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大院来了个大美人by眉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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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来说也是个难度不小的挑战。
久违的,热血沸腾起来。
今天之前,赵新路以为引诱谢茉对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他自小被夸赞到大的好相貌等闲便可叩开谢茉第一重心防,之后在和谢茉的交谈中偏重文学和时下思潮,期间三不五时带出几句自己曾上过报纸的文章,相信这一定能博取作为一名记者的谢茉的关注和好感,继而一步步地,拜倒在他犀利的笔锋和思想厚度之下。
可他万万没想到,谢茉看到他人时,不说惊艳,目光只顿他脸上两秒,就毫不迟疑地别开了。
倒是她方才的一颦一笑,跟羽毛落心上似的,痒痒得勾人。
明明夕阳已坠落大半,热气也渐渐退散,凉风不时绕过周身,可赵新路从内而外蓦然泛起一阵潮热,弄得他口干舌燥。
“新路哥,嫂子可要走远了,咱们跟不跟上去?”
“哥,刚才怎么回事?你和那小子真的打起来了?”
“对啊,你嘱咐我们不要露面,刚才差点就冲出来干·他了,得亏那戴红袖章的大妈跑出来,不然哥儿几个让他好看!”
三个吊儿郎当的小年轻围拢着赵新路,你一言我一语,赵新路被吵回神。
“嫂子真漂亮,比咱们厂花更好看,我就没见过比嫂子更俊的。”
“关键嫂子不仅长得好,有文化,工作体面,还是官家千金和咱们新路哥正相配。”
听了半天吹嘘,赵新路才假意不悦皱眉,呵止:“瞎叫什么,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嘿嘿嘿……那不是早晚的事。凭新路哥对付女人的本事,还有你拿不下的妞?咋样,哥你刚才帮了嫂子,还把欺负她的混蛋胖揍一顿,她有没有折服于你英勇的表现,对你一见钟情。”
另一个小弟瞄着赵新路立马耷拉的眉眼,一巴掌糊在踩完雷还傻乐呵的小弟脸上,鄙夷道:“别把你以前见的庸脂俗粉和嫂子比,以嫂子的相貌和家世,不得表现得更矜持,把什么都放脸上,那叫浅薄,嫂子那样的人家讲究藏而不露,你懂个屁,就知道乱起哄。”
赵新路面色稍稍好转,谢茉方才的冷淡大概齐就是矜持,防心重。
该怎么打破这层隔阂呢?
他先前准备和谢茉认识后,打着共同进步的旗号给她看自己的文章,只要她接了文章,便少不了后续的讨论交流,碰面的机会一多,那么发展出男女之情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谢茉连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以文交友”这招初始便受了挫,私心里他也想放弃,昨晚他本想写一篇文章预备着,但憋了一晚只潦草写了三行废话……总之,写文章特别费神不说,效果还未知,他放弃了。
还是得令想个法子,一个行之更有效、更快捷的法子。
赵新路瞟了一眼小弟,又逡视周遭两圈,忽然就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太阳坠下地平线,只留天边一抹橘红亮光。
谢茉推开院门,小楼的窗棂映出绒绒的暖黄灯光,穿过她墨黑的瞳仁直透神魂,一刹那祛除满身心的疲惫燥郁。
谢茉锁好自行车,站在原地怔怔望向那一方光晕,心仿佛徜徉在一汪温泉里,温温软软,自奶奶去世后,她在这一簇光里又一次体会到家的温暖。
久久伫立。
“茉茉,怎么还站着不进来?”章明月站在门口招手。
谢茉敛神快步朝她走,被她一跨不拉到近前:“今天比前两天回来的都晚,赵嫂子都回去了。”
说着,帮谢茉取下斜背的军绿色挎包,又抬手把她脸颊的碎发掖到而后:“快去洗洗,我等你开饭。”
谢茉脆生生应了,待从二楼下来,章明月已在餐厅等她。
谢济民极少能在饭点前赶回家,不到八九点基本见不着人影,昨天又下乡调研,这回去的地方很偏远,估摸没有一周回不来。
谢茉照常在章明月旁边落座。
红木圆桌上摆了两菜一汤四个白面馒头,菜色就是普通的家常菜,豆角烧肉、青椒土豆丝、西红柿蛋汤,不过味道都不错。
章明月见谢茉吃得差不多,旧话重提,又问起晚归的事,谢茉便把遇上白江河,以及之后的事情都讲了讲,尤其她辟谣那一段,包括后头白江河陈述的佐证。
章明月一脸骄傲赞赏,笑得极为舒心:“今儿有人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也说你跟另两个就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时不时地帮他们传传东西,被有心人瞧见,编排出是非来。咱们娘俩心连心,想一块去了。”
除了和闺女心有灵犀之外,章明月还高兴于谢茉的敏慧,短短几瞬捕捉时机,并且想出立竿见影的法子。
张心眼了。
可最令她惊奇的还得是谢茉不声不响地就把白江河臭骂了一顿,明明都直接骂他脸上了,可偏偏他不敢反驳,连闷头挨骂都不行,还得称赞谢茉骂的对。
想想白江河心里头的憋闷屈辱,她狠狠出了口恶气。
而且这比打完右脸,再打左脸可出气多了。
闺女厉害了。
她刮目相看。
“嗯。”谢茉笑弯了眉眼。
这个时代,流言能杀人。虽然她不怕,更不会为了莫须有的恶意揣测要死要活,但是家里人会受影响,跟着焦心。能澄清是最好的。
“王大妈应承帮忙,她人面广,每天少不了跟那些爱凑堆传闲话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打交道,她找机会透透话,风头很快就能变。”章明月放松地吐口气。
谢茉补充:“她跟咱们大院里的人也都熟。”
章明月连连点头,说:“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一个忙,我回头去称两斤点心,割一刀肉亲自提去感谢她。”
谢茉头刚点下,又听章明月提起白国栋,猛地抬头。
“我这两天稍稍打听到点白国栋的事,你那天……”章明月的话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章明月示意谢茉去接。
哥哥谢致明一般会在每周三七点钟左右跟家里通电话,除非双方有紧急事务不在,否则基本不会错过电话。
谢致明人在大西北为祖国的石油事业添砖加瓦,二十七岁已婚,和妻子相识相知在油田,俩人已有一个五岁的儿子,谢双星。
上周三的电话谢茉还没穿来,这将会是她和谢致明第一次通话。
兄妹俩感情一向要好,再算上原主出差的一个月,兄妹俩已有五六个星期没电话了。谢茉心跳微微加快,努力检索着和谢致明相关的记忆,慢腾腾挪步去接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道爽朗的陌生女声。
“喂,章主任吗?我是周芬,来跟你确认一下你家茉茉和咱明诚碰面的具体地点和时间。”
谢茉怔了怔,回答:“您好周阿姨,我是谢茉。您找我妈是么,请您稍等,我去叫她。”
“好,麻烦你了。”说完,那头又是一阵揶揄的笑。
谢茉倒没不自在,如果不是怕举动出格吓到人,她完全能自己跟周阿姨把相亲的具体事项定下来。
谢茉搁下电话,去厨房拉过章明月,解释:“是周阿姨找您。”
章明月接过电话,说了几句便转头扯住还没走远的谢茉,捂住话筒,征询道:“你觉得几点合适?”
谢茉略一沉吟,说:“下午四点?”
章明月放开话筒,讲给对面。
与听筒挨得近,谢茉便听见对面周芬似乎在跟什么人通报:“周日下午四点,中心公园小湖旁边那棵大柳树下。”
“好,我知道……”
可能是周芬又把话筒扯回嘴边的缘故,那道应当是属于卫明诚的嗓音仅有隐隐绰绰的四个字溜进她耳里。
纵然只有四个字,也可辨出他声音的低沉和冷冽。
谢茉微微颔首,暗自评判……嗯不错,是标准的男神音。
对面,周芬确实在和卫明诚明确最终信息,见卫明诚点头,又闲聊三两句结束通话。
挂上电话,她望一眼正在客厅另一边和公公下象棋的英俊青年。
哪怕坐在沙发上,他的脊背依然峻伟挺拔,却又不僵硬刻板,而是自如流畅,带出一股阳刚气的安闲美感,他的一举一动,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
不提他那张好看的脸,只这一身气派,就属她所见过的后生中的顶尖。
拔尖的人都有傲气。
思量片刻,周芬还在走到两人近前,把外头最近有关谢茉的流言委婉地略提了一下。
“啪!”
李青山把棋子拍在桌上,眼见火气都冲上脑门了,他生生憋住,耷眼沉声问卫明诚:“你小子怎么说?”
卫明诚不紧不慢把棋子捡回,轻描淡写道:“现在是新中国了。”
闻言,李青山猛然爆发一阵朗笑。
“是啊,新中国了,留了那么多汗,淌了那么多血,牺牲了万万同胞,咱们靠血肉推翻了封建社会,打倒了资本主义,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建立了新中国。”
“新中国没有吃人喝血的地主,没有剥削骨髓的无良资本家,没有打家劫舍的土匪军阀,可这些流言蜚语和地主、资本家、流氓土匪一样,吸人血肉,敲人骨髓,闹得人不能过安生日子。”
说到激动处,李青山直接叉腰站起来。
“咱们把封建社会残骸妇女同志的裹脚陋习强制取缔了,主席用一句‘妇女能顶半边’帮助妇女同志站起来了,怎么还要用封建社会给妇女同志划下的牢笼来囚禁她们?搞封建复辟是吧?!”
李青山气喘吁吁,浓眉一挑,牛眼一瞪,手用力一挥喝道:“谈过又怎么了,新中国没有守节那一套!”
“不去唾骂那混球,逮着那点封建糟粕逼迫个年轻小姑娘,真他奶奶见鬼地,比老子还不讲道理。”
他胸口起伏着指了指儿媳妇,语气倒是略缓了缓:“你不要听他们那套。”
不知想到什么,他转而愤愤低语:“真神打瞌睡,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妖魔鬼怪都敢披上人皮跑出来现眼,早晚一锅收拾了他们!”
李青山说完,目光转向卫明诚,却见着这小子眼中的笑意。
他手指隔空朝卫明诚脸上重重点了点。
他知道这小子听懂了自己对当下风气的影射。
“天总会亮,您老别急。”卫明诚敛目,遮住眼底翻涌的沉晦之色,声音却是四平八稳。
他周身自然而然聚拢一股气势,让人不自主地去看他,去听他,去信他。
“哼!”李青山的语气里怒火已消减不少,又把话题拉回来,“老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小子头脑一贯转得快,看事透彻,对形式的分析判断极为精准,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行事主张,稳妥中锐意进取。前两年便能跟修炼多年的老狐狸们有来有回,现在得更不得了。
话虽不多,但肚里藏着乾坤。
卫明诚冷峻的眉眼弯折出温和的弧度:“您说的对,要讲求实事求是,我会亲自见过人后再做评判。”
说着,他抬手吃了个李青山的小兵,慢悠悠说:“五局三胜,前两局都是我赢,这可是第三局了,您这局再输,那枚勋章可就归我了。”
李青山赶忙低头瞅棋局,见局势不妙,立马坐下,那点仅剩的火气也没了,直嚷嚷:“这局不能算,你刚才捡了个棋子,肯定不是我摔的那枚,你弄鬼了,不算不算,重新来。”
一挥手将棋局弄乱,心虚地不去瞅卫明诚,只嘀嘀咕咕分捡棋子。
卫明诚眼底藏着丝缕笑意,挑挑眉默许。
他们两个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开始下棋,可边上的周芬却听得两眼发直,人都傻了,恍惚过后,心头猛地被无尽的委屈塞满,眼圈都红了。
不就说了几句话吗,再说也不是她说的,干嘛“突突突”朝她开火?
她冤死了!
白江河也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几句话而已,袁向红却跟吃了火药似的把他骂了狗血淋头。
天彻底黑透,袁向红才进家门。
白江河心不在焉和她闲聊几句,自觉铺垫够了,便问:“你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四处主持开大会,不知道留没留意近些日子的流言蜚语。”
他眼皮下搭,偷瞟袁向红。
袁向红敷衍接口:“什么流言?”
白江河简略说:“外头近日有不少我跟谢茉的流言,说我俩不清白。”
袁向红挑挑眉,眼睛闪烁着幸灾乐祸又自得的精亮。
问完话,白江河悄悄观察袁向红的神色,愈看愈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外头的流言蜚语果然是袁向红搞出来的。
心底的火苗“蹭”地点燃。
“向红,这是个人作风问题,不是单是我和谢茉的私人问题,这关系着我的前途。”
袁向红回来前,白江河已经把事情前前后后仔细思量了几遍,按捺下躁动的脾气,心平气和跟袁向红沟通。
“就你还跟我谈前途?”袁向红丁点不在意白江河难看的脸色,讥诮道,“你爸搁上头震慑着呢,你就畏手畏脚,这不敢干那不敢做,一个萝卜一个坑,向上的路越走越窄,人越来越少,别人不下来,你怎么上去?三年进两级,还不够寒掺的,现在这个大环境,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通天路都到你跟前了,你还磨磨蹭蹭不敢下脚,嗤,就你这芝麻粒大小的胆子,趁早歇了往上爬的心思,不被别人反拉下马就不错了。”
她拧身在沙发上坐下,又说:“你可真不随你爸。”
白江河怒吼:“你是不是压根不在乎我的前途,更瞧不上我的理想目标?”
袁向红翻了个白眼,冷冷一哼。
白江河当即急了眼,愤怒地踢了桌子一脚,口不择言:“要不是谢茉提醒,我就算被人搞死都还蒙在鼓里!”
不料,袁向红瞬时炸了。
袁向红的火气甚至比他还大。
她猛地站起来,本就被继母撺掇出来的脾气再压抑不住,狠狠推了白江河个踉跄,气急败坏问他:“你一个人偷偷去找谢茉了?!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
袁向红当然冒火,白江河背着她偷偷私会谢茉不说,现在还听从谢茉的话来质问她,试问哪一个妻子能忍住不发火。
“所以,担心自己前途是假,目的帮谢茉摆脱流言,是吧?”
“你竟还敢存花花心思,把我的警告当耳旁风,安生日子过够了,是吧?”
想到这几天袁向红参与的大会,主持的批斗场面,手段变本加厉的狠辣。再者,他去见谢茉面对妻子到底心虚。
白江河的火气底气一齐熄了,闪烁其词:“就是凑巧碰上了,再说边上还有其他人呢。”
袁向红翻了两白眼,嗤笑:“你当我是谢茉那蠢货呢,信你的随口瞎扯。”
谢茉现在也变了……
此时回想起那个让他从头凉到脚的嫌恶眼神,心口如同挨了一记闷拳。
白江河恼羞成怒:“不信你去问问王大妈。咱们都是夫妻了,我是一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偏你处处疑心,还时时刻刻贬低我,威胁我,是你从没预备安生和我过日子吧?所以才毫无顾忌地任由流言散播。”
“那你说为什么外头都在说谢茉被抛弃,”袁向红抱臂讥讽,冷斜一眼,“不是你始乱终弃?”
她只在旁人问起谢茉时,含糊言辞,再引导几句,那群长舌妇便加注恶意揣测自由发挥,将一个天之娇女贬入臭沟渠,毕竟人性本恶,能有几人能拒绝把高高在上的人拉到泥地里,再踩两脚的快·感呢?
谢茉已被描述成被人玩过的破鞋,呵,看她以后再怎么清高!
“我对你还不够好么?”袁向红拍了拍白江河肩膀,“嗯?”最后的语调慵懒又冰凉,毒舌吐信般。
白江河情色僵硬。
艰难扯了扯嘴角,他说:“那咱们夫妻一体,万一有心人把话头一转矛头指向我,到时候挂累了你就不好了。”
“再说,我前程更好,也能给你面上多添几分光彩。”
说着,他也沉思起来,不知道扩散到什么地步,这个事在单位里的影响深浅,要不要做点什么。
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袁向红知道这个理,这个男人对前程出奇看重,他爸以他升迁为挟,他便乖乖顺从娶了自己。
“我会留意。”她最终说。
若是还同现今一般,那就放任自流,若是火有转向的苗头,那就干预打压。
瞧她面色,白江河到底没把和谢茉在王大妈跟前唱和的说辞讲出来。
他眼帘垂下,幽深瞳孔淬着冷芒。
胆大妄为,有蠢不自知的毒妇,一定要想办法摆脱。
和她躺在同一被窝,他感觉窒息。
他快受不了了。
章明月挂上电话,转去餐厅收拾碗碟。
谢茉跟上去帮忙,旧话重提:“妈,您刚才提到白副市长,他这边有什么事了吗?”
“你那天跟我与你爸讲,你听到一些白国栋男女作风问题的传言,我这几年跟人稍微打探了一下,也听着些。”章明月凑到谢茉耳畔,压低声说,“说他年轻时在这方面确实不检点,和当时他们医院的一个年轻小护士走得近,不过小护士不认,很快就组建家庭生了孩子,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这之后,白国栋倒没再传出什么花花事来,又是十多年前的事,慢慢就没人再提了。”章明月把碗碟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
谢茉把丝瓜瓤递到她手边,追问:“那这小护士现在在哪里工作?”
“该是还在医院,她那时的结婚对象就是他们医院的医生,姓徐,名字知情者也记不清了。不过他去山区参与山体滑坡救援时,意外身故。哎年纪轻轻的,挺可惜。”章明月把洗涮干净的碗碟放在棉布上沥干。
谢茉唏嘘:“是挺遗憾的。”
稍顿了顿,她问:“那这护士再婚了没?”
章明月笑着说:“这些闲话不知道过了几道手,再具体的,给我透信那人也不知道了。”
谢茉略失望地“哦”了声。
忖度半晌儿,她试探着跟章明月说:“妈,其实我一直有一点想不明白。”
章明月回身把端过装着剩下馒头的笼屉,严实盖上纱布,放进橱柜,闻言随口笑说:“什么不明白的,说出来妈妈帮你参谋参谋。”
母女俩擦干手到客厅,谢茉抱着章明月的手臂,挨着她坐下。
她垂着眼睑,略赧然说:“我先前和白江河就差挑明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似被章明月含笑的目光鼓励,谢茉凝眉认真道:“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跟袁向红连结婚证都领了,即便袁向红使手段逼婚,可是以白副市长的能为手腕,倘是不乐意,这婚断不能结得这么快,所以,只能是他本身便赞成这桩亲事。”
章明月不禁怔住,而后眼中神采一划,不由地点头。
“端看白副市长的生平履历,便可推断,他对仕途有极大的野望,甚至不乏钻营投机之举,由此可知这人必是势力的。”
章明月笑而不语,目光却亮得惊人。
谢茉偏头看着章明月,说:“既白副市长并非高风峻节,大公无私之人,那么他放弃我,而选择袁向红就不合理了。”
“功利一点说,袁向红她爸只是一个大学后勤主任,虽有一定名望,但于白副市长的助益微乎其微,纵使袁向红她爷爷在省里现今身居高位,但一是他人已临近退休之龄,而爸爸正处壮年,事业进入急速上升期,是中央党报都点名夸赞过的政治明星,不出意外的话,前路定比袁老爷更高远。白副市长能有今日地位,定不会短视到看不透这一点。”
“所以,”谢茉平铺直叙,“一定是在更大的利益驱使之下,白副市长才做出这般看似不合理的选择。”
这也是谢茉近几天琢磨出来的。从结果倒推,多来几回,总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鉴于谢济民对捕风捉影传闻付之一笑的态度,章明月显然是更好的影响对象。
她会把她的话放心上,并付诸一定行动。
因此,谢茉选择把她自己的推测对章明月和盘托出。
章明月做了多年的妇女主任,人脉遍布全市,在打探消息这方面比身居要职,万众瞩目的谢济民来得更不动声色和隐蔽高效,有她加入,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挖出白国栋掩藏在笑面之下的肮脏面目。
为了让章明月提高警惕,将注意力更多地投放于白国栋身上,谢茉将前世看到的事情,稍加改动讲述起来。
“这两天在单位听说了一桩发生在外地某县的冤假错案,说有人想整当地的一名官员,便举报他给特务露信,去他家一通打砸搜检,找到一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纸条,上面透露了一些政·府机密,全家当场被拉走,后来有人察觉不对劲,偷偷去比对笔迹,才发现纸条上的字根本不是那人的。”
轻轻摇了摇章明月略崩紧的手臂,谢茉眼含深意地说:“话说回来,白副市长个人作风歪了,这心术泰半不正。他能对枕边糟糠妻不忠诚,又能对僚属有几分仁义?”
“不要危言耸听。”
章明月虽如此说,但眼神无焦,明显陷入深思中。
“古人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谢茉低头,“妈妈我担心……”
此刻的章明月内心波浪掀天。
自齐老下放,她便担心老谢,而靖市近来的情势每况愈下,的确不容乐观,老谢会被那群豺狼虎豹盯上吗?
兴许已经盯上了……
章明月的心一沉再沉。
人无伤虎意,但要有打死老虎的能力。
确实得准备防范起来了。
她目光不自觉转向谢茉,对女儿真正刮目相看起来,相应地也生出了更多疑问……
第012章
章明月一把攥住谢茉搭她臂弯的手指,百感交集地惊赞:“茉茉,你令妈妈刮目相看,妈妈不及你敏锐明辨。”
她之前根本没朝谢茉刚才所说的方向去想,只把事情圈定在小儿女私情的范畴,如今转换头绪,略一寻思便认同了谢茉的推测逻辑。
谢茉见章明月已然准备郑重对待白国栋的问题,一直高高吊着的心才算稍稍安定,瞥见章明月欣喜面色里不可忽视的疑惑,她手心微汗。
不过,她对这个问题早有预备。
怪到常胜将军不打没准备的仗。
谢茉仅在内心产生一刹那的气虚,一眨眼心态复又平和,章明月丝毫不察。
“咱家哪怕没与白江河他们家结仇,或多或少,也算有龃龉了,于是我就多琢磨了些。”
“我先把他们家放在敌对的那方,再设想他们不安好心……”谢茉对对手指,干巴巴窘笑两声。
她将脸埋进章明月肩窝,撒娇似的挨挨蹭蹭,小小声抱怨:“我可不敢给爸爸说这些,听着了一定会说我想得太多,镇日疑神疑鬼,然后再来几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唯恐天下不乱’之类的批评。”
“我这叫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敌人。”
章明月揉了揉她脑袋,笑着说:“你这丫头竟然编排起你爸爸了。不过给妈妈说也一样。一转眼,我闺女成长得这么优秀,都让妈妈始料不及了。”
谢茉羞赧笑笑,故作傲娇地抬抬下巴,说:“那您以后可得习惯我的优秀。”
章明月笑斥:“大言不惭。”
接着又是一番殷殷叮嘱:“不过,千万不要紧逼自己,也不要过分忧虑,还有我跟你爸在呢,我们俩还没到躲儿女身后享清福的年纪,且得继续发光发热。”
谢茉眉眼弯弯,点头表示明白:“嗯。”
两人说笑一阵,谢茉便辞别章明月上楼回自己房间了。
站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谢茉偏脸回望,章明月正站在客厅中央一脸柔和地看向她,这道长久的视线穿过一室韵黄的光影,在谢茉心头打下“家”的印记。
这一回,这栋小楼不会再归于混乱冷寂,谢家人也不会再落到那般冤苦屈死的境地。
谢茉回到房间,坐到了书桌前,拉开左侧抽屉。
果然在抽屉最深处放着一个雕梅花纹的四方木盒,木质油润,上手沉甸甸的,应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谢茉打开木盒,里面整齐叠放着一沓信。
她随便抽出两封展开一看,果然是白江河写给原主的信。
略略扫过几眼,扑面而来的油腻差点没把谢茉眼睛糊住。
左一句海燕,右一句暴风,接着便是明志,一副“尔等凡人皆可退下”的睥睨姿态,虽然从中可见他确实读过几本书,浸润过那么一点墨水,但他字里行间表露他好高骛远,更确切地说是中二。
给原主描述的未来愿景,类同后世“承包鱼塘”的霸总。
谢茉眼皮跳了跳。
偏偏原主很推崇他这一套,每回读他信时都心潮澎湃,像一团炽烈的火照亮了她平淡枯燥的生活。
有的信纸都被翻出毛边了,可见她对这些信的珍视。
幸好俩人尚处暧昧阶段,并无露骨文字落于纸上,又原主矜持,回给白江河的信里更无显著可抓把柄。
谢茉不想让章明月见到这些信,便去打了一盆水进屋,把信纸从信封里掏出来,然后一齐扔进水里,顿时水漫上来,洇湿吞没了那些文字。
随即她将斑斑驳驳的信纸取出,放在窗台吹干,回头把它们当做废纸烧掉。
做完后,谢茉休息了一会儿,又把简易木架上的书细细浏览了一遍,用当下的话说,都是能帮助她思想进步的书籍。
前两天,章明月在家来了一次书籍大清理,谢茉房间的小小书架她也没放过。包括楼下书房在内,充满现在所谓的资产阶级靡靡思想的文学作品,都被她趁夜里家中没有外人时收起来锁到地下室了,现在放在明面上的书籍大都又红又专,多是资料工具书,党内刊物,文学作品只剩无挂碍的。
总之,与现今宣传的潮流精神背离,甚至不完全贴合的,都被收起来了,以免它们成为攻讦谢家人思想不纯粹不坚定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