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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大院来了个大美人by眉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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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茉虽名声偌大?,但没与谁利益牵扯,或者妨碍了谁上进,这?便最好。
基层工作磨炼人?,多积累相关经?验十分利于她日后发展,人?心思安思稳思序,乱子不会持久,终要拨乱反正?,待那时再趁势而起,厚积薄发之下,必然大?有大?作。
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谢茉这?个女同志善思考,有主?见,且目标明确不会人?云亦云,如今再看,她更?脚踏实地,不慕虚名。
一个20岁的年轻姑娘,不论个人?能?力、为?人?处世还是心智思想皆强出同龄人?一大?截。
他非常看好这?颗好苗子。
李源不由地纳罕,他了解邢国强,虽平易近民,但眼光颇高,一般人?入不了他眼,很少见他这?么欣赏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同志。
正?想着,李源又听邢国强毫不吝啬地赞道?:“谢茉同志有大?智慧。”
这?评价高的。
他看得出来,老邢并不是顾忌卫明诚在场故意夸大?。
卫明诚:“比我好。”
别人?夸谢茉,卫明诚与有荣焉,且比听人?赞他自己?更?舒怀。
而且,他确实觉得茉茉好,最好。
不论伏案工作的专注侧影,还是蹙眉思索时不自觉暴露的有趣小习惯,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他皆可从中抓取可爱之处。
比如,茉茉企图使坏时,她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会比平素璀亮几分,眉梢也会略略吊起,专注万分的目光,以及又软又俏的语调,让他根本无法招架。
比如,明明极度不喜洗碗,但念及家?务分配的原则,她会强忍不耐去洗,而不会向他撒娇求助,但倘使他主?动出手,且找好一个“合理”借口,顿时便可让她开心展颜,还会变得非常粘人?,或倚靠或趴伏在他身上,一面儿看他洗碗,一面儿说些俏皮话“回馈”他。
比如,茉茉对自己?稿件质量要求异常高,哪怕一个字一个词不合心意都会一再斟酌,一再推敲,思考时她会不自觉侧咬下唇、搓手指、转笔、顶住虚空中某一处怔神……一旦寻到合适字词,会忍不住举着纸页弹起身,在房间踱来踱去,念念有词,她脸上的满足雀跃犹如甘泉,洗褪他一身疲惫。
比如,那愈挫愈勇,屡试不改的撩拨,她每每想看他破功失控,便以言语、眼神、小动作故意撩拨他,被?他轻而易举逮捕、压倒,云消雨歇后,她慵懒靡红的面上会泛上那么点不甘心,于是记在心里,非得讨回来,然后招惹、被镇压……周而复始。
比如,他心有不虞时,她会不露声色安慰他,逗他,笑容如同春阳,包容温煦,又充满无限希望和生气。
比如……
卫明诚面上自如,思绪却?飘远了,飘过日暮黄昏,飘过旷野秋风,飘过浓阴浮尘,落到那一方院落中的倩影上。
分别几个小时而已,想念却?一下子聚涌而来。
明明外出任务的时候,他好几天不见她,那时候虽思念,时常翻看揣在上衣内袋的那张照片,这?次离的近了,时间短了,却?急切浓烈得很。
这?急切,这?浓烈,一点点蓄积,在推开家?门,真真切切地将那一抹倩影括进眼睛里头,储蓄的情绪一刹那决堤——
他一把将人?牢牢箍在怀里。
空茫的心一瞬间充盈饱满。
鼓噪喧嚣的心亦渐渐平静。
“怎么了?”谢茉一边抬手抚拍卫明诚的背,一边柔声问,“喝了多少酒?”说着,她还抽动鼻头轻嗅几下。
“没醉,没喝多少。”卫明诚嗓子微哑,深吸一口气,他抄手将谢茉托在臂弯中,踏一步坐到椅子里,而后圈上谢茉纤柔腰肢,说,“在桌上,谈到你了。”
谢茉闻言弯了弯眼睛,顺势问:“哦?都说什么了,讲给我听听。”她探出手,按在卫明诚太阳穴上,动作轻柔地揉摁起来。
卫明诚舒服地长呼一口气,抬臂一张手,包住了谢茉的手:“全是夸你的话。”
谢茉在卫明诚掌心勾了勾,故意遗憾道?:“早知?道?,我怎么着都该做你小尾巴的,可惜了,没亲耳听到。”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
出门前,卫明诚问她可要同去,被?她拒绝了。
一个是她作为?女同志,不太方便出现在全是男人?的酒桌上;另一个是部队出身的他们更?有共同话题,插入一个“外人?”,打扰他们兴致。
卫明诚喉结上下震颤,低低的笑声从中逸出:“以后再不把你落下。”
“嗯哼。”谢茉娇嗔,“看我心情。”
卫明诚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高而直的鼻梁凑近谢茉鬓边,下巴微动,他鼻尖试探般地擦过顺滑发丝,独属于她的馨香一下子斥满他鼻腔,激得他喉结小幅度地颤了颤。
悠悠长长地嗅一口,转而蓦地探出手圈她在怀中。
谢茉察觉到卫明诚的异样,却?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默默相拥。
越拥越紧……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谢茉准备出声说点什么时,卫明诚突然说:“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谢茉呼吸一滞,心口却?猛地软麻。
她以为?卫明诚不愿袒露心事,本还犹豫是否该循循引导,岂料,卫明诚冷不丁自曝。
卫明诚逐渐放松手臂力道?,最终虚拢着她,透出恋恋不舍的温柔。
“没收住力气,弄疼你了吗?”卫明诚眉眼凝着一股焦切,声线却?低沉温柔,充满了歉疚的意味。
谢茉脸上笑容带着点俏皮,眼睛里有秋风剪水般的潋滟波光,说:“你的想念,我感觉到了。”
顿了顿,不等卫明诚回答,她便用手捏了一下被?箍得微疼的肩膀,笑道?:“这?想念的程度,嗯——”谢茉贴到卫明诚耳畔,饱满柔软的唇似有若无擦过他耳垂,吐息般碾出余下的话,“相思入骨啊。”
卫明诚低低“嗯”了声,辨不出什么情绪,却?又像是在烈火里滚了一圈,带着灼烧的热力,因他那双眼睛精亮,精亮烫人?。
偏谢茉未察觉,她还趁卫明诚“反应不及”,飞快凑向他,在他唇上轻啄一口,又一口。
两下之后,她盯着卫明诚那两瓣被?她涂湿的唇,得意洋洋地问:“可有聊解相思?”
说着,她撩起眼皮,便愣怔在他深沉的眼眸里。
令人?心惊肉跳的眼神。
这?回趁她真的不及,卫明诚掌住谢茉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双唇狠狠碾上她的,辗转吮吸,越来越不知?足,然后撬开她唇齿,长驱直入……
谢茉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金乌逝去,天地间不知?何时已升腾起浓郁暮色,屋里光线昏昏沉沉,谢茉脑海亦昏昏沉沉,眼前仿佛泼了一层朦胧的薄墨,卫明诚高挺的鼻梁如山脊,占据她所有视野。
听觉却?异常灵敏起来。
她能?听见卫明诚时而沉重时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他碾磨、吮吸她唇舌时发出的细微的、窸窸窣窣的、黏黏腻腻的声音……
这?个吻在卫明诚的手不老实地探进谢茉衣摆时,被?她制止了。
“待会再……我还没吃饭。”谢茉嗓音懒懒的,哑哑的,莫名像阳光下的猫崽绒毛,合着不匀的轻喘声,说不上来的刺挠人?心。
不过,卫明诚抑制住了澎湃自心底深处的冲动。
克制地在谢茉挂了一层细汗的鼻头蹭了蹭,卫明诚哑声说:“怎么还没吃?”
谢茉喘息渐稳,闻言便说:“在写宣传稿。”
卫明诚轻轻摩挲谢茉润白纤长的脖颈,用说话转移注意力:“什么宣传稿?”
谢茉也不再招惹他,细说起稿件内容:“主?题是反对家?庭暴力。从周围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我认为?反对家?庭暴力这?一点,应该拿出来重点说一说,宣传宣传。”
林春芳姐姐的遭遇并不罕见,易学英的八卦里常常涉及家?庭暴力,然后谢茉便发现,对被?家?暴的女性,大?家?同情归同情,但又觉得打老婆、打儿媳妇这?事很正?常。
更?叫人?心惊心凉的是,她竟听到“打两下而已,有什么呢”的论调。
谢茉明白宣传效果有限,毕竟她穿来的前世,几十年后的未来,家?庭暴力仍没彻底根除,如一块恶心的顽疾牢牢攀附在社会环境中,毒图一个又一个无辜荏弱的女性。
小时候,住一条巷子的那对年轻夫妻,丈夫便常常殴打自己?女人?,女人?的呼喊撕心裂肺,邻居们砸门营救,一次又一次都麻木了。谢茉被?奶奶推屋里,不让她去看,她听着女人?的喊叫木呆呆出神,后头见到女人?身上的青紫疤痕,她着实想象不出到底怎样的伤害才能?造成那般严重的痕迹,后来,看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谢茉便懂了。
社员们大?多法律意识淡薄,更?有人?深信受害者有罪这?一谬论,亟需宣传,大?力宣传。
卫明诚说:“没行之有效的惩罚、遏制手段,不能?立竿见影,得靠持之以恒的宣传和教育。”
“嗯,我有心理准备。”谢茉语气坚定,“但事情总有开头。”
“做成常规宣传,一遍又一遍地灌输,总能?出点成果,哪怕拯救一个人?,也值了。”
“宣传嘛,就是告诉群众这?么做不对,受欺负可以求助,扭转‘自己?老婆想打就打’的错误思想。”
卫明诚满眼欣赏。
谢茉叹一声说:“女性总归弱势。”
卫明诚安抚般捏了捏她肩头,温声宽慰:“总会越来越好的。”
“嗯!”谢茉重重点头表示认同。
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谢茉便问卫明诚:“今儿怎么样?都聊什么了?”
稍作停顿,她促狭一笑,补充:“摒除我之外。”顾盼之间,眸中自有一段天然的水雾光辉流转。
卫明诚嘴唇微弯,勾出一丝不明显的沉思味道?:“挺好。”
见谢茉依然好奇地望着他,卫明诚忖了忖,说:“聊了聊如今某些干部不实心任事,一心钻营谋私利,不关注群众诉求和本职工作,反而盯着人?事调动,拉帮结派。身为?国家?干部,只为?了做官,而非做事,为?人?民服务。”
谢茉挑挑眉:“哦?某些干部?王姓干部可在其中?”
卫明诚点点头,说:“据说,他纵容后辈肆意妄为?,后辈行不法之事,他不扭送相关机关,反想法设法掩盖事实,销毁证据,引来一些非议。”
睇一眼谢茉脸色,卫明诚说:“相关证据的再收集,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茉咬咬下唇,问:“王东兴到底犯了什么事?”
卫明诚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讲起来。
却?原来,王东兴和一个姑娘谈对象,耍流氓让姑娘怀了身孕,姑娘挺着孕肚要求和王东兴结婚,可王东兴自始至终没考虑过跟姑娘这?婚这?事,他就是见人?家?姑娘漂亮想与人?家?“玩玩”,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认账,还欺骗单纯的姑娘把孩子打掉了。
等姑娘养好身体走?出家?门,街面上传遍她攀龙附凤、水性杨花的流言,姑娘一口气差点没倒腾上来,气冲冲找王东兴理论,王东兴一推四五六,呼朋引伴骑车跑了。姑娘一再到化工厂堵人?讨说法,先头还能?见着王东兴,被?他哄两句不吭声地走?了,后来便彻底见不到王东兴踪影,直到有一天一伙人?冲破她家?门,说她搞破鞋,给她剃了阴阳头,挂木牌游街。
姑娘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她原本和奶奶住在一起,但去年她奶奶也撒手人?寰,再没亲近的血缘长辈。所以,姑娘出事后,连个替她出头的人?都没有,她倒有个堂叔,一直不远不近地处着,人?家?哪会为?了个不亲近还“脏了名声”的侄女多费心,躲还来不及。
姑娘如今不成个人?样子,木呆呆的,不开口讲话。
而王东兴则潇洒脱身。
谢茉眉心紧紧拧着,她就知?道?赵梦所说不实,果然是王东兴这?个人?渣倒打一耙。
“人?渣!”谢茉不自觉咬出声。
卫明诚低声安抚:“李源初来乍到,情况黏着,很多工作不好展开,这?事是个好的突破口。”
谢茉反应两秒,勾了勾唇问:“你给的建议?”
卫明诚含笑不语,沉邃的眼眸中暗光闪了闪。
“李源是个优秀的军人?,十多年军旅生涯磨砺,能?力、功勋皆不缺,只不过,虽然他能?应对瞬息万变的战场,但在部队内部所面临的问题则较为?单纯单一,可机关单位各方面都更?为?繁杂曲折,他可能?一时想不到,但以他个人?素质,早晚会想到。不过,如今互相交流一回,他提早想到了。”
卫明诚虽仍在部队,但他从小见识的天地广阔,身居高位的爷爷,机关单位任职的父亲,视野开阔的母亲,一间包罗万象的书房……相关经?历、见闻,造就了他的高视角、大?局观、条分缕析牵动全局的能?力,以及灵活变通的处事。
谢茉眉眼弯弯:“嗯……那你了解的详情,也是这?般‘交流’得来的?”
卫明诚笑:“有两个战友在县城。”
后世是人?情社会,这?年代?更?是人?情社会,上下几千年概莫如是。人?情、人?脉、关系、后台、背景……从来重要,从来摒除不了。一村一厂尚且如此,更?遑论机关单位,该说,体制内尤其明显。谢茉体会格外深切。
虽然军与政被?剥离开来,但很多牵扯撕撸不开。这?个社会是一张看不见的网,网里套网,互相传递信息,互相牵拉援手。
谢茉懂其中道?理。
许多可意会不可言传,因而她便不再追根究底地深问,何况,再亲密恩爱的夫妻都需要私人?空间,套一句不大?合适的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一味追问看似强势实则已将自我放低。再者,她本人?便不喜被?人?打破砂锅问到底,跟被?审问似的,令人?烦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想说,能?说,卫明诚自会说。
谢茉从卫明诚腿上滑下来:“我真的饿了。”仿佛为?了印证她所说非假,肚子里适时挤出一阵短促的“咕噜噜”声。
卫明诚脱掉外衣,率先进了厨房,谢茉紧随其后,小夫妻俩很快合伙搞定一碗青菜肉丝面。
吃饱喝足,洗漱干净,谢茉侧首梳头,乌黑浓密,发丝坚韧发根牢固,全无脱发烦恼,这?三千烦恼丝,每一根她都宝贝着。
约莫梳了一百下,谢茉停手把发束朝后拢了拢,一转头才发现卫明诚站两步外,插兜倚着门框,正?一眨不眨看着她呢。
那双眼中酝酿着炽热的浓郁的迷恋。
谢茉心尖一颤。
“待会”过了,饭也吃过了……
所以——
卫明诚这?饿狼蓄势待发,要向她讨债。
卫明诚将她碾来捣去地索债,直到半夜才罢休。第二天哈欠连连地去上班,翻包时才发现昨天写的那篇关于反对家?庭暴力的宣传稿落书房了。
谢茉气咻咻暗哼两声,只能?吃过午饭骑车回家?取。
把稿件妥善放进挎包里,歪到卧室床上午休,一点半终声敲响,谢茉起身洗脸、拾掇。
挎上包,锁上家?门,谢茉一路朝镇子骑行,穿越旷野,行至村镇,农闲不下地的好些男人?们就三三两两或蹲或坐地凑做一堆,有的吹胡子瞪眼,摇臂摆手地“挥斥方遒”,有的抽着烟隔雾看热闹,有的四人?围一圈打扑克,有那倒霉的脸上贴纸条都糊眼了,边上围观的人?直嚷嚷“退位让贤”。
一个个身上的衣服虽然多少摞了补丁,但脸上神情均轻松惬意,毕竟一年中最重要的事儿忙完了。
不远处的树荫下,女人?们聚成一大?群,手里全不闲着,不是缝补衣裳,就是纳鞋底镶鞋面,或是捡豆子摘菜。哈哈哄笑一阵子,凑头窃窃私语一阵子,间或和男人?们搭几句话,或朝聚堆玩拍纸片和跳房子起口角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吼两句。
谢茉见到做游戏的孩子们,不由地忆起小时候带给她无限欢乐的便宜游戏,跳房子、打瓦片、翻花绳、丢手绢、老鹰抓小鸡……
褪色的回忆一下子鲜活起来。
唇角不知?不觉微扬。
刚挨着人?群,谢茉便听见有人?正?议论自己?。
“……今天这?个广播员是上回念得奖稿子那个吧?”
“听着像,好像姓谢。”
“哪啊,姓谢那个是得奖那个,不是广播这?个。”
谢茉会心一笑,带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愉悦蹬车穿梭而过。忽地,一道?女声喊她:“谢同志?”口吻怯怯,透着不确定。
谢茉刹车,转头,一个年轻女人?手里拿着鞋底针线,一边朝谢茉走?近两步,一边朝下拉拉衣袖。
“真是你,谢同志,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女人?面上欣喜。
谢茉认出来人?,和姐姐一起去她家?商量做鞋的王小妹,当时说相亲对象家?在镇上,现今看来已相亲成功结婚了。
想着,谢茉便问了出来:“你结婚了?”
王小妹扯扯嘴角,轻轻点头,容不间隙地,她吊高嗓音问:“谢同志,我听广播里声音和你挺像,是不是你啊?”
谢茉颔首:“是我。”
王小妹眼睛“蹭的”冒出光来,赞叹:“谢同志,你可真厉害。”
接着,她又问:“你这?是公社干部了吧?”
“可不是干部。”谢茉笑说,“就是个宣传科的小干事。”
“那也了不起。”
又说两句,谢茉抬腕瞅瞅时间,便结束话题一踩脚蹬离开了。
下午上班,不等袁峰循例来办公室溜达,谢茉便带着稿子敲响袁峰办公室的门。
袁峰正?悠哉地翻看报纸,见到谢茉,拿起手边茶缸啜了一口,问:“小谢,有事?”
谢茉把稿纸递给袁峰:“科长,您看这?篇稿子明天用可以吗?”
广播稿件频率和内容都没硬性规定,倘使出稿困难,一篇稿子可反复使用好几天,内容不限于新闻广播、最高指示,以及最高指示相关延伸解读,一些生理卫生小知?识、农业知?识等等都是可以的。
袁峰还曾特?地鼓励他们丰富广播内容。
他在看到谢茉这?篇广播稿后,却?没一口应下来。
这?宣传可行,但里面涉及妇女工作,需要与妇女主?任沟通,况且,前些年宣传过一阵类似问题,但雷声大?雨点小,效果很不理想。
不过,他也没直接拒绝。
谢茉如果只是个没背景能?力平平的村镇姑娘,他不耐沟通联络的麻烦否决她稿子问题不大?,可人?家?是军属,偏能?力还强。
前几天到县城看国庆汇演,他出来抽烟透气时,目睹谢茉和县里一把手有说有笑。
显然,谢茉跟县委书记认识。不然,人?家?书记日理万机能?有空跟底下公社一个小干事交谈?瞧情形,那可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他知?道?的,书记部队出身,为?人?刚强,以前见他时哪有一点笑模样,都是肃着脸不苟言笑,可他偏对谢茉态度亲切和蔼。
想想谢茉的级别,即便她男人?年轻有为?,前途大?好,但军职营级干部对应行政正?科级干部,和县委书记差了级别的。
是以,谢茉必然另有来头,或她男人?大?有来头。
这?样的话,他便多了几分斟酌。
思忖片刻,袁峰说:“这?里头涉及妇女工作,我要先跟于主?任沟通一下。”
谢茉便退了出来。
临下班,谢茉藉着给暖瓶接水的当**动筋骨,透透气,正?提着暖瓶往回走?,便被?管妇女工作的于主?任叫去办公室。
办公室简陋却?整洁,谢茉快扫一眼,便敛回视线。
于主?任桌上叠着一份报纸,报纸上压着一本厚厚的塑料皮笔记本,眼前桌面铺着几张稿纸,手边洋瓷茶缸喝了大?半。
谢茉拔开暖水瓶木塞,顺势将于主?任的茶缸倒满。
于主?任眉眼含笑:“小谢,是个有心人?。”
说着,点了点稿纸,一语双关。
谢茉瞥一眼之前留在袁峰办公室的稿纸,微笑道?:“您过誉了。”
“没过誉,没过誉,年轻人?有想法,重视妇女问题,这?是好事,该表扬。”于主?任笑说,“小谢,说说你怎么想的。”
然后,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说:“坐,咱们坐下说。有什么想法,只管畅所欲言。”
谢茉微微欠身:“既然领导给我机会,我就说一些个人?见闻和浅见。”
“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妇女这?半边天却?没得到应有的关爱和尊重。迄今为?止,丈夫打媳妇、婆婆打儿媳现象仍司空见惯。”
“比如说,我知?道?一个大?姐,她连生两个女儿,没生出儿子在婆婆丈夫眼里便成了罪人?,婆婆非打即骂,丈夫一不顺心动辄拳脚相加,周围人?虽可怜她,但也认为?是她没做好,没生儿子,对不起夫家?。可只要知?道?些相关卫生知?识便明白,生男孩生女孩本就不在女人?。”这?是林春芳姐姐的真实遭遇。
于主?任沉沉的点头。
“说到生女孩,丢弃女婴的事也时常发生,打媳妇这?事在村镇更?不罕见,极个别真往死里打的,才会闹出来村干部或长辈管管……真要出效果,还得宣传惩罚双管齐下。”
“尤其惩罚。应该让治保主?任抓几个回来,好生教育惩处,若情节严重的,列成典型,再有想打老婆儿媳妇的,想一想处罚,多少会收敛些。”
“宣传方面,鼓励受害者向政·府求助,不要闷不吭声要喊出来;通过对典型实例的宣传,潜移默化扭转群众们以往的错误思想。”
于主?任叹一口气,说:“还是妇女工作没有做透彻,没能?从思想深处扭转重男轻女的封建观念。”
谢茉说:“这?本来就是个循序渐进的工作,您先时已经?打下坚实基础,现在只需加强宣传教育巩固已取得的成果,进一步从深处挖掘问题,解决问题。”
于主?任笑着点头:“说得好!”
这?个议题扩充了几条相关内容,便在第二天的大?会议上,由于主?任和谢茉一番慷慨激昂的宣讲后,通过了。
邢主?任高度表扬谢茉的主?观能?动性,并展示出大?力支持的态度。
整个宣传科动了起来。
谢茉负责写宣传稿子,广播工作大?部分交给赵梦,黄长明、易学英以及于主?任下乡宣传,联络各村干部和治保部门。
袁峰副总揽,一线指挥;邢主?任总揽,调配人?员后盾支持。
热火朝天,时间飞逝。
一转眼,时间来到周六,三人?下乡宣传队在下头各村走?了一圈,谢茉以每天两篇的稳定速度输出,如今稿纸已摞了厚厚一沓,赵梦也没拖后腿,虽偶有读错,但总归没出篓子。
不过,典型的抓捕尚在观察阶段,没哪个胆大?包天的顶风作案。
如果能?一直这?般风平浪静就好了,但谢茉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那个须被?杀来警诫“猴子”的“鸡”,早晚会出现。
做工作急不得,慢慢来吧。
干劲十足,连转好几天,谢茉这?会儿也感觉身体被?掏空,特?别虚乏。
上一辈子熬夜写材料的头秃之感重新袭击了她。
她亟需休整。
幸而,明天休息日,谢茉心情松快地推车朝公社大?院门口走?去。
岂料,一踏出门口,便看见斜前方的墙根底下,两个男青年正?吊儿郎当倚靠在墙上,隔着烟雾轻佻望来。
其中一个是王东兴。
“谢茉同志!”王东兴挪开嘴边的烟蒂,双眼精亮地打招呼。
谢茉立时顿下脚步,眉头下意识蹙紧。

“东兴——”
就在谢茉微微点?头?准备赶快骑车甩开王东兴直勾勾盯视的时候, 她听见这道耳熟的惊喜女声。
下班时分,休息日前一天,人人着急往家赶。
这会儿院里人已走了七七八八。
赵梦便缀在末尾。
她这几天工作量骤增, 比得?上农忙抢收,空档里想想自己?和王东兴之间那?点?事, 跟被喂了一口山楂糕似的, 酸酸甜甜。她拾掇好东西, 一边儿朝外走着,一边儿思量着明儿去县城主动寻王东兴是否太?不矜持,刚到大院门口,抬眼却恰好瞧见心里头?念着的那?个人正站在几步外, 欣喜脱口而出?。
赵梦正准备举步往前,眼尾余光蓦地瞥见身侧立着一抹眼熟的倩影,敛了敛嘴角弧度, 抿了抿唇, 她重又扬起脆甜的嗓音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王东兴几不可见地迟疑一瞬, 点?头?“嗯”了声。
回应完, 他偷眼去瞧谢茉。
他的确打着看寻赵梦的旗号堵在这儿,但究竟是否裹带其他不见光的小?心思, 他自己?清楚。
不然, 他完全可以堵到赵梦家门口附近, 或者休息日从从容容前来, 而非像这般急吼吼掐着下班的点?疾驰而来。
只是, 现今他不便也?不敢将小?心思宣之于口。
上次汇演结束后,他就被叔叔提溜回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前所未有的严厉,之后又耳提面?命告诫他, 以后不要再惦记谢茉,更绝对不可再去招惹谢茉,否则会葬送全家人前程,因为谢茉爱人,那?个叫卫明诚的年轻军官,他背景深不可测,抬抬头?能顶到天,惹毛人家,稍动一根手指头?都能轻轻松松把他们爷俩碾死。他虽心惊肉跳地后怕,但那?股心痒到底难除。
今儿的谢茉一如?既往让他心悸。
她穿了一件长袖白衬衫,外罩一件米色的针织衫,裤子军绿,脚上一双白色球鞋,抬手间,细白腕子上表盘和银色链条反射着橘色日光,那?是一种?清丽又隐透棱角的美。
她冷淡的扫来一眼,王东兴下意识屏住呼吸,浓淡适宜的眉毛下面?,那?一双秋眸如?黑白玻璃珠子,眼光是冷的,偏倒映的斜阳是暖的,冷暖碰撞,反映出?惊心动魄的殊色,画龙点?睛般,激活一整副美人图。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漂亮。而她甫一出?现时,身上逸散的慵懒恬淡也?令人舒服至极,春日午后的感?觉突然袭来,让人失声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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