪伴。
到头来却是一出农夫与蛇。
她还没去讨说法,今天两人反主动凑过来,示威也好,示好也罢,她都不在意,也不想听,她闺女已然承受了迫害,这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便是永远都不能原谅的。
对于这俩品行有亏的人,她只想让谢茉远远避开,最好利利索索一刀两断,再不往来。
“妈妈期望你无病无灾,可生活中免不了磕磕绊绊,千万别钻牛角尖,一一去解决就是了,再说还有我和你爸呢。”章明月搂住谢茉,摇晃着轻轻拍抚。
“我明白的……”谢茉的一颗心在那双温热的盛载着深浓爱怜之情的眼眸里泡得又酸又软,情不自禁喃喃唤了声,“妈妈……”
应声而来的一阵舒朗笑声惊醒谢茉,心里后知后觉涌起一股不自在,为了转移注意,她赶紧高高扬起先前的那叠照片:“照片还没看完呢。”
章明月笑应,随手捡起一张散落在的照片,一遍端详一边说:“赵新路,听说还读过大学,是他们厂有名的笔杆子,在宣传上也很有一手。”话语里遮挡不住的赞赏。
她是真的欣赏赵新路,长相能力家庭,都不落于白江河,在这一堆人里,除去卫明诚,就数得上他了,并且他还比卫明诚多了一项优势,他就在本城工作。
瞧出她对赵新路的欣赏,谢茉抿了抿唇问道:“赵新路……他爸爸是不是机械厂厂长?”
“是,你早就认识他了?”章明月惊奇。
“不认识,但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谢茉顿了顿,压低声直接道,“如果是他的话,我觉得不太合适……”
“这怎么说?”章明月疑惑看向闺女。
“……我之前听人说他在男女关系上有点不讲究。”
“真的?”章明月满心惊疑,因着看好赵新路,她不仅特地去找了机械厂的妇联主任,还托了机械厂其他熟人,多方面把赵新路打探了个遍,就是这样她竟没听到相关风声……可她更相信自己闺女不会无的放矢。
谢茉点点头:“我听高中同学说过几句,她现在在机械厂工作。刚才听见赵新路的名字就觉得有点耳熟,你提到笔杆子我就想起来,他跟好几个女同志保持通信,净写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人误会。”
原主确实有一个高中女同学在机械厂上班,赵新路和多名女同志写信暧昧的事也是真的,在书中,反派回忆“谢茉”和赵新路争吵时提过。
她当时工作压力大,藉由疯狂吐槽渣男行径宣泄情绪,因此对渣男赵新路的相关剧情可谓如数家珍。
对于这种以玩弄他人感情为乐的渣男,谢茉只想说有多远滚多远。
更别提在“谢茉”父亲受迫害下放后,赵新路本性彻底暴露,不但公然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尤其令人发指的是,只要他在外面遇到不顺遂的事,就回家对老婆拳打脚踢。
这样的社会渣滓就该滚出银河系。
作为一个三观正常,最是爱惜自己的人,谢茉绝对绝对不想见赵新路:“所以,他就算了吧,我不喜欢这样的人。”
章明月面上十分严肃,对没打听到这一信息既自责又气愤,僵硬地点了点头,她长吁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下一刻却又不禁后怕起来。
若是闺女真和这样四处招蜂引蝶的人结了婚,以她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日子不得跟泡进黄连水似的苦。
幸好,幸好……
眼见章明月自责不已,谢茉安抚般抱住她胳膊:“就算不知道这些,也不能选他啊。”
说着,谢茉又举起卫明诚的照片,似模似样夸赞道:“您瞅瞅,他跟赵新路一比,眉眼是不是更周正,身板是不是更笔挺,精气神是不是更蓬勃?再说人品能力——”
谢茉眨了眨眼卖关子似的顿了一瞬,又摇着章明月,语调轻快道:“什么人最可靠,当然是共和国的军人;什么人最可爱,当然还是共和国的军人。您这位曾经共和国的军人说对不对?”
“对对对。”章明月忍俊不禁,显然很享受谢茉的这一记彩虹屁,伸指轻推她额头,“你这丫头最有理。”
这些人选中,她本就更中意卫明诚和赵新路,现在正好再不必左右摇摆,不过她还是问:“不怕离家千里,随军艰苦?”
“不怕。离开父母羽翼庇护,直面风雨,才能获得真正的成长。”谢茉抿唇一笑,向往道,“从小听您和我爸讲军中故事,对军营一直怀有好奇,它必然有特别不一般的魅力,才让你们念念不忘。”
章明月面色复杂,不舍中又透出浓浓的骄傲。
“再说,八字还没一撇,见面后兴许觉得不合适呢?”谢茉用玩笑口吻预防道。
章明月哼笑:“只有我闺女瞧不上别人的。”
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已盘算着尽快和媒人通电话,商定两个孩子的碰面时间。还有,那个赵新路她可没忘,回头得想法把他道貌岸然的皮揭了,省得他再去坑害其他好人家的女儿。

第二天一早,经医生检查,确定谢茉的身体没大碍后,便得了出院准许。
由于谢茉骑车载人的请求被坚决地驳回,回去时是章明月骑自行车载她,其余的诸如暖水瓶、茶缸等物品则被来送早饭的赵嫂子捎带回去。
“口罩戴好,当心吹风咳嗽,你先在这等着,别乱跑,我去把自行车推过来,一会儿就回来。”章明月替谢茉拉了拉口罩,把她安置在住院楼下的长椅上,自己去车棚取车。
叮嘱孩子似的口吻,令谢茉哑然失笑,故作正襟危坐地乖乖顺从:“好的,您放心。”
她笑眯眯目送章明月走开的身影,转眼的一瞬便被一道挺拔的军绿色背影吸引。
挺拔有力,犹如一株傲然挺立于崖间峭壁的青松。
沉稳,浩然。
作为未来人,对这个年代谢茉或多或了解一些,而对这抹承载了无数传奇的标志性绿色,她很难不生出几分好感。
下面的兵哥的举动也不负盛名,他正大步流星走近一位身形佝偻踉跄前行的老人,一把托举住老人背上硕大的麻袋。
谢茉的唇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扬。
七十年代初,又是在这样枪打出头鸟的环境下,不结婚太不现实,而且她也渴望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穿书前,她茕茕孑立数载,疲惫一天回到空空荡荡的房子,迎接自己的只有满室冷清。某个时刻,她亦想有一盏暖色的灯光,冒着烟火气的餐桌,有来有往的嬉闹闲聊。
不提她对这个年代的军人的天然好印象,就只现下动荡的时局,再没比军营更安稳的地方了。再者,卫明诚卓然拔群的相貌,对颜控的她极具吸引力。
还有一点,她和原主在本质上便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人,生活习性,言行举止上存有不小的差异,仰赖那像电影回闪般的记忆,早晚会因某个不留心的疏忽出纰漏,继而被抓住马脚引出怀疑。
这这时可不乏抓特务的好手,各个眼利敏锐,被逮着小辫子那麻烦就大了。
和最熟悉原主的这些人分隔开是最好的法子,人总是会变的,婚姻对人而言不啻一场轰轰烈烈的的改造,时间久了,一切出入变化都有了说法。
一个全新的环境,会让她更自由、自在。
谢茉敛神抬眼,一张俊挺逼人的面容撞进眼帘。
深邃眼窝,入鬓剑眉,鼻梁傲然高挺,利落的下颌线流畅得如同刀锋。
愣怔了须臾,谢茉瞳孔猛地一缩。
卫明诚?!
不会这么巧合吧?
可能是她目光过于直勾勾,对方原本正直立在斜前方楼下听老人叙话,锐利的视线陡然转向谢茉。
谢茉心头突地一跳,怔怔和那双幽潭似的眼眸对视,不闪不避。
卫明诚眉宇渐渐攒起。
谢茉弯了眉眼,澄澈眼波划开圈圈涟漪,起唇默念:“你好,卫明诚。”
空气仿佛一下子欢快起来。
“茉茉。”遽然的一声呼喊穿破空气,剪断两人相接的视线。
谢茉顺声扭头,章明月正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的路口冲她挥手。
“来了。”谢茉整了整口罩起身,掀开眼皮斜睇,人已离开原地,透过道路两旁的树枝罅隙,影影绰绰可见峻拔的军绿身影正快速前行,须臾一瞬消失在拐角。
谢茉敛眉莞儿,脚步轻快。
章明月瞧她脸上无法遮掩的欢欣愉悦,心头也舒畅:“怎么这么高兴?”
谢茉一时凝噎。
遇见卫明诚像是一场美丽而短暂的意外,时间地点都不恰当,若是主动上前打招呼,唐突又失矜持。
将才,她肆意盯视了卫明诚良久,自己却面戴口罩,掩藏了大半脸孔,并藉此形成一种微妙的心里优势。
关于日后的相亲,她仿佛已占据上风,掌握了更多主动权。
那时,卫明诚是否能认出她来?会不会惊讶错愕?
想想就有趣。
她对这场相亲不禁开始期待起来。
而所有的这些小心思都不便暴露给章明月。
好在章明月只随口一问,并不等她回复,已催促道:“看来真是大好了,住院的确熬人。你赶紧上车,趁天儿还不热,妈能骑快点,半个小时就能到家了。”
“好嘞。”谢茉忙不迭应答,舒了口气挨上后车座。
章明月身材高挑,蹬车毫不费力,车过带风,眼前的纷纷景物一掠而过,谢茉鬓发飞舞,一颗心也跟着越荡越高。
拉下口罩,她深深长长地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而后便兴致盎然地打量起沐浴在绯色朝阳中的七十年代。
铃铛“叮铃叮铃”响个不停的自行车、身穿灰蓝色工装迈着铿锵步伐的工人、鲜红色的油漆标语、人员超荷依然哼哧哼哧摇摆前行的公交车、吆喝声招呼声欢笑声不绝于耳,还有低矮的楼房、不宽却整洁的街道、道路两旁伫立站岗的排排高树……一双眼好似怎样都看不够。
而这一切的一切笼罩在红彤彤的日光中,是那么的朝气蓬勃,活力满满。
就连被骤起的一阵晓风摇落的瘦长树叶,打旋儿飘落的姿态都别致的可爱。
谢茉小腿情不自禁来回晃悠,明亮眼中的笑意多到漾出来。
谢茉醉心览视一路风景,已然忽略时间的流逝。
待章明月下车和门口警卫打过招呼,又跟两人零星聊了几句,回应谢茉已大致康复,多谢挂心,改日有空再细说等等。
谢茉跟她身后全程微笑。
终于,两人走进向里靠东的一座院子。院墙半人高,抬脚就能望见院内种植了一些花卉盆栽和蔬菜。
房子是一栋二层民国风小楼,几十载光阴磨砺,赋予石头外墙厚重又内敛的气韵,楼前的参天槐树枝耸然而立,合抱粗的树身百摧不折,照旧枝繁叶茂,葳蕤葱茏。
关上院门,章明月一手提起后车座,一脚登上停车支架,嘴里不住关心:“吹到风了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路上,难免遇上颠簸,虽然章明月已用破旧袄子在自行车后座垫了厚厚一层,仍是担心谢茉不舒服。
“没,感觉挺好的。”
谢茉心间涌起汩汩暖流。
这般细致的关怀,让她惶惑的同时,又带来无比的安心。
心里对这个年代,以及周遭人和物的陌生隔阂、不安感消减不少。
“那就好。”章明月给谢茉捋了捋缭乱的发丝,拉她朝小楼走,“这头发吹得都成小疯子了,进屋直接把辫子解了散开,也能松快松快。”
章明月把谢茉摁在客厅沙发里,抄过她的麻花辫开解,动作轻柔又麻利,显见是做熟的。
谢茉端坐不动,眼珠咕噜转动环视,将小楼一层尽收眼底。
入门左手后边是通往二楼的扶梯,客厅中央摆了一组沙发,围拢一张红木矮几,矮几上整齐地铺陈着一叠报纸、一本红皮书、一套白瓷茶具和青花色烟灰缸,另有带抽屉的矮柜、木质衣架、高几等家具,各类小摆设、布帘、泼墨草书、花枝嫩条等,恰如其分摆放在周遭,整个客厅阔而不空。
足见主人品味。
确切地说,是男主人谢济民的品味。
除却客厅,一楼还有三间房,面南采光最佳的书房、面北的厨房、章明月和谢济民的卧室。
谢茉睁圆眼圈,紧紧盯着放置在书房和卧室中间的高几上的电话,好奇不已。
边上的章明月手指行云流水般翻飞,不一会儿便将其中一条解散,手指没入发瀑梳理顺服,又捞过另一条,漫不经心问了句:“高中毕业后你就嫌麻烦不稳重不爱梳两条辫子了,今天怎地又梳起来了?”
谢茉身形一僵,片晌,若无其事般轻快道:“嗯……两条辫子更好看。”
她终究不是原主,脑海里关于原主的一切信息都笼着薄薄的灰雾,她只是她自己,行为思想都出自她本心。
先时的考量果真不多余,那么和卫明诚碰面后只要合适,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闪婚。
大不了先婚后爱嘛。
……只希望这次的双重背叛可以成为完美掩盖的借口。
“先前你爸爸还跟我可惜闺女少了条小辫子,这回不巧,昨天他又下乡调研了……”
章明月俨然并未起疑。
暗舒口气。
谢茉重重一点头,肯定地笑答:“那我以后就多梳。”
章明月闻言怔了怔。
她视线在闺女单薄的肩头和削瘦的脊背上掠了一圈,想到这可能是因为遭遇背叛,谢茉有了改头换面,昭示要积极迎接新生活的意思。
她欣慰“嗯”了一声。
头发全部脱离束缚,谢茉正抬手梳拢,赵嫂子便一手挎着搪瓷盆,一手提着暖水瓶迈进门。
“章主任、茉茉,你们先回来了。”
赵嫂子健康的小麦色、五官大开大合,正和了她高亢的嗓门,她说话爽朗带笑,自然而然地熟络,敞亮又亲切。
“我们骑车呢。”章明月和谢茉赶紧起来去接赵嫂子手里的东西,不吝称赞,“倒是你这累赘多,辛苦辛苦了,快去洗把脸歇歇。”
母女俩把东西归置好,章明月便叮嘱谢茉好好休息,她要去单位,让谢茉有事叫赵嫂子。
同时,安排赵嫂子谢茉的饭食:“买一只鸡炖汤,茉茉大病初愈吃不了油腻,记得把油花撇干净,茉茉饿了,就用鸡汤下一把面条,鸡肉给她拆了盖上面。”
赵嫂子满口应承:“章主任您放心。”
谢茉:“……嗯。”她听话。
送走匆匆离开的章明月,谢茉吃了药又和赵嫂子交代两句,便依循原主记忆踏上二楼,找到日后属于她的房间。
衣柜、书桌木椅、单人床,碎花的床上用品,窗台上的绿植,面积不大的卧室简朴温馨。
谢茉挺满意的。
总算有了一个私密安全的独处环境,她可以全心思索该如何去应对即将降临谢家的危机。
书中对谢济民的指控是联系海外,有出卖国家机密嫌疑,凭证是一封寄自海外的一封信。
所谓的海外关系算有,但通信出卖国家机密纯属构陷。
谢济民出身官宦世家,十六岁时和家里闹翻,断绝关系后毅然参军,建国前夕听人传来消息,谢家已举家移民海外,自此彻底没了音讯。
有心人便是抓住了这一点大做谢济民文章。
书中没有直接描写谢济民的下放,它只做为一个结论存在,昭示着“谢茉”凄苦生活的开始。
谢茉抽出一张纸,记下书中这个时间节点的所有相关信息,一条条去分析推论,试图挑出蛛丝马迹,却毫无收获。
所以,没有更多线索前,当前的关注点是这封海外来信,而这封信则在书房中被翻出。
把纸张撕扯拼不起来的碎片,谢茉便匆匆朝一楼的书房而去。
经过客厅时特地逡巡了一遭,不见赵嫂子人影,谢茉试探着喊了两声,也没回应。
赵嫂子不在,谢茉更自在。
书房的门没锁,谢茉直接推门进去,从书架到书桌抽屉,她都仔细搜检了一遍,甚至入眼处的每一本,她都取出来抖了抖,结果没有发现可疑信件。
心头失望之际,倏忽院门被拍响。
谢茉飘忽的思绪陡然被拽回,快步去开门。
门外站着早晨才见过的李警卫。
不过他一开口,谢茉刚挂上的笑差点没绷住掉下来。
谁来拜访?
赵新路?

第005章
赵新路的一颗心激动得飞上天,浑身使不完的力气,把自行车脚踏踩出残影,一路风驰电掣到市政大院。
市政大院在望,赵新路裂到耳后根的嘴才稍收敛,先在大院对面的梧桐树列旁刹车,靠树干喘息了会儿,取出刚淘换来的崭新军绿水壶,倒水打湿方帕,细致地擦去一脸风尘。
完了他还不放心,又借助隐约可照人的车把,探头勾腰,转脸斜眼,察看了一遍,满意地挑挑眉,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自信从容地推车迈步。
一忽儿,纵使遭遇警卫的冷脸,他这幅意气飞扬的面貌也未消减分毫。
龙飞凤舞写完最后一个字,赵新路抬手撂笔,眼皮一耷,微扬下巴,哼笑道:“我已经按你们的要求,填写姓名、职务、单位,拜访对象和事由。还不快放我进去?”
“还要去和主人家沟通,麻烦这位同志再稍等等。”值岗的两名警卫面不改色,一名客气回答,另一名肃容而立,坚守岗位目不斜视。
闻言,赵新路慌了一瞬。
……谢家会放行的吧?
赵新路一边匆忙把手伸进挎包里,一边急色道:“我们厂长已经和谢市长那边通过电话了,你还敢拦?”
终于,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怼到出声的警卫眼前,扬眉吐气道:“你看清楚!这份文件,可是谢市长点名调来,要亲自查看的。”
今早,他打听到谢茉出院,就在他爸那里求了这份跑腿的活。虽然手里的文件即不机密,也不紧要,但它可是谢市长钦点自看的。
他爸也确实和谢市长那边打过电话,却模糊了文件送往的目的地,他凭此钻空子,把文件直接送到谢家门上,拿它当登门的幌子。
岂料,任他说破大天,警卫依旧无动于衷,只一句话:“同志,请你稍等。”
赵新路闷了口气。
旋即,他又放松下来,无所谓般耸肩冷嗤:“随你。平白浪费时间。”
他是章主任亲自挑的女婿人选,厂里的妇女主任虽然心贪手黑狠宰了他一刀,但做事非常漂亮,向章主任说了他不少好话,之前更是传话给他,说章主任特别满意他。
章主任现在在家,他又有送文件这一正当借口,所以,他有十足的把握登堂入室。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只要见了面,他必能把“特别满意”变成“最满意”。
至于谢茉——呵,对付年轻小姑娘,他驾轻就熟,没谁能逃出他的攻势手腕。
赵新路的不安慢慢转为自傲。
警卫神情不变地丢下那一句熟悉的话:“同志,请你稍等。”说完,转身离开。
赵新路不屑嗤笑。
待日后他成为院里的主人,一定要对方敬礼送自己进去。
赵新路不由地畅想一番成为市长家的乘龙快婿后风光无限的快慰日子,兴奋与焦躁在心头翻搅得越发厉害。
终于,瞅见那名警卫远远走来,赵新路整理衣领,抬着下巴哼笑:“以后把眼睁大,有的人你们得罪不起。”
说完,他便要推车进门。
赵新路刚志得意满踏出一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黝黑刚劲的手,一把揪住他白衬衫的领子,又给他提溜回来。
“主人不见人,有话或者文件我们可以代为转达。”
赵新路懵了。
不见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不可置信追问:“什么?怎么可能不见?你肯定没说我名字。”
警卫无视他的问题,直接冷冷驱逐:“同志,请你离开。”
赵新路一颗滚烫的心如坠冰窟。
他不能接受这结果。
他不信!
为了这一趟,他专门回家换上这身崭新的行头,而这身行头从听说他可能要和市长千金相亲的风声就开始置办了,今儿是头一回穿。
他颇有心机地选择了午饭点拜访,就是打了留饭的算盘,尽可能在谢家多坐会。
想想他为这场相亲付出的钱财和心力,身边人的恭维讨好……凡此种种,都让他以为贵婿身份唾手可得,而内心里,他也开始以市长女婿自居。
美梦还未成真,竟出了岔子。
赵新路自来顺风顺水,目的几乎从不落空,虽自诩颇具城府,骤然被从云里踹下,一时间不能承受,仓皇惊怒之下竟失控高声吼叫起来——
“我叫赵新路,机械厂干事,我爸是厂长赵解放,你们还敢拦我进去?”
章主任那么满意他,怎么可能不放他进去?
“是不是因为我一开始的态度不好,你蓄意报复没去通报?”
话一出口,赵新路似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个警卫搞鬼!
失重坠地的心登时活了过来,赵新路学起他爸开会时发飙的三分气势,斥责倾泄而出:“我是来送文件的,谢市长点名要的机密文件!万分火急!你们却拦我不让进!你们这是故意为难人民群众,当心我去举报你们,拿着鸡毛当令箭,净耽误事,就这份文件,你知道牵扯多少人事吗?耽搁了时间,造成的损失,你们俩站岗的承担得起吗?给你们这些下里巴人说不清楚,快让我进去!”
话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个不停,却都打进了棉花里。
“同志,请你离开。”
两名警卫坚如磐石,自顾职责,压根不理会他,面无表情搭来一眼,活像瞧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赵新路一口闷气堵得心口发疼。
“哎,你这……”赵新路上前去拉警卫,却被人反手嵌住胳膊,梗着脖子连声叫唤,“嗷……疼疼疼!你赶紧放手!”
嚣张气焰随之灭了。
理智也渐渐归位。
警卫松手转身,面色自始至终严肃坚毅。
赵新路一张脸火辣辣的疼,脊背冷汗如浆。他甩着生疼的胳膊色厉内荏瞪了眼对方,耷头愤愤低骂。
“同志,请你离开。”声音冷硬如铁。
赵新路莫名听出一股轻蔑嘲讽的意味。
他还想理论几句,眼见警卫提了提手里的木仓,悻悻哑火。
这地方硌脚,他再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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