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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茶皇后by春眠欲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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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君轻启红唇:“夫君为何不过来?”
难不成,仍是嫌弃她的过往。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
可惜,她连过去的事都想不起。
肖瑾脚步沉重地走到床边,心情也是沉甸甸的,他把匣子交给素君。
“这是你的妹妹,郦国夫人给你的。”
姐妹俩虽然暂时不能相见,但肖瑾不想素君不记得这个妹妹的存在。
打开匣子,看到东珠的那一刹那,素君眼眸闪了闪,试图扯出一抹笑容来。
“我的妹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夫君能否给我讲讲。”
皇帝的妃子,臣子可不能讲太多,沉思半晌,肖瑾才缓缓道:“郦国夫人对你甚是思念,她如今在行宫养胎,皇上将她照顾得很好。”
素君笑了笑,轻声道:“好就好。”
肖瑾望着女人:“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素君转头看他:“都是些模糊零碎的片段,头疼得很。”
闻言,肖瑾也不勉强:“不急,慢慢来。”
素君诶了声,将东珠搁到一边架子上,然后握住了肖瑾的手。
“夫君,夜深了,该歇了。”
她想嫁他的心,从来都是真的,做不了半点假。
“王姐。”
尧窈再次从梦中醒来,这回无喜也无悲,只微微有些怅然。
她看到王姐了,王姐就在前方,她不停地唤,可王姐好似听不到,一直走,没有回头,只留个背影给她。
帐子被拉开,用银钩带到一边,男人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了尧窈眼前。
尧窈胸口微涨,不假思索便道:“你怎么来了?”
容渊冷下了脸:“来看你想通了没。”
对她最好的,到底是谁。
这回,尧窈没有回嘴,仰面望着帐顶,沉默不语。
容渊见她这异常的模样,心头的不满消散了些,他掀了衣摆坐到床边,语气不太好,但仍是关怀的话。
“又梦到你王姐如何了?你惦念她,她可有记着你?”
闻言,尧窈有了点反应,她扭头看向男人,粉唇微动:“皇上是不是知道我王姐在哪里?”
肖瑾是皇帝的亲信,不管什么事,都不可能瞒着皇帝。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尧窈撑着床面就要坐起,却被男人轻轻摁着制止。
“你躺好,别乱动。”
为了个已经把她忘干净的女人,何至于。
容渊并不想提尧文君,岔开话道:“你不是很想吃西街阿婆家的臭豆腐,朕要他们去买。”
这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口味,专挑酸的臭的吃。
臭成那样,熏到了肚子里的胎儿如何是好。
尧窈闷闷不乐:“臭豆腐要趁热吃,凉了就不是那味儿。”
容渊转过身,透过纱窗看外面的天色,时候尚早,出去一趟,满足妇人口腹之欲,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回神,将尧窈从上到下打量个遍,仍是瘦胳膊瘦腿的纤细模样,人其实没变多胖,吃的一点肉都长在肚子上了。
“你可能走?”
“当然能。”
她只是怀个孕,又不是残了废了。
尧窈总算有了点好心情,天天闷在宅子里,人都要闷出病了。
容渊也有他的坚持:“出了这门,你得听我的,不得任性。”
闻言,尧窈怪异地看了男人一眼。
平常都是朕啊爷的,换了称谓,她有点不习惯。
男人犹不自觉,看着女子的表情,眼角微抽:“你那是什么眼神?”
尧窈从善如流:“我这是看着爷心怀感恩万分感激的眼神。”
偏就这嘴儿,时而蹦出不讨喜的话,时而又抹了蜜似的,让人欲罢不能。
容渊责也不是,说也不是,只能俯身,捏着女子小巧精致的下颌,撅住她粉嫩欲滴的唇瓣,掠过她口中甜蜜的香津,极尽缠吻。

第56章 上心
盛京的夜市,似乎每日都很热闹,花灯十里,落落星痕,繁光缀着良夜,人影绰绰,心潮浮动。
巷口拐角处,一辆装饰素淡,不太起眼的马车停着不动,只把帘子露了一角,一只修长的大手搭着帘子,让车里的人能够将外面的繁华景象看得更为清楚。
临近正月,街头巷尾的店铺全都从早开到晚,宵禁也往后延迟了一个时辰,更有商家把货物摆到了店门外,同那些流动的小摊贩们抢生意,一年到头的忙碌,为的也不过是在这除旧迎新的日子里,舒舒服服地过个好年。
到处都是采购年货的人潮,人声鼎沸,笑语不断。
在这样的日子里,又身处最繁华的京师,快乐的时候,总比不快乐的时候要多。
尧窈举目看向车外,不自觉地把手搭在已经隆起明显的肚子上。
母性是天然的,尤其到了显怀的月份,明显感觉到腹中胎儿的律动,人也变得愈发柔软,更有意识的保护自己,以往凑热闹的心情,这时候也淡到几乎没有了。
远远看着,便足够。
容渊伸手过去拢了拢尧窈裘衣大氅的领口,将那毛领往上又提了提,快把尧窈下半张脸都要遮住,呼吸也变得不那么顺畅。
尧窈又把毛领往下扯了扯,让自己喘口气,睫毛微颤,瞥了男人一眼,仍是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他是皇帝,是她的衣食父母,说什么,她只有听的份儿。
但她也有自己的理,没觉得有何不对的地方,只怪他和她的想法和理念都差了太多,说再多,也说不到一块去。
容渊是不太懂女人的,这世上能让他费心的女人也数不出几个来,光是面前这一个,就十分叫他头疼了。
他甚至不明白,她生气的点在哪里,又为了什么不高兴。
说想吃臭豆腐的是她,到了外头,臭豆腐的香味从巷子那边飘了过来,她又变了主意,没胃口,不想吃了。
偏偏,容渊还说不得,还没开口,小妇就先瘪了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怀的是他的子嗣,他忍她,也是应该的。
但他们既然已经冒着寒冷出来了,就万万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容渊也是摆出了少有的耐性,温声道:“不如你再看看,总有你想吃的。”
就在这时,一股肉香味飘了进来,让人胃口大开的酥香,一点都不腻。
尧窈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深吸口气,脸上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看女子这馋样儿,容渊也不多问,打发了高福去问。
高福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呼吸微促,手里更是提着好大一个油纸包。
“回主子,这是廖记老字号的炸肉丸,刚出锅的,可新鲜了,这时候吃正正好。”
容渊接过纸包,放下帘子,不紧不慢地拆包。
尧窈一旁挨着男人,看他慢吞吞的也不着急,按耐不住口腹之欲,她伸手过去,帮着把纸包的一角拉开,看到炸得金黄酥脆的肉丸,眼睛都要直了。
容渊看着小妇人那副馋样,着实好笑,也不逗她了,用帕子裹了个肉丸,送到她嘴边。
“你吹一吹再吃,别烫到了。”
他是可以帮她吹凉的,就怕好心没好报,被她嫌弃有口水。
不过这肉丸确实香,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的天子都被勾出一点瘾头来了。
见尧窈边吹边吃,吃了大半肉丸,还剩指甲盖那么一点,容渊低下头,一口吞掉。
这种抢食的举动,也让尧窈惊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
那么一大包,他不吃,非要抢她的。
容渊倒是心安理得,又从油纸包里拿了一个丸子,问她吃不吃,她不吃,他就吃了。
这东西,确实有味,改天派个御厨出来学习学习,这样他在宫里也有得吃。
尧窈没理男人,自己也拿了一个,背对着男人,小口地吃。
尧窈人长得秀气,嘴也小,再贪吃,吃相也差不到哪去。
容渊更不用说,打小接受的就是最高级别的教育,言行举止,处处透着与众不同的矜贵,吃个肉丸,也能吃出龙肝凤髓的感觉来。
尧窈回头一瞥,瞧着男人,觉得有意思,露齿一笑。
这一笑,也让男人有点受宠若惊,小祖宗,不容易啊,总算有个笑模样了。
毕竟是纯肉做的,又用滚油炸过,再好吃,吃多了,肠胃也会受不住。
孕妇也不能吃多这种油炸物,即便尧窈仍是没够,不大乐意,容渊不为所动,把纸包裹上,叫高福收起来。
男人言辞谆谆:“我这是为你好,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你这时候吃多荤腥,夜里又要睡不着觉了。”
孕妇肚子大了,想睡个好觉,本就不易,又吃了不易克化的炸肉,尧窈若是不能安眠,折腾的还是他这枕边人。
尧窈意犹未尽,但仍有理智,叮嘱高福别扔了,放到厨房里,明早还能煮面吃。
高福连连应是:“奴才晓得的,这过夜的不新鲜,奴才明儿一早就去店里再买些。”
“过一夜不要紧的,不能浪费。”
东瓯的猪肉不便宜,尧窈被尧文君接到宫里之前,想吃顿肉也是不那么容易,大巫也不可能好吃好喝供着她,那时候瘦得跟柳叶似的,风一吹就能倒。
住到王庭后,伙食变好了,尧窈才开始抽条,个子长了,身上的女性特征也渐渐显露出来。
尧窈为何这般记挂尧文君,只因尧文君之于她,相当于再生父母,给了她新生,和活着的希望。
思及此,尧窈不禁又是一阵感慨,望着身边气质清冷的男人,忍不住问道:“爷有没有特别印象深刻的事儿,别人为爷做的,诚心实意的事儿?”
人心都是肉做的,谁又能真正的铁石心肠。
容渊并不是个会怀念过去的人,尽管那些记忆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但他会压抑自己,尽量不去想起。
男人捉过尧窈削葱般细嫩的手指,轻轻摩挲,煞有介事道:“你明日为我煮碗面,我能记一辈子。”
他身边尽忠的人不少,但不求回报的,却是少之又少。
尧窈不太能理解,呢喃道:“只要做碗面吗?”
未免太简单了。
尧窈不是很能相信,以为男人又在开玩笑。
容渊捏捏女子饱满光滑的脸颊:“不要以为这事儿简单,我明早还得赶回宫,你得起得更早,天还没亮,就要开始张罗了。”
不上心,是做不到的。
尧窈正要回话,才张了嘴,便听得倏地一声,伴着风声,还有重重的一下,是什么东西深深钉入车板的闷响。
这一响动,使得容渊脸色丕变。
他扯过尧窈,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又是一支冷箭,直接从窗缝里射了进来,容渊长腿一踢,抄起脚边的小凳挡在了身前,将射过来的短箭打飞。
外头,高福扯开了嗓子喊:“来人啊,护驾!”
隐在四处的暗卫瞬间涌了出来,挡开夜幕下一支支从不同方向射来的箭矢。
丁念一人当先,护在车前,将中箭的车夫推到一边,大臂一挥,刀起刀落,身形如电,打掉了不少支短箭。
然而这箭雨来得又快又密,让人始料不及,尽管暗卫们极力护主,仍是有少量的箭射入了车内。
容渊紧紧护着尧窈,一支短箭从他手边擦过,他的手背上很快出现一条鲜红的血印子。
这点疼,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问:“有没有伤到?再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
尧窈摇头,面色微微发白。
没想到,在京中,居然也会发生当街行凶的恶事。
这行凶的人,又是否知道车内坐着的是何等尊贵的天子。

这一夜,异常漫长。
脚下地龙烧得正暖,长几上的暖炉也散发着热度,尧窈周身暖烘烘的,但暖了身,热不到心里。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又转变得太快,男人是何时受的伤,她竟未曾察觉,直到回来,她的大氅上沾了不少血迹,她脑子也是一蒙,瞬间呆住。
容渊是个能忍的性子,到了宅子里,下了马车,他才叫来高福,要他寻个会治刀剑外伤的郎中,也没叫人扶,自己就那么走进了屋里。
下人们却是乱成了一锅粥,尤其是高福,那神情简直如丧考妣,半点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就带上仆从出外寻医。
进了屋,平时最喜欢把尧窈抱着亲的男人,这回避她远远,自己坐到桌边,拿没有被短箭刺伤的左手倒了杯茶水,自顾饮着。
尧窈看不下去,相帮他倒水,却被男人喝止,叫她坐在那里,不要过来,他身上有血腥味,莫冲撞了她。
如果不是尧窈坚持,他甚至不会让她与他同处一屋。
秀琴和明姑在厨房里忙活开了,又是烧热水,又是蒸洗干净的棉布,还有炖煮补血益气的参汤。
秀琴伺候皇帝的时间久,比明姑感触更深,一边忙活,一边抹眼泪。
明姑一旁看着,直叹气:“你就别哭了,哭也没用,看看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把事做好了,能帮到主子一点是一点。”
秀琴仍是抽噎,不解道:“皇城根下,天下脚底,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这些人,是向阎王爷借的胆子吗?”
“可不是,总有不怕死的。”
明姑不禁想到自家王太女,不也在自己家里遇的害,人要坏起来,什么事儿干不出。
高福把京中看外伤最厉害的郎中从医馆里直接绑了过来,时间紧迫,他实在没空跟人废话。
郎中看来人衣着华贵,面白无须,声音也少了男人该有的阳刚,似乎明白了什么,扭了几下便不做抵抗,老老实实跟过来。
进屋前,高福给郎中解了绳索,并警告他好好治病,不可乱看,否则他睁着眼睛进去,出来,就得闭着眼了。
郎中对高福颇为忌惮,进屋后,瞥到榻上坐着的白玉般无暇的美人,他也只是瞥了两眼,便强行转开目光,不敢多看。
至于桌那边坐着的男人,郎中尚未看过去,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僵硬扭过头,对上一双异常犀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心头不由更是跳得厉害。
高福催着他:“还不快过去给三爷治伤,再拖延,仔细你这条小命。”
郎中直觉屋里这一对男女身份不一般,光是这容貌和周身气度,已经是他生平头一回见到,更不说别的了。
“你安心治你的,该你的,不会少。”男人冷声开口。
郎中收敛心神,微微屈膝蹲到男人身侧,专注他的术业,仔细查看男人伤口,拿手不轻不重地碰了碰扎进男人手臂的短箭,不时问他疼不疼,有多疼,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扎到骨头里。
容渊忍着不耐,一一回了。
郎中挡住了尧窈的视线,她看不大清,正要起身,容渊倒是瞧见她了,一声轻呵,叫她坐好,不要动。
尧窈被男人受伤了依旧凌厉的气势慑住,才站起了身就又坐了回去,樱唇微张,想要说点什么,却又阖上,未置一词。
热水备好了,干净的棉布也置备了不少,用火烧过的小刀渐渐冷却后,郎中小心翼翼地觑着男人,告知他自己要开始取箭了,还要切掉伤口周边的红肿脓肉,以免感染侵入到骨血中,引起更严重的并发症。
男人极淡地恩了声,好像割的不是他自己的皮肉,并不在意。
尧窈听着郎中的话,却是揪心得不行。
从皮肉里拔掉箭不说,还得割肉,是有多疼。
高福更是红了眼圈,疼在主子身上,痛在他心。
“你这郎中好会诓人,都这般了,还不用上麻沸散。”
技术被质疑,郎中也顾不上怕了,更多的是恼,没好气道:“你匆匆忙忙地把我绑来,我东西还没准备全,且那麻沸散,也不是日日都有,药署管得严,每半个月才能领一回,若是没能等到下回再领就用完了,那也只能生扛。”
要药还不容易,高福正要开口说你等着,郎中又是一句:“这时候药署早已关门,你就是有本事,把人叫起,开门取药,这一来一回,路上也要耽搁不少时间,这位爷的伤可等不了,再拖下去,伤口周遭开始溃烂,脓毒入血,更难医治。”
“你这小郎中---”
高福竖起眉头还要再斥,容渊打断他:“你闭嘴,再啰嗦就滚出去。”
话落,容渊看向郎中,眉眼不眨命道:“你只管取,按你的法子来,别的勿扰。”
这时候再换人也来不及了,容渊更不想惊动宫中,请太医是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瘦老头真有几分本事了。
容渊抬眼,见尧窈直勾勾地盯着他这边,像是魔怔了。
他微微蹙眉,叫明姑带女主子到隔壁厢房歇着。
尧窈不肯动,她是有点怕血的,可这会儿,又不怕了。
她不太懂一个人为何有那样大的能量,让人用刀子硬生生在自己肉上割,居然都不哼一声,只有微蹙的眉头,显示着男人此刻的不适。
尧窈抚上自己隆起的肚皮,默默念着,瞧,他是你的父亲,有着糟糕的性子,专断得叫人生厌,可面对伤痛,他又是那么的勇敢,你得同他学学。
尧窈这姑娘之所以招人疼,因她有着同理心,会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从不片面地将一个人定性,除非这个人确实是非不分,无可救药。
容渊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作为一个被百姓敬仰的皇帝,大是大非,他比谁都拎得清。
就是拎得太清,这种动摇根基的时刻,伤口再痛,他也只能咬牙忍过去。
这一夜,尧窈人虽倦怠,但脑子又异常清醒。
想着皇帝,想着大晟,再想着王姐,想着东瓯,到底差在哪里,她好像懂了,但又不想承认。
想要做兴盛之邦的君主,万人之上的王,要走的路,要过的坎,要经的事,多得难以想象。
男人的伤口处理妥当后,已是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沉睡中。
唯有此间,依旧烛火荡漾。
郎中给男人仔细包扎好了伤口,又开了一记药方,嘱高福按着方子煎熬给主子服用,务必每日都用,按时足量,不可有丝毫懈怠。
亲眼见识了郎中的医术,高福哪敢怠慢,连连应是,恨不能郎中多写几个方子,给主子好好补补。
“是药三分毒,用多了也未必就好,你照我说的做,不会错的。”
容渊的右手,至少半个月不能用力。
好在他左手也能使,就是不如右手灵敏,尤其持笔写字,较右手差了些意思,熟悉他笔迹的臣工,一眼就能看出来。
少不了,容渊又得感染一回风寒,龙体抱恙,叫几名阁**同理事。
尧窈这个大着肚子的,反倒比男人行动更为敏捷,待人都退下了,只剩两人,尧窈下榻,走到男人身边坐下,默然不语,只把他望着,仿佛一眼万年。
容渊下意识伸出右手想抱抱这时候看着特别乖特别软的小女人,可才动了下,牵扯到伤口,抽筋拔骨般的疼,嘶的一声,男人眉头愈发拧起。
尧窈挪着凳子靠近他,温声安抚男人的情绪:“你别动,我过来就是。”
一瞬间,容渊又觉得这伤值了,往常他可有这样的待遇,便是自己主动了九十九步,想叫这小妇人挪动最后一步,那也比登天还要难。
反倒伤了一回,因祸得福。
女人本就心软,对弱者极富同情心,尤其容渊这种天生的强者,忽然弱上一回,瞧着就更可怜了。
“你明日还回宫不?若是不回去,就不要再熬夜办公了,好好休息几日。”
他是为了护她受的伤,恩怨要分明,尧窈从不偏颇。
容渊伤口疼着,薄唇却扯起了一抹笑:“你不想我回,我就不回。”
尧窈倒也不扭捏了,大大方方道:“那就不回了。”
他现在伤着,不同他计较,等他伤好了,再计较也不迟。
容渊若是知道小女人内心的想法,估计又要恼上了。
这一夜,折腾下来,直到鸡鸣才勉强睡下。
回宫,是不可能的。
容渊也没打算回。
人已经伤了,不如来个将计就计,他倒要看看,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哪个乱臣贼子。
思及此,容渊这个伤患比尧窈还要宽心,竟有心情同她玩笑。
尧窈不无担忧地瞧着唇角上扬的男人,提了句:“要不明日再把郎中叫来给你看看。”
就怕伤了脑子,治起来,更麻烦。
容渊自然猜不到小女人此刻的心思,只把她看了又看,略犹疑道:“你今日倒是沉得住,没有掉珠子。”
尧窈怔了下,一本正经道:“你要知道,难过到了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一个随口说着,自己都不大信。
一个随意听着,居然真就信了。

第58章 羁绊
容渊这伤,伤得很不是时候,腊月里要做的事不少,到年前必须做完,大大小小的,譬如开太庙祭祖,与群臣设宴,发拜年帖,测晷以期来年国运,还有封宝和封玺,即便极力简化,也需皇帝露个面,不然这个年,谁也过不安稳。
东瓯那边没有过年的习俗,有别的重要节日,但不曾有这样繁琐冗长,从腊月到正月,从年前到年后,整整两个月要过。
采买的年货更是品种繁多,从吃喝到玩乐,各种各样的玩意,瞧得人眼花缭乱。
尧窈最感兴趣的就是对联和窗纸,尤其是窗纸,剪成象征吉祥如意的图案,红艳艳的贴在窗牖上,还有墙上,门框上,走哪都能瞧见,喜庆的气氛好似根植在了骨血里,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些。
但她身旁的男人,显然就不那么放松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上,叫外人瞧不出端倪,忍着手臂上的疼痛,他回了趟宫,领着宗亲祭拜太庙,隔日又在宫中设宴,与群臣同乐,因喝不得酒,高福悄悄把皇帝案上的酒换成了水,唯恐被臣子们发现异常。
皇帝气色算不上好,面容比寻常看着微微泛白,透着一点说不出来的憔悴,眉头也是轻拧着,始终不曾舒展。
到了最后一项,登高台测晷祈愿,皇帝不打算出席,请太后代他问天,再安排几个宗亲从旁帮衬。
太后掩不住的担忧,苦口婆心道:“风寒可大可小,皇上可不能轻忽,还是多叫几个太医再给皇上看看,孙太医医术是高,可也不能总是指着他,他也未必任何病症都精通。”
孙太医跟太后并不亲近,向来公事公办,行事又是滴水不漏,寻不到岔子,太后对他不太满意。
皇帝一手搭桌上,一手却搁腿上,几上的瓜果茶点,他一应未动,太后说什么,他听着,唇边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显然不予置评。
直到太后说得口干,饮水的工夫,容渊慢悠悠道:“过年这段时日,太后帮着朕把持宫中,朕也会记太后这份情。”
太后闻言一愣,茶也顾不上喝了。
“听皇帝这意思,你是要到外面过年,这怎么能行,你是天子,年岁之日,理当坐镇宫中,岂能在外面滞留。”
忽而,太后想到尚在行宫养胎的郦国夫人,忽然又明白了,忙劝道:“你若顾念郦国夫人,把她接回宫就是,哪有你出去陪她的道理。”
在太后看来,皇帝这做派,跟先皇也没差了,简直为女色昏了头。
但容渊和先皇又是那么不同,先皇万花丛中过,而容渊最不齿这种,只想饮一瓢水。
“朕意已决,太后不必挂念,宫中的妃嫔,陪母后也够了。”
容渊只会比先皇更为固执,太后劝不动,也只能作罢,忽而想到自己嫂子的请求,迟疑一会,仍是开了口。
“不知皇帝将玲珑拘在了何处,这大过年的,未免可怜,不如先放她回去,待查清了再作打算。”
闻言容渊轻笑:“如何打算?无论她是否知晓那茶的蹊跷,总归从她手里奉上的,太后真的以为她能脱得了干系。”
“再说,也未必只她一人就能做到。”
这话无疑是警告了,有个顾玲珑在宫中押着,他暂且不动顾家,但若顾家不识趣,自己要作死,那他也不会客气。
太后听得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待到皇帝走后,她仍坐在原地许久不动,长叹一声过后,她召来贴身宫女,命人弯下腰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皇帝对外宣称养病,过年就在自己寝殿内,哪也不去,妃嫔们求见,一概不应。
淑妃去了两回,在宫门外守了一阵,做够样子就罢,又去太后那里拜了个早年,便学着皇帝也关了自己的宫门,谁也不往来,清清静静过自己的。
郦国夫人去了行宫,淑妃小产后越发清冷,德妃被皇帝彻底厌弃,心里头苦,也不爱管事,偌大的后宫,人也不算少,但就是有种异常萧条的感觉。
有妃子已经耐不住了,私底下抱怨不止。
“这日子过得,没得意思,还不如出宫算了。”
皇帝不是大方人,对自己都抠,更不提外人了。
本就无宠,也没得赏,吃穿用度,更是精简了不少,也就比富庶人家尊贵点,但日子过得,还不如外头自由。
她们大大小小都是官家女,放到外面,随便寻个人家,都能当上正头娘子,手里有权又有面子,不比在这当个有名无实,一眼看不到头的妾体面。
陈嫔是将门女,进宫本非自愿,现下又守着活寡,更不乐意了,她瞧着一旁默不作声的静充仪,问她考虑得怎么样,想不想再活一回。
皇帝明摆着不待见她们,也遣人给了她们暗示,未承宠的宫妃可以另谋出路,他也会尽可能给她们铺好后路。
静充仪不比陈嫔有家人宠着,她生母早逝,同父亲又不亲厚,跟继母更是毫无感情可言,她出了宫,未必比在宫里过得好。
与其出去冒险,不如就在宫中混着,她对皇帝的恩宠从不报期待,所以也不会失望。
陈嫔见同静充仪说不通,怒其不争,也无可奈何,一转身,又去寻别的妃子,探她们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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