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不想理你by云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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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个略显轻佻的年轻声音插进来:“千军前辈,都合伙了,你怎么还抢生意呢?这人嘛,我们每个都有份,你可不能独断专行。”
“纪远思……”
商少阳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平日难得一见的化神修者,竟然聚了这么多,真打起来,凤梧城怕是会夷为平地,商氏的根基可都在此。
观景亭内,姬行歌虽然看不到人影,但听到声音也急了。
“完了,最起码有三个……少阳君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了。他的第一要务是保住凤梧城,真打起来,他也腾不出手。怎么办啊?我爹还没回消息!”
碎碎念完,扭头看到凌步非,他居然坐下喝起茶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一点也不着急吗?这些人可都是冲着你来的!”
凌步非一杯茶刚沾唇,差点被她碰掉,立时挪开三尺远:“别动!想占我便宜啊?”
都什么时候了,姬行歌大怒:“你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小娘子?让人碰一下跟要了命似的。”
凌步非不为所动,甚至还接下去:“那是,只有我娘子能碰我,其他狂蜂浪蝶别想沾。”
姬行歌气笑了:“行,你凌少宗主冰清玉洁,我不配行吗?”
“你知道就好。”
姬行歌深深吸气,心里默念,别跟他一般见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局势摆在这里,枯木尊者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对方三个,人家有备而来,求援的消息可能还递不出去。怎么办?活路在哪?
她越想越是焦急,觉得到处都是死路,找不到生门。
这时,凌步非又说了:“姬行歌,你跟我什么关系?人家冲着我来的关你什么事?凤栖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不会想得罪你们姬家的。”
咦,这是在帮她开脱吗?姬行歌感动,心想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到底还顾念着从小到大的情谊……
正想着,脚下地动山摇,却是上空动手了!
姬行歌身上闪过火光,家传秘法将她护住。想到凌步非不会术法,忙转过身去。
“公子!”百里序抢到他身边,双掌一合,光罩将两人护住。
然而,化神修士动手的余波何其强烈,百里序不过金丹,光罩晃动了一下就破裂了。
观景亭摇摇欲坠,山石滚落。
看到凌步非踉踉跄跄,就要摔下去,姬行歌只来得及喊一声:“小心!”
旁边发出巨响,假山被余波击中,轰然炸开。一道黑影伴随着山石,向这边摔了过来,目标正是凌步非!
百里序和姬行歌抢过去,又是一阵摇动,阻住了他们的脚步,只听凌步非闷哼一声,被什么东西压得严严实实。
等到摇动暂时停歇,姬行歌晕头转向地想去救人,一抬头,看到凌步非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三贞九烈,冰清玉洁?哈?”
只见凌少宗主躺在碎石间,身上压着个女子。她趴在那看不清模样,但是一只手为了稳住身形,死死揪着凌步非的衣襟,硬是将它扯下来,露出大半的胸膛。
白梦今晕头转向。
她走到半路,天上就动起手来了。保命方法她有不少,可赤裸裸的修为碾压,玉魔大人也没辙啊!
还没缓过来,她身下已经传来恶声恶气的声音:“摸够了吗?”
老实说,没摸着。刚才那动静,她就扯住了衣服,摸什么摸?事情没干黑锅先背,这经历她太熟了。第一个念头,既然你说我干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当着你的面再干一下,免得黑锅白背。于是她飞快地伸出手,先结结实实摸了再说——
“啊?”
“哈?”
这事情发展,当事人还没怎么的,旁观者们先被吓到了。
姬行歌瞪大了眼睛,她连凌步非的手指头都没碰过,就被嫌东嫌西的,这哪来的女勇士,居然当着凌步非的面干这种事?太有勇气了!
不过,凌步非这个表情真好笑。叫你整天气别人,这下被别人气了吧?
姬行歌接着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揉肚子:“你也有今天,活该!”
白梦今无辜地抬起头,然后就对上了一张十分有冲击力的脸。
前世凌宗主深居简出,两人从未谋面,想不到竟然长这副样子。怪不得口口声声“贪图我的美色”,她回忆了一遍,这张脸大概只有宁衍之能比了。
只不过,宁仙君是远离红尘俗世的剑仙,高高在上仿佛一朵永远摘不着的高岭之花。而这位凌少宗主,却俊美得薄情寡义,眉梢眼角仿佛都带着七情六欲,引着人堕身红尘。
——这和传闻中不一样啊!不是说凌宗主励志又谦和,是天下修士的榜样吗?他前世夺权后干了什么,居然给自己编出那套瞎话!
“公子!”百里序不知所措。
凌步非脸更黑了,没好气:“看什么看?扶我起来!”
“啊?哦……”
世界终于重新运转,两个人从乱石堆里爬起来,拍去身上的碎石尘土。
凌步非理好衣裳,偷眼去瞄这位女勇士。年纪稍微小了点,身姿如柳肌肤如玉,脸么……
想起刚才近距离的对视,凌少宗主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被什么母夜叉占了便宜……
“姑娘,你是何人?怎么在这里?”对于让凌步非吃瘪的女勇士,姬行歌颇有好感,看她又不像坏人,便主动问。
白梦今回道:“我是……跟着丹霞宫易明长老来的,拍卖会结束,与兄姐上来逛一逛,没想到就……”
姬行歌哦了一声:“你是丹霞宫弟子?”
白梦今连忙摆手:“还没入门呢,此行易明长老就是要带我们回丹霞宫的。”
姬行歌明白了,稍稍放下警惕。既然是丹霞宫看中的弟子,那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百里序忽然插进来:“你既是丹霞宫未入门的弟子,怎么身负如此高深的修为?气息也不太对劲……”
白梦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她这个情况,不好大喇喇展示法力,所以隐匿了修为,没想到百里序这么快察觉出不对,不愧是无极宗的精英弟子。
“此事说来话长……”白梦今停顿了一下,“我的修为是意外得来,不是自己练的。其中内情颇为复杂,在丹霞宫师长处置之前,我也不好到处宣扬。不过,我有长陵真人的信物为证。”
验过她拿出来的信物,姬行歌点点头:“没错,是丹霞宫的东西。”
百里序这才没说什么。
上空又是一阵灵波爆开,还好及时飞来一道光波化为护罩,将观景亭护住。百里序带着自家公子往观景亭里去,春禾也叫道:“小姐,快进来!”
一行五人在观景亭里躲好,姬行歌趁机与白梦今互通了姓名——她被凌步非气得要死,这种孤立的环境,便想拉个同盟。
“白姑娘,今天我们也算有缘,要是能度过此劫,我请你到凤栖谷作客。”
“谢谢姬小姐。不过,我要先去丹霞宫,等师长处置之后,才能出门。”
凌步非听到对话,往这边瞟了一眼,语带嘲讽:“姬行歌,第一回 见面,不知根底,你也不怕引狼入室。”
这话姬行歌听着不顺耳:“什么狼,白姑娘不就是凑巧摸了你一下吗?她又不是故意的,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
“凑巧?”凌步非磨了磨牙,瞥过去,“一开始是凑巧,后来呢?我都说了还摸,敢说不是故意?”
这倒也是……四双眼睛向她看过去。
白梦今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怯生生道:“我当时头昏脑胀的,你说摸我就摸了,后来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敢情还怪他自己?凌步非终于尝到气得说不出话的滋味,可对上白梦今一脸的纯真无邪,那些刻薄的话他又说不出口了。
姬行歌乐不可支:“哈哈哈哈,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凌少宗主,注意风度啊!”
凌步非冷着脸:“你还笑得出来,不怕回不去了?”
姬行歌无所谓地挥挥手:“我想开了,他们化神修士斗法,我们又插不上手,干着急有什么用?反正他们的目标是你,输了是你倒霉,关我栖凤谷什么事。”
“……”凌步非无言以对。
姬行歌扳回一城,笑眯眯:“怎么,后悔了?刚才要是答应我的提议,我肯定急你所急。”
凌步非一脸木然:“算了吧,你又插不上手,还不就在这干着急,有什么用?”
原话被他顶回来,姬行歌想生气,瞥到白梦今,那股气又散了。
嘿,跟他生什么气?凌少宗主现在就只有一张嘴是硬的,吃了亏也只能往下咽。
他们斗嘴的功夫,天上的斗法停了停,胡二娘的声音带着威胁:“枯木老头,再打下去,你可就要提前坐化了!”
那位纪仙君接着道:“枯木前辈,无极宗势大,我们不想把事情做绝。”
枯木尊者的声音传过来,仿佛又苍老了一分:“在你们对少宗主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做绝了。你们要讨说法,上我无极宗便是,为难一个孩子算什么?”
破千军冷冷道:“行了,再拖延下去,无极宗就该来人了。凌云舟的儿子就在这里,我们各凭本事!”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只金光凝成的大手出现在观景亭上空,向他们抓来!
第30章 伪君子
“休想!”枯木尊者一声沉喝,金光大手还没碰到观景亭,便被飞来的一道青色灵光击溃。
随后灵光交织,整座摘星楼都摇动起来。
商少阳的叹息声响起:“你们收着点,要是伤到城中人,别怪我偏帮一方不留情面。”
或许是他在尽力维持,观景亭上的光罩还算完好。然而近距离的争斗造成剧烈的摇晃,里面的人根本稳不住身形。
白梦今一边扶着亭柱,一边观察上方的战况。
那青色灵光是枯木尊者的,他的实力在四人中原本最强横,但对方人多,且他可能还有旧伤,看起来颇吃力……无极宗的援兵能及时到来吗?恐怕不太乐观,对方有备而来,定会想方设法拦住。
那么,前世有这样的事吗?凌步非实在低调,等他回到世人视野里,已是一宗之主,她无法根据记忆判断此事最后的走向。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凌少宗主一直活着,还活得很好。
“公子!”百里序忽然喊了一声。
白梦今抬头看去,观景亭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蓝衫书生,他抬扇一招,凌步非便踉踉跄跄向他跌去:“随我走吧!”
南屏散人纪远思?他倒是狡诈,趁着枯木尊者和破千军缠斗之际,过来捡漏。
但他没能带走凌步非,一片飞叶及时击来,却是枯木尊者抽空阻拦。
破千军随后趁虚而入,金色大手再次化形。
凌步非跌跌撞撞,最后烦了:“你们先商量好谁来抓行不行?本少主头都被你们搞晕了!定不下来就猜拳!”
纪远思哈哈笑了:“小朋友还挺有意思,你就不怕吗?”
凌步非冷笑:“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敢杀我吗?”
纪远思被他顶得沉默了一瞬。这问题太尖锐了,扪心自问,他们确实……不敢!不管他是不是傀儡,上三宗的脸面总是要的,谁敢杀,日后永无宁日。
“老纪你真是个废物!”胡二娘的声音响起,天际飞来一道红线,向凌步非缠去,“连个小孩子都拿不住。”
纪远思抬手将红线击溃,淡然道:“有本事你拿啊!说大话谁不会。”
胡二娘大怒:“你敢拦我!”话音落下,千根红线陡然出现,向纪远思缠去。
纪远思眉头一皱:“胡二娘你疯了吗?法力全使我身上来了!”
胡二娘确实疯癫:“不错,今天谁敢拦我,我决不客气!”
论起实力,胡二娘还略高一筹,纪远思被她一招搞得,火气也上来了:“你不客气,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袖口一挥,整座观景亭竟被狂风拔了起来!
“啊啊啊!”姬行歌一手抱着亭柱,一手拉着丫头,被甩得晃来晃去。
“公子!”百里序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勉强还能稳住身形,此时将法力灌注到脚上,一步步往外挪去,想把凌步非带回来。
可他还没走到一半,亭子被金光大手抓住,又颠了个,整个人“蹬蹬蹬”往后退去,功夫全白费了。
凌步非快要吐了!他被抢来抢去,根本来不及抓住东西,就这么颠过来倒过去,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前进。
途中,他的手碰到了什么,仿佛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毫不犹豫扯住了。
“你干什么?”听到声音,凌步非才发现自己抓的是那位白姑娘的腿。
“……”脸有点红,但坚决不松手!
“呲啦……”不知哪里响起的声音,然后他摸到了一片滑腻。
白梦今沉默片刻,向他伸出手:“上来!”
再让他胡乱扯下去,裤管就要没了。
凌少宗主这会儿也不穷讲究了,立刻搭上她的手,整个人往上攀。经过努力,他终于站稳身形,有个人形柱子当支撑了。
此时,金光大手散去,亭子被一片飞叶托住,稍稍平稳下来。
姬行歌吐出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猛然看到角落的一幕,短暂的沉默后,她怒声喝道:“凌步非!你这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
之前衣角都不让她碰一下,仿佛一个贞洁烈男,敢碰他他就要自尽。现在呢?抱着人家小姑娘,趁机占便宜!
她就不应该相信男人的嘴!平时说那么好听,看到好看的不就扑上去了?
气死了,这个少宗主夫人谁爱当谁当吧!跟这种男人在一块,就算大权在握她也得短命!
凌少宗主脸皮已经红了一片,但是,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开玩笑,话可以随便说,这个时候他要是放开,肠子都要被颠出来了。
百里序沉默片刻,向他伸出手:“公子,您抓住我。”
凌步非当然不是真要占便宜,有得选择,他肯定选百里序。可他才一伸手,观景亭又转了好几圈,于是他立刻抽回,死死抱住白梦今。
百里序:“……”
在众位化神修士的抢夺之中,观景亭就这么从摘星楼脱离,飘飘摇摇飞向半空。
黑夜中视野不明,飞着飞着,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山。
“不好!”百里序脱口而出,“要撞上了!”
枯木尊者率先出手,飞叶化为灵光去阻拦。破千军紧接在后,金光化为利箭。接着狂风卷至,将整个观景亭拖离。红线交织成片,加入战团。
枯木尊者与破千军立时换了目标,从纪远思手里抢人。
这时,一道红线无声无息地探了进来,在各色灵光的遮掩下,猛然卷住了凌步非,也一起卷住了被他抓着的白梦今。
“公子!”百里序只来得及喊一声,那两人被红线缠得死死的,脱离了观景亭。
“不好!”枯木尊者发现不对,返身去拦截。
可他的灵光与他们三人缠在一起,一时无法抽离。胡二娘更是当机立断,将缠斗中的红线全部斩断,给自己争取了片刻的时间。
化神修士的动作何其迅速,只一眨眼,她就远去了。
胡二娘的声音远远传来:“枯木老头,人我先带走了。想要他的命,千万别来追,说不定我问完话心情好,就把他放回来了。”
她确实想借机攀上凌步非这根高枝,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啊!
天上风很大,偏偏她裤管裂了条口子,凉风飕飕地往里头灌。
不仅如此,凌步非这个不要脸的,还死箍着她的肩膀,她快被勒断气了!
“放手!”白梦今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凌步非摇头。
“你松开也不会掉下去。”
“不!”凌步非更坚决了。
白梦今快控制不住想发火了,然后发现他好像在抖,明白了什么:“你怕高啊?”
“没有。”凌少宗主怎么可能承认?嘴唇都没血色了也不能承认!
白梦今气笑了,把手抬起来:“那你抓我的袖子行不行?这样子我喘不过气。”
其实凌少宗主也挺不好意思的,老天作证,他跟姬行歌说的不算假话,哪知道转过头就抓着人家小姑娘不放。但是重来一回,他也会这么选,毕竟跟洁癖比起来,还是命重要些。
于是他一点点地挪,最后抓住了白梦今的袖口。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胡二娘飞了很久,眼看天都蒙蒙亮了,视野里终于见到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木。看那直冲云霄的树冠,不比一座山小。
“梧桐木?”凌步非拧起眉头,“怎么还在凤凰山?”
凤梧城、栖凤谷其实处在同一条山脉上,叫做凤凰山。凤凰山上梧桐木,那是一棵万鸟归巢的巨木。
没道理啊,化神修士的脚程怎么会这么慢?一晚上的时间,飞到极西都够了。
“她在故意绕圈子,扰乱视听。”白梦今说。
“哦。”凌步非点点头,低头觑了她一眼。
这眼神含义很丰富,白梦今很想问问他什么意思。还没问出口,身上缠的红线一甩,两人倏然脱离束缚,被抛了出去。
失控的感觉让凌步非立刻抓紧了身边的人。
白梦今只来得及放出护身灵光,就穿过了重重枝叶,摔进其中一个树洞。所幸摔的地方是干草堆,没有再遭罪。
两人滚了好几圈,等到停下来,凌少宗主光鲜亮丽的华服上沾了好多草茎。
然后胡二娘进来了。
她外表三十来岁,样貌干练衣着利落。白梦今再次确认自己不认得胡二娘,想来几十年后她已经消失在这个江湖。
胡二娘没管凌步非,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这丫头挺有意思,年纪这么小,竟然就有金丹修为了,还是个魔修。”
白梦今挤出一个笑容,警惕地看着她。
胡二娘嗤笑一声,拂起下摆在旁边的树桩子坐下,还变出一个杯子喝水。
“小丫头,你是他什么人?”她问。
“我……”白梦今看了眼旁边。胡二娘说得很清楚,她抓凌步非为了问话,大概率涉及到他的父亲,这显然是无极宗的机密。她要是不相干的人,下场很难讲,毕竟她也不了解胡二娘的行事风格。
“她是我的侍女。”凌步非抢先答道。
“侍女?”胡二娘脸上的讽刺更浓,“你们不会以为,刚才在天上的话我没听到吧?”
谁家侍女这么跟主子说话?
“呃……”凌少宗主极力思索,怎么回答比较正常。未入门的丹霞宫弟子,在化神修士眼中不值一提,哪怕入了门,她这样的小弟子也没有分量,得编一个让胡二娘不能轻举妄动的身份才好。
“怎么,不好回答吗?”胡二娘没耐心了。
凌步非脱口而出:“她是我未婚妻!”
这话一说出来,胡二娘挑起了眉头,白梦今也震惊地瞟过去。
这小子在说什么?脑袋撞糊涂了吗?
胡二娘看看凌步非,又看看白梦今:“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名为侍女,实为未婚妻。”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凌少宗主迅速进入编瞎话的状态。
“本少主什么状况,阁下应该清楚。体内空有化神法力,实则经脉被魔气腐蚀得七七八八,根本没法用。这丫头虽然出身低了点,但有点奇遇,她的法力很适合与本少主双修疏导,所以我叔父把她送过来了——其实她也才跟了我几天,还不太熟。”
这番话合乎逻辑,胡二娘没听出破绽,便扬起手飞出一道红线,缠住了白梦今的手腕。
凌步非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被她戳穿。谁料下一刻胡二娘恍然大悟,收回红线:“淬玉之体,又有魔心,确实与你相配。”
哈?凌少宗主震惊住了。
旁边的白梦今忍不住翻个白眼,默认了他的胡说八道。算了,活着从这里离开再说,未婚妻就未婚妻吧。
“既然你们是未婚夫妇,那也没必要避嫌了。”胡二娘起身,法力在周围划下一道,“不许出树洞一步,否则……哼!”
放完狠话,她转身出去了,身影消失在重重枝叶间,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白梦今纳闷地问旁边的人:“她不是要问你话吗?怎么就走了?不怕夜长梦多,被别人查到行踪?”
凌步非往后一仰,靠在干草堆上,回道:“你应该听到了,她要问的是我父亲的事。我父亲十八年前就失踪了,那会儿我才刚刚出生,哪里答得上来。”
“那……”
“她问话的对象其实不是我,而是我身体里的东西,所以需要准备一下。”
这话说的,白梦今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回想这位凌少宗主的身世。溟河边,魔族异动,江夫人战死……她忽然明白过来:“你母亲封了东西在你体内?”
凌步非点点头,意外地看向她:“反应挺快啊!”
“是一件宝物?”
“不错!”
白梦今明白了:“所以你母亲给你法力,是为了驾驭这件法宝,来克制你体内的魔气。”
凌步非很意外:“你真的是丹霞宫没入门的弟子?这么复杂的事,我没解释你就懂了?”
白梦今心中唏嘘。前世她功法大成的时候,凌步非已经继位为宗主,这些前尘往事自然没人再提。今生早一步结识了他,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内情。
她就说,无极宗立一个少宗主也太多余了,宗主之位又不是家传的。看来,当年江夫人在他体内封了很重要的东西。无极宗将他供起来,便是警告世人不许妄动。而凌家利用这一点争权,坐上了宗主之位。
天光大亮,阳光透过枝蔓照进树洞,外头鸟儿唱歌一样叫个不停。
凌步非一忍再忍继续忍,终于忍不住骂道:“大清早的嚎什么丧,吵死了!”
可惜凌少宗主在这儿没有威信,骂完了,鸟儿唱得更欢,气得脑袋都大了。
他转过头,正好看到白梦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酒壶,顿时酒香扑鼻而来。
“你哪来的酒?”他疑惑。
白梦今眨了眨眼:“摘星楼带出来的。”
“……”长得一副文静乖巧的样子,居然也会干这种事。
白梦今又摸出一个小酒杯,自斟自饮,十分自在。
凌步非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分我一点呗!”
四目相对,白梦今无辜地说:“只有一点点了……”
凌少宗主生平第一次向人讨口酒喝,还被拒了……
又听她叹了口气:“可惜没有下酒菜,差点意思。”
凌步非立马有主意了:“我给你弄点下酒菜,你分我酒。”
“你带吃的了?”
“我哪会带这些,平常都是百里负责的。”
凌步非爬起来,探头出去看。
这树洞如同一个小房间,不止有门还有窗,那些鸟儿在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唱得热闹。
凌步非左右扫视,最后在头顶发现了一个鸟巢,大喜:“有了!”
“小心点,别出去,有结界呢!”白梦今提醒。
“知道。”凌步非攀上窗台,去够上面的鸟巢。
试了好几回,他发现这个结界活人不能进出,但是死物无碍。
于是他在屋里找了找,捡了两根合适的树枝,把那个鸟巢小心翼翼地弄下来。
“有鸟蛋!”凌少宗主欢呼雀跃,心想你们这些扁毛畜生,吵得本少主脑壳疼,那就父债子偿吧!
那只忘情唱歌的鸟儿发现自己老巢被偷,顿时炸了毛,竖起发冠来抢。
凌步非躲得飞快,一下避进了结界,那鸟儿进不来,气得用鸟语叽叽喳喳大骂。
他出了一口气,心情极爽,故意拿着蛋在鸟儿面前晃:“来啊来啊!有本事进来拿!”
十分犯贱地在结界边缘进进出出。
这鸟儿没开灵智,受到他的挑衅,一个劲地猛啄结界,结果当然纹丝不动,叫得就更难听了。
凌步非哈哈大笑,突然“啪”的一声,掉下来一坨鸟屎,糊在他的手上……
“扑哧!”白梦今笑出声。原来神秘高贵的凌宗主,十八岁的时候是这么个欠打的德性。
凌步非脸都黑了,死命甩了两下,又在树壁蹭了好一会儿,仍然一股子屎臭味。
“来,我给你放点水。”看在他今天娱乐了自己的份上,白梦今善心大发。
她用了净尘术,又施法聚起水流,让他来来回回清洗好几遍,凌少宗主的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
“死鸟,要不是出不去,我一定把它烤了!”凌步非咬牙切齿。
“你都把它儿女一窝端了,论起来它比较吃亏吧?”
凌步非想想也对,于是不生气,捧着鸟巢琢磨起来:“这怎么吃?要不烤了吧?”
“就这么烤不会炸吗?”
“这你放心,保证不会炸。”
于是凌少宗主兴致勃勃地拖出干草,又从外头摘了树叶和果子,手法熟练地挤出汁液,烤起了鸟蛋。从头到尾,只让她用法术点了个火。
白梦今看得稀罕,她前世活了上千年,就没沾过修炼以外的事,没想到凌少宗主娇生惯养的,居然还会干这些。
等鸟蛋烤得差不多了,凌步非用根细签子穿好,递过来给她:“尝尝。”
白梦今带着怀疑咬了第一口,本来以为没滋没味的,吃起来居然酸甜可口。
“怎么样?”凌步非期盼地看着她。
白梦今咽下鸟蛋,又掏出个杯子,给他倒了酒。
凌步非喜滋滋,先闻香再品尝,最后回味。
“之前摘星楼的老板送了一坛佳酿,我只喝了两口,没想到现在……”凌少宗主摇头叹气。一天之差,际遇天翻地覆,现在别说酒了,他连水都喝不着。
白梦今又给他倒了杯:“不是给你喝了吗?还有烤鸟蛋呢!”
“说得对。”凌步非又喝了一杯,“味道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