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大院来了个大美人by眉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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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哄闹的声音,木板撞合的声音,自行车铃的“叮铃铃”声,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成了欢快的奏鸣曲。
他们就这?么躲匿于众目睽睽之下——牵手了。
人流渐渐稀疏,两只手重重握一下,黏黏连连分?开?。
“小?谢!”
礼堂门口传来?袁峰熟悉的呼喊声。
谢茉跟卫明诚已从门侧挪移到廊柱后,空间相对隐秘,但视野并?不蔽塞,站门口略一侧目便可瞧见。
何况谢茉跟卫明诚站在人堆里便如鹤立鸡群,十分?抢眼。
袁峰与卫明诚照过一面?,卫明诚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即便谢茉被卫明诚身形遮住大半,那身板高大挺拔,如苍柏青松,一身合体绿军装,他眼神着意停顿了一下就认出人来?,顺带瞅见谢茉。
公社一行人有的在大院见过卫明诚,但对他都不陌生,毕竟卫明诚是?蝉联各个办公室八卦榜首的当事?人之一,他们见着自己嘴里嚼咕过的八卦男主角,难免心虚,心虚的具体表现——过度热情。
并?非指他们话多,而?是?笑容大而?多。
再说他们哪怕想搭话也觑不着机会,邢主任这?个退伍老兵对卫明诚这?个好兵代表极具好感,两人一句接一句,不间歇地聊。
“我?早见过你。”邢主任笑说,“你的战斗事迹刊登在各级报纸上?,带着照片,小?伙子非常精神。”
“对你这?个战斗英雄,我?还专门组织人员研究学?习,那些报纸就是主要的研习资料。”
卫明诚笑说:“那我?见您更?早。那会儿我?入伍不久,还是?李老警卫员,跟随他一起拜访您所属的四十九师,远远见过您带兵训练。”
邢主任闻言越热络:“这?便是?缘分?了。”
顺势掺了几句谢茉,比方说“谢茉同志工作能力出色”、“小?谢工作态度积极”、“好笔杆子”……反正都是?好话。
然后,话题再拐回去。
邢主任对受伤退伍转业这?件事?始终非常遗憾,和同样当兵上?过战场、天然便多了份惺惺相惜的年轻军官,聊聊军旅新旧事?,算是?聊作安慰。
提起李老和四十九师,话题自然转到彼此相熟的人,继而?讲到县委即将到任的个军转干部也是?出自四十九师,还和邢主任颇有渊源。
“李源,师长接待客人经?常用着他。你可认识?”
卫明诚沉吟片刻,说:“个子一米八出头,身形魁梧健硕,眉毛尾梢有一颗黑痣。酒量很高,我?记得还有个绰号叫‘酒闷子’。”
邢主任拊掌大笑:“就是?他!等他安顿好,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再试试他酒量如何了,这?些年退没退步。”
卫明诚眼眸几不可察地凝了凝,朗然应下。
观众退潮般散去,极目处,寥落分?布了几撮人,永河公社这?一波人比他们加起来?都多。
知青们看到邢主任与卫明诚聊得尽兴,不由地又凑头拾起之前的话题——品评谢茉爱人。
天呐,谢茉的爱人竟然这?么好看!
这?是?女知青们一致的感叹。
那笔直的身条,那大长腿,那劲受有力的腰,那优越的肩颈,那张赏心悦目的英俊脸孔,最难能可贵的是?举手投足间带出的那股气势,锋锐精悍却不外扬,压迫感控制得恰到好。跟邢主任并?排站,既不会被压下去,也不会过分?耀目反碾回去。
有两个腼腆的姑娘脸通红。
她们纯粹欣赏,没啥复杂心思。
紧张激动的。
“这?夫妻俩站一起就四个字——赏心悦目!”
“部队这?样长相的多吗?”
“想找对象啦?你上?回不还说要找个城里的。”
“那是?遇见的男同志还不足够优秀!”
“就那谁……”
这?边,卫明诚和谢茉已和邢主任说明情况,要脱离队伍了。
卫明诚自己开?军用吉普来?的。
这?时代拖拉机都难得,这?类小?型汽车许多人见都没见过,更?别?说乘坐了。计划经?济时代,小?汽车属于配车,是?极少数人才能解除到的“高端”物件。
公社领导干事?们常到县委,倒是?见过,只袁峰和邢主任因公乘坐过。知青们多来?自大城市,但出身平常,也是?见过没坐过。
谢茉瞧见有几人明显意动,只是?碍于脸面?和领导当场没把请求说出口,谢茉微微一笑,贴心地主动提议:“车后面?座位空着也是?空着,坐满这?油钱才花得值。”
这?年代人面?皮普遍更?薄,要是?她直不楞登说一句“想座就来?座”,保准没人迈腿,可能还会得罪某些敏感爱钻牛角的人,这?样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甚至“有利”于自家的借口,表现得像请他们帮忙一样效果最好,你递个台阶,人家心里没包袱,笑哈哈说笑几句,然后对方欣然接受提议。
虽然双方对实?情皆心知肚明,但有这?个台阶,彼此日后才好无障碍相处。
这?是?奶奶传授给谢茉的世事?学?问,她牢牢记住了,并?多次实?践验证,事?实?证明果如此。
这?一次也不例外,听她这?么一说,表情立马舒展开?了。
谢茉多事?安排,笑眯眯等他们商量出结果。
风丝儿依旧轻柔,谢茉将覆在眼睫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和卫明诚对眼一笑,以口型对他说:“辛苦啦。”
卫明诚忍不住勾唇。
满座,吉普启动。
挥手作别?前,邢主任再提一遍约酒这?事?:“待我?和李源沟通好时间就让小?谢给你递话,可千万来?。”
卫明诚含笑郑重道:“您放心,必到。”
一路雀跃笑说,其他人镇中心下车,卫明诚把谢茉送回家后,又去还车,披着一身细尘回到家,就见谢茉已搭建好“舞台”——饭桌被拾掇干净,上?头铺垫着报纸。
“我?再去找找块大小?合适的布,不然报纸会滑动错位。”谢茉匆匆和卫明诚打过招呼,便一头扎进西间翻检杂物堆。
卫明诚换完衣服,洗干净手脸,再回屋,“舞台”已铺上?蓝土布,谢茉赤脚站上?头。
头顶的灯泡开?着。
谢茉清透如水的眉眼沐浴在光里熠熠生辉。
“卫明诚同志,您的专属报幕演出即将开?始,准备好了吗?”
卫明诚低笑一声,颔首。
谢茉说了声“开?始”,面?上?的戏谑之色刹那间被她敛回眼瞳中。
煞有介事?地以拳抵唇充当话筒,以经?典的“光阴荏苒,岁月如歌”开?头,谢茉复刻了一遍当时报幕的第一幕,词语略有出入,但大意不改,最主要的神态和语气几近一模一样。
一面?儿说词,谢茉一面?儿再一次遗憾手里没相机。
相机作为这?年代的稀罕物件,一台五六百块,还要工业券和介绍信,钱和票倒可以攒攒,但新闻口或电影厂的介绍信不好弄,倒不是?真弄不来?,但太麻烦太打眼,而?且交卷和后续的洗照片都挺费钱的。
谢茉专心投入到报幕工作中,接连又报了两条。
“……来?自纺织厂的女同志们,要把最美的颂歌献给亲爱的祖国……”
“……风雨同舟……我?们紧紧团结在一起,踏过艰难险阻,攀登一座座高山……”
谢茉越说越觉得这?场景和小?时候扮家家似的,笑音渐渐淹没声线,她情不自禁笑出声,身形微微抖。
这?会儿子仿佛找回了些童年的欢乐。
简单又纯粹。
“当心点。”卫明诚急垫两步近前,不放心叮嘱。
“他们都鼓掌欢呼,你反应太冷淡了。”谢茉止住笑,眼里清光濯濯,控诉卫明诚。“他们”,这?俩在今天格外灵性的字,被她重音强调。
卫明诚失笑,仰着头看着她:“我?心里一直在为你欢呼。”
忖了忖,他又说:“不管是?舞台上?的你,还是?生活中的你。”
他声音听起来?一样低沉,较之往常却无端端更?醇和温柔,令这?句话像一杯佳酿,透着股沉淀良久的回甘。
“哦——”春雨秋风融在谢茉发出的这?个字节里。
卫明诚温声道:“危险,下来?吧。”
他朝谢茉伸出手。
这?一幕莫名意味深长……
谢茉眼睑一颤。
伸来?的手劲受修长,骨节分?明,是?常年日晒的健康麦色,指甲修剪整齐,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充满刀锋般的爆发力。
谢茉后知后觉应了一声,探出手。
岂料,脚下一个不小?心她踉跄朝前栽去,幸而?她身形摇晃了几下,旋即惊呼和她自己稳稳当当跌入一个结实?坚定的怀抱。
谢茉深浅浓淡的气息喷在卫明诚脖颈。
卫明诚低下头看她,唇角浮现少许笑意。
卫明诚垂下头,很轻很缓却又无比郑重地谢茉唇上?烙下一个吻,像礼堂门口他想象的那样。
谢茉看着卫明诚压下来?的脸庞,只觉得这?漫天光亮都被吸进他眼中,在他瞳仁里折出深浅不一的光纹,一圈一圈,次第分?明,像一片摄人心魄的漩涡,叫她不自主地微微阖上?眼,仰脸同样含住他的唇。
气温逐渐烫起来?。
喘息的空当,谢茉撩开?眼皮睇向卫明诚,呼吸突地一凝。
卫明诚的眼神滚烫到好似可熔岩成浆。
岩浆飞溅,而?谢茉渐渐湮没在这?眼神里……
第二天,卫明诚精神抖擞,谢茉面?颊红润发光。
心情愉悦去往各自单位。
心情好,连带提升工作效率。谢茉用一上?午的时间写完汇演相关文稿。袁峰例行溜达时见着了,谢茉一誊抄完便被他收走了。
这?稿件要往上?送参加评比,邢主任看过谢茉稿件当即拍板就送选她这?篇。
岂料,他这?一拍却惹来?争端。
虽未言语,视线却频繁朝谢茉身上刮。
谢茉时有察觉,抬目望去, 偶尔撞破赵梦眼瞳中的古怪和冷沉,回以微笑, 倒换来赵梦欲言又止的神态。
赵梦既不说, 谢茉便不主动叩问, 反正心燥气浮、蚂蚁噬心的人不是?自己。
谢茉尚忖着赵梦哪时一鼓作气讲出口?,不曾想袁峰返回办公室通告邢主任这一决定,话一落,赵梦便跳出来了?。
“主任看过谢茉同志的稿子, 觉得没啥问题,就定它上送了?。”袁峰环视一遭,在?黄长明身上多顿留了?一秒。
这篇稿子, 袁峰也?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 水准一如既往的高, 文理通畅, 立意?深远,非常好。
以他眼光判断, 这稿子该在?头一等?。
这次稿件评选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他本想给黄长明争取争取, 读过谢茉的文章后他便打消了?年头。
——长明的文章不会超过谢茉的。
长明作为这件办公室曾经的第一笔杆子, 水平中等?偏上, 平日交代下的各种稿件任务均可应付,以前也?在?此类评奖中荣获二等?奖。
邢主任是?个作风强硬, 眼里不揉沙子的领导,且进?步争先的心尤其?强烈, 绝不会因黄长明资历深,或作为得力下属的他递几句好话便放着头等?不取而屈就次一等?。
谢茉的水准邢主任心知?肚明,扣下不交是?不行的,至于弄丢或偷换谢茉稿子这等?不上台面的小动作,袁峰想都不去想,谁人是?傻子?交恶谢茉,被主任质疑?
一次露脸而已,又不是?晋升,且不是?他自己晋升,太不值当。
结果,他这个黄长明亲戚还没说啥,赵梦就“挺身而出”了?。
“黄长明稿子还没交,怎么不等?他写完再定?稿子没收齐,没把全部稿件过一遍,就直接选了?这不大好吧?总要比较一下的。”
赵梦眼尾夹了?一下谢茉,一脸正直地仗义执言。
她虽文笔有限,心神不属,可稿件会呈递到区里评选,是?个难能的展露自我的机会,她耐下性子写了?一段开头,删删改改最终放弃……白白与这次机会失之交臂,她不遗憾,可她也?不想谢茉得到,凭啥什么好事都落谢茉头上?凭啥谢茉能被那人关注?
“不然就不公平了?。”赵梦义正词严,“黄长明今天?一天?就没离开过座位,辛辛苦苦写稿,稿子都快完成了?,到头来却用不上他的了?,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场?既不想用其?他人的稿,应该早一点说的。”
易学英吭哧一声笑了?,说:“咋,这就护上了??”之前对人家黄长明若即若离,跟招猫遛狗似的,吊着人玩,这会子倒来主持正义,所谓那般?定不是?真维护黄长明,拿这事作筏子发?泄对谢茉的红眼病呢。
眼红啥呢,上回汇演报幕员没做成可怪不到人谢茉身上,是?你自己不争气,你临场前把谢茉硬推上台,谢茉厚道?没拒绝,算是?帮了?你个大忙,对吧?难关过了?又懊悔嫉妒,不知?感恩的玩意?儿,光想踩人头上光鲜,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嘿,tui!骨头忒轻!
话说回来,人家谢茉是?真有本事的,安排给她的事,哪一件不完成得漂漂亮亮,也?没见人费啥力气,气定神闲又稳稳当当的,总是?让人感觉特?别放心可靠。
赵梦这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竟跟人谢茉较劲呢。
逞啥强哟。
哦,赵梦平日憋篇广播稿都费老鼻子劲,这回的事她自己实在?摸不着边儿,就把黄长明顶前头了?。
赵梦面上一堵,没好气地白眼翻易学英:“管你什么事?怎么哪哪都有你。”
“我也?是?科里一员,咋就不能说句话了??”易学英呛声,见赵梦脸都憋红了?,笑容更大,“就你怀疑领导眼光,怀疑人家谢茉文稿能力,人黄长明还没说啥呢。再说了?,人家谢茉就是?够本事,写稿、广播、报幕,干啥啥出色,这个可眼红不来。”你眼红看不惯能咋,能耐长人家身上又跑不掉。
袁峰心里为赵梦质询般的态度皱眉,赵梦就差把“有内幕”三个字刻脑门上了?。昨天?谢茉和县委书记以及其?他县领导说说笑笑的场景,被公社里的人瞧个正着,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一般,飞遍全公社大院,在?这个当口?被置疑“开后门”,影响是?很不好的。
即便认可谢茉能力,总免不了?被心思诡谲之辈想歪。
毕竟,人性如此。
此时袁峰接住易学英话头,缓声认同:“谢茉的文稿质量的确高一筹。”
赵梦狠狠剜了?一眼易学英,不再理会她,面向袁峰据理力争:“黄长明文笔也?不差,也?得过奖,他这回的稿子你还没看过哪能就直接说不如旁人的。”……这分明就是?领导对谢茉明晃晃的偏袒。这句话虽没宣之于口?,但字字句句皆在?表达这一意?思。
瞥一眼八风不动的谢茉,赵梦用力咬了?咬唇。
袁峰问黄长明:“长明,你怎么说?”
黄长明低着头,手?指直搓桌面,闻言顿了?顿,瓮声说:“我稿子也写完了……”
袁峰打开茶缸盖子,撇了?撇上头茶梗,啜了?一口?,转头问谢茉:“小谢,你说呢?”
谢茉脸上始终没大幅起伏,听见袁峰问话,当即正色又坦荡地说:“我举双手?赞同赵梦同志的提议,因为这次的稿件要参加地区评选,优中选优,才能最大程度争取集体荣誉。是?以,我请求领导们受累再看看两篇稿子,比较筛选,择优录用。”
“往小了?说,这不仅是?对黄长明同志的公平,也?是?对我本人的公平。”
她靠本事吃饭,而非裙带。稿子之所以被选中,只能是?稿子质量过硬,而非领导偏颇。
在?这方?面攻讦她,她可不认。
再说,她自信自己笔力,不惧任何竞争比较。胜了?,可堵小人嘴脸;输了?,再接再厉呗。
反正,她自始至终坦坦荡荡。
顿了?顿,谢茉看向?赵梦这根科室最大“裙带”,微笑从容道?:“因而,听到赵梦同志这么说,我非常感谢她。事实上,赵梦同志如此强烈的集体荣誉感深深触动了?我,有她及时挺身而出提醒,这是?咱们科室的大幸。”
什么叫“挺身而出”?遇到困难或危险时,勇敢地站出来。赵梦搁这儿“挺身而出”,岂不在?当面批评领导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且会引来不良后果,损害集体荣誉?再深入一层,她这是?在?暗自排揎领导不重视集体荣誉感。
在?这个年代,集体大于个人这一思想带着浓烈的政·治色彩,不顾集体而就小我是?很严重的指控。
况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把领导该操的心先操了?,你把领导放哪里?再者?,哪个领导被下属质疑,还当众质疑能高兴?你来这么一出,领导脸面何在??领导威严何在??
你比领导公正、无私,比领导更在?乎集体。
暗踩领导彰显自己,赵梦可以的。
不管赵梦究竟初衷为何,这么解读她的言行完全通顺。
赵梦被谢茉的感谢弄迷惘了?,回神后居然朝谢茉点了?点头,好似表示,这谢意?她收下了?……
扫一眼面上波澜不惊,眼神却暗沉下去的袁峰,谢茉略一挑眉,笑意?赘得唇角微微弯。
“行,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人口?味偏好迥异,但两篇文章若相差较大,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袁峰扣上茶缸盖子,没再多说,要来黄长明稿子就出门,“我舍脸请邢主任再定夺。”
当然,到邢主任那儿,袁峰并未将办公室争端和盘托出,而是?说:“主任,小黄也?把稿子写好了?,您过目一下,要是?还成,这篇就内部留用了?。”
路上他就把黄长明这篇文稿粗扫了?一遍,较之以往进?步了?,但和谢茉那篇仍不在?同一层次。
不过,不论黄长明的稿件能否超越谢茉,他都不会提方?才那茬,这岂不是?直剌剌告诉领导他压不服下头人。
邢主任看了?眼摊在?桌面上文稿,微讶道?:“小黄也?这么快?”
袁峰说:“今早见着小黄他娘,还跟我夸小黄昨天?熬夜写稿。”
邢主任笑说:“年轻人,干劲足。”
袁峰小拍一记:“同志们团结在?您的领导下,工作积极,更不敢怠慢您的指示。”
邢主任点点袁峰,笑叹:“和我关系可不大,是?小谢。”
“一名优秀同志会起领头羊的作用,小谢同志态度积极,工作完成得又快又好,这便激励其?他同志的奋进?,就像打鸡血似的。”
袁峰道?:“您说得对。军人效率一贯最高,谢茉不愧为优秀军人的优秀家属,工作作风十分利落。”话里,暗捧了?一把部队干部转业的邢主任。
邢主任“嗯”了?声,笑道?:“给军属们长脸了?。”他出自部队,大多军属出身农村,情况啥样他一清二楚,像谢茉这般有知?识有文化有素质的军属实属罕见。
说着,邢主任读起黄长明的文稿,一面儿读,一面评说:“不错,没一味追求速度,牺牲稿子质量,本末倒置,失了?重点。”
“可以内部留用,不必再改。”
袁峰抱着这句回话颠颠走?了?,办公室一宣布,众人面色各异。
易学英露出个果不其?然的笑,赵梦脸顿时沉了?沉,黄长明低着头,捏住钢笔的手?指骨节因用力突出一块白痕,至于谢茉……她毫无“得胜”的趾高气扬,甚至吐气扬眉,就淡而无波。
赵梦不甘心嘟囔:“反正稿子我们又没看过……”
谢茉懒得与赵梦搭话,视线凉沁沁的,如同映在?水面的清冷月辉洒到赵梦脸上。
赵梦呼吸没来由地一凝。
“这是?我的底稿,划了?几笔,但不影响阅读。”谢茉从办公桌上翻出稿纸直直递给黄长明。
黄长明也?认为在?没看过他稿子的前提下直接定了?谢茉这件事不公平,谢茉获奖文章他自然拜读过,那篇文章笔力深厚,立意?高远磅礴,他佩服不已,但谢茉发?挥不稳定,并非篇篇稿子令人惊艳拍案,比方?说她执笔的主任发?言稿,通篇大白话,仅通顺而已。
不过他很理解,精彩的文稿难得,没谁可以次次发?挥高水准。
这一篇稿子他上了?十二分精力,自觉超水平发?挥,不争取一下委实不能服气。
可结果仍是?落败……
黄长明不愿相信。
他来不及道?谢,一把抽走?谢茉递来的稿纸,迫不及待低头读了?起来。
怀着挑刺不忿的念头展开纸页——随着视线下挪,黄长明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皱眉。瞪眼。张嘴。
脸色从微沉到涨红到跟手?里纸页般的白。
赵梦将黄长明面色幻变收入眼帘,酝酿好的言辞没等?来倾巢而出的那一刻,反被她慢吞吞咽回肚子里,偃旗息鼓了?。
“写得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好?”易学英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怼脸问黄长明。
她虽然看不惯赵梦,但黄长明躲女人背后,擎瞅着女人帮他出头的做派更让她瞧不上。
咋,还没断奶啊。
切,算什么男人。
黄长明面上血色回涌,却死死抿着唇不搭话。
易学英瞟一眼他猪肝般的脸,嗤笑一声,压根不用听他回答,自顾自答话:“照我看,肯定写得不赖。小谢哪回掉过链子。”
黄长明只觉更难堪。
谢茉文稿的确比他的厉害。笔触抑扬顿挫,字里行间流淌着饱满的情感。文以载事,文以叙情,她用鲜活的文字构筑了?一篇叙事咏情的激昂交响乐,响彻在?每一个读者?的耳畔和心间。
她对祖国?深深的热爱和眷恋,触动每一个爱国?者?的柔软情怀。
这不仅仅是?一篇文章,更是?一颗红闪闪的心。
再没比它更合适的。
黄长明身上虽不乏文人的清高,但输了?他就认,不会寻无谓的借口?。
事实上,谢茉就是?用比他更短的时间写出更优秀的文章。
黄长明深吸一口?气,嘴唇翕动半晌儿,还是?没能把那句“的确比我的好”挤出口?。
他耷着眼皮谁都不看,手?一伸把纸页还给谢茉,然后坐下把头埋进?资料里,闷不吭声陷入自我世界。
袁峰略交代两句,溜达走?了?。
办公室陷入异常沉默中。
直到下班,这层无形结界都没被打破。
黄长明罕见地头一个走?人。
谢茉收拾好挎包,捏着自行车车锁钥匙,回想着早上车子的停放位置,正待迈步,赵梦忽然轻咳一声,说:“谢茉,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针对你?”
易学英正把椅子推办公桌底下,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多新鲜呢,这话还用问吗?”
赵梦眼眶一红,盯着谢茉,话里带了?不明显的泣音:“谢茉,我真的没有。”
谢茉表现的比赵梦还真诚,凝视着她的眼睛说:“嗯,我信你。”
赵梦眉心一跳,禁不住先别开视线。
谢茉依然笑眯眯地看着赵梦补充:“我之前对你说感谢,也?是?真心的。”
顿了?顿,她微露不解:“至于什么针对,什么眼红,我没察觉到啊,你这么想了??可你怎么针对我了??又为什么针对我?”
谢茉瞅着赵梦,眨眨眼,一副困惑求解的模样。
赵梦懵了?。
反应过来,赵梦直接卡壳了?。
回答这俩问题,不啻为将她阴暗不能见人的小心思抖落在?太阳下暴晒。
跺了?跺脚,赵梦只能讪讪把话收回去:“没,我没针对你。你没那么想就好,我怕你误解我……”
余光扫到易学英,她这会儿正挑着眉,抱臂看戏,赵梦懊恼翻倍,又被那嘲讽的笑激上头,嘴上便控制不住了?:“有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刚还挑三拨四,我先解释一下,免得被长舌妇钻空子。”
长舌妇是?吧?
易学英索性掀桌挑明:“眼红,那肯定是?样样不如人憋红的呗。眼红偏赶不上又不服气,就针对了?呗,这针对嘛,捡空子挑刺儿就成了?,先时那稿子的事就是?了?。”悠悠哉哉的语调,一点点熏黑赵梦的脸色。
赵梦喊:“我说了?,那不是?针对!”
谢茉暗笑,偏还点头说:“嗯,那确实不算针对,那明明是?你出于集体荣誉,挺身而出给我和黄长明同志争取来的竞争机会,显示‘公平’的机会。”
“真金不怕火炼,下回你也?写,咱俩比一比,到时候……唉,这还没比呢你就掉眼泪啦?”
赵梦胸腔起伏得厉害,两条麻花辫一甩,捂嘴跑了?。
啧啧——
就这点能耐,明明先撩的是?她。
赵梦哭着跑了?,谢茉的好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回到家,谢茉来了?兴致写日记,匆匆走?完日常流程,她在?书房伏案,笔尖沙沙不辍,脑海随之走?马观灯似的一一重现赵梦等?人的神情,谢茉表情又随之变换,带了?点小坏的狡黠在?眼梢眉角堆积……
卫明诚回来便见到这样的茉茉。
谢茉若有所觉,一抬眼发?现卫明诚回来了?。他这会儿正倚着门框,满目含笑望着她。
“写什么呢?”卫明诚走?近,问。
“日记。”谢茉忽然噗嗤笑出声,面对卫明诚疑惑的目光,强调,“虽然我写日记,但我是?个正经人。”
她这是?想到前世那句“正经人谁写日记”的梗,只她自己了?解笑点的话本来该勾起怅惘的,可见到卫明诚虽不明就里,可乐意?温柔配合的纵容模样,心便仿佛泡在?温温的蜜水里。
“哦?有趣事分享吗?”卫明诚斟酌问。
“对你,当然可以啦。”谢茉便向?卫明诚讲述了?她把女同事招哭的来龙去脉。
谢茉讲得眉飞色舞,一直到讲完,才察觉卫明诚始终一瞬不瞬看着她。
“看什么呢?”她问。
“看你。”卫明诚一本正经,“看你——可爱。”
碰上眉眼带笑的卫明诚,谢茉唇角抑制不住往上跑。
可是?把她贴他身上的“可爱”,复制黏贴返还了?。
谢茉不期听到卫明诚此时会说这个词,惊讶了?一瞬,忍不住弹身,撞上卫明诚嘴唇,在?他唇角重嘬了?一口?,她唇角的笑已漫延至眼尾,咂摸咂摸嘴巴,尝味似的说:“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