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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玉—— by驰驰响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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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像是方才还在撕咬猎物,尖牙利爪都带了血,瞬间就变成了一只会撒娇打滚的小猫
“不懂规矩的粗人,”凉凉开口的是顾衍誉,“羌虞王生辰,岂容你放肆?”
说话间那图回到厅中,正要问兄长发生了什么,哈泰示意他一起来看这出好戏。
“你想用天铁刀去试羌虞王的铠甲,难不成,要众人看着你在羌虞的船上,以利刃指向他们的君主么!”
顾衍誉这一句,问得其他人也是一愣。
那图一挑眉,情况是听明白了,立刻想劝阻兄长,因为他在哈泰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
“胡守盟”并没有被这么大一顶帽子吓住:“如此神兵面前,好奇是人之常情。你为何急着给我定罪?怎么,是因为大庆没有这样的刀,你想试却不能么?”
哟呵,这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在场宾客都来了兴致,一个漂亮姑娘,一个烧包的二世祖。还都不是羌虞人。两人那点私怨都快摆在明面上了。
这种事不关己的矛盾,叫众人看得兴味盎然。
顾衍誉被戳中大庆无天铁的痛处,登时拍案而起,指着对方道:“胡守盟,我跟你打。”
“听闻你在云渡大挫我兄长的锐气,我今日偏要看看,离开你的天铁兵团,你还剩几斤几两。”她眼中灼热,气势惊人,又有一种小孩儿似的娇蛮,朗声道:“赢了我,再说别的。”
“胡守盟”被激起气性来:“就凭你?”
他轻呵一声:“姑娘,劝你一句。你有旁人为你挣来的赫赫威名,悄么声收下就得了,自己要出来现眼,万一让人看出本人是个绣花枕头,将来哭都来不及。总不能是指望着你身边那位高手,再帮你挣个虚名吧?”
顾衍誉的愤怒被彻底点燃,直接扭头向哈泰:“羌虞王,事关尊严,今日我与胡守盟必定要一战,借贵宝地一用,得罪了!”
有人自己想表演猴戏,看客半点儿都不想拒绝。
哈泰对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甚至心情很好地把面前一碟点心往那图的方向拖了拖,方便一起吃东西看戏。那图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忧伤。
“胡守盟”拧着眉头站起来:“那就打,输赢怎么算,要立生死状么?”
顾衍誉倨傲地将他上下打量,又看看上座的人。她虽怒火中烧,到底没完全失去理智。
“定三局如何?”顾衍誉道,“在羌虞的地盘上,你我也别太喧宾夺主,今日大家不是为看我们争个高低来的。把主人家放在一边,我们打上了,未免太失礼。”
话很有理,但其实客人心里没那么在乎礼数不礼数。
看完了平海侯献媚,再看两人互啄,这一趟来得简直不要太值。
顾衍誉指着外面,那里如小山一般挺立的,是哈泰的护卫:“船头有两个羌虞武士,一看便知是个顶个的高手。我们一人单挑一个,各算一局,点到为止,输赢由主人定夺。也让诸位欣赏一下大庆武术,胡小将军可别丢了你祖上传承的脸。”
“胡守盟”轻“哼”一声:“我看会丢脸的只有你。”
顾衍誉冷冷一笑:“第三局,你我对打。输的人跪下磕三个响头。”
“就这样?”
“那你说。”
“胡守盟”完全是个被激起凶性的二世祖,残酷笑道:“我若输了,我的刀给你。也让你摸一摸这大庆没有的宝贝。”
顾衍誉面色一变,眸中生寒,她死死盯住他,解下颈间挂着的戒指来:“我用顾家跟你赌。我如果输了,你就是顾家家主。你能赌上什么?”
“胡守盟”气势上不允许自己输半点,咬牙切齿:“我把云渡所有的羌虞刀双手奉上。”
四座皆惊。
一场二世祖之间的相互挑衅,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地步?
赌太大了。
然而细想想,好像没有半点危害到羌虞。
年纪大点儿的都不由庆幸,得亏这种败类不出在自己家,不然做长辈的只怕随时要气到昏厥,连看平海侯都有几分同情。
而上座的平海侯始终一言未发,只是微微拧着眉,眼中蓄着不耐和厌倦。看上去父女关系也很淡薄。
哈泰劝他:“诶,不要太当真了嘛。你的女儿很勇敢呢。”
于是平海侯轻轻一笑。
事情就这么被定下了,从无伤大雅的挑衅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顾衍誉对哈泰行了个礼:“我需要稍作准备,换身便于行动的衣裳。”
“胡守盟”冷笑一声:“你怕了?想趁机逃跑?”
顾衍誉反唇相讥:“为难我不会让你可怜的功夫有进展,只会让你输的时候更可笑。”
那图对哈泰:“王兄,我们不如再上去一层。等他们准备好了,去甲板上打,我们坐在观景台上更便于欣赏。”
噢,观景台,哈泰去看过,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可将甲板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坐在那里就会令人生出君临天下的豪情。
唯一不足是……
没有那么多地方可容纳客人。
哈泰只是稍一想,就决定果断抛弃他的客人们,留在这一层也不是不能看,那观景台本就是为君主而设。
他大手一挥,让众人也先歇息片刻,半炷香的时间后,等着看二位去甲板上决斗。
那图起身时用眼神示意自己兄长,他的餐食酒水,还应留人看管,哈泰会意,于是哈泰身后只跟了两个亲卫同去上一层。
招不在新,好用就灵。顾衍誉去换衣裳之前,给了王潜一个“我有话要跟你说”的眼神。
王潜稍一想,便决定跟上。
两个仆从互相看看,又以眼神询问主人,最终决定擎云留下,揽月跟了过来。
顾衍誉不假以人手,自己推着王潜就走,揽月没听到主人吩咐,于是安静跟随在后。
如此顺利,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离,顾衍誉扶着他轮椅后背的手不由攥紧。
人群中有小声议论,为这二人的关系。
一个姑娘去换衣裳,带上这位算什么。不过当事人似乎都不在意。
那图眯了眯眼,回身一直目光跟随,二人消失在转角时他才收回目光,继续陪同哈泰往上层走。
顾衍誉推着王潜,穿过木制的坡道,径直去了下一层的客舱。
此刻人都集中在宴客厅里,这一层稍显冷清。
顾衍誉推着他往前走,只听得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
王潜的声音柔柔响起,细听又有些凉:“有话要对我说?”
“是。”
可顾衍誉没有具体说。
被分隔出的小室是供贵客休息的,被巡逻兵看到她推他进去也没什么,这是阳谋。
贵客和普通客人拿到的钥匙不同,能打开不同形制的舱门。
顾衍誉在其中一间前面站定,然后扭头问揽月:“我换衣裳,你也要进来么?”
揽月不知该如何反应,只看着王潜。
王潜挥挥手:“候在此处。”
只供贵客的舱室相当开阔,哪怕跟陆上的房屋比起来它也不算小,考虑到还是在船上分出的舱室,就更显得阔气和珍贵。
进去右手边是一扇屏风,顾衍誉没有停留,推着他转过屏风。
揽月失去视野,正要挪步,同一时间,他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阳朔与沈迁合力,两根针扎在要害位置,揽月没有防备,身体就在那个瞬间软了下去。
“你要跟我说什么?人救成功了,总不会是把我带下来,打算栽赃给我吧……”王潜笑盈盈,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一把匕首凉凉地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身后的人开言缥缈,温和却使人心惊:“不要出声。”
王潜目光倏然一滞,片刻后缓缓摊开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会干。
收拾揽月的活儿被阳朔包揽,他把人拖进来三两下捆上,也没避讳王潜。
沈迁这里一腾出手,就利落地给王潜口中塞了块布。
自戴珺出现后,顾衍誉就僵在原地没动。
目光先黏上,待沈迁一接手,顾、戴二人就飞快地相拥在一起。
王潜愣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让他见到这一幕有什么用意,然后反应过来,跟他没关系,他只是作为一个已经被解决掉的人,暂时搁在这里,赶巧了。
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很识时务,知道顾衍誉敢这么把人带下来,必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没有去做徒劳的挣扎,因为他还有一张底牌,被束缚在原地也没有那么慌。只是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复杂未明的情绪。
顾衍誉,竟会这般?
他当然不会相信顾衍誉在他面前那些“软化”的表现是真,但那也符合他对顾衍誉这个人的理解——一个诡计多端又娇纵之极的妖女,脾性阴晴不定。
他想象中哪怕顾衍誉真的喜欢上什么人,大概也是难以捉摸的。他能想到顾衍誉把一个男人踩在脚下,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一幕——
顾衍誉扑进戴珺怀里的那一刻,如乳燕投林。
一种从未见过的顺驯和柔软出现在她身上,她还是那只骄傲的猎豹,但她忽然变得很“乖”。像是方才还在撕咬猎物,尖牙利爪都带了血,瞬间就变成了一只会撒娇打滚的小猫。
如果不是有人在此处,他甚至觉得顾衍誉下一个瞬间会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她如此全然地信任和依赖眼前那个人。
而高大英俊的男人伸出手,一手箍在她腰际,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将她按在自己胸口,仿佛怀抱着世上唯一的珍宝。
那是个严丝合缝的拥抱,看上去天生一对。
王潜在震惊之后,忽然生出嫉妒心来。
他没有过这种情绪,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有。
有什么是他没体验过的呢?
他幼时想当皇帝,祖母都能找来众臣,穿着正儿八经的朝服,在家里陪他扮演上朝的游戏,宏阔的广场前乌泱泱跪了一片。
他是王家这一辈最好的后代,他天生拥有一切,而此刻他忽然觉得,有些东西,他好像从未得到过。
他想起曾伺候自己过夜的很多人,每一个都面容模糊,以至于他想回忆,都回忆不出什么特殊。
无论是全然地信赖一个人,还是那样抱紧一个人将其视若珍宝,他都没有体验过。
他在那个刹那间想起的竟是顾衍誉心不甘情不愿推他进门,过门槛时却又小心翼翼把他放好的样子;还有当敌人的刀剑袭来,她下意识推开了他,却在自己脖颈间留下一道伤痕。
他口不能言,只带着一种诡异的热切去找她颈间那道疤,连日的涂药没有让它淡化,反而变得鲜红靡艳,像半截红绳。王潜知道,它永远都不会消失了,也不会褪色。
而那相拥的两人各自眼中有万语千言,顾衍誉上一刻还准备去掀翻全世界,这一刻吸了吸鼻子,扁扁嘴,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扑在戴珺怀里,嗅嗅他身上的味道,再抬眼看他,糯糯地问:“你好不好?他有让你受苦吗?”
戴珺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吻:“有你给我的‘护身符’,他怎么会动我?”
他将自己的脸,送到她掌心蹭了蹭,目光锁在他第一眼就注意到的那道灼眼红痕:“受伤了,疼不疼?”
顾衍誉摇摇头,又耸耸鼻子:“早就没感觉了,我只是,很想你。”
戴珺原本就软到不能再软的一颗心,又倏然被揉捏一回。
阳朔终于受不了开始猛咳:“抓紧时间吧二位主子!”
顾、戴二人深以为然,抓紧时间再抱了一会儿。
阳朔愤怒了:“抓紧时间换衣裳出去啊!”
顾、戴:“……”
沈迁:“……”
这一回她觉得阳朔兄弟好像比较占理。

第215章 那都是他从前认为,并不真实存在的东西
顾衍誉的衣裳其实不用换,脱掉装饰繁复的外袍就成了。
她俏生生地站在戴珺面前:“玉珩哥哥,我们会成功吗?”
戴珺目光锁住她,涌动着一种比温情更炽热,比爱恋更宽阔的情绪,他喉结动了动:“会。”
她很高兴,凑上来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语气轻快:“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戴珺再一次紧紧将她勒入怀中。
顾衍誉的任务明确,把哈泰留在观景台,并尽可能找出十二卫的破绽。
她这段日子接连折腾,体能和武功都没有恢复到最佳,对上人高马大的药人武士,心中还真是有点没底。实际这种试水的活儿最好是让秦绝来,可惜了,秦小侯爷演技不过关,由他去跟姬雪照挑起事端只怕说两句都和解了。
十二卫的大脑受损程度比哈泰严重,他们身上“非人感”更强,眼中泛着不正常的灰蓝,眼白更多,顾衍誉细看之后便觉心惊。说不慌是假的。
好在前些天在王潜那艘船上自虐般的练习还算发挥了一点作用,加之紧张到极致,半点晕船症状都没敢出现。顾衍誉在离对手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她清晰地感觉到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那图那边“开始”一喊,顾衍誉不进反退,遛着那药人在场跑了两圈。在众人的哄笑中,她出手了——
回身极快推出一掌,那药人反映竟是比她更快,右手一格,左手反守为攻向她劈来。
顾衍誉手腕险些再次被震废。
她当机立断,还是跑!
顾衍誉心中叫苦,只想说脏话。这种强悍程度,就算秦旭白来了,硬碰硬也会吃亏。几十年勤修苦练,未必能打得过这药水泡出来的“怪物”。
旁观的人当中有几位眼中俱是忧色,若都是这样,可真不好打。
后面顾衍誉的打法就变了,这一回打得急、收得快,收手便跑,完全是个欠不登的风范,看起来十分想要招惹对方,然而都浅尝辄止,不等实打实对上招,转身就逃。
幸好这亲卫大约得了哈泰吩咐,没有追着不放下死手。
顾衍誉才没被抓住抡起来放风筝。
她在狼狈中抽空看了一眼,哈泰兴味十足。顾衍誉稍稍放下一点心,如果这位羌虞王觉得无趣,一切就都结束了。
怂了一点属实不大有面儿,但有可看性就好。她下意识看船舱的方向,希望她的同伴能看清楚这些药人武士是如何出手的。
秦绝目光渐渐沉重,他觉得很难。脑子的损伤没有让他们变“笨”,反而更能心无旁骛在战斗上,速度比顾衍誉更快,力量也更强。哪怕几位高手或多或少都比顾衍誉在这些方面扎实一些,但从这些药人武士身上讨到巧也几乎不可能。
这么个欠不登的打法,顾衍誉也实在拖不了多久,她又一次被劈中肩胛骨,整个半身都发麻之后,一下子退出十步之远,朝看台上一拱手,“点到为止。”
姬雪照就在场边,方才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没有错过。
两人擦肩而过时,看似针锋相对,但只有姬雪照听清楚,顾衍誉贴着他耳边说的是:“他们感觉不到疼。”
他若有所思,走上前去,开始第二局。
王潜看到戴珺转身来,那双眸子如古井不波,却幽深得令人心寒。
他心头忽然升起惶恐。
他知道戴珺的母亲因“相思引”而死;在舒台时,正是他决定了要给这个不知死活的“玉珩公子”吃上一点苦头,让他险些回不去陵阳。
虽下毒的罪魁祸首不是他,是他的家族。但新仇旧恨算起来不少,若戴珺在此处动用一些私刑,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一遭是他失算,他没料到戴珺竟能毫发无伤。那位平海侯,在发现他身份之后,王家盯了他许久,却没有察觉任何他还在跟大庆联系的迹象。
王潜心思千回百转,意识到他没猜准这位“大人物”的心,于是此刻相当被动。
奇怪的是戴珺的态度,他理应在一个“胜利者”的位置,可他眼中没有仇恨,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他像从前一样,姿态超然,平静得叫人生恨。
这间舱室,或者说囚室,只剩他们二人,戴珺摘下了他堵口的布。
王潜有些许狼狈,眼中翻涌着某种阴郁的东西,他问戴珺的第一句话是:“你有少一颗牙么?”
戴珺没有立刻回答,但他在那个瞬间的困惑说明了一切。
王潜笑了:“原来她从那时就在骗我。”
“我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对谁束手就擒,一直在想,她会在什么地方做些手脚,却未曾料到……”他的笑容有凄然意味,他没有猜中顾禹柏在想什么,也没有猜中顾衍誉的。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第二次上门来谈条件的人是顾衍誉找人假扮的,这样才合逻辑——
哈泰既然得到顾衍誉愿意合作的讯号,他得力的臂膀还是平海侯,哪怕这父女关系再淡薄,他也会卖几分薄面。不会在顾衍誉明确表示不喜欢被威胁之后,还做出摘下戴珺一颗牙的事。
那一切都不过是给顾衍誉一个好理由,方便她顺理成章去向王潜示弱。
“你们准备拿我怎么样?杀了,还是作为人质去换点东西?”
戴珺淡淡地,甚至带着厌倦:“自会有大庆律法处置你。”
王潜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像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话。
大庆律法?
戴珺是什么八百辈子没读过书、没碰过权力的平头百姓么?他竟相信这个?
听清那四个字时他险些笑出了声,这么多年来戴家遇到的、看过的、听过的种种,竟还让他觉得这世上有“大庆律法”的存在,这何止好笑,甚至是荒唐。
可是当他触及戴珺宁定的目光,他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真的相信这回事。
甚至于,他没有在此刻对自己随意用点私刑,正是因为头顶还有这么个不值钱的,大庆律法。戴珺尊重这样的东西,所以即便他应该恨他,他也只是说:“我会把你带回去,让大庆律法处置你。”
王潜忽然想到顾衍誉,那天他得意地指出顾衍誉推他进门时的体贴小心,顾衍誉说,我是个人,不会在这样的事上为难你。
那都是他从前认为,并不真实存在的东西。
王潜陷入短暂的沉默。
宴客厅中,因着围观顾衍誉和“胡守盟”的打赌,这里闹哄哄乱成一团。贵客们也顾不得优雅,纷纷往甲板的方向涌去,伸着脖子去看热闹。
沈迁行色匆匆找到擎云,压低声音:“待会儿事情有变,你跟着我。”
擎云顿了顿,不疑有他,说了个“嗯”。
沈迁低头飞快眨眨眼,把情绪压下去,她几乎要爱上这种骗术了——只要你足够理直气壮,就会唬得人连质疑都说不出口。
姬雪照的第二局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上。
秦绝身后那位老仆打扮的人也在细看,他是一路跟着顾衍誉的赶车人,看起来是没带够仆人,被临时抓来凑数的。
但如果有识货一点的,便该认出这是大庆数一数二的高手,秦旭白。
他在观察药人武士的路数和弱点,同时盘算一旦开打,他们的人要怎么排布,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次把这些武士解决。
事情本不必这么麻烦,如果没有他们意外加入,根据顾禹柏的计划,所有上船的人会一起死,沉下去,就什么都了了。包括被邀请的羌虞权贵,在船舱最底层忙碌的仆人,还有巡逻的士兵。加起来,有千人之多。
戴珺想修改他的计划,只让哈泰和十二卫死,而其他无辜之人得救,事情反而变得麻烦。他们没法在不引起哈泰和十二卫疑心的情况下把所有人转移走,只能步步为营,先下手杀之。等着他们的会有一场实打实的硬仗。这也算是他们跟顾禹柏的交易,要无辜之人活,他们就得自己解决因此带来的麻烦,至少十二卫不能成为顾禹柏杀哈泰的阻碍。
可船上的高手满打满算,甚至不够一人对一个武士。擎云是被骗来的“自己人”,他如果能一直受骗出力还好,如果半途醒悟,还得搭进去一个沈迁先全力解决他。
至于舱内这些客人,秦旭白倒不很担心,那图留了一个他的人下来,是个小武官,羌虞的贵胄认识他,一旦出事他能先安排这些人及时撤走。
姬雪照一边应付眼前的药人武士,一边在心里盘算顾衍誉的发现。
不怕疼么?怕疼,乍听在对战中不是好事,但也意味着反应的敏锐。有时电光火石间,未必看得清对手出招,不知道疼的话,也就不知道躲。转念间,他有了主意——
跟顾衍誉那种惹一下就跑的打法不同,姬雪照起手的出招就让人眼花缭乱。落在懂行的眼里,这位二世祖不大聪明,十招里面有六招不在点子上。对手还没怎么样呢,先把自己给忙得够呛。
平海侯都看笑了,哈泰更是开怀。
他的小动作太多,无人察觉的暗处,姬雪照袖中银光一闪,一把柳叶镖,出得迅如闪电,收得干净利落,刮下两缕带血的肉来,而那武士丝毫没有察觉。
若是暗器再往要害处去,再深个几寸呢?
姬雪照形容狼狈地结束这一局,心中却定了。
他看向秦绝父子,他们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第216章 我希望我的孩子,生活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
前两局定胜负的权力被哈泰交给那图,那图给了一个非常中庸的评判,平手。
当然要这样,第三局才会有看头。
顾衍誉和姬雪照对上,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阵势拉开,三分真七分演,是二世祖武功的套路,再打三天都打不死人,但起手出招相当好看,乍一看精彩纷呈,看客也忍不住叫好。
哈泰自以为明白了他们几斤几两,跟他的武士不能比,都是花架子,但这两人大概私怨结得深,很肯卖力气,这种不死不休的架势,硬是让这场水准平平的互啄变得使人热血沸腾。
“我想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们打算怎么收场?又如何跟哈泰交待?”
客舱内。
王潜问了戴珺这么一句。
这么久没有人发现王潜失踪,因为他跟羌虞众臣没有关系,旁人眼看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公子被跟他有传闻的姑娘推出去,久不见他人,也只会想他大概去客舱休息了;至于哈泰,他看重王家毋庸置疑,但此刻正在兴头上,顾不到这么细。
戴珺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王潜自行领悟,倒抽了一口气:“哈泰……你们会?”
王潜直摇头,带着巨大的震惊和讽刺:“你不会告诉我,你们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是打算杀了哈泰,扶持那图上位,以换取两国和平?”
“那有什么不好呢?”
王潜眼中原本翻涌着戾气,如今是困惑更浓:“我真的不懂你们在疯什么。”
“你时常给我一种感受,好像随时有什么人在看着你,评估你的言行够不够高风亮节。戴珺,没有人想得罪你,如果戴大学士识相,你我本该是同一种人。这个世界上就是更聪明更优越的人应该掌握更多,这有什么问题呢?你母亲的事是一个意外,你就是世家的一部分,我们没有必要为敌。”
饶是戴珺与王家交手已久,对他灵活身段也不由多几分诧异,他稍显冷淡地笑了:“你们掌握的不是更多,而是一切。你们的位置比皇帝的江山还要稳固,有这些世家在,平民永远是平民,他们无论有多努力,也没有机会留给他们了。”
“可拥有稳固位置的本该是你,”王潜不顾自己还被束缚在原地,言语中带着引诱,“你希望你的儿子,将来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还是生来就是人上人?”
戴珺姿态从容,甚至多了几分认真:“我希望我的孩子,生活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
他侧耳听了片刻上层的动静,难得有闲心多跟王潜说几句:“我希望我的孩子能看到,跟他/她同处一个世界的人,都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知道自己会遇到正常的人,正常的事。有天赋读书的人,不用担心读到什么程度该去拜谁的山头;有天赋弹琴的人,不用担心得不到谁的肯定就堵死了这条路。什么也不会的人,有好手好脚,肯出卖劳力,也能够他一家老小吃得起饭,而不是收成里面只有零头归自己,其余都要‘上贡’。”
王潜一哂,轻嗤道:“陈词滥调。”
他漂亮的眉眼挑起来,带着十足的底气挑衅:“平民有你想得那么好么?戴大公子,你以为在舒台,王家和权贵是唯一的恶人,我告诉你,真正手段残酷的反而就是那些平民,被提拔的平民。你只要在小工里面选出一个厉害的,告诉他他能从压榨其他人的钱里抽上一成,你会见到你所说的平民变身恶鬼,他们会给你多收回来三倍不止。他们更懂得如何挥鞭子叫那些贱骨头跑更快,骨头渣子里都能榨出油来。”
王潜笑起来,语气甚至缱绻:“你一副跟世家势不两立的样子,可你以为你维护的平民痛恨权贵么?他们才最爱权贵,他们只痛恨自己不是权贵。”
“说完了么?”戴珺眼中平静得漠然。
他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人,他还很聪明,于是他知道在调查完王家之后,回来的路上是谁将他出卖,以至于他险些丧命。
可是……
知道就知道了,没有在他心中停留很久。他做这些不为等待谁的感激,遇到一两次出卖和背叛,也不至于令他改变初衷。
他神情倨傲:“他们是好还是坏,与我没有关系。一个人生活在不正常的世界里,就会变成不正常的样子。他们不是选择了维护你说的那一套,他们是不知道还有另外的可能性。”
如果一个人理解的世界里只有掠夺者和被掠夺者,想成为前者好像也没什么可指摘。指望失路之人拥有超然道德,似乎也算一种强求。
王潜深深看了他许久,恶劣地轻语:“你不妨问问你的儿子,生来愿意拥有一座黄金宫殿,还是你说的仁义道德。”
戴珺看着这个面容英俊的少年,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的骄傲不改:“不是只有你说的‘仁义道德’,我会为我的孩子争取的,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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