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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玉—— by驰驰响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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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誉变脸极快,这就笑了,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在他怀中坐好,手臂攀上戴珺的脖子,凑近了,很快地亲亲他的侧脸:“玉珩哥哥,你怎么又漂亮又聪明呀?”
外面赶车的是顾衍誉的人,坐在赶车人身边的是阳朔。
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了个寒颤,如果他耳朵没出毛病的话,他方才听见了公子的娇笑声。
公子,娇笑,这俩词儿放一起他都觉得自己中邪了。罪过,罪过啊!
然而扭头看看这位赶车人,她好冷静,仿佛全世界值得她在意的只有赶好车这件事。阳朔不由自省,觉得自己的职业道德和心理素质,都有待提升。
马车内。
顾衍誉靠在戴珺怀中,去戳他的脸:“怎么一直笑,是不是傻了?”
戴珺用自己的鼻尖去蹭她的鼻尖,声音低哑:“傻了也不怕,我有夫人,会带我去求医问药。”

两人回到府上,发现这里正热闹,原是杜衡到了。
云渡当地人擅用毒,没有一个能帮得上的人在顾衍铭身边,她总是不放心。所以安排了杜衡过去,若顾衍铭有个好歹,还能及时救一救。
不过在杜衡离开之前,要他来一趟戴府,先给家人把个平安脉。
杜衡来得早,给老戴大人把过脉不说,捎带把府上众人都看了。
戴珺也被他再诊过一遍,杜衡再三跟顾衍誉保证这位已经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才让顾衍誉当真放下心。
此时阳朔过来跟戴珺耳语几句,戴珺先行一步。
是那件喜服弄好了。
原先已然很美。他却因一场旖旎梦境,犹觉不满足,让人把银线走过花纹的地方,再缀满珍珠,金线织就之处,再饰以黄金。
在他心里,世间万物不及心上人贵重,很好还不够,总有更好的想给她。
杜衡忙完则跟着顾衍誉去了书房说话:“上次得知那样的情况后,我也再翻了文澜殿中旧藏,这癸水时腹痛的病症,若像从前那般当做娘胎里带来的去治,依然是无解。但若是人为用药造成的,倒是有方法可以试试。”
杜衡话锋一转:“不过这方子到底只是结合古书中记载所得,尽管我多番论证,对人体损伤极小,但稳妥起见,服此药期间不可有孕。”
戴珺捧了喜服回来,去找顾衍誉时止不住忐忑又欢喜。步伐瞧着都不似平日稳重,轻快如飞。幸好目睹他这般失态的只有庭院中的花香和天上的流云。
走到书房外不远,听得说话声,门并未掩上,这个距离下都还能听个大概。
似乎是杜衡在劝,而顾衍誉执意要吃什么药。
戴珺的脚步一顿。
听墙角非君子所为,可其中内容……却叫他不得不凝神细听。
杜衡说了些“不能有孕”“恐会伤身”之类的话,顾衍誉说的是“既然避不开,总要试试”。
杜衡问要不要同玉珩公子知会一声,顾衍誉声音低下去:“先不用,这其中牵扯的旧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那我先留两个月的药,若中途有任何不适,及早停下。”
“有劳了。”
避不开的……不愿有孕……恐怕伤身……
戴珺低垂眉眼,捧着那件喜服,无声离去。
顾衍誉不想叫他知道,他便不去戳破。
只是这切中他近日心事,叫戴珺的心绪顿时纠结成一团。
到底是他心急了吧。
或许在她心中两人还没有到那一步。
顾衍誉恐惧于这样的发展,但没有明说。
戴珺将喜服带回两人的卧房,在她床上放好,又细细捋平边角,然后欲盖弥彰地放下纱帐。不知是想被她快快看见,还是情怯于被她看见。
外面起风了,他走去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静静想了许多。
自己近来着实有些被爱冲昏头脑,顾衍誉在他眼前,使他快乐得忘形,初入爱河的毛头小子,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而他应该意识到,既然成亲了,他是顾衍誉的丈夫。顾衍誉若有顾虑和害怕不能同他直言,是他这个丈夫做得还不够好。
顾衍誉自有杀伐决断的那一面,在他面前却更多像个小孩儿,有时跟他的互动充满稚气。他现在想着,她对他很好、很在意,不过待他更像玩伴,从不把沉重的东西带给他,不向他抛出难题。
古人说成家立业,成家之后就该更有担当。他自省一番,认为自己没有做到。他只是傻乎乎地因为顾衍誉而快乐,每时每刻都是如此,所以……顾衍誉也没有把他当做可以依赖的人,他却未能及时察觉。
很快到了晚上用饭的时间,戴珺原想装作无事发生,却到底挡不住心绪的百转千回,期间走了好几次神。
另一个本该有所发现的人,眼下精神却不是十分好,自顾自吃了晚饭,见戴文嵩留戴珺说话,她便笑着先告退。
戴文嵩问戴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戴珺想了一会儿:“爹,我是不是还不够有担当,并不能让人觉得可以依托?”
“这话从何而来呢?”
戴珺没有说话。
戴文嵩不明白诱因何在,但看懂了他的低落:“为父对你总有诸多亏欠,你小小年纪便要撑起很多。这些年所做,我也看在眼里。若当父亲的说你做得还不够,那我自己要先饮一捧羞愧。”
他缓了缓:“但是珺儿,人愿意长大,愿意看到自己的不足总是好事,如果有人能让你想要变得更好,那亦是好事。这不该是令人沮丧的,或许反而是个契机呢。”
戴珺抬起头来:“儿子明白了。”
心爱的姑娘带给他的怎么会是沮丧呢?他只是惆怅于不知如何才能叫她放心依赖,当真把自己……当做她的丈夫。
顾衍誉难得没有叫嘉艾喂她喝药,她面对这碗药时神情有些怏怏。
默默注视碗中的药液,直到液面之上再不冒热气。
她垂眸,端起药碗——
戴珺就是在此刻大步走了进来。
顾衍誉手中的碗被他拿走,而后瓷器落定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目光触及她的眼睛,再也忍不住,伸手托住顾衍誉的脸,不由分说吻了上去,舌头卷走她口中来不及吞咽的药液。
这个吻很长,直到药的清苦都逐渐淡去,变成一种隐秘暧昧的甜。
顾衍誉开始还因为惊讶有些许僵硬,后来便放心地软倒在他怀里,抓住他的衣襟,缠绵不知餍足地接吻。
她对自己从来诚实,喜欢,就想要更多。
唇分之际,他用拇指轻轻擦去顾衍誉唇边的水泽,眸光沉沉——
“我不要你喝这样的药。”
“唔?”
顾衍誉的脸已经红透了,这个……带着侵略性的吻,是,是很好的。
可是,他是什么意思呢?
戴珺紧张到了极点,他空出的那只手攥紧了又松开:“我知道你害怕,我们……不是一定要做那件事。”
“什,什么?”
顾衍誉隐约懂了他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于是她更加困惑。
戴珺自吸取教训,知道两人之间总是有话直说的好,他深吸一口气,艰难道:“我听到了你在找杜衡要那种药。”
顾衍誉诧异之余还有些恼了:“不行吗?”
她的反应隐隐让戴珺觉得哪里不对,他的眼中甚至泛起红,一字一句,郑重如剖心:“我爱你,不是只要得到你。”
顾衍誉懵懵地眨眼。
“我……我知道你可能还有什么顾虑,会害怕。再者,眼下时局未稳,如果我们那样……万一有了孩子,也许难保它的周全。誉儿,你能接受我的感情已经是对我而言最好的事,其他,都不是必须的。你不必担心,”他说着,也有几分委屈涌上心头,“也可以再相信我一点,好吗?把我当做你的丈夫。告诉我你在想什么,给我机会来解决你的问题,而不要什么都不说,却自己去喝那种会伤身的药。”
顾衍誉已经完全听明白了,所以她眼里的懵懂消失,表情渐渐沉凝。
戴珺是想明白了来找她的,但说着依然止不住情绪的起伏,他急需一点什么,来压住心中的那把火,于是顺手拿起凉掉的那碗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使他获得一点平静。
事已至此,不怕尴尬和说不出口,只怕说不明白,他道:“我不会勉强你,誉儿。我们永远不往下一步,就像现在这样,让我每天能看到你,已经足够。”
“……”顾衍誉心都凉了。
她明白过来之后,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看傻子的心情,现在真怕任由他再说下去,这辈子就完了。
顾衍誉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回来,盯着他的眼睛,语速不快,吐字无比清晰:“那药……治的是,癸水来时腹痛。”
话说完,戴珺呆住。
屋内陷入了短暂又令人窒息的沉默。

第127章 人类会因为爱而变得情绪容易被另一个人的命运牵引
嘉艾进去收碗,见药碗中涓滴不剩,刚要欣慰于顾衍誉此次的痛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戴珺,两人神色间还有异。
她向戴珺行过礼,又问顾衍誉何时沐浴就寝,顾衍誉心虚地冲她摆摆手,说先不急,就做贼一般拉着戴珺跑了。
结果半路顾衍誉又折腾回来,悄声叮嘱她一句什么。再蹦蹦跳跳去找戴珺。
嘉艾看着俩人的背影,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这二位大晚上的,是手拉手到了小厨房煎药。
没办法,谁让戴大公子那么痛快地一饮而尽了呢?连个底儿都不给留。
顾衍誉被这种每月必来的痛苦折磨多年,这件事上不敢耽误,药还是得喝。
杜大夫的药方标注得清楚,哪些药材先放,哪些后放。顾衍誉对照着将它们分成三份,分别浸泡。
戴珺则在一旁,给药炉生起炭火。
管家来了一次,老人家不知他们要在厨房里鼓捣什么,颇不放心。戴珺笑眯眯把人请了出去,表示只是要简单煎个药。
管家:“哎呀,那还要二位主子忙什么,我啊,弄好了给你们端过去。”
戴珺有点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温和开言:“我想跟誉儿一起做这件事。”
石管家终于反应过来他这不是帮忙,是添乱呢,于是紧急告退,嗖一下跑没影儿了。没多会儿又跑回来一截儿,隔了老远守着门。以免小厨房里的二位被打扰。
恰逢戴文嵩经过,问他大晚上守在这里干什么,石管家急得一把拉住了他:“老爷不要过去!”
戴文嵩:“……”
顾衍誉将药材浸没在清水中,再用取药的竹夹把它们往下按了按,这时缓缓开口:“打从癸水来的那天起我就有这个毛病。从前只以为是娘胎里带的,杜大夫想了不少办法,都收效甚微,最管用的是直接弄点药让我昏睡过去。直到我上次进宫,姐姐告诉我她在宫里有孕的小贵人身上嗅到了一种熟悉的药味,”她垂着眼,顿了片刻,“她说娘亲怀我的时候,父亲给她喝的安胎药就散发出这样的味道。她曾见过几次娘亲偷偷把药倒掉,还嘱咐她别告诉爹。当时姐姐只以为娘亲是使性子不愿喝药。谁能想到——”
顾衍誉突然说不下去,只兀自笑了一下,似在嘲弄这真相的荒唐。
药泡进去需等上好一会儿。
顾衍誉将它们放下,坐到戴珺身边,复又平静地开口:“姐姐去查了那小贵人的药方,这才知道……那是一副,转胎药。”
“转胎药?”戴珺以为是自己听错。
“嗯。”顾衍誉这一声应得很低。他甚少从顾衍誉身上察觉这种情绪,那种雾蒙蒙的缥缈的忧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轻得仿佛随时要乘风而去,叫人生出捉不住的恐慌。
戴珺的心一沉。
他微怔片刻,眉头轻蹙,连忙去握她的手。
顾衍誉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顺势抱住他的这条胳膊,轻轻把脑袋靠了上去。
胳膊上传来实质的触压,他不动声色稍稍松一口气。
她说:“若诊出怀的是女儿,让母亲服用这种药,有人认为这样生下来的就是男孩儿。杜衡告诉我,这种药现在很难寻得,最初拟出这方子的大医后来推翻了自己的说法,并深深为之后悔。它并不能实现转女为男,反而危害多多,极有可能使人生下不男不女的孩子。但它切中了一部分人的需要,依然在隐秘地流传,依然有人冒险一试。”
戴珺眉头瞬间拧紧了,他去看顾衍誉,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用力地抿住,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了。
他轻悄地将目光挪回去,没有开口。
一时室内只闻小药炉上炭火燃烧的哔剥声。
半晌,他才艰涩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不懂顾太尉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也不明白,对不对?”
戴珺点头。
如果说顾太尉只是想要儿子,顾家已有长子。
其后出生的顾衍慈是个女儿,如果怀顾衍慈期间没有吃这样的药,说明那时他没有必须再要个儿子的想法,如果吃了,顾衍慈生下来仍是女孩儿,他也该知道这方法无用。他已儿女双全,有什么必要非得强求再得一子呢?
若顾太尉有过这样的想法,他对顾衍誉的出生……是不那么满意的吧?戴珺不由难过起来,更令他心痛的是,从顾衍誉先前的话语来看,“你这病症……就是因为你娘亲曾饮过这样的药么?”
“对呀,”她的声音又轻又细,“是不是很惨?杜衡也去找了文澜殿的医书旧藏,发现这果然就是母亲服食转胎药之后,会留给孩子的后遗症之一。这算轻的,好在她没有饮下太多,否则我也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戴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无声而担忧地看着她。
顾衍誉盯着炉上炭火:“我做梦都想不到,折磨自己多年的毛病,起因竟是这个。”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顾衍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姐姐先跟我说了她的怀疑——是为了要有人能继承顾家家主之位。”
按照族里的规矩,最有可能成为继任家主的,要么是前代家主的儿子,要么是族中才能突出到足以服众的人。
顾衍慈当时同她分析:“兄长本该最有希望,可是他给自己选的这条路凶险异常。他不愿在父亲的庇佑之下,退居后方,选一个不会受伤、没有风险的高位,总是四处征战,身先士卒,做的都是最危险的事。”在顾衍誉出生之前,年轻气盛的顾衍铭曾多次九死一生。
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顾衍铭这样做,若家里有意让他当家主,他的行为便会让人不安。他的心思显然也不在这里。
而族中若论贤能出众……跟已是家主的顾禹柏一比,顾家当前这些后代都黯然失色。
戴珺听来,总觉得这个猜测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若如此寄予厚望,顾禹柏怎么会把顾衍誉丢在乐临十年呢?
就算有这层血缘关系可以保她登上继任家主的位置,一个没有被父母带在身边好好教养和爱护的孩子,将来即便有了家主的尊荣,却是个草包,又该当如何?更危险的还是她的性别,这个秘密一旦被发现,顾家其他人能容忍么?
“是呀,我的叔叔伯伯们正因此介怀。姐姐这样说了,我才更好地理解为什么他们既想驯化我,又那样讨厌我。”
“家主能得到的太多了。我爹……他很特殊,才得到这个位置,所以你猜,原本掌权的族老们敬他为家主时,心里会不会也有不服?”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伸手拨弄戴珺衣袖上的花纹,两人今日穿的都是浅紫衣裳,绣着浓淡不一的紫色花瓣,这让她想起院中的紫藤花架。
“当时我还小,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身份藏到滴水不漏。有一些在族中掌权的人,想从我身边的嬷嬷那里知道点内情也不算难事。你可知,若我是个女孩儿,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戴珺没有说话,几乎要喘不过气,在初次得知顾衍誉身份时,他也曾体会过如此心焦。
这答案显而易见,扮女为男抢夺未来家主身份,这般别有用心不知要遭多少人记恨,族老们慑于顾禹柏的威严,或许不会直言不满,但对一个孤身在乐临的幼女,就不好说了。
他真的想冲到顾禹柏跟前去问一问他,什么样的父亲会这样对待一个刚失去了母亲的小女孩?
当时她还那么小,若旁人想欺负、虐待她,她又该如何保全自己?
他忽然强烈地希望这世界上有某种奇迹,叫他能回到顾衍誉被送去乐临的那一年,他就可以冲上去,从顾禹柏手中把顾衍誉抢回来,告诉他顾衍誉以后有他照顾,不是随随便便就要被人丢下不管的小女孩。
人类会因为爱而变得情绪容易被另一个人的命运牵引。
从前顾衍誉还只是他的好朋友时,戴珺便无法想象她如何度过那十年。
如今一天天爱上顾衍誉更多,他发现自己对她幼年的际遇完全无法接受了——只要稍一想想小小的顾衍誉经历过怎样的孤独和害怕,强烈的愤怒和无力就会攥紧他的心。
顾衍誉扭头端详他眉眼间的心痛和怜惜,伸手轻轻描绘他眉间的轮廓。
她的眼神安定,戴珺吸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有因此为难你么?”
顾衍誉一笑,口吻天真又轻佻:“公子,瞧你这话说的,姓顾的都是一家人。恨我爹算计的行为,讨厌我不受管教的性格都是次要,从中获益才是最重要的。”
戴珺眉头紧蹙。
药炉里那一点炭火不足以温暖微凉的夜,顾衍誉拉着戴珺的手绕过自己脖子后方,变成一个被他半圈在怀里的姿势,这样就暖和很多。
戴珺瞬间觉得心里某一个角落被填满,他情不自禁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头发。
顾衍誉依偎在他怀中,声音轻轻,甜美,却又令人无端觉得脊背生寒:“所以顾哲源一定得死啊,他是他们计划好,为我预留的丈夫。”
顾哲源自幼有神童之名,虽比不得前代家主出挑,在同辈中也算耀眼。若他再娶了顾衍誉,家主之位自不必说。
“他家这一支啊,一直就很得脸。他爹也曾有望成为家主,如果没有我爹横空出世的话。现在想想,我当时那样小,没有信任的长辈在身边又很惶恐,但凡顾哲源是个正常人,也许我真的会在这些人的有意引导下喜欢上他呢。”
戴珺搭在她肩膀的手忽然紧了紧。
可惜顾哲源的路走歪了。他的家长必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确认了顾衍誉的身份,也把这打算告诉了儿子。
打那之后顾哲源每每遇到她,总会对她有不怎么庄重的挑衅。
他知道她为性别心虚,总不缺过界的玩笑。有一回竟是买通顾衍誉院中嬷嬷,在顾衍誉换衣时进了院门。幸而她耳力极好,老远听见动静,早有防备。
顾衍誉也不会任人欺负,绑了他去长辈跟前要评理。
但他们说的是什么呢?
“都是男孩儿怕什么,哥哥也只是想找你出去玩”“小孩子家家,真要看看有什么的,你们是一家人”,算准了顾衍誉有这样的秘密,有些事不好挑得太明。
顾哲源显然很自信家长为自己规划好的前程,早在心中将顾衍誉当作所有物。
他是个浸泡在族老之中长大的男孩,全盘继承了老东西们的想法和言行,知道顾衍誉对他而言意味着泼天的富贵,某种意义上他需仰赖顾衍誉。也因此更别扭地想高出她一头,她那不驯的性格和她从未表现出对他的好感使他受挫,顾哲源私下里更恨,会在知情人跟前放狠话:“没爹妈管,欠打欠教训的小娘们儿才会这样。等成了亲,好好治治她这个性子,叫她知道丈夫才是天。”
顾衍誉说起来仍觉得有恨:“若是早知他还会出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我早该想办法绝了这后患。我只可惜自己动手得太晚。”
戴珺难以表述这种心绪,顾衍誉但凡是个稍微心志稍弱,性格没那么要强的小姑娘,也许就会在那个地方被悄无声息地吞噬掉:“若在你年幼时,我们便相识……”
顾衍誉微仰着脑袋看他,眼中的寒意逐渐被驱散,她伸手蹭蹭他的下巴,语气渐渐轻快:“我若是太早认识你,每天对着戴珺哥哥这张漂亮的脸,只管开心,旁的什么也不想了。”
戴珺神情稍缓,没脾气地露出一个笑:“我希望你开心。”
“我现在就很开心。”她说。
他又把顾衍誉紧紧圈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开口:“尽管他们都这样认为。但这并非顾太尉行事的真实原因,对么?”
他想顾衍誉心中是知道答案的。
之所以铺垫了那么多,一来,有些旧事,她本就想对他倾诉,二来么,那个真相她不喜欢,所以下意识想藏。
被指出这一点,顾衍誉眸光暗了暗,她看一眼计时的滴漏,轻巧一矮身,从他怀中离开,去取浸好的药材。
“是啊,富贵何足求……顾禹柏自己都没有多在乎这个家主之位,怎么有心让儿女继续把持那点东西。我娘怀我的时候,他们原本都打算离开陵阳,逍遥山水了。”
顾衍誉把应该先煎的药连同清水倒入药罐中,戴珺接过药罐,将其置于炭火之上,小幅度转动使其放稳。
顾衍誉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走,轻声说:“之所以要转女为男,不为别的,我是我爹……准备好的一件祭品。他需要一个幼子,去祭顾氏的先祖。”

然后故作轻松:“从哪里跟你说起呢?”
“原本我还没完全将这些事串起来,但就在几天前,我收到了居斯彦的礼物。”
“你是说,雅克苏的长老?”戴珺一时没能明白这其中的联系。
“嗯。我们成亲和皇帝病重的消息都不是秘密,早传了出去,陵阳最近鸡飞狗跳,没什么人有空盯着他了,所以他给我们送来一份‘贺礼’。”
东西是寄给顾衍誉的,她说“我们”叫戴珺心头一热。
“你一直在花高价四处收集雅克苏的神典残卷,对不对?”
“你知道。”
“居斯彦告诉我的,”顾衍誉嘴角一弯,逼近他,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嘴唇,“你看,跟我成亲还是很好的。这么昂贵的秘密,我都当枕边话告诉你。”
戴珺没有辜负她这举动带来的暧昧,顺势前倾半分,从她唇边偷了个香。
顾衍誉眼里笑意分明,有猫一样的满足得意。
她正了正色说下去。
居斯彦有身份之便,这些年来到底收回部分神典,他大方地跟顾衍誉共享了抄本。其中包括民间博学之士的考据,甚至还贴心地根据可信度做了区分。
“原典多已不再完整,若考据翔实,便也取信为真。余下多有奇诡之言,师妹姑且读来解闷罢。”他在信中这样说。
顾衍誉当时对着几大箱的抄本稍微茫然了一下,她是很想知道雅克苏和特尔坦的秘密没错,但不会自信到觉得自己这点所学能在如此卷帙浩繁的资料中捋出个大概来。
她把东西暂留在秦旭白如今住的农家小院,吴三思说过长治的情况再明朗一些,他会过来。也正好等眼前棘手的事情解决后,再带戴珺一起去看。
她挑了几本关于草原历史传说的古卷带回,原本权当消遣,直到她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古尔加"。
“草原上普遍供奉萨迦神,而实际萨迦不是创世的神,它因掌管人间兴衰、四季运行,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被供奉。后世逐渐以萨迦为一切的源头。而在最早的草原传说里,那位创世神叫古尔加。”
她说:“你看,世界被创造之后,创世神很快被遗忘,统治者会带头供奉给他们带来权力和力量的神,让到处都是萨迦的神殿。而当初萨迦不过是古尔加所救的一只白狼,它向这位创世神承诺,会在古尔加陨落之后守护她的造物。”
戴珺沉思,点头:“祭神反映的是俗世的需要。他们向哪一种力量臣服,祈求哪一种庇佑,就给哪一个神供奉。那这个名字,有什么……”
“古尔加,正是我先祖的姓氏。”
“以此为名的部族,也曾是草原上最古老最强大的部族。”她说。
顾衍誉紧接着把关于古尔加·勒德的事和那个诅咒说与他听。
乍听来简直是无稽之谈,不过旁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顾禹柏信了,并因此做了很多事。
“我爹给我的说法或许不是全貌,但古尔加的存在和勇士‘古尔加·勒德’的故事都可以找到印证。你曾说我的直觉敏锐,典籍中提到,这正是古尔加武士的特点,传说他们有野兽的血,不过在多代与异族的通婚之后,剩下的武士血统很稀薄,到我和哥哥姐姐这里,只发现了直觉和耳力很好。”
她说完忽然没头没脑提了一句:“有时我会羡慕哥哥,他每每说起自己在外征战的经历,都很痛快。流淌着武士之血的人,找到了他的战场。若是我……”
不知为何,顾衍誉这个瞬间的表情让戴珺想起她曾半真半假说的那一句“哥哥是英雄,而我是混球”,他心中滋味顿时复杂异常。
他不只是因为对顾衍誉的着迷才觉得她很好,更觉得这样一个人,从前被困在一个纨绔的身份里,只做暗处的事,其实是很可惜的。而如今,她会受困于一个女子的身份么?
他又想到只见过几面的那位贵妃,如果身体里流淌着武士的血,囿于宫闱之中,应该也时刻觉得不得自在吧?
“唔,你在想什么?”见他这样看着自己,顾衍誉问。
“没什么。”他伸手摸摸顾衍誉的脑袋。
“你是说顾太尉后来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解除古尔加的诅咒?”他有些无法想象了, "这个诅咒真的会在现实中出现么?"
提到这里,顾衍誉的神情明显低落,与方才谈起传说的表情不同:“这后来的事,我自己再去查过,也问了蒲叔。爹娘存了离开陵阳的心,打算把顾家的前途和一切都抛在脑后,可那之后,我娘就开始频繁出现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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