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不想理你by云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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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凌步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梅子真梅长老,叔父的师尊?”
白梦今缓缓点头:“只不过,我一时没有罪证。确切地说,罪证被你家老祖宗销毁了。”
凌步非大吃一惊:“我家老祖宗?这还关凌家的事?”
白梦今继续点头:“所以我要问你一句,你对凌家有多少感情?此事一出,凌家将会彻底没落,你愿意吗?”
第313章 疑心起
凌步非对凌家哪有什么感情,凌家在他父亲的事情上首鼠两端,他不记恨就不错了。
算下来,也就是凌惟均和凌惟芳两个,让他有点好感。
不过他们俩已经加入无极宗,他身为少宗主,庇护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白梦今明白他的态度了,点头道:“好,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你,你转述给师伯祖和师叔祖听……他们应该很想知道梅师伯祖最后时刻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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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呜呜地刮过,凌步非怀着沉重的心情,敲响了宋致一的牢房门。
“宋师叔,我来看你了。这儿有封信,是林师兄给你的,你看看要不要给他回一封。”
时间比较紧,白梦今便没有费力去解禁制,只用令牌将林白羽的信投进去。
两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宋致一的回信便塞了出来。
于是凌步非向他告别:“宋师叔,我先回去了。你保重自己,会有机会出去的。”
牢房门轻轻叩了一声,是宋致一的回应。
“走吧。”白梦今陪着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向谷口行去。
走到漫长的山道,到了禁制处,凌步非停下来:“我走啦!”
白梦今点点头。
凌步非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好像没必要说,最终只是伸手将她揽了揽,便转身走了。
元婴看守打开禁制,送他出去。
白梦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凌云高的秘事被发现了,但血魔到底从何而来,仍然未知。她前世遇到的血魔,并非神智丧失的魔物,说明他熬过了魔化那一关。但袁道通已经异化,如果真是他吃了夜魅,必会彻底魔化,无法保持神智。
那么血魔会是谁?无极宗里还潜藏着一个未知的危险因素。
有没有可能是凌云高?说起来,前世凌步非上位后,凌云高就没消息了,不会被关进玄冰狱了吧?凌家那魔头今生能附在他身上,前世也可能找上他啊!
说不准前世的凌步非,就是抓到他这个把柄,才把他弄下来的。
只可惜她前世一心想要报仇,光盯着丹霞宫去了,对无极宗的事知之甚少。
罢了,夜魅已经在她手中,先把凌云高的事弄完,再静待发展吧!
另一边,凌步非将宋致一的信交给林白羽。
林白羽欣喜若狂:“多谢少宗主。”
“举手之劳,林师兄不必客气。”
林白羽到旁边看信去了,凌步非跟游烟说话:“温师伯的事查清了吗?”
游烟含糊地回道:“就那样。”
凌步非笑笑,知道她们师徒不想掺和,便问:“师姐可还记得梅子真梅师伯祖?”
游烟诧异地看向他:“少宗主何故提起梅师伯祖?”
凌步非继续道:“早年听花师伯祖说过,她初学艺的时候,与梅师伯祖、辛师叔祖最是要好。后来温师伯入门,辛师叔祖若是忙不过来,便把她交托给梅师伯祖,如同半个师父。”
游烟点头:“确实如此。我未曾见过梅师伯祖,但听师父提起过。可惜梅师伯祖接了任务去除魔,不幸陨落了。”
“想来温师伯对当年的事记忆犹新吧?”凌步非盯着她,“可曾去沅州查过?”
这话真是古怪,游烟谨慎地回答:“沅州当年已成魔窟,过后一并销毁了,现在只剩遗址。”
凌步非知道她心思玲珑,点到为止:“林师兄看完了。”
林白羽红着眼眶过来,再次对他作揖:“我师父说了,多亏白师妹的照顾,他的处境大大改善。”
凌步非托了他一把:“都是同门,梦今这么做是应该的。”
“不。”林白羽摇了摇头,“师父说,他被关进去后,一度心灰意冷。是白师妹的到来,让他再度提起了心气,这份情我定当牢记。”
凌步非要的就是这个,回道:“林师兄放心,有你还情的时候。”
等他走了,游烟问:“你真的要帮他?”
林白羽惨笑一声:“不帮他,难道还帮宗主不成?”
他们师姐弟年纪相近,从入门起就常在一处,感情比旁人好很多,说起来话来也没有顾忌。
“确切地说,应该是他帮我才对。”林白羽握紧那封信,眼中燃烧着怒火,“我想救师父出来,除了他还有谁能帮我?”
游烟默默点头。
“宗主……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师叔那么与世无争的人,为何要害他呢?
“游师姐,你跟温师伯不想帮少宗主吗?”林白羽直接问了。
“这倒不是……”
“那是什么?”
面对林白羽的追问,游烟坦白道:“桃花峰一脉如此兴盛,就是因为我们少管闲事。当年老宗主过世,宗门里为了宗主之位沸沸扬扬的时候,我们没有插手,现在自然也不想被卷进去。”
“可你们已经卷进去了。”林白羽说,“不然温师伯怎么莫名其妙就被诬陷中饱私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游烟收住话头。
“师姐,事到如今,已经不允许你们置身事外了。”林白羽认真劝道,“宗主之争,是影响宗门根基的大事。上回是我师父,这回是白师妹,那下回呢?无极宗底子再厚,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如果我们还盼着宗门好,需得出力才行。”
一直到游烟回洞府,这番话还在她脑海里来回。
“回来了?”中堂传来温如锦的声音。
“师父。”游烟急忙回身。
温如锦瞥着她:“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游烟心中一动,问道:“师父,你还记得梅师伯祖吗?”
温如锦愣了下:“你怎么提起这个?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是少宗主。”游烟把凌步非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好像在提醒我,梅师伯祖的死有问题。”
这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那时温如锦刚刚元婴,现在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不至于吧?”她喃喃道,“当年梅师伯陨落,宗门派人去查过的,人证物证俱在……”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当年的人证是谁?好像是……现在的宗主凌云高!
凌步非怀着满腹心事,去了镜花水月。
游烟那边,他不好说得太透,面对花无声和枯木尊者,他就没有顾虑了,原原本本把白梦今看到的记忆说了一遍。
花无声脸上血色迅速流失,追问:“你说真的?”
凌步非点头:“这段记忆,是梦今在袁师叔的元神里看到的,应该不会有错。”
花无声颓然坐下,半晌没有作声。
枯木尊者震怒:“我就说,道通那个孩子向来体贴孝顺,怎么会突然背叛师尊,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原来是被人栽赃!凌云高!梅师姐对他向来疼爱,道通亦百般照顾,他怎能这般恩将仇报!”
花无声默默垂泪,惨笑道:“当年我也去沅州查证了,竟没发现他做的手脚,叫梅师姐含冤受屈这么多年,我对不起梅师姐……”
枯木尊者叹道:“这如何怪得师姐?凌氏祖孙早已收拾好了现场,除非对他搜魂才能得知真相。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能对弟子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袁道通当时浑浑噩噩,魔化了大半,根本说不出话来。要不是夺舍被白梦今读了记忆,这事就成了永远的秘密。
“师伯祖,师叔祖。”凌步非很冷静,“你们可以伤心难过,但出了镜花水月,一定不要让人看出端倪。叔父现在修为大进,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我百般挑衅,他现在窝了一口气,最容易犯事。要是让他提高警惕,就不容易让他犯错了。”
花无声被他提醒,稍稍冷静下来:“你说的对,这是足以掀翻他的把柄,不能随意泄露出去。”
停顿了下,她琢磨:“我得想法子去一趟桃花峰,跟辛师妹见一面。”
凌步非却道:“师伯祖别急,我已经向游师姐透过话风了,想必桃花峰很快会有人来。哪怕辛师叔祖不亲自来,也会是温师伯过来拜访。”
他料理得如此妥当,让花无声大感欣慰:“做得好,你果真长大了。”
这边说着话,天上忽然阴云密布,炸响一声惊雷。
枯木尊者仰头道:“元婴天劫?谁结婴了?”
凌步非抬头看了看,心中有数:“应师兄吧,早上阳师叔说过。”
枯木尊者明白了:“哦,是向天那个徒弟。你们这辈除了游烟,属他资质最好。”
凌步非笑着点头:“阳师叔说,等应师兄度过天劫,便让他来帮我。”
枯木尊者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也露出笑容:“好!太好了!你有白丫头和阿序辅佐,再加上林白羽和应小子,不知不觉势头不小了。倘若游烟那丫头也能靠过来,下一辈英才几乎都在你手,定能早日夺回宗主之位。”
凌步非并不在乎宗主之位,只希望快点把事情了结,将白梦今接出玄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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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谷。
“行歌!行歌!乖女儿!”姬南风追在女儿身后,“你别去,听爹一回,好不好?”
姬行歌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什么衣物、吃食、灵符、法器,乱七八糟的一股脑往乾坤袋里塞,一边塞一边回嘴:“爹,别的事我可以听您的,这回不行,一定得去!”
“你别的事也没听过!”姬南风嘀咕一句,连忙拉回来,苦口婆心地劝,“无极宗现在正乱着,这是他们宗门内部的事,你去了有什么用?不好插手的呀!再说了,你得考虑一下我们栖凤谷吧?作为下宗,插手上宗的权势之争,就不怕事后被清算吗?”
姬行歌奇道:“爹你这话说得奇怪,我帮凌步非,他当上宗主还能清算我?感动到给我叩个头还差不多。再说了,谁说下宗不能管上宗的事?每年你们偷偷送供奉的时候怎么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下宗在上宗都有各自的派系,真以为一个个都是白莲花呐?”
“……”姬南风被女儿堵得没话,只能实话实说,“谁说凌步非一定能当上宗主?他绝脉是好了,但他叔父根基已深!他这回动手本来就很不明智,怎么的也应该到了化神再说。”
“哦,所以爹你是怕他输了,连累栖凤谷是吧?”姬行歌抓到了话柄,“爹,你跟他爹可是经年好友,凌步非还管你叫一声世叔,你就是这么见利忘义的吗?”
“什么见利忘义?我要是这种人,还能偷偷照应他这么多年?”姬南风被女儿气到吐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你爹?”
“他现在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袖手旁观,不就是见利忘义?”姬行歌向来没大没小,嚷嚷道,“你可以,我不行。”
姬南风无奈了,他现在很后悔,怎么就没把消息瞒住呢?只要她闭了关,等到结婴出关,事情估计已经过去了。偏偏就在她要进关的时候,消息走漏了,于是白费。
“女儿啊!爹要是一个人,早就去帮他了。”姬南风说实话,“但是爹肩上背着栖凤谷这么多条性命,不能任意妄为啊!”
“这简单!”姬行歌接得飞快,“你把我逐出师门就行了,就算我在外头闯祸了,也连累不到栖凤谷。”
姬南风愣了下,然后啼笑皆非:“你说什么?逐出师门是小事吗?别胡言乱语!”
“我没胡言乱语啊!”姬行歌很认真,“你把我逐出师门,我走投无路,去找他投靠,很正常吧?那就是我们的私事,跟栖凤谷没有关系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姬南风不愿意这么干。逐出师门容易,以后想回来可就难了。想开祖师殿,得长老们同意。
没等他把道理说出口,忽然“哗”的一声,被泼了一脸的茶水,然后迎面就是一个拳头打过来。
姬南风恍恍惚惚,感到鼻子一热,鼻血流了出来。
他看到女儿站在面前,洋洋得意地说:“我殴打亲父,大逆不道,爹,这下你可以逐我出师门了吧?”
“……”姬南风颤颤伸出手,摸到一手的血,短暂的沉默后,勃然大怒,提起鞭子追打过去,“你这个逆女!”
正在喝浓茶提神,外头传来喧闹声。
“干什么?”他心情不好,口气就更差,“大清早吵死人了!”
话刚说完,姬行歌的声音响起:“好你个凌步非,白师妹不在,你就整天骂骂咧咧的,一点风度都没有。等她回来,我一定告诉她,等着挨训吧!”
凌步非诧异地看着她从外面进来:“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这会儿跑回来了。”
姬行歌一屁股坐下,想给自己倒杯茶喝,结果空空的,于是指使旁边穿黑袍的华如灼:“你,去给我沏壶茶来!”
自从摘星楼事件保住一条小命,华如灼和高盛便以奴仆之身跟着他们回了无极宗。因为他们的识海里有白梦今的秘术,倒是不惧背叛,干脆留在身边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
命在别人手上,他们也是没脾气,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干什么。
姬行歌接过茶水灌了一大口,吐出闷了好久的这口气,方才说道:“我来帮你们的忙啊!为了帮你,我连闭关都不闭了,是不是很讲义气?”
“……”凌步非扯了扯嘴角,“这倒是犯不上。”
“不用客气。”姬行歌一点也没听出他的话意,豪爽地挥了挥手,“朋友嘛,就应该肝胆相照!别说现在只是抢宗主之位,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来的!”
凌步非看她听不懂,干脆直言:“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里不需要你。”
“现在怎么样了?白师妹……你说什么?”姬行歌瞪着他。
“我说,用不着你帮忙。”凌步非笑容亲切,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你才金丹,能帮上什么忙啊?真有点什么事,一个指头就让人干掉了。赶紧回去闭关结婴吧,应师兄已经元婴了,你现在是我们之中修为最低的人了,还不务正业……”
话没说完,外头有飞舟来了。
姬行歌瞟了一眼,哧溜一下站起来,急慌慌地往里躲。
“完了,我爹追来了!你别告诉他我在这里,不然我死定了。”
“什么东西……”凌步非眼睁睁看着她窜到白梦今的房间里躲起来了。
末了还探头出来警告一声:“记住了啊,你刚才没看到我。”
这家伙……
凌步非摇摇头,出去见人。
飞舟上下来的,确实是姬南风,温如锦在旁边陪客。
“姬谷主。”凌步非上前见礼,“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无极宗?也不让人来传句话,我也好去迎接。”
姬南风脸色很难看,勉强维持着礼数:“世侄,行歌是不是来这儿了?”
“呃……”凌步非坚决摇了摇头,“没看到,她犯什么事了吗?”
说到这个,姬南风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数落:“这个死丫头,我让她闭关,她听说无极宗大比出事,非要来看热闹。我不让她来,她竟然趁我不备,打了我一拳,然后跑了。你看看,你们看看,伤就在这,都成什么样了!”
凌步非定睛看去,只见姬南风鼻子下面红红的,好像破了一点皮……
他选择沉默。
还是温如锦看不过去,接过话:“哎呀,还真有伤呢!姬大小姐真是太冲动了,身为子女怎么能对父亲动手,不该,十分不该!”
姬南风见有人附和,骂得更起劲了:“可不是?这个逆女,她老子什么时候对不起她过?从小把她捧在掌心当明珠似的,要什么给什么,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不求她报答养育之恩,好歹也要懂得孝顺,居然殴打亲父,真是不像话!”
“对对对。”温如锦转头问,“少宗主,你真没有看到姬大小姐?”
凌步非斩钉截铁:“没看到。”
温如锦转回去,一脸爱莫能助:“姬谷主,真是对不住。想来姬大小姐知道自己闯祸,可能躲起来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要不,我派弟子帮你找找?”
“不用了!”姬南风气哼哼地甩袖,“以前她再任性,好歹有点分寸,这回居然殴打亲父,简直大逆不道!我姬南风没有这样的女儿!躲起来是吧,那就一辈子别回来了!我跟她恩断义绝!”
“呃……”这下温如锦也不知道怎么接了。
不就是破了点皮吗?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吗?
姬南风说得更大声了:“今天在场的人都是见证,这死丫头现在不跟我回去,以后就跟姬家,跟栖凤谷断绝关系!不管她以后得罪了谁,哪怕死在外头了,我也不会替她出头!”
“……”
姬南风放完狠话,转回头又慈眉善目,亲热地握住凌步非的手:“世侄,以前行歌多有得罪,你看在我的面上对她多番忍耐,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以后她要是再惹事,你不用再顾虑我了,想怎么打怎么打。”
“哦……好。”凌步非懵懵地接话。
“交给你了。”姬南风拍拍他的手,转身走人,“温长老,今日劳烦你了。谷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温如锦也只能应一声:“……好。”
姬谷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么乘飞舟离开了无极宗。他在惊鸿照影说的话传出去,大家都知道姬大小姐这回惹恼了父亲,被扫地出门了。虽然很多人认为,父女没有隔夜仇,以后肯定会和好,但这事新鲜不是?很快传得无人不知。
等他走后,凌步非回到中堂。
姬行歌从屋里探出头:“我爹走了?”
凌步非点点头,将姬南风塞给他的乾坤袋打开,然后被里面的财货惊到了。
“你爹真把你卖了啊……不对,卖了要收钱,他这是倒贴!”
“什么卖不卖的,这是给你的资助!”姬行歌翻了个白眼,“我爹说,他身上背着栖凤谷,不能随意插手上宗的事,所以给点钱意思意思。”
“……”凌步非心情复杂地看向她,“那你呢?”
“我爹都放话不认我了,当然是留下来赖着你了!”姬行歌笑嘻嘻,“你别想赶我走,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怕连累我们家,现在你不用怕了。”
凌步非无言以对,最终吐出两个字:“傻子……”
他更换完弟子令牌,重新登录了名册,第一时间便到惊鸿照影来了。
早年他与凌步非不和,今天还是第一次踏足。他落在照月台上,慢慢走,慢慢看,啧啧道:“少宗主挺会享受的,瞧这景色,比我师父那强多了。”
阳向天不重外物,洞府直接依山而建,里头就是个光秃秃的山洞。只不过应韶光出身凡间富贵之家,将自己的房间布置得齐全些而已。
百里序陪着他一路走过来,回道:“这是当然。当初谁都没想到公子的绝脉能治好,想着让他一生富足也就罢了,便参照凡间王侯府第建了此处屋舍。”
听他这么说,应韶光一点也不羡慕了:“凡间王侯有什么好的?少宗主以前真是怪可怜的。”
百里序说笑:“应师兄现在这么说,怎么以前总找我们公子的麻烦?”
应韶光心里也很感慨,说道:“以前不了解嘛,总觉得少宗主白占着个名头,整天一副纨绔样,名不符实。”
“那现在呢?”凌步非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应韶光摇了摇扇子,看着他笑:“现在也差一点。少宗主本就不应该存在,要当就当宗主。”
凌步非将他请进去,正在吃冰酪的姬行歌忙碌中打了声招呼:“应师兄,你来啦!”
应韶光点点头,顺口问:“我听说你被逐出家门了?”
姬行歌呵呵一笑。
“傻子,”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你才金丹,这时候闭关结婴才是正经事,何苦来凑这个热闹。”
这是第二个说她傻的人了,姬行歌不服气:“说得好像你很聪明似的,其实你也不应该出关啊,反正你有个化神师父当靠山,等事情结束再出来站队,不是更好?”
这话说的,应韶光笑了:“你说的没错,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跟少宗主混久了,不免就变傻了,应该让他负责。”
“对对对。”姬行歌很高兴跟他达成一致,转头看向凌步非,“听到了吗?你要负责。”
凌步非没好气:“你们要我负什么责?把你们娶进门吗?先说好了,正室你们别想,猜个拳决定谁是二房谁是三房吧!”
“呸!”明知道他在胡言乱语,姬行歌还是被逗笑了,“你自己能不能当正室还不一定呢!白师妹才是当家做主的人,小心我把她拐走,让你当光棍!”
凌步非毫不让步:“想得美!你拐得走吗?论美色论体贴你哪一点比得过我?”
“你就吹吧!”姬行歌拆台,“等白师妹从玄冰狱出来,问她要你还是要我!”
斗完了嘴,应韶光抬头看旁边的主峰。这座侧峰就在紫霄殿的眼皮子底下,从这里看过去,甚至能看到松涛阁。
“能说话吗?”他问。
凌步非使了个眼色,百里序便去周围布下阵旗,然后他神识铺展,整个惊鸿照影便被无形的结界笼罩住了。
应韶光赞叹:“少宗主修为又有精进啊!这神识,已经逼近化神期了。”
“还差一点。”凌步非谦虚地说,“这阵子,我已经能隐约感应到镇魔鼎了,等我与之建立联系,应该就能把我娘留下的修为全部转化,真正进入化神期。”
姬行歌羡慕:“你这修为提得太快了,不像我,要结婴还得闭个关。”
应韶光说了句公道话:“少宗主虽有江师伯的修为馈赠,但能这么快转化为己用,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要是资质差些,修炼懒惰些,都达不到的。有这份资质,正常修炼再慢也慢不到哪里去,根基还更扎实。”
百里序笑了:“现在应师兄处处给公子说好话,我都不习惯了。”
姬行歌则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应师兄就是这么耿直的人,以前不了解,再加上凌步非确实废,所以他瞧不上。现在知道了,当然就处处维护了。这叫护短,对朋友好得很。是吧,应师兄?”
应韶光奇道:“姬师妹,怎么分别了一段时间,你说话好听了这么多?以前没见你这么善解人意啊!”
姬行歌嘿嘿笑:“我现在无家可归,只能指望你们收留,没有底气,当然得讨好一点了。”
“所以说,你以前都懂,就是故意那么任性的?”百里序插进来。
姬行歌呸了一声:“百里你不要挑拨!现在大难当头,我们应该齐心协力,那些细节不要在意!”
“你果然是故意的!”
说笑了几句,凌步非轻轻敲了下桌子:“好了,说正事吧!”
其他三人立刻安静下来。
“事情你们大致知道了。”凌步非缓缓说道,“自从我们回到宗门,便发现叔父身上有些异常。原本只是想救宋师叔出来,谁知道叔父先发制人,用秋师姐的性命设了套。总之,我与叔父已经势不两立,到如今这地步,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拉他下来,我自己上去!”
应韶光轻轻拍了下掌:“少宗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与宗主本就是二选一的存在,有他没你,有你没他,虽是叔侄,但万万不能心慈手软。”
“什么叔侄,你们有多少情谊?”姬行歌嗤之以鼻,“真说起来,你叔父还不如我爹对你好,这些年,我爹前前后后给你请的神医,还有送的资材,都比他强多了。”
凌步非没有否认。
他轻轻叹了声,继续说下去:“局势你们已经了解,但还有一些内情,你们还不知道——我叔父可能已经入魔了。”
这事他之前没有透露过,应韶光和姬行歌都是大吃一惊。
“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百里序把关于凌家魔头的猜测说了一遍,再加上梅长老的事。
姬行歌越听越气,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凌宗主怎么是这样的人?这也能当仙门上宗的宗主?”
应韶光倒是很冷静,轻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凌步非看向他:“应师兄,这事你暂时不要告诉阳师叔,还不到他出马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把这件事揭出来,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凌步非将他送到照月台,便返回了院子。
松涛阁里,凌云高看着下面几个移动的小点,无声地笑笑。
“宗主。”行知小心翼翼进来奉茶。
秋意浓死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是最想念她的人。宗主只有她死的那天流露出悲伤,秋家人来拜见,得了宗主允诺的好处也高高兴兴走了。只有他,沏茶的时候,侍奉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她。
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空虚的、落不着地的害怕,第一次对未来产生深深的迷茫。要是秋意浓在就好了,就算有什么事,他也不会是第一个。
凌云高漫不经心应了声,随口问道:“行知,你说应韶光结了婴先去惊鸿照影,这代表着什么?”
行知眨了眨眼,不确定地回道:“听说上次应师弟出门,正好跟少宗主撞到一起,便一路同行,想来有了些交情?”
凌云高轻轻点头,淡声道:“一个个都靠不住啊!”
他没有明指,行知却知道他说的是阳向天。以前阳长老毫无疑问站在宗主这边,现在他的徒弟却往惊鸿照影跑,选择谁不言而喻。
行知不敢再说,施过礼,退了下去。
松涛阁只剩下一个人,凌云高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水的温度让他皱起了眉头,想起已经死无葬身之地的秋意浓,心里隐约掠过一丝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