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不想理你by云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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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魔气反扑,毫无防备的凌步非痛叫出声。
屋外响起凌云高的声音:“步非?你还好吗?叔父这就进去看看。”
话音落下,房门被推开,凌云高和阳向天慢慢踏进来。
刚才凌步非神识外放,化神修士的威势展露无疑。这让他们二人不得不有所退避,没有像以前那样随意出入。
猝然打断的梳理,让凌步非一时疼痛不已,白梦今伸手撑住他,二人的身影叠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
凌云高和阳向天停下脚步,一时没敢上前。虽说梳理魔气并不需要做什么深入的事,但是万一小年轻想一步到位呢?
还好白梦今转过来唤了一声:“宗主,阳长老。”然后叫人,“百里,快来帮忙,我有点扶不住。”
百里序急忙越过他们上前接手。
凌云高和阳向天松了口气,上前查看。
“怎么样?步非的魔气控制住了吗?”凌云高关切地问。今天太一殿值守的是阳向天,他察觉到凌步非异常的神识才来探一探的。
白梦今从床上下来,低头禀道:“回宗主,弟子已经尽力了……”
这话听起来不太好,凌云高连忙去看凌步非的情况。
他躺回去,额头还有冷汗,表情也颇为痛苦。
“叔父,我没事,”凌步非虚弱地回答,“这回比之前快很多,疼痛已经缓解了……”
凌云高探了探他的脉搏,魔气还在躁动,但大体已经平静了。
“没事了,过一会儿就好。白师侄虽然能替你梳理,但毕竟境界差距,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很好了,你不要着急。”
“是……”
看他好转,阳向天问:“少宗主,刚才你的神识是怎么回事?”
凌步非表情茫然:“我不是很清楚,就是忽然有一刻,法力不受束缚了……阳长老,要是再让她梳理几次,我是不是有可能恢复修为?”
对着他期盼中带着喜悦的目光,阳向天与凌云高对视一眼,谨慎地答道:“这个还要再看看,她现在修为不高,梳理的效果还欠缺一些,说不准等她元婴甚至化神,就能将魔气完全拔除了。”
凌步非露出傻笑:“太好了。”
“叔父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凌云高使了个眼色,和阳向天出去了。
两人一路回了紫霄殿,阳向天道:“淬玉之体的效果比想像中要好啊,若是弄明白少宗主刚才为何能放出神识,是不是有可能用其他法子压下魔气,将他体内的镇魔鼎取出来?”
凌云高慢慢道:“这有点难度,这么多年下来,镇魔鼎与他已是并存共生,强行剥离只怕对二者皆有损伤。”
阳向天面露不满:“镇魔鼎是我们的镇宗之宝,又不是他一人之物,这些年保他性命,已经对得起江师姐了。”
“话不是这么说,当年魔界突袭,我们打了一场没有准备的仗。江师姐要不是把镇魔鼎封在步非体内,可能已经被抢走了。”凌云高温言道,“阳师弟,此事怪不得步非,你莫要迁怒。”
阳向天哼了声:“我怎会跟他一个小辈计较,不过是觉得江师姐行事不密,导致今日进退两难而已——罢了罢了,人已作古,她也是一片爱子之心,再苛责也没什么意思。”
凌云高点点头:“不管怎样,得了个淬玉之体给他疗伤,已是天道眷顾了。”
说到这个,阳向天不由嘀咕:“这小子,真有点说不出来的门道。生来遇到这般惨事,落了个不能修炼的下场,按说运道极差。偏他又得镇魔鼎偏爱,还捡了个淬玉之体。天道到底钟爱他还是厌弃他?”
凌云高淡淡笑道:“再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等他再长大些,说不准就能看清了。”
另一边,凌步非体内的魔气彻底平息,百里序叫来童子将内外收拾了一番,说道:“公子好生歇息,有事唤我们便是。”
凌步非应了声:“去吧。”
百里序转身出去,带上门的时候,目光投向旁边的白梦今。
她在用茶炉煮粥,加了灵药的粥慢慢散发出香味来。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抬头一笑:“放心吧,我会看着。”
百里序对她低了低头,将门关上了。
人一走,凌步非就跳下床,问她:“我装得像吧?”
白梦今熄了炉火,将药粥盛出,递给他一碗:“不错。”
两人对坐喝粥,这个夜晚被带出几分烟火气,气氛安详。
凌步非脸上止不住笑意,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充满希望过。真庆幸去了一趟栖凤谷,不然就遇不上你了。”
白梦今心道,前世他们就没遇上,但他还是登上了宗主宝座。其实是她想借他的势,自然要尽力还报。
用完粥,两人准备休息了。
白梦今把中间的门打开,告诉他:“今日这门就不关了,这样方便我随时察知你的情况。”
“好。”凌步非躺在床上,听着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不禁想起刚才自己倒下去被扶住的触感……
啊,不能再想了!凌少宗主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强迫自己清空脑子睡觉。
休息了两日,白梦今便跟着凌步非去学宫上课了。
花无声考虑到她早有师承,并不需要入门,就让她跟凌步非一起——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融入宗门。
出发前,百里序问:“公子,要不要我一起去?”
凌步非摆摆手:“今日宋师叔公开讲道,你不要错过了。我又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他口中的宋师叔是无尘剑宋致一,无极宗剑道的佼佼者。学宫通常上课的是元婴修士,极少的情况下才有化神长老出来讲道。百里序修的是剑道,这个机会十分难得。
百里序很高兴:“是,多谢公子。”
三人乘着飞舟,在一座山势较平、风景秀丽的矮峰落下。百里序打了声招呼,去听剑道课了。
这问道宫挺有趣,它并非一整片完整的建筑,而是依托于山体开凿出的各个山洞,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
白梦今跟着凌步非绕来绕去,最后攀上一块巨石。
“早年祖师爷开山立派,发现此处遍地都是山洞,既干爽又透气,就拿来做了学宫……”
凌步非停下来:“到了。”
白梦今抬眼看去,这山洞比她想象中开阔,上面有凿出来的天窗,甚是明亮。洞里地势平整,这会儿已经坐了大半弟子。
他们一上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投来,但没一个人过来打招呼。
凌步非目不斜视,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带着白梦今过去。
路上经过的弟子,倒是都恭敬行礼了:“少宗主。”
白梦今跟着他坐下,感觉氛围有点古怪。
这些弟子对少宗主是尊敬的,但也十分疏远,仿佛陌生人一般,将他排斥在外。
她转头看过去,凌步非表情平静,自顾自地理着书袋。
“他们平时都是这样对你的吗?”她问。
凌步非啊了一声,不解地反问:“怎么了?”
白梦今比划了两下:“不来往?”
凌步非哼了声:“我就是个白听课的,与我来往做什么?攀上交情呢,别人会说谄媚,讨论功课呢,我又不能实践,都是白费功夫。”
说得很在理,白梦今轻轻点头。
少宗主身份太高,偏偏又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轻了重了都不好,不如敬而远之。
怪不得他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虽然有百里序,但相处方式更像主仆,和朋友不一样。
不多时,夫子到了。
这位夫子是个符师,一身宽大的道袍,神情板正,一看就不好说话。见凌步非在场,他只瞥过来一眼,便照常上课了。
让白梦今惊讶的是,这夫子讲的内容颇为深奥,涉及到高阶灵符的制作。
等到课业告一段落,夫子让大家自行练习的时候,白梦今问:“你听得懂吗?”
凌步非摊开符纸,一边慢慢练习,一边回道:“死记硬背罢了。师伯祖要求我,可以不会画符,但看到每一张符都能说上来历和用法。”
这个要求其实很高,因为画符是沟通天地灵气,动手试过才知其中玄妙。像他这样根本不能试,背得再多也不解其意,偏偏内容又格外晦涩。
白梦今还欲再说,忽地听那夫子敲了下磬,严声道:“若不想上课,可以不来。来了却浪费时间,当我无极宗是什么地方?”
白梦今原本没放在心上,忽然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往这边投过来,愣了一下。
夫子是在说凌步非,还是她?好像是她,毕竟凌步非还在练习。
那夫子又厉声道:“修行乃是刻苦之事,若是忍不了这枯燥寂寞,不如老老实实到哪个仙城享受繁华。有些人本就不是凭自身资质进的宗门,进来了又不知珍惜,若是如此,何必来上这门课?不如乖乖在家当少夫人!”
这番话说出来,简直就是劈头盖脸地骂人。
凌步非拧起眉头,不善地看向夫子。
他很少在宗门内摆少宗主的架子,但是当着他的面前骂得这么难听,真当他是个死人吗?
正要开口,手腕被人按了一下,白梦今站起来,温声问:“夫子是在说我吗?”
夫子没想到她居然还敢站起来,不禁对这小女子的脸皮刮目相看。
“怎么,还要老夫尊称一声少夫人不成?还是说,你要到宗主面前告上一状,说老夫欺负你啊?”
白梦今低了低头:“不敢,弟子对夫子十分尊重,站出来也是为夫子着想。”
夫子眉头大皱:“你说的什么歪理!休要胡搅蛮缠。”
不管他态度多差,白梦今的脸上始终是温温淡淡的笑容,继续道:“我观夫子行事,定是个嫉恶如仇、是非分明之人。我明知夫子误会了,却不站出来澄清,将来夫子知晓内情,责备于己,岂不是我的过错?”
夫子被气笑了:“你歪理还挺多!好,老夫就听听你的理由,你为何不专心听课?旁人都在练习,你连符纸都不拿出来,岂是学艺的态度?!”
白梦今答道:“夫子见谅,我不练习,非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夫子压根不相信:“有什么不能的?便是你基础不扎实,大不了制符失败,休要为自己开脱!”
白梦今无声叹了口气:“既然夫子这么说,那我当着您的面制一张符,如何?”
夫子虽不知道她搞什么鬼,但是想了想,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便同意了:“好。”
白梦今抽出一张符纸——
“等等,你过来制,就用老夫的符纸和符笔。”夫子道。在他眼皮子底下制符,就不信能出什么纰漏。
白梦今给了凌步非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到夫子的桌案前。
站在这个位置,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诸位弟子的神情。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人惊讶好奇。
白梦今平静地跪坐下来,提起案上的符笔,点朱,落墨。而后手腕一转,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这技艺倒是挺纯熟的,不过灵气怎么没见波动?
这个念头刚在夫子脑海里滑过,忽然“轰”地一声,一只凶神恶煞的黑龙从符纸上脱出,向周围之人扫荡而去。
弟子们发出惊呼,纷纷退避。
夫子脸色一变,抬手挥去。一道金色光罩升起,将黑龙挡住,哪知这黑龙竟还会转弯,反过来向他扑来。夫子捏起法诀,打出灵光,黑龙终于被击溃。
弟子们舒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是一抬头,好几个人喷笑出声,剩下的也都抿起了嘴角。
白梦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画的符,离得实在太近,夫子的眉毛胡子都被燎了一层。
“笑什么笑!”夫子横眉怒目。
有胆大的弟子给他施了水镜:“夫子,您的脸……”
夫子看清自己的模样,忙抬手一挥,施术将烧焦的眉毛胡子抹去,又恢复了严整肃然的模样。
只是经过这么一遭,他的脸色再板起来,气势也泄了。
他转头看向白梦今,她已经站起来了,双手交握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仿佛刚才那条凶恶黑龙与她毫无关系。
“你……”夫子的语气充满疑惑,“这是魔符,你竟是魔修不成?”
此言一出,弟子们传出抽气声,惊讶地看向白梦今。
少宗主带了个姑娘回来的事,宗门里早就传遍了,前几日听说,这姑娘连破花长老四阵,大家都以为,少宗主不能修炼,所以要找一个资质过人的少宗主夫人辅佐。
今天看到少宗主带着人过来,他们还很好奇,只是不好当面议论。没想到课上突发状况,竟让他们知晓了这么个惊人的消息。
如今这世道,正魔不两立,各大仙门皆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无极宗未来的少宗主夫人怎么能是个魔修?就算她再怎么天资纵横,也不能是个魔修啊!长老们竟然能同意?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白梦今的表情比他更惊讶:“夫子竟不知道吗?我还以为……”
她话到一半,收口不说,却留了无限遐想。
以为夫子知道?所以,明知她画出来的是魔符还要质问,不就是刻意找麻烦吗?要知道,魔气与灵气冲突,画符的时候却需要稳定,此处灵气充沛,几乎一定会出问题。
夫子气得胡子直抖,喝道:“老夫若知道,岂会让你当面画符,做出如此危险之事!等等,你既是魔修,入我无极宗作甚?长老们……”
“孙夫子。”凌步非站起来了,“她能站在这里,说明来历没有问题,您若有疑问,可去执事殿问询。”
若是旁人,可能就会把这事放下,自己私下打探便是。偏这孙夫子是个耿直到迂腐的性子,眼见弟子们议论纷纷,当下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请少宗主告知!”
凌步非张口欲言,白梦今却打断了:“这不太好吧?夫子,长老们没有同意,我们也不好乱说啊!”
长老们可没说过这句话,凌步非心中一凛,向她看去,就见白梦今给他眨了下眼。心念电转,于是他也道:“不错,人是我带回来的,长老们也同意了,夫子这是在质疑本少主,还是在质疑太一殿?”
这孙夫子原本只是想问个明白,情绪尚还平和,谁知道他们两个人,一个语气为难欲说还休,一个态度霸道不容置辩,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无极宗是所有弟子的无极宗,不是一人一姓的无极宗!此女身为魔修,入无极宗不合规矩,弟子们有所质疑,不是很正常吗?倒是少宗主,遮遮掩掩,岂有一宗之少主的气度!”
凌步非眉头大皱:“说一事便一事,夫子这般借题发挥,又是什么道理?您为人师表,就是这样给弟子做表率的吗?”
孙夫子指着他,气极反笑:“好好好,少宗主这是摆起架子,要清算老夫了!老夫虽然位卑,但也不是你随便一句话就能冠上罪名的!”
他目光一扫,看向众弟子,问道:“此女来历可疑,以魔修之身加入无极宗更是不合规矩。我欲往执事殿一问,请宗主将同意入门的缘由公之于众,求个公道明白。诸位弟子,可愿一同前往见证?”
年轻人哪有不爱凑热闹的?何况他们也很好奇个中缘由,纷纷站了起来。
“我愿与夫子同去。”
“我也一起去吧,若是理由正当,也不能冤枉了少宗主啊!”
“对对对,是非曲直总有个说法。”
“想当初我们进无极宗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功夫才通过考验,别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进来?总要给个理由。”
“我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让一个魔修加入宗门算怎么回事?必须给个说法!”
“走走走,去执事堂!”
得到弟子们的支持,孙夫子哼了一声,祭出飞舟。
待众弟子上去以后,他瞥了眼凌步非:“少宗主,你们要不要同去?”
凌步非抬手一声呼哨,开明兽吼叫一声,展翅飞来:“不敢劳烦夫子,我自己去。”
看他摆出这个架势,孙夫子一甩袖,迳自驾着飞舟走了。
人都走完了,凌步非招了招手,让白梦今过来:“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不过理由呢?孙夫子虽然脾气不大好,但为人还可以。”
“谁叫他先为难我呢?”白梦今搭着他的手上了开明兽,“我虽然没有动手练习,但也认真听讲了。他便是不喜,大可以私下询问,大庭广众之下责骂于我,不就是想让我出丑吗?”
听她这么说,凌步非若有所思:“对哦,孙夫子没理由让你当众下不了台啊!他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这谁知道呢!”白梦今没放在心上,“不管他是听人说的,还是自己这么想的,总归他跟我作对了。我将来可是要执掌宗门的,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别人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凌步非笑出声:“听起来我们俩好像话本里的反派,在宗门里作威作福,兴风作浪。”
白梦今摆摆手:“不,兴风作浪的另有其人。我有魔心这件事早晚为人所知,又处在这样一个位置上,宗门本来就应该公之于众,让弟子们心中有数。为什么讳莫如深?是不是有人暗戳戳地希望我被排挤啊?”
开明兽落下来,执事殿前已经聚了不少人。
孙夫子领着人一路浩浩荡荡,路上少不了有人好奇,跟过来看热闹,队伍竟越来越大。
执事殿本就是处理庶务的地方,弟子们来来去去,人流不断,看到这般情形,不禁驻足观望。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闹事吗?”
“你没瞧见?那是孙夫子,他为人最是板正,怎么可能带头闹事。”
“难不成有人在他那里闹事,过来讨公道的?”
“这倒是有可能。走走走,去看看哪位壮士这么莽,能把孙夫子气成这样。”
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执事殿前从来没有这么拥挤过。
很快有执事出来了,看到孙夫子在此,上前施礼。
孙夫子道:“此事重大,还请殿主出来一趟。”
管理庶务的执事都是金丹或筑基,孙夫子却是元婴修士,还是个技艺高超的符师,执事不敢怠慢,请他稍等,便去禀报了。
执事殿的殿主亦是宗门长老,平素不大管事,公务基本由弟子分摊,今日当值的正是游烟。
她听说孙夫子来问事,怔了一下:“孙师叔向来专注于符道,不是个爱惹事的人啊!”
有执事弟子听到些许风声,过来报信:“游师叔,听说与少宗主有关。今日少宗主与那位……白师叔去上孙夫子的课,不知怎么的吵起来了。”
“哎呀!”游烟拍了拍额头,预感到这会是件麻烦事,“行吧,我去看看。”
这么会儿功夫,围观的弟子们已经从上课的同门那里打听到事情原委,也跟着闹腾起来。
“魔修?你们没看错吧?”
“我们可能看错,孙夫子有可能看错吗?”
“所以说,宗门收了个魔修入门,还与少宗主是那样的关系?这如何使得?我们日日勤修苦练,不就是为了除魔卫道吗?”
“是啊,就算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收为仆从也就是了,岂能正式入门?还想让她与少宗主……以后我们哪还有脸当什么仙门魁首?”
“必须给个说法!没有这样的道理!”
等到游烟出来,已是群情激愤。
“孙师叔。”游烟笑着迎上前,礼数周全地向他行礼,“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有什么事打发弟子来说一声不就好了。”
孙夫子板着脸:“游师侄,今日是你主理执事殿?”
“是,正巧我当值。”游烟一点也不受他的冷脸影响,笑眯眯地,“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吗?孙师叔只管说,我定然好好整顿。”
“不必,这事你还做不得主,不过,你定然知晓内情!”
“是吗?”游烟直起身,一眼瞥到角落里的白梦今和凌步非。他们俩倒是悠闲,一个靠着开明兽,一个干脆嗑起了瓜子,全然无视周围弟子不善的目光,仿佛事不关己。
游烟收回视线,陪笑道:“孙师叔请说,我知无不言。”
孙夫子便转过头,指向白梦今:“此女是魔修,是也不是?”
“呃……”
“有什么不好说的?是或不是,不就一句话吗?”
游烟答道:“……算是。”
“什么叫算是?她能画出魔符,就是魔修。一个魔修,如何能入我仙门?”
游烟耐心解释:“孙师叔,白师妹虽然是魔修,但她的修为得来干净,没有伤害过别人,要不然,长老们也不会同意啊!”
“呵呵。”孙夫子却不相信,“她若只是炼气,那确实可能。但我没看错的话,她应该已经金丹了吧?结丹需要凝魔心,需要的魔气何等庞大?!以她的年纪,哪有可能自己修炼出来?必是使了什么邪法!”
这般推测合情合理,弟子们纷纷附和。
“是啊!这没有道理。”
“要是光明正大,为什么不能说呢?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
“对,说不出来历,决不能让魔修入我们宗门,不然我们除魔卫道的誓言岂不是成了笑话?”
“我师兄就是在猎魔的时候死的,你们这么做,对得起死在魔修手下的同门吗?”
弟子们一句接一句,大家的情绪被带动起来,已经无法冷静了。
游烟一看不好,便打算去请救兵。
其实白梦今的来历并没有封过口,她完全可以说。但是,游烟向来油滑,她见这位白师妹入门是悄悄办的,秋意浓又来问过一些事,便琢磨出味道来。
宗主怕是不想宣扬。
所以,游烟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公开的人,反正上头还有人,她直接把事情往上报,让宗主自己头疼不就好了?回头也怪不到她身上。
她的传讯符刚刚飞走,那边又有一艘飞舟落地,一个穿弟子服的少女跳下来,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道:“我知道她的来历,诸位师兄师姐,请听我一言!”
“啊!”凌步非停下嗑瓜子,“好像是你大姐。”
白梦今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大姐来的时机挺好,她就站着没动。
只见白梦连拽着白梦行,卯着劲挤到前方,先向游烟施了一礼,然后面对众人:“诸位师兄师姐,我知道她的修为怎么来的!”
现场安静下来,孙夫子拧眉看着她:“你是何人?与那魔修什么关系?当真知道她的来历?”
“是,夫子。”白梦连恭敬禀道,“弟子姓白,名梦连,这是我弟弟梦行,我们是青云城白氏子弟,她……是我们的妹妹。”
弟子们吃了一惊:“竟还有亲属?他们看起来不像魔修啊!”
有认得白梦连的弟子高声道:“白师妹自然不是魔修,她为人热心,昨天我丢了符笔,她帮我找了许久。”
“是啊!白师妹入门时间虽短,但表现很好。”
“他们怎么会跟魔修是同族?”
白梦连再次提高声音:“诸位师兄师姐,请听我说。我妹妹白梦今,原来并不是魔修,两个月前,她跟我们一起在白氏学堂上课。当时我们青云城忽然出现了一些魔物……”
白梦今没想到,大姐还挺有说书的天赋。她从魔物作怪说起,讲到丹霞宫派弟子前去除魔,然后遇到她……
现场慢慢安静下来,当她说到五人被困阵中,叔祖要将他们祭阵的时候,不知不觉,大家的心都提起来了。
“后面怎么样了?你们被祭阵了吗?”
第65章 来迟了
这句话一出来,此弟子便被旁边的师兄拍了下脑门:“他们要是被祭阵了,人还会站在这里?有没有脑子啊!”
其他弟子听到,哈哈笑了起来,气氛松快下来,再也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
但白梦连的故事还是要继续讲的:“……我们中间只有一个筑基修士,其他全是炼气,根本没办法阻止我叔祖。还好我二妹机灵,她假装投靠叔祖接近他,拿到了那件法宝,然后……她逆行功法,反吸了叔祖的魔气!”
众弟子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喊道:“这不是找死吗?她一个炼气修士,去吸金丹修士的魔气,这还不爆体?”
“对啊,你别是为了给你妹妹开脱,就在这胡编吧?”
白梦连垂泪道:“你们说的没错,我二妹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当时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她想让我们活着,就情愿牺牲自己……”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拧了下白梦行的后腰。
白梦行疼得差点掉眼泪,连忙附和:“事情就是我大姐说的这样,二妹去了就没想活着回来,她还让我们关上门,自己一个人跟叔祖——呸!他不配当我们叔祖,就是个魔头!她自己一个人跟魔头待在一起。多可怕啊!”
一想起枯叶小筑的经历,白梦行都要做噩梦了,表情也格外逼真。
白梦连把话题拉回来:“各位师兄师姐,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我二妹的修为就是这么来的,她不是自己想当魔修,而是被迫结了颗魔心!”
也有人提出疑问:“你说的要是真的,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们筑基结丹都千难万难,她只有炼气期,吸了这么多魔气还不爆体?”
“而且,正常人受到魔气侵蚀,会变得偏执嗜杀。就算她不是自己入魔的,现在也确实是个魔修,怎么保证她以后不会作恶?”
“对啊!这讲不通啊!你是不是在编故事?”
“各位师兄师姐!”白梦连再次提高声音,“游烟师叔就在这里,我说的话定会传到长老们耳中,我敢说谎吗?”
现场静了一下,不少人点了点头。对啊,事情都曝光出来了,说谎有什么意义?但这确实是个问题,那种情况下,没道理炼气修士能活下来。
白梦连停顿了一下,马上接下去:“我二妹活下来的原因,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丹霞宫的长陵真人赶到,他检查了我二妹的情况,说她是淬玉之体,不受魔气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