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大院来了个大美人by眉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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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顾青青脸颊晕红一片。
匆匆说两句,她弯腰抄起小妞妞就告辞。
谢茉没留,笑眯眯把人送出家门。
顾青青走到?巷子口,回头?凝望关阖的大门,胸口起伏不定。
一双眼眸深深的,幽幽的。
光芒几经闪烁,最?终化为瞳仁外?圈漂浮的碎冰,散发利刃般的寒光。
好一阵,她重重冷哼一声,拽着小妞妞走开。
谢茉没把顾青青放心上?。
待卫明诚带了?一只活鸡回来,还兴致勃勃围观他杀鸡。
小时?候,家里鸡鸭鹅都养过,杀鸡更是她跟奶奶通力合作的项目,她制住鸡不乱动,奶奶抹鸡脖子,那时?候根本没“小动物?真可?怜,杀它于心不忍”、“血呼啦的,太?残忍了?”的想?法,满脑子飘满小炒鸡、土豆炖鸡、粉皮炖鸡、小鸡炖蘑菇……等菜的香味。
如今“旧梦重温”,人倒矫情起来。
下刀前卫明诚还细心叮嘱她:“一会儿抹脖子见血,你要是嫌脏或看?不惯,最?好离远一点。”
谢茉还表现出一副“你在小瞧谁”的样子摇头?:“不怕。”
嗯……说着不怕的人,瞧着凌空蹬腿挣扎的鸡,脚步诚实地向卫明诚背后挪,嘴里状似稀松平常问:“准备怎么做?”
卫明诚眼尾余光不动声色朝后晃了?一下,勾了?勾唇,说:“熬个鸡汤,再下碗面怎么样?”
谢茉心不在焉颔首:“很可?以。”
谢茉目光始终不离那只惊叫的鸡。
一颗心随叫声慢慢吊起。
特别待卫明诚下完刀把鸡抛地上?,鸡却奋力扑腾翅膀时?,她直接躲卫明诚身后死死攀上?他肩膀。
引来卫明诚温声安抚。
好一会儿心跳才复平稳。
娇气?得不行?。
饭桌上?,谢茉一边津津有味地啃鸡腿,一边反思原因。
瞥一眼身畔的男人,答案不言自明。
因为有人无微不至的疼,所?以她越来越娇气?。
就像一个人委屈时?,倘若无人理会,那这股劲很快就过去,但若遇上?真切关怀,一如千里之堤顷刻间崩塌,委屈、不敢、心酸、眼泪……相携奔涌,轻易再止不住。
惧怕吗?懊悔吗?
和一个能令她毫无顾忌做回孩童、肆无忌惮撒娇、安心倚靠的男人结婚,是她无上?的幸运,畏首畏尾,只会一再错失美好。
“卫明诚牌”鸡汤果然效用?非凡,第二天起床谢茉便基本痊愈,一身轻松。带着轻悦的心,谢茉呼噜了?一碗鸡汤面,精神抖擞地骑车赶往公社大院。
不知是雨水洗练的缘故,还是她好心情的加持,满眼枯黄的旷野、越来越稀疏的树枝、坑洼的路……在谢茉严重,无一不鲜明生动。
踩点进办公室,目光顺势在室内逡视一圈,赵梦还没到?。
刚坐下把挎包和书桌拾掇清爽,易学英就端着茶缸站到?谢茉办公桌前,蹭蹭她胳膊,眼神示意出去话说。
眉眼间的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谢茉略一挑眉,跟上?。
两人刚下走廊,易学英就迫不及待凑谢茉耳边说:“赵梦被开除了?!”
谢茉瞠目:“?”
一切还要从学农人选选拔说起。
之前, 易学英就跟谢茉曝过私料,三个候选人,一个烈士子女, 一个人脉颇广,一个筹钱贿选, 最终被选上的便是最贿选这人。
可?世上没不透风的墙, 易学英可?以?在投票选拔前听到风声?, 其他人自也可?以?。学农回来,便能端上铁饭碗,难得跳出农门的机会,任谁都不愿平白错过, 公平公正倒还罢了,却不过人情投票逮不着?把柄,贿选可?实实在在用实证。所以?, 人选出炉后, 人脉广这家当即不干了, 一通举报闹到邢主任跟前。
把人叫到公社大院, 讲不清各处借钱的原因,钱款去向, 支支吾吾明显心虚, 邢主任哪里还不明白, 怒火一下子窜上来, 黝黑的面庞冷沉出水, 那身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淬炼出的气势勃发?,很是骇人, 普通老百姓哪见过这阵仗,磕磕巴巴把事全交代了。
巨细靡遗, 不敢掩藏丝毫。比如,事前如何想?的,跟哪个亲戚借的钱,借了多少?,又给哪个公社领导干事行贿了,送的什么,对方收没收,当时说了什么,等等。多数人推了,但收钱收礼的也有几个,其中就包括赵梦。
当时会议室乌泱泱来了数十?口子社员,邢主任为给群众一个交代,当时就承诺会把受贿的几人从公社开除。
请了一天假而已,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怪不得易学英明明摆出一副“发?生大事了”的神情,眼神偏又止不住幸灾乐祸得眉飞色舞,细瞧之下,眉梢嘴角隐隐还带出一丝鄙夷。
原来赵梦爆雷被开除了。
“你?瞧瞧她那双崭新的皮鞋,还有那新做的外衣,啧啧,这花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易学英撇撇嘴说,“她工资就那点,平时又大手大脚,哪存的下钱,她家那情况,爹妈哪供得起她,对象给买也成,可?她那清高?傲气哦,没谈婚论嫁咋能大手花男人呢。”
最后这话易学英口吻颇阴阳怪气,往办公室斜瞥一眼:“人赵梦可?从不收黄长明东西的。”
谢茉清楚易学英未尽之意,她在说赵梦立“高?洁”人设,明明想?要的不得了,偏要故作姿态,虚荣又虚伪。
谢茉笑笑没附和这话,转而问:“她舅舅……”
只开一个头,易学英表情就收敛不少?,“切”了一声?,叹息:“是呀,他舅舅在呢,兴许运作运作,在家休停段日子,又可?以?重新来上班。就算她在咱们大院待不下去,可?这条街上那么多部门,塞个她应是不难的。”
到底忍不住冷呵,易学英说:“说不定因祸得福,趁这次机会,直接被她舅舅弄去县城。她啊,一直心心念念去城里,咱们这飘着?泥腥味的乡下人一早就看不上,以?前哪月不朝县城跑个三两趟。”
“哪怕她舅舅不行,不还有她对象呢么,听说她对象家里很不错。她对象在县城工作,日后俩人结婚,她也得设法调去。”
“总之,只要她舅舅不倒,她横竖不缺工作。命好哟——”
拖腔带调,是嘲讽,是羡慕,是无可?奈何。
谢茉暗哂。
赵梦的舅舅尚且不知,但赵梦对象王东兴和他叔叔应该快自顾不暇,帮不上赵梦了。
回家才?知道,王东兴和他叔叔哪里是“快自顾不暇”,他们明明早已自顾不暇,正被隔离接受审查呢。
弄倒他们的第一枪是从被王东兴辜负的姑娘那里打?来的。
李源联合其他军转干部,以?及对王东兴他叔王主任不满或与之有过节的人,为这姑娘清理举报通道,举报信顺顺利利放到县委书记办公桌上。
王东兴首先被带走审查。
平时吆五喝六,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在专业人士面前压根不够看,没用多久便吐口了。
“你?一个化工厂普通职工,哪来能耐把举报人压回去。你?想?清楚了,数罪并?罚,你?这辈子可?就折进去了。要是你?配合揭发?王主任各项违规处,戴罪立功,兴许还能保全你?自己。”
“你?不要有负担,王主任的事外头早有风声?,你?越早站出来,功劳越大,对你?的处罚就越轻。送不送去劳改,去哪里劳改,劳改多久,这里头区别可?大了去,你?可?得想?清楚。”
“说句老心窝子的话,你?叔叔这是被人盯上了,早晚要倒下去,你?家就你?一个男孙,你?叔叔肯定也想?保全你?。所以?,你?是趁现在这机会脱身呢,还是陪着?你?叔叔倒下去?我可?告诉你?,再?晚你?可?就再?脱不了身了。”
扮演红脸角色的有心人趁审讯间隙对王东兴一番言语引导,适时再?一吓唬两句,王主任自然被拉扯进来,继而被带走隔离审查,就在上周六。
卫明诚一早接到消息,但谢茉病情一直反复,周六病情还加重了,便没拿外头事打扰谢茉清净。
如今便不避讳地告诉了谢茉。
正说着?话,李源来了,跟谢茉打?过招呼后,便和卫明诚前后脚进了书房。
“我去给你?们烧水泡茶。”谢茉趁机避出来。
李源就道:“多谢弟妹。”
里头讨论什么谢茉没在意,只几句话从窗缝漏出来。
“……还是老弟你?高?明,这……”
“……王开复吐口了,狗屁倒灶的事一大堆,索拿好处,硬给人单位塞人,男女关?系混乱……不是个玩意……呸,丢人!”
“他那侄子跟他一路货色……”
“……必须好好劳改!”
这是李源进门后急不可?耐的讲述。
后头卫明诚又说了什么,谢茉没听见,她去厨房烧水了。
知道作恶之人即将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够了,这些事这些人于谢茉来说,便彻底揭过去了,不值当多费心力。
没过多久,王东兴叔侄俩果然被送去劳改,让谢茉惊讶的是,赵梦的舅舅,革委会陈主任被这事尾巴扫到,被人举报受贿滥权等多条罪状,但皆因证据不足,且岳家势大力保,没倒下来,不过被调离工作岗位,呆去闲职,当然检讨和思?想?汇报没少?上交。
也因此,赵梦既回不了公社,也去不了县城,毕竟王开复罪名里可?有一条“硬给用人单位塞人”这一条,风声?鹤唳之下,没人敢顶风作案,替一个档案存污的人安排工作。
赵梦如今没了工作单位,户口和粮油关?系被收走,只能回父母所在的生产大队。
赵梦虽被公社开除,但谢茉还是在大院见过她几回,每一回碰面,赵梦便远远避开,谢茉眉梢略一挑不放心上,倒让她省力了。
易学英偷眼扫过低头整理资料的黄长明,就不住冲她挤眉弄眼,谢茉顿时了悟,赵梦是专程来找黄长明的。
“可?不是!”易学英双眼冒光,“听说她县城那对象进去了,家里也倒了,她这是高?枝攀不上,来吃回头草啦,再?抓不住黄长明,她只能回加务农了。”
“县城最近很乱,不知道闹啥呢……那么大个领导说倒就倒了,唉……咱们小人物看不懂里头弯弯绕哦……”
这里的曲折谢茉比易学英清楚,可?不便外传,她放了一只耳朵倾听,心里头思?绪飘开。
黄长明对赵梦的心思?,谢茉头一天上班就有所觉察,以?往男追女,现今女追男,说不定很快就能吃喜糖了。
黄长明的喜糖是吃着?了,却不是跟赵梦的。
赵梦连续寻了黄长明近一个月,后来就不来了。这个人彻底在公社大院消失。
后来,易学英倒还咕哝过几句,说赵梦在他们大队当上小学老师,跟村里一能干的后生结了婚,至于婚后生活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贿选这事在公社掀起好一阵大浪。
那段时间,邢主任那张端肃的脸不见一丝笑影,表情紧绷,眼神淬火,一个眼刀甩来,无不瑟缩。
相关?主题的大会开了好几场,每个人在会上发?言汇报思?想?。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本因赵梦几人离开而渐渐浮躁的众人彻底安生下来。
宣传科亦未对此多做讨论,当然缺了一个人的办公室总是少?了点什么,直到那位摔断腿的男同志回归,才?渐渐活跃起来。
谢茉心态稳,没受多少?影响,在跟家里的通话中,声?音依旧明媚富含朝气。
“妈,是我,茉茉。”
章明月的笑声?和关?切的话语顺着?电话线抚摸上谢茉耳朵:“茉茉,最近生活工作顺利吗?”
虽然章明月看不见,谢茉仍忍不住重重点头:“都很好。”
母女俩说了两句,话筒里传来一道影影绰绰的男声?。
“我爸在家?”
“你?爸就在边上。”章明月笑,“你?爸爸吵着?要跟他闺女说话,呐——”
接着?,谢济民那把熟悉的温润嗓音便敲响谢茉耳膜:“茉茉。”
明明离家仨月而已,再?听见谢济民的声?音,谢茉一瞬间竟闪过恍惚之感,来随军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虽没几件大事,但琐碎堆积在一起,却仿佛把时间线舒缓拉长。
光阴漫长,又短暂。
离别前,爸爸的殷殷叮嘱好似还在耳边。
“爸爸~”听见爸爸温和含笑的声?音,谢茉情不自禁撒娇,“我前几次打?电话你?都不在家……”
“初来青城,方方面面事务亟须熟知。”谢济民说,“如今各项工作均铺展开,闲暇时间便多了。以?后你?休息日给家里打?电话,我半多在的。”
“嗯嗯。”谢茉贴心叮咛,“爸爸,您千万注意身体,不说作为家人的我们关?心您的健康,就连领袖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可?得听领袖的话,身体好才?能更好更长久地为人民服务。”
谢济民舒心朗笑:“是,我们家小姑娘长大了。”
谢茉嘿嘿笑。
“的确长大了,你?那篇省报获奖文?章我读了,很不错。”
谢济民自小读四书五经?,后来又接受西方教育,文?字功底极其深厚,谢茉被各方夸奖的文?笔在他眼里虽属尚佳,但令他动容的确是文?章字里行间透出的那股锐意开来的气魄。
“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气魄。
未来被她描绘的美轮美奂,让人震颤向往。
她透出的坚定信念很难不让他们老一辈革命人共鸣。
虽然已经?被无数人夸奖过,但全抵不上谢济民“很不错”三个字。
谢济民完全符合谢茉对父亲、对老一辈革命人、对人民公仆的所有想?象。他是温情脉脉,关?爱子女,豁达开明的家长;他是弃笔从戎,拯救家国于战火泥淖的先驱;他是矜矜业业、鞠躬尽瘁,一心为民的执权者。
谢茉对他爱戴、崇敬、孺慕。
他于她,是高?山。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再?没比他的认同更好好的了。
谢茉脸颊悄然浮现红晕。
像幼时被老师当堂表扬。
“谢谢爸爸。”谢茉轻声?不自在说。
谢茉知道,这年代因能刊印文?章的报纸刊物很少?,所选的每一篇文?章皆经?过精选,想?冒头特别困难,她没被退稿还被选上,甚至被评为一等奖,她内心深处不是不自得的。
谢济民的夸奖令她莫名羞窘,潜藏的浮躁随之一扫而空。她不能原地踏步。她需要更踏实,精益求精,才?能心无旁骛地不断前行,才?能愈发?坦然面对父亲的夸赞。
谢济民笑道:“爸爸很骄傲,也很自豪。”
可?不是骄傲。
报纸搁在办公桌上,被来谈事的同志瞧见,一读之下连声?夸赞,对方念叨“谢茉”这个名字时,目光不由地转向他,他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谦虚大方承认:“是我姑娘。平日爱读书写文?章,见省报征文?,便尝试投稿,没想?到被选上了,打?电话给家里,我便抽空看看。”
然后对方生生恭维了半刻钟。
按他脾性,他最不耐听人吹捧,但那天的吹捧,他却没制止。
谢茉抿唇笑,问:“那,爸爸对我有什么指导吗?”
顿了片晌儿?,谢济民说:“笔杆如枪杆,要善加使用,言辞如刀,可?伤人,亦可?伤己,所以?下笔前要深入思?考。”
“这并?非束缚你?的手脚,而是要你?千锤百炼文?字,写具有力量感的文?章。”
“文?以?载道,要言之有物,要有深度。这就回到你?离家前我对你?的叮嘱,要紧跟时代发?展的脉搏,深刻思?考。”
“嗯嗯!”谢茉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您跟妈妈的叮嘱我都记在心上。”
电话换到章明月,母女俩对话就日常许多。
“前段时间我们单位一姑娘去海城出差,说要买大衣,我就让她给你?捎带了一件。天气越来越冷,等衣服寄过去,你?正好穿。”
没两天谢茉便收到章明月的包裹,里头除了一件黑色女式长款大衣,还有不少?青城那边的特产干货,倒是给最近渐趋单一化的餐桌增色不少?。
大衣款式经?典,放到后世也不过时,谢茉穿上身,长度刚好在膝盖下,里头套一件毛衣,脖子上围一条红围巾,谢茉一到公社大院便被三三两两的女同志凑上来打?听。
“大衣哪里买的?”
“哎呦,这款式可?真时髦,县城商场可?没见过。”
“……”
谢茉能透露的,她一一耐心回答。
下午易学英就凑过来给她说:“因为你?这件大衣,不少?人犯了眼红病,嚼嚼咕咕说酸话呢。”
如今办公室两男两女,性别平衡,氛围也很平和。短腿男同志叫何家喜,是个很开朗活跃的年轻人,能言善道,很会做人。广播室如今就是他与谢茉分管,两人配合愉快。
黄长明本就寡言,如今更沉默了。
易学英倒没啥变化,风风火火,三不五时跟谢茉讲点八卦。
谢茉听见易学英的话,便道:“一件大衣就得了眼红病,那我要去跟邢主任提议在咱们下一回大会上批判这股爱慕虚荣的风气了。”
不知是不是易学英私下传话的原因,谢茉始终没听见类似小话,当然会议议题的事也不了了之。
这只是偶然投入平淡工作里的一粒小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就沉底了。
自从和谢济民通话后,她心态益发?沉稳。写文?章、广播,余下的时间翻资料,读报刊,看经?典书籍充实自己。
日光飞快,谢茉的大衣刚穿不久,气温就一降再?降,霜冻铺满这片大地。
卫明诚朝家里拿了一件崭新的军大衣,谢茉在家就穿着?,又厚又长,整个人包裹里头,特别暖和。
谢茉正寻思?做双老式棉鞋呢,王嫂子主动上门了。
谢茉和王嫂子费劲拉扯,到底没那厚脸皮白拿人一双鞋:“我她出棉花和布料,嫂子你?知道我手拙,鞋就劳烦你?帮忙做了。”
王嫂子咂咂嘴,笑着?点点她同意了。
这双鞋做得异常用心,鞋底细密平整,鞋面厚实,还用多余的棉花,添了点布料做了一双棉鞋垫,穿上格外舒适暖和。
谢茉脚上穿着?厚棉鞋,身上裹着?军大衣,缩在阳光下给自己和卫明诚各勾了一件毛衣。
虽然花样简单,针脚不大均匀,可?卫明诚还是爱穿得紧,只要可?以?全穿它?,直到元旦来临,这毛衣都过两遍水了。
元旦对国人来说并?不重要,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也远没后世重视。
流传千年的春节才?是最重要的节日。
不过这个元旦前一晚,谢茉和卫明诚还是将家里通力收拾了一遍。
因为部队领导要来慰问。
天儿?冷,水冰刺骨,绝大部分工作便被卫明诚兜揽过去,比如物件、玻璃的擦洗,院子里杂物的清理,扫地……谢茉就躲在屋子里整饬置物架和书架,摆摆堂屋日历茶具等。
元旦当天,卫明诚要跟领导身后陪同,谢茉一个人在家等时,顺手编了个中国结挂书房门上应景。
刚挂上,大门口就传来喧闹声?。
谢茉迎出堂屋们,院子里便陆陆续续涌进来一大群穿军大衣的部队干部。
人群里不少?熟面孔,陈刚陈政委,隔壁杨营长,顾青青爱人吴营长,还有去看露天电影点头招呼过的几个眼熟军官。
谢茉在几百上千人的大礼堂尚能不怯场地报幕,院儿?里这一号人还吓不着?她,可?当她上前两步,定睛看清领头那中年领导五官时,却瞪圆眼睛差点失态惊呼。
太像了!
这位陌生领导和沈老师傅老伴儿?长得实在太相像了!
谢茉曾在沈老师傅家的墙壁上见过老太太的照片,慈眉善目,一头银丝。据沈老师傅说,她那头头发?就是想?儿?子想?白的。
虽然谢茉很快便微低了头遮掩,但卫明诚仍是发?现了她的异样,不着?痕迹地握了握谢茉的手,提醒:“这是我们方师长。”
略一侧身,卫明诚将谢茉稍挡了一下:“师长,这是我爱人谢茉,现今在镇上公社工作,是公社宣传科干事。”
姓方……
卫明诚详细介绍的时间,激荡的心绪缓和下来,谢茉自然而然微笑,上前一步打?招呼:“方师长您好,我叫谢茉。”说着?,她习惯性伸出手。
方师长伸手握住谢茉的手。
刚才?谢茉的异样他瞧出些许,只以?为谢茉是被突然出现的一票人吓了一跳的缘故,又见谢茉很快反应过来,还落落大方地主动伸手问候,便朗然一笑接话:“谢茉同志可?是咱们军区走出去的笔杆子,鼎鼎大名,我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谢茉谦虚道:“师长您过誉了。”
方师长摆手:“我读过你?文?章,最早登报那篇,还有新近获奖这篇。有深度,有志魄,又充满年轻同志的蓬勃朝气,非常不错。”
在场有人附和,还有人羡慕看向卫明诚。
气氛很热烈。
卫明诚面色不动,茉茉的优秀有目共睹,他一向与有荣焉,只不过方才?茉茉的异常更令他担心。
不动声?色朝谢茉投去个关?切疑问的眼色。
谢茉回了个安慰的笑。
方师长又问了些诸如“生活上可?有什么困难?”、“老家在哪里?”、“如今工作顺不顺利?”、“以?前在城里生活,现在在村镇生活习不习惯?”……等等问题。
谢茉一一认真作答。
很习惯这里,对如今的生活表达满意,工作上了轨道,一切都应付得来。然后又闲谈几句各地风物,调侃几句卫明诚,今天要走访慰问每家每户,后头还不少?户,所以?,即便方师长与谢茉聊得颇为投契,可?终究时间紧张,多聊几句,就带一行人呼啦啦走了。
目送人离开,压在心口的那口气才?吁出来。
方师长脸部线条硬朗,不若老太太柔和,但两人眉眼口鼻像了八九分,一照面就能看出来。
想?到沈老师傅夫妻的遭遇,谢茉很难不多联想?。
等卫明诚回来,她便将这事说了:“方师长家里什么情况你?了解吗?”
卫明诚目光凝了凝,说:“方师长调来不久,只听说妻子儿?女全留在京城,至于老家在哪里,父母是否俱全,这就不清楚了。”
“哦……”谢茉自言自语,“这种事也不好贸贸然问上门……”
“既然在京城呆过,我给京里去个电话,应该能打?听到些事。”卫明诚安抚,“别急。”
谢茉抿抿唇:“嗯。”
第二天卫明诚回来,就跟谢茉说:“据说,方师长是孤儿?,年轻时脑子受过伤,忘了父母来处,在部队医院痊愈后,就上了战场,他作战英勇,又足智多谋,打?过很多胜仗,一路从普通士兵晋升到师长。”
谢茉瞪大眼睛,急声?道:“那他很可?能就是沈老师傅离家始终不归的儿?子,失去记忆……多年不回也说得通了。”
“可?能性很大。但你?先别急。”卫明诚说,“最好去跟当事人再?多了解了解情况。”
“……嗯。”谢茉叹气,“到最后万一不是……大喜大悲,太伤身体,沈老师傅毕竟有了年纪。”
“几十?年都等过了,也不在乎这几天。”
卫明诚寻由去方师长旁敲侧击之际,谢茉也没闲着?,她趁下班拐去沈老师傅家里又将老太太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记忆没错,方师长的确与她极为相像。
凑巧,两人各自确认的这一天,军区公布了晋升团级干部的名单,卫明诚赫然在列。
然而不巧的是,第二天卫明诚就被人举报了。
第134章
此?时?的谢茉并不清楚她和卫明诚即将面?对什么, 她正双手捧着卫明诚递来的热茶缸暖手,袅袅水雾萦绕眉眼,她那?双眼瞳却极为烁亮, 穿透朦胧烟雾照亮卫明诚漆黑眼眸。
“我没记错,方?师长样貌与沈老师傅老伴儿确实足有七八分相似。”谢茉嗓音饱含抑制不住的雀跃。
顿了?顿, 她又补充说:“沈老师傅说他儿子?左耳垂上有一颗痣, 绿豆大?小。我昨天太惊愕了?, 怕失态冒犯,没去细致观察方?师长除脸孔之外的体征。”
“你呢?”谢茉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卫明诚问,“印象里, 方?师长耳垂是否有痣?”
卫明诚略一思忖便颔首。
见?谢茉骤然瞪大?杏眼,脸庞还一下子?亮了?,卫明诚又低笑?, 给谢茉细说起方?师长当年情况。
“方?师长十多?岁之前的记忆一片模糊, 最初的记忆便是在临省山道上满头满脸血的醒来, 浑身伤, 衣裳还被扒光,鞋袜也全不在, 身边什么物品也没有。幸亏被路过的部队捡着送去医院。”
谢茉问:“被山匪打劫了??”
身上哪怕一丁点值钱的物品都没有, 还被狠削了?一顿, 她猜应该是方?师长遇上打劫的, 不愿意屈从, 或者发生其他意外,反正最后双方?起了?激烈冲突, 方?师长虽少年意气,但终究敌不过刀口舔血的匪徒, 被招呼一顿后还被撸走所有财物,以至于连个?身份凭证都没留下。
卫明诚点点头:“多?半是。”
“临省几个?与本省紧邻地?区的说话口音和这边非常相近,方?师长一直以为他是临省人。”
谢茉长叹一口点头。
谢茉上一世大?学同?学里一个?姑娘出自隔壁省,喜欢在寝室里跟家里煲电话粥,每回电话都用方?言,她那?一口音的确和本地?话很像,这也是谢茉来此?交流无碍的一大?原因,四?年的耳濡目染,不会说,但听却是没障碍的。
卫明诚说:“前些年,方?师长也陆陆续续打探消息,不过多?集中在临省,皆未果,毕竟那?些年兵荒马乱,许多?家庭离散,许多?人事飘零,一些线索找着找着就断了?。”
是呀,线索断了?,事实如何便不得而?知,被掩埋的真相上头还附着深浅不明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