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不想理你by云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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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两个人斗嘴,那边凌步非以眼神询问百里序。
百里序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想掺和。
于是凌步非也不管了。
好在他们很快吵完了,应韶光转回来道:“她虽然毛毛躁躁,但这话没说错。魔宗随时都有可能开启黄泉,我们得抓紧了。”
凌步非点点头,问:“应师兄你呢?我瞧你气息凝实,想是把龙脉都吸收了吧?”
应韶光欢快地点头:“你闭关没两年,我就化神了。经过这几年的打磨,至少可以帮上忙。”
百里序听着,不无羡慕。不过想想,自己修为进步也不小,等这些事了了,就可以专心闭关了。化神岁月漫长,晚那么几十年不算什么。
凌步非转回来问他:“宗外呢?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变化?比如丹霞宫。”
百里序答道:“霍冲霄化神了,听说使了些非常手段。有他相助,宁衍之清理了宗门内的派系,已经完全掌握了实权。”
凌步非毫不意外。无极宗早年也有不少派系,在他叔父凌云高失势后逐渐退出权力层,掌权的几位长老也都向他靠拢了,是以继位没多少波折。
丹霞宫却不然。岑慕梁死得太突然,他压得住的人宁衍之不一定压得住,所以他必定会全力助霍冲霄化神,以培植自己的心腹。
“我跟岳师妹聊过。”姬行歌说,“霍师兄化神后,长陵真人便被移出了死牢,不过他神魂里魔气缠绕太深,依然不能清醒。”
应韶光淡淡道:“倘若白师妹在,将魔气抽离出来不是什么难事,谁叫丹霞宫要置她于死地?”
提到白梦今,在场四个人都沉默了。
最终姬行歌受不了这气氛,强笑着开口化解:“管他们呢?我们万事俱备,白师妹很快就能回来了。”
凌步非领受她的好意,露出淡淡的笑意:“说的是。”
姬行歌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现在这个凌步非,她很有压力,或许他真的变得太多了,越来越像个宗主。
胡思乱想中,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前阵子我和岳师妹在紫云宫碰面,她说她把丹霞宫的典籍大致翻完了,找到一些关于入魔的记载……嗯,我找找。”
这是凌步非闭关拜托她的事,其实没抱多大期望,主要还是给她找个理由回去,现在有了成果,多看看也无妨。
姬行歌拿出几本手札。岳云俏做事认真,查也得非常仔细,凡是跟入魔相关的记录,都被她摘录了下来。
丹霞宫这样的万年大宗,收藏的典籍如山如海,是以花了她许多年的时间。
四个人分着看了。大部分略有相关,但白梦今的事例太过特殊,无法参照。
凌步非翻着翻着,忽然停下来。
应韶光看他面色不对,问:“怎么了?”
凌步非把手札推过去:“我原本对此有过猜测,没想到今日被岳姑娘证实了。”
三人凑过去一看,发现说的是丹霞宫上上代掌门七杀剑君的事。
这位七杀剑君赫赫有名,生前立下无数战功,甚至穿过封魔大阵去往魔界斩杀仇敌,最后在溟河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几乎灭尽当年存世的魔头。
不过,他因为那一战感染了魔气,回丹霞宫没几年便坐化了。
“原来七杀剑君当年险些入魔,迫不得已只能兵解。”百里序感叹,“如此果决,当真令人敬佩。”
“不,应该已经入魔了。”凌步非指着其中一行字,“你们看,时时梦魇,误伤弟子,这就是入魔的标志。”
姬行歌惊奇:“原来岑掌门不是七杀剑君唯一的弟子,而是他的幼徒啊!”
这事凌步非听花无声说过,道:“七杀剑君其实比我外祖还长一辈,收的弟子也不少,不过大部分在他生涯最后一战战死了。岑掌门入门晚,年纪反倒与我母亲差不多,只是他接掌宗门更早一些。”
不同宗门之间的辈分没那么严,岑慕梁与江上月年纪相近,自然以江老宗主为前辈,再到下一代,宁衍之与凌步非也就理所当然视为同辈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年轻弟子不熟悉七杀剑君的缘故。
——说起来,丹霞宫很少宣扬七杀剑君,大概有他晚年入魔的缘故吧?
应韶光看完了,甩着手札道:“这也没什么用啊!七杀剑君都只能兵解,压根没有化解之法。”
是啊!凌步非想起当年在黄泉的见闻,他们在顾家密藏中找到了七杀剑君遗留的剑谱,跟这件事联系起来,很可能是去寻找化解之法的。既然最终兵解,说明失败了。
四人说着话,天际忽然飞来一道灵光。
“是温师伯的紧急传讯符。”百里序惊呼,“前线出事了吗?”
凌步非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猝然变色。
“魔修!有魔修出黄泉了!”
子鼠坐在顾家别院一座阁楼上,看着远处的忘川林出神。
“喂!回魂了,你的子都被我吃完了!”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子鼠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被吃掉两条大龙的白子,无声笑了笑,垂目收拾残局。
卯兔跟着一起拾子,嘴里碎碎念:“跟我下棋这么无聊吗?一直在发呆。有什么事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啊……干嘛?”
他发现子鼠盯着自己的手,火速撤回,警惕地瞪回去。
子鼠收回目光,淡淡道:“你最近很放松,手都不伪装一下,不怕别人看出你是个女人?”
还以为什么事,卯兔松了口气:“别人又进不了黄泉,有谁看到?”
话是这么说,再伸出手,已经是男人模样了。
“谁说没人看到?那位不就是?”子鼠扬了扬下巴。
卯兔看了眼他指的方向,笑了:“你果然不信任他。”
子鼠轻哼一声:“我有什么理由信任他?”
卯兔觑着他的脸色:“说起来,他本来就是下一任未羊的候选人吧?如今阴差阳错,也算是回归正位了。”
子鼠微微出神,记忆拉回到几十年前的玄炎门。
上一任未羊,便是死在那里的崔掌门。如果当初冷秋风顺利入魔,玄炎门就会成为天魔宗驻地,门下弟子亦会是第一批转化的魔徒。那样的话,他们不介意给他一个地支继承人的身份。
可惜计划失败,冷秋风宁愿玉石俱焚,而崔掌门身死当场。
“他来得蹊跷。”子鼠摩挲着手中棋子,“且他所谓入魔,与别人大不相同。”
卯兔赞同,又道:“可他是尊上发话留下的,尊上定然信任他。”
子鼠淡声:“他的魔躯是尊上所凝,气息同源,尊上待他自然不同。”
卯兔眼珠转了转,一个隔音结界无声无息地释放开来。
子鼠抬起头。
卯兔嘿嘿一笑:“你我伤势已复,魔宗也在此处站稳了脚跟,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开启结界了。我就想问问你的想法,你觉得尊上……又值得信任吗?”
子鼠盯着她:“你在质疑尊上?”
“别这样,”卯兔才不怕他,“你我都知道尊上什么来路,万一她这环出了差错,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可不得小心谨慎?”
子鼠默然片刻,缓缓道:“按说,她与法身融合已深,自我应当已经彻底泯灭。”
“不会有意外?”卯兔追问。
子鼠反问:“那可是上古魔尊的法身,你觉得她能扛得住?”
卯兔想想确实没可能:“先是法身融合,再是意识磨灭,最后彻底魔化……连过三关保住自我,难度太高了,魔尊意志之下,她的神魂也没地儿藏。”
子鼠轻轻点头:“你别浪费时间琢磨没可能的事了,最近多去结界走走。最后关头,可不能出错。”
卯兔眼睛一亮:“准备开结界了?”
子鼠平静道:“我们主动出击,才能出其不意。”
这话正中卯兔下怀,她盼着这天很久了。正要接话,忽地感觉不对,袖口一拂,签筒浮现,里面的签躁动不安。
“不好,结界出事了。”卯兔说完,撤掉隔音,便身化遁光,往黄泉入口飞去。
子鼠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在结界破损处落了下来。
这片枯木林,是黄泉与外面的分界线,原本由一片看不见底的迷雾笼罩着,现在淡了很多。
两人走了几步,果然隐约看到了外面的景物。
“今日值守的是未羊吧?我就知道他有问题!”卯兔咬牙切齿。
不等子鼠回应,外头传来声音:“快,这里!”
两人转过头,就见一道灰白的影子流光一般遁入。
光影散去,露出冷秋风和几名魔修弟子的身影。
冷秋风落地,抬手拍出一掌。
灰白雾气逸出,很快凝成片片碎玉,挡住飞来的一道剑光。
“魔头,哪里走!”叶寒雨的身影闪现。
卯兔顿时怒了:“敢在魔宗地界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签筒亮起光芒,冷秋风已然出手,挥出一片灰白雾气,迎击而去。
雾气碰到地上的碎石,上方的枯木、干瘪的藤条,飞速化成灰色的玉块,堵住缺口。
卯兔再想攻击,就得撤掉一部分禁制才行。
她气急败坏:“未羊,你是不是故意的?”
冷秋风哪有空跟她吵架,一边全力修补结界,一边回道:“你们到底帮不帮忙?再不动手,对方可就攻进来了!”
“你……”
“先把结界堵住再说。”子鼠打断她的话,将法力灌注上去。
卯兔拗不过,最终气哼哼一甩袖,出手帮忙了。
这结界本就是她在维护,几根签飞出去,梭子一般织出一根根光线,破开的结界很快修补起来。
迷雾重新凝实,叶寒雨的身影逐渐淡去,黄泉再次封闭。
冷秋风长出一口气,转回身来。
“为什么擅自开启结界?”卯兔先发制人,“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仙盟提高警惕,坏我们的大事?!”
子鼠看过去,也在等他的答案。
冷秋风挑眉:“问我?”
“不问你问谁?”卯兔严声质问,“你该不会是仙盟的卧底吧?”
与她的态度相比,冷秋风的情绪十足稳定,说道:“这不应该问卯兔大人你吗?”
“什么意思?”卯兔没明白。
冷秋风抬手指过去:“今日是我轮值,过来巡视之时,此处结界突然出现破损。外头有仙盟化神修士驻守,我打了个照面便被缠住,险些回不来。结界是你在管,难道不应该问你?”
“胡说!”卯兔不信,“结界怎么会突然出问题?我才检查过不久。”
“既然检查过,还出这样的问题,以卯兔大人的阵法造诣,该不会是刻意留下的漏洞,就等着我出事吧?”
卯兔勃然大怒:“你竟敢给我扣黑锅?!”
冷秋风已经不理会她了,转头对子鼠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卯兔大人非要栽赃,我们且去尊上面前辩个明白!”
大殿内,白梦今高坐上首,静静听着他们打口舌官司。
卯兔声称结界自己刚刚检查过,不可能出问题,定是冷秋风动了手脚,给外界传讯。现在已经惊动仙盟,对魔宗下一步计划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必须严惩。
冷秋风则坚持,结界问题是卯兔之过,他巡视的时候刚好碰上。卯兔第一时间选择发难,而不是检查结界,他有理由怀疑,这是有意陷害。
两人谁都不肯退让。
除了子鼠,辰龙、申猴等人也都赶了过来。这些年他们各自疗伤轮休,今日倒是除了正尊位那日,生肖们最齐的一日。
“到我交接之时,结界一直好好的。此前轮值的申猴、酉鸡也都没发现异常,怎么偏偏到你手上就出现这么大的谬误?”卯兔咄咄逼人,甚至拉上了别人。
冷秋风毫不退让:“所以在我接手之前,是你负责的。我于阵法之道只知皮毛,卯兔大人可是阵法大师。破坏得恰到好处,又伪装得毫无痕迹,大概只有你能做到!”
“你竟然倒打一耙!”卯兔怒不可遏,“破坏结界,会让仙盟提高警惕,导致我们失去先机!为了陷害你造成这么损失?你还不配!”
“这谁知道呢?”冷秋风淡淡道,“大家戴着同一张面具,可底下那张脸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你既能在仙盟当卧底,谁知道会不会被他们洗脑。”
卯兔冷笑不止:“我还没说你,你倒先给我泼起了脏水。我们十二地支,进魔宗都经过严格的考验,倒是你,既不是真正的魔修,又主动来投,谁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冷秋风平静道:“我的来历清清楚楚,从未有过半分隐瞒。我的魔躯乃尊上亲手凝成,心思亦瞒不过她半分。你说我有问题,是信不过尊上吗?”
“你……”卯兔气得脸都红了。
这事原本只是她和冷秋风之间的矛盾,他硬是扯到白梦今的身上,分明有恃无恐:质疑我等于质疑尊上,你敢吗?
卯兔不敢。自从白梦今正尊位,她便是高高在上的魔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过往的痕迹,她既不敢挑起大家深埋的疑心,更不敢面对尊上的惩戒——魔尊的实力深不可测。
僵持中,辰龙瞄了瞄两边,开口道:“你们这么吵,吵不出个结果。阵法之道,凡做过,必留下痕迹,我们查一查不就行了。”
子鼠称是:“没有证据,讲不出道理。算下来结界出问题的时间还很短,应该能查出来。”
说完,他转向白梦今:“尊上以为如何?”
白梦今的目光垂下来,依次落在卯兔和冷秋风身上,两人不由汗毛直竖。
片刻后,她道:“不必这么麻烦。”
话落,一道魔光从袖口飞出,瞬间远去。
众人不解之际,忽有细微之声响起,神识一展,顿时色变。
只见魔光寸寸延展,细如微毫,所到之处光芒流动,短短时间内,竟然从结界起始,将覆盖整个黄泉的大阵都游走了一遍。
这等法力,闻所未闻!
片刻后,魔光化成一只魔掌,从某个节点揪出一只魔物,掷在大殿之上。
“这是……”子鼠皱眉。
魔光收回袖中,白梦今淡声道:“此魔被困节点,导致魔力流通不畅,出现漏洞。”
卯兔仿佛抓到了大把柄,立时对冷秋风发难:“我交接时结界完好,说明那时魔力畅通,到你轮值出了问题,定是你做的!”
冷秋风却道:“你交接时真的完好吗?以卯兔大人的阵法造诣,伪装延迟片刻,应该不是难事吧?”
卯兔还未反驳,白梦今已然开口:“什么时候出的问题,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抬手一指,化出一面灰白的雾镜,往魔物身上一照。只听一声惨叫,身上魔息被尽数抽取,落在镜面上,映出当时情形。
这魔物灵智低微,乃是宗内低等魔仆之一,平日被驱使着做些杂活。卯兔与冷秋风交接之时,它就在枯木林中,清理着散逸出来的污浊之气。
忽然一道阴风吹来,它缩了缩身子,不小心一头撞在枯木上。恰巧此时结界阵眼吞吐灵光,溟河水冲刷着一波阴魂进来,它挨得近,就被卷了进去。
阴魂流入黄泉,它因为身上的魔息,被结界吸附住,经过流转,最终卡在某个节点。
而此时,卯兔交接离开,冷秋风接掌值守。
雾镜里光芒熄灭,事情已经清楚。
卯兔哑口,冷秋风也闭了嘴。
其他人先松了口气,随后心情沉重起来。
“原来是个意外。”辰龙出来活跃气氛,“我就说,什么陷害通敌,大家怎么会做这种事?”
说到最后,气氛依旧凝重,辰龙闭了嘴。
沉默中,白梦今开口:“结界虽然无事,但你们有事。我魔宗与仙盟大战在即,你们非但不能同心协力,反倒互相猜疑敌视。如此分裂,怎堪与仙盟一战?”
话说到这份上,事情可就大了。
子鼠当即带领众人跪叩:“属下知罪。”
白梦今却没有饶过:“知罪若不悔改,有何意义?”
她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卯兔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伏地道:“尊上,属下愿入阵眼悔过。”
溟河水入黄泉的旋涡之门,便是结界阵眼。在那里,溟河水的剧毒被浓缩,便是魔修也很难捱住。
白梦今淡淡道:“这个时候罚你,岂不是削弱我方实力?”
卯兔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悔恨,埋下头去:“尊上,属下绝对没有倚仗形势排除异己的意思,只是担心有人心思不纯,坏我们的事。”
白梦今轻轻哼了声。
卯兔头更低了。她没忘了冷秋风先前那话,他的魔躯是尊上所凝,一切动向尊上尽知,怀疑他不就是怀疑尊上吗?
子鼠见势不妙,求情道:“尊上,卯兔此番犯下大错,是她思虑不周所致。但归根结底,也是为魔宗着想,还望从轻发落。”
辰龙等人也附议:“求尊上从轻发落。”
白梦今漠然看着他们,片刻后,她道:“你遇事不思,将罪名冠于同僚身上,自当领罪。未羊虽然事出有因,但同样抱有恶意,亦当罪之。进阵眼就不必了,你们损失修为便等于削弱我方实力。去封魔大阵吧,你们二人同去,好好体会什么叫互为犄角。”
这个任务不容易,作为惩罚既不伤实力难度又高,子鼠等人放下心中大石。
“谢尊上。”
卯兔听得冷秋风一起去,心里最后那点不得劲也去了,心甘情愿叩首:“属下谨遵法旨。”
第529章 风满楼
生肖们陆续退出大殿,白梦今独自坐了一会儿,勾起嘴角轻轻一笑,起身回了后殿。
“尊上。”华如灼上前施礼,“水已经备好,您可以沐浴了。”
白梦今“唔”了一声,跨进侧殿。
侧殿并不大,中间有个池子,里面翻滚着灰白的雾气。
她褪去衣裳,一步步走进去,淹没在雾气中。
雾气仿佛活的一般,滚动着翻腾着,将水面遮得严严实实。
华如灼低头一礼,出去守住门户。
随着雾气的蒸腾,白梦今脖颈上的魔纹一时浮现出来,又一时消失无踪,不停地变幻着。
不知什么时候,侧殿里多了两个人。
她们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叹道:“这魔尊真不是寻常人能当的,拿忘川草煮的水练功,几个人挨得住啊!”
药王倚着墙角的矮柜,淡声回道:“你也说了,她现在是魔尊。”
胡二娘忽然想起一事,笑道:“记得你以前说过一句玩笑话,叫这丫头自立门户,一统魔道当魔尊,我们几个就是她的班底。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药王也笑:“你太抬举了,魔尊确实是魔尊,我们算什么班底。”
“倒也是。”胡二娘顿了下,又道,“无念前辈躲起来不见影子,心有芥蒂啊!”
“毕竟他是正统仙门出身,比不得我们。”药王云淡风轻。
胡二娘瞅了她两眼,笑问:“说起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温养这些年,神魂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药王漫不经心道:“我这人一向随缘。宫里呆腻了,便去走江湖,懒得走了就地创个门派。日后不想做鬼修了,再投胎也不迟。”
说到这里,她瞥过去:“倒是你,原本为了女儿,现在知道她八成转世了,还要留下来吗?”
胡二娘抬起目光,看向浴池,幽幽道:“我们在一起六七十年了,倒像是重新养了个女儿。就这么走,放心不下。”
药王点点头:“我虽不如你久,但算起来,养徒弟也不过花了这么长时间。”
两人一时无言,直到浴池里传来一道水声,双双化为轻烟,飘回旁边搁着的阴阳伞中。
白梦今踏出浴池,身上魔纹刹时掩去,衣裳飞回来穿好。
经过阴阳伞的时候,她目光垂下来一瞬,便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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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步非赶到时,紫云宫已经冠盖云集,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了。
宁衍之坐在正中,他身着掌门道服,面无表情,周围仙君们说得热火朝天,惟独他如同山间冷月,格格不入。
这些年,凌步非见他的次数也不多。他们太年轻,为了坐稳这个位置,更为了心中的目标,都在疯狂地提升修为。哪怕凑巧见了面,也是相顾无言。
——不对,他们关心着同一件事,其实有很多话说,只是彼此都知道,立场不同,说多了可能就维持不住表面的和平了,而仙盟经不起任何动荡,只能避开这个话题。
“凌宗主到!”
听得掌事唱名,殿内安静了一瞬,齐齐向门口看来。
凌步非神情自若,领着应韶光、姬行歌等人进去。
“凌宗主,好久不见了。”
“多年不见,凌宗主修为大进啊!”
“原来凌宗主出关了,恭喜恭喜。”
掌门仙君们纷纷起身行礼,客客气气地寒暄。
凌步非一一笑着回应:“范掌门,几年未见,别来无恙?”
“徐掌门,你神采奕奕,可是伤势大好了?”
“关剑君,瞧你身上剑势更盛,想来剑法更进一步了,有空讨教讨教。”
他游刃有余,态度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冷淡,每个人都妥帖地照顾到了。
姬行歌目瞪口呆,在后头小声嘀咕:“这小子,什么时候练的表面功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应韶光扯了扯嘴角,也小声回:“他本来就会,你也太小看他了。”
姬行歌不由反省。她比凌步非略长两岁,自小又见他受绝脉困扰,总当他是个小可怜,不通世事的公子哥。现在想想,或许她一开始就错了。他可能弱小过,但从不可怜。
凌步非一路走过去,到上座前,宁衍之起身,两人见礼。
“宁掌门来得真早,我还以为你宗务繁忙,不会这么快。”
宁衍之淡淡道:“黄泉关乎除魔大业,自然是第一要事。倒是凌宗主,我还以为你最挂心此事,没想到如此不紧不慢。”
来了,火药味来了。
掌门仙君们精神一振,目光在两位年轻的仙门领袖身上来回。
凌步非一点也不动气,含笑道:“正如宁掌门所说,此事关乎除魔大业,我自然要做好准备。”
宁衍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勾了勾嘴角,露出个一闪而逝的笑,随后板回脸,坐回去道:“既然凌宗主到了,那就开始议事吧!”
霍冲霄晚了一步,到议事殿时差不多结束了。
他看着仙君们走出议事殿,一一颔首见礼,到凌步非时,略说了两句话,便看到宁衍之出来了。
他歉然一笑,凌步非心下了然,越过他迳自离开了。
霍冲霄心中唏嘘,面上却不敢显露,走过去唤道:“师兄。”
宁衍之与他并肩往外走,说:“我未曾禁止你与凌宗主来往,倒也不必如此小心。”
霍冲霄回道:“我知道师兄不会见怪,只是我如今是师兄的臂膀,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你的态度,与凌宗主来往多了,难免让别人多想,不如避嫌的好。”
停顿了下,他又笑道:“再说,私下的交情自有师妹去维护,不耽误的。”
宁衍之颔首:“岳师妹当初多亏了他们收留,你想还这份人情可以慢慢找机会。只是,一码归一码,魔尊之事,我们不能退让。”
“是。”霍冲霄毫无芥蒂地应下,眼见两人进了庭院,无关人等都被阵法隔绝,他终于问到正题,“今日议事可还顺利?凌宗主同意进攻黄泉了吗?”
宁衍之点点头:“凌步非很好说话,我们提出来的他都应了。”
“那……”霍冲霄觑着师兄的脸色,不知道他为何面色还如此凝重。
宁衍之续上后半句:“但我觉得,他在阳奉阴违。你这几天小心盯着他们,有动静立时来报。”
凌步非点点头,直入主题:“你怎么遇到冷秋风的,说一说经过。”
白梦连便详细说了一遍,包括当时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有遗漏。
听完了,姬行歌笑容满面:“所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白师妹并没有真正入魔,她一定还保留了自我。咦,你们俩怎么不高兴?”
应韶光和凌步非对视一眼,说:“得先确定,冷秋风有没有问题。”
“不至于吧?”姬行歌道,“他的身躯不是和淬玉之体一样吗?照理说不会被侵蚀。”
“他在黄泉三十年,而且还成了未羊,谁知道呢!”凌步非淡淡接了一句。
“那怎么办?”姬行歌拧眉思索,“这要怎么验证?”
白梦连道:“他当时神态平和,我瞧着不像失去神智的样子。不过,此事一旦做错了决定,后果是我们负担不起的。”
凌步非颔首:“大姐有什么想法?”
白梦连显然想过这个问题了,说道:“他让我们留意封魔大阵,就是想给我们一个提示。如果那边真有问题,是不是可以证明冷秋风没问题?”
“但这也有可能是个饵。”姬行歌道,“说不定故意放出来,好引我们入瓮!”
凌步非转过去:“应师兄,你呢?”
应韶光想了想:“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封魔大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为了把我们骗进黄泉,把这个当成饵,指不定哪个损失更大。”
凌步非点点头:“那就去验证一下吧,你们……”
“我去!”姬行歌自告奋勇,“我有凤羽在身,八阵图也学成了,如果我查不出来,别人肯定也不行。”
凌步非却摇头:“不,你要留下来破除结界。”
姬行歌惊讶:“两件事你要同时进行?”
“不错。宁衍之的计划太慢了,魔宗肯定也在加紧步伐,等准备好,黄花菜都凉了。出其不意,我们成功机率才会更大。”
应韶光赞同:“那就我去吧!你们俩等我的消息,应验无误,立刻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