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皇后by春眠欲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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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硬着头皮:“这疫病来得突然,爆发得太快,不止是绥县,就连周边的州县也受到感染,医署派去的人也没能幸免。”
顾洵垂着眸,在顾淳发火前,迅速做出决断:“你把能调动的人全都派上,赶往几个染役的州县,将所有的口封死,一个人也不能放出来,更不能让消息再扩散出去,否则,你就等着诛九族吧。”
官员听后一阵心寒:“封城后,里头人的口粮撑不了多久,是否要送---”
“索性都是死,哪种死法,又有何分别。”
顾淳一字一句,说着冷酷无情的话。
第63章 真心
容渊在各地都有安插桩子,绥县疫情爆发没几日,他便收到了那边暗卫发来的密报,县城里的人,十个起码有六个感染了,似乎是水源出了问题,腹痛难忍,上吐下泻,直到力竭,虚脱而亡。
绥县附近没有江河,背后有座山,但山上并无多少水源,县城老百姓用水大多来自地下,打的井水。这井水也有讲究,分官井和私井。
所谓官井,顾名思义,就是衙门打的井,老百姓打水要花钱,虽然一个月交的不多,但长久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至于私井,更不用说,私人家里打的井,由官差监督,造价不菲,每年还要交点维护费,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寻常百姓打水还得用官井。
几乎是短短半个月,官井和私井都出了问题,只有少数几口井水还能饮用,城里数万民众,就靠那几口井,光是打水,一日里就要排好长的队,排到后面的,到了封井的时辰,还打不到水。
时间一长,自然就有情绪逐渐失控的顽劣分子捣乱,府衙官员自己也七七八八染病的,自顾不暇,捉襟见肘,以致人心惶惶,戾气横生,乱子越闹越大,到最后失控,收不了场。
密报不算长,统共也就两页,用的细绢纸,扑平开来,也就巴掌大,字很小,容渊一字一字地看得极为专注。
他并没有避开尧窈,就在后院寝室内看的,尧窈正在泡脚,两双微肿的白皮小胖脚没入清澈的温水里,她低低看着,这水实在是清,从山里引下来的山泉水,海边长大的孩子,想用到这么干净的水,也是不易。
东瓯有东瓯的好,大晟也有自己的长处,她从前一叶障目,有失偏颇了。
啪的一声,容渊大掌一拍,将密信重重拍到几上。
尧窈心头突地一跳,回眸望向案桌那边的男人,男人目光一转,也看向了她,情绪尚未完全收敛,眼里仍流露出一丝风云涌动的异色。
尧窈脚下泡着,手里还捏着香软软的桂花糕,吃了一半,她将剩下的桂花糕伸向男人。
“你要不要吃,明姑手艺又进步了,不那么甜腻,但很香。”
她知他情绪不太好,自从出来后,他好像就没特别好的时候,对着她时,还能笑笑,但到了高福他们那里,他就鲜少展颜了。
毕竟,他为这个国家做了那么多,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有了收效,却因为自己的臣子怀有二心,有可能就功亏一篑。
尧窈很想知道他会如何对待太后,太后对他到底有养育之恩,还助他登上了帝位。
太后能留,顾家,则不同了。
明明已经位极人臣,富贵双全,为何不能适可而止呢。
权力,就那么吸引人?
不是自己的,也要去争去抢,撞个头破血流。
尧窈始终难以理解,她也很难和这样的人产生共鸣。
恍惚之中,男人已经走了过来,屋内够暖和,大抵还有心火旺的缘故,男人只穿了件天青色的棉袍,没多厚,仍显得他的体态异常优雅挺拔。
他有足够出众的外表,也有超然于世人的地位,无论到了何种地步,始终游刃有余,并不让人窥见他丝毫的犹疑,彷徨,甚至忧虑。
但尧窈看着此时的男人,莫名地心软。
女人一旦对男人心软,再说不喜欢之类的话,便是矫情,自欺欺人了。
可有些事,尧窈还是想问清楚。
“您对我王姐是不是还有偏见?”
他也有了她王姐类似的处境,该能体会到她王姐的不易了吧。
容渊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笑,让尧窈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否当王的人都这样,话说不到一半,连笑都是含糊的,叫人摸不到头绪。
容渊俯身,把女子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从水里捞出来,都要当娘了,还不懂照顾自己,水已经算不得热了,一点温温的,还在里头泡着。
自己真要走了,她一个人可怎么办。
有了这一层的顾虑,容渊再看尧窈,更显得复杂。
尧窈被他看得莫名,两只脚丫子还在他掌中。
男人又从炉上拿过烘得热乎乎的帕子,一点点地把那白胖脚丫子上的水珠子擦干净。
尧窈瞧着男人轻柔的擦拭动作,从脚底升腾出的暖意往上蔓延开来,一直到了心房,整个人更是暖得要化了。
不自觉地,尧窈连语调都是软软的,糯糯的。
“三爷怎么这么好呀。”
容渊不以为然,他哪天不好了。
像是下了一个极重要的决定,给人擦干了双脚,又套上厚厚的棉袜子,再把人带到榻上,相拥而眠,容渊漫不经心地同尧窈说着他接下来要去做的事。
尧窈也很乖觉,一声不吭地听着,等男人停下来,似乎在等她的回复。
她才缓缓开口:“那边很严重吗?非你不可?”
容渊想了下:“倒不是非我不可,但我若不去,耽搁久了,只会更乱。”
这么个华而不实的秀丽江山,是老祖宗数百年打拼下来的心血,就是要破碎,也不该在他手上。
容渊向来是个务实的人,他看重钱,是因为手里有钱,才不会受制于人,不然这个皇帝当得也窝囊。
对待女人,同样的道理,唯有足够强大,不必受制于人,他才能拥有他想要的女人,而不是为了平衡朝堂各方势力,而勉强自己去睡不喜的女人。
看出男人心意已决,尧窈再问:“我也去吗?”
下意识地,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六个月了,真要出行,也不是不可以。
大雪天已经过去,连着好几天暖阳高照的晴天,这时候启程,应该受不了什么罪。
容渊实话实说:“我原本想把你留在这里,但放你在这儿,我心里始终有个牵挂,难免不能放开了做事,把你带着,安置在离那里近一点的地方,只需一日的路程就能到,有什么状况,也能及时处理了。”
听得出男人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尧窈也没多少纠结,只是,王姐那边,她也挂心。
容渊沉默了一瞬,才道:“你王姐那边无碍,肖瑾已经顺利带她出宫,只不过中途遭遇顾家的人马,肖瑾受了伤,这时候他们正躲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你王姐要照顾肖瑾,短时间内是赶不过来的。”
肖瑾伤得不轻,但容渊不想多说,人家现在是夫妻了,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旁人没必要管得太宽。
尧窈听后却是百感交集:“王姐和肖大人都是多灾多难的人,希望他们可以否极泰来,往后顺遂无恙。”
闻言,容渊偏头,瞧着女子。
她面白如玉,气色却很好,脸颊透着淡淡的粉晕。
尧窈意识到男人一瞬不瞬的目光,也偏了头,看着他。
“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
容渊话里没什么情绪:“他们可算不上多灾多难。”
尧窈哦了下,反问:“三爷是吗?”
他这灾,也有他自己推波助澜的意思在里面。
没想到,容渊还煞有介事地沉思了下,颇为感触道:“朕少时,倒是经历了不少。”
生母受宠的日子不长,失宠的岁月里,自己不好过,也不让身边人好过。
至于养母,待自己又有几分真心,不过是权衡过后的选择。
待自己好的,好像就只有高福。
那时,他烧得快要不省人事,也是高福陪着。
为了他,高福四处求人,被别的皇子为难,最后鼻青脸肿地回来,小心翼翼捧着药包,却还笑得跟傻子一样。
容渊拥紧了尧窈。
他这一生,看似拥有许多,但真心想要的,没几个。
但凡有一个,他必然要牢牢握在手中,绝不放开。
第64章 唯她
绥县位于南北交界,偏北的位置,越往那边走,天气稍转暖和,也更干爽,不再那么湿腻。
尧窈吸了吸鼻子,舒服多了,整个人也清爽了。
心情也好了。
尧窈目光一转,身旁男人捧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医书,看得专注。
这书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外壳已经泛黄,还卷了边,瞧着就很古老,不好听的说,就是破旧不堪。
偏偏男人看入了迷,她身子凑过去,脑袋抵着他肩头,他也没应。
尧窈如今看寻常话本已经得心应手了,没什么障碍,但医书这种学术较强,文字晦涩的,还是有一定难度。
“用艾条温和灸神,神---”
没看几个字,尧窈就打阻了,她还极有研究精神地读了出来,引得身旁男人一阵发笑。
尧窈面颊微红,轻打了男人一下:“就你本事,什么都会,我把东瓯的医书拿出来,你必然也不会。”
“你们东瓯也有医著?巫医不是只会装神弄鬼,吓吓人?”
男人话里的那点不以为然,尧窈听得胸口一堵,还真当东瓯是蛮夷之地,茹毛饮血,不会生病了。
尧窈尚未反应过来,容渊盯着她若有所思,随即改了措辞:“倒也不尽然,你不就是个例外。”
陡然被点名,尧窈愣了下,自己这奇奇怪怪的身体,可不就是。
尧窈略惆怅:“王姐说,我这样的也有先例,但只记载在王庭内珍藏的古籍里,且那古籍还被撕毁了大半,王姐怀疑,被撕毁的大半,可能落入了大巫先人手中。大巫那里也并非只关了我一人,王姐救我时,把高塔翻了个遍,唯独我还活着,其余几名女子,已经殒命。”
说来,也是她命大了。
王姐也说,兴许她体质本就特殊,才能在炼狱下活过来。
尧窈话落后,又过了许久,男人才出声:“我会让你和你王姐见上面的。”
他们如今有了子嗣,尧窈这种体质,会不会遗传到孩子身上,尚且未知,容渊从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他必须亲自弄清楚。
东瓯,必然是要拿下的,就看什么时候了。
尧文君又是否识趣了。
对此,容渊毫无转圜,并试图一点点软化尧窈的态度。
既然提到了尧文君,不如再多说点。
“你可有想过,肖瑾并未对你王姐隐瞒,将她的身份悉数告知,你王姐却能很快接受,即便知晓有你这个妹妹的存在,也没见她提过要来见你,反倒是肖瑾主动谈及,她才答应了。”
话语一顿,容渊偏头,瞧着女子越来越严肃的面色,轻咳了一声,继续道:“你也是要当娘的人了,是非曲直,自己要有判断力,我待你如何,到现在也该看明白了,但你是你,东瓯又是东瓯,你王姐更是另一回事,你反过来想想,倘若我和你王姐地位调换,你王姐会因为你而不对大晟动一丝歪念吗?必然不可能。”
不等尧窈回复,容渊就自问自答了。
亲生兄弟姐妹尚且争得你死我活,更不说一个半是外人的妹婿了。
容渊不指望尧窈有多客观,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但起码要有理性,多用脑子想想,她的王姐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尧文君要真是明君,为何还有那么多东瓯人冒着暴死途中的风险,也要翻山越岭来到大晟境内讨生活。
东瓯那低迷的生育能力,和新生儿居高不下的死亡比例,就已经注定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结局只能是倾覆。
弹丸小国便是如此,经不起折腾,一有变故,顷刻间就能瓦解。
尧窈不傻,容渊说的她都懂,不然也不会来大晟,找各方面都很完美就是吝啬了点的皇帝借种了。
尧窈态度早就松软了,只是气性尚在,嘴上仍要掰扯一下:“你有你的考量,我改变不了你,但为了孩子,你也要善待他母亲的母国,作恶的人,你惩治,那是应该,但那些纯良的平民百姓,你不可以伤他们。”
顿了下,尧窈又道:“你那五弟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偏听偏信。”
若非五王爷推波助澜,二王子未必敢那般胆大妄为,明目张胆地就把自己的亲姐姐撵出了王庭,颠沛流离,远走他乡。
听到女子嘴里嘟囔的颠沛流离,容渊侧目,直瞧着她。
尧窈被男人漆黑的眼睛注视着,那目光如电,她只觉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他一这么看她,她就不觉有点慌。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慌什么。
容渊眸光一定,伸手轻捏女子怀孕后越发软滑细腻的脸颊,抿唇又是一笑。
尧窈见不得他这样,拿手握住他的不让他继续捏:“你别这样笑,怪瘆人的。”
容渊上翘的唇线微微一僵,轻哦了一声。
这小妇,以往还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他,本性暴露后,倒也不装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来,虽然不多,但时不时冒出一两句不中听的,当真是往人肺管子里戳。
偏偏,他也是中了邪。
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到了他眼里,都觉得可爱无比,更悲哀的是,她对他的种种不敬,他都会自发地找理由为她开脱。
男人当到这份上,还有何夫纲可言。
他堂堂一个帝王,更是愧对圣祖的遗训和教诲。
尧窈可不管男人的那些弯弯绕绕,大晟幅员辽阔,每个州县都有自己的特点,她掀开帘子一角,探头朝外看,远处的山脉隐在云雾之间,起起伏伏地矗立在天地之间,显得格外巍峨神圣。
东瓯也有不少山林,但偏低矮,茂密又充满瘴气,跟这里的山脉大为不同。
马车行进了整整一天,到了日暮时分,百鸟归林,又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山底下,附近荒无人烟,始终寻不到一处可以借宿的农家,眼见着天色已经深沉,再往前走,并非明智的选择。
丁念问过主子的意见后,寻了一处空旷的平地,就地扎寨过夜。
尧窈来大晟的路上,也有在外过夜,但一般都能寻到驿馆或者庄户借住,在野地里过夜,这还是头一遭,尧窈显得尤为兴奋,挑开帘子望着侍卫们井然有序地搭帐篷,筑灶台,起篝火,瞧得入了迷。
“喝口水。”容渊将水囊递给她。
尧窈意犹未尽地拉下帘子,喝了口水就推开,面色稍微有些异常,觑了觑男人。
“你下去走走,待会再上来。”
赶了一天的路,她有点急。
恭桶就在座位底下,当着男人的面,她没好意思拿出来。
她第一次随着男人出这么远的门,有些事儿从未有过,她也不想让男人瞧见。
循着小妇往下瞟的目光,容渊怔了下,也就懂了,扯了唇又是轻声一哼,不以为意。
他俯身,把恭桶拉了出来,打开了盖。
每用一回,秀琴都会及时清洗,且洗得干干净净,还用了除味的香料,是以,搁在密闭的马车里,他们也闻不到任何异味。
男人这一动作,尧窈圆睁着眼睛,实在是羞,甚至还有点恼,咬着鲜嫩的红唇,催促他出去,把秀琴叫到车外。
容渊倒是不理解了:“你哪里我没瞧过,不仅瞧过,还---”
“你还说。”尧窈一双乌溜溜的妙目,如水洗般更清亮了,含羞带嗔,分外娇美。
容渊喉头一动,她越这样,他更不能走了。
“这事不能憋,仔细伤到身子。”说罢,容渊手动了过来,就要解尧窈的衣裙。
“你走开,我自己来。”尧窈是真的急,那方面急,还有就是急得要哭,几乎语无伦次。
“你去外面瞧瞧,叫他们离得远远的,不,你别说,就盯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马车。”
其实,不用尧窈这样刻意吩咐,下人们也不敢随意靠近马车,除非主子有宣召。
容渊忍俊不禁,却仍没有动的意思,只把恭桶往女子脚边摆好,大言不惭地说要伺候她。
尧窈不肯,可又确实憋不住了,眼睛一热,双目泛红,又要掉珠子了。
容渊连忙伸手接过,好在接得及时,掉在桶里可不美了。
“你一个人大着肚子在里面,我不放心,叫秀琴进来是不行的。”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只能是他。
明姑这回没有跟来,她自愿留在宅子里,和卫恒紫鸢他们一道,等肖瑾的消息。
尧窈知道明姑一直心系王姐,见不到她走得也不安心,何况还有个王二,更是想方设法地想跟人联系上,是以,并没有勉强。
这时候,她身边最亲的人,也确实只有眼前的男人了。
尧窈紧咬着唇,显得闷闷不乐,她手一指:“你转过去,对着窗,不许转身,也不许偷听。”
容渊懂小妇人的别扭,怕她憋狠了,只能依言而行,转过了身。
尧窈仍是不满:“你把耳朵捂住。”
容渊实在想说,大可不必,他又不是没看过,亲也亲过了不少回。
那画面……
不能想,一想,男人身子也热了起来,燥得慌。
他有多久,没好好地亲近她了,每回都是浅尝辄止,一点都不过瘾。
那一点淅淅沥沥地,断断续续地流水声,仿佛山间清溪缓缓潺潺地流淌在他耳边,心情更是七上八下,落不到地上。
直到那声音消失了,一切重又恢复平静,寂然无声,男人却仍在回味,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背后响起带着惊疑又略恼的女声。
“你何时放下的?你这伪君子!”
堂堂皇帝,竟有偷听人家出恭的癖好。
容渊慢腾腾地回身,面上绷着,一本正经道:“我怎知你会那慢,换我们男人,都是速战速决。”
尧窈衣带还没完全穿好,听着男人冠冕堂皇的狗屁话,气得手直抖,还是容渊看不下去,移步过去,伸手帮她系衣带。
“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下回换我,你在一旁瞧可好。”
“谁要瞧你,你有什么好瞧的。”尧窈羞愤欲裂,简直想把男人那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抓花。
谁知,容渊舔了下唇,别有深意地望着小妇:“不好看,好用就成。”
男人好看不好用,就是花架子,废物一个。
你,你---
尧窈指着男人,一口气梗在喉头,再也说不出一句多的话了。
容渊展臂绕到她后背,轻轻地拍,安排俨然就要炸毛的小孕妇:“好了,是我不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不该太早放下手,想不想吃烤地瓜,我叫他们烤了送过来。”
野外宿营,最不能缺的就是篝火,能够取暖,也能烤些吃食,不饿肚子。
尧窈心头微动,但嘴上仍嘟着,不肯轻易便宜男人。
“不要别人的,你去烤,不然我不吃。”
明姑私下也说,男人不能惯着,该为难的时候,就不能心软。
容渊倒也没犹豫,从善如流:“好,我去,要不要叫秀琴来陪你。”
尧窈摇头。
秀琴上来,把恭桶带下去清洗,附近正好有条小溪流,十分方便。
走之前,秀琴还笑呵呵地说:“夫人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小弟弟出生的时候,我娘的小衣小裤,都是我爹帮洗的呢,还有那换的褥子,可熟练了。”
“你还说。”这会儿,尧窈美目一瞪,连秀琴也恼上了。
秀琴又是一阵哈哈:“奴婢不说了,夫人不恼啊。”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尧窈更无地自容了。
“你走。”
“好,这就走,夫人再喝点水,可不能渴着小主子了。”
这会儿,尧窈甚是想念明姑,明姑才不会这么起哄,打趣自己。
容渊这回带出来的近卫,都是亲自选拔,经过层层历练,以一敌百的强者,有胆识,心气自然也高,如今山间野外,没那么多规矩避讳,人一放松下来,难免就有点野。
“爷,您这地瓜烤得有点焦了,另一边又是生的,再烤下去就不好吃了,我这个可以,您尝尝,保管夫人爱吃。”
“爷,甭听他的,我这才好吃,又香又软和,还不那么烫嘴,爷拿去讨好夫人,夫人肯定欢喜。”
“爷,还有我的---”
“你给爷闭嘴。”
容渊一个扫视,把围成一圈的壮汉扫了个遍,众人噤若寒蝉,各自吃自己的,不吱声了。
从前又哪里晓得,这位苦行僧般不沾女色的主子爷,竟也会在女色上栽跟头。
搁着宫里那些个千娇百媚,环肥燕瘦不要,非得带着个大了肚子的小妇人,玩一场亡命天涯的游戏。
这又是个什么样的趣味。
他们是看不懂的。
唯有丁念不凑热闹,一人抱着剑靠坐树下,时刻留意周遭环境,然而微扬的唇角,仍是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正好这一抹微扬的嘴角,也被面色严肃的主子爷逮了个正着。
容渊声音一沉,手一扬:“里面林子看了没,有工夫在这闲聊,若是有异动,反应迟了,你们谁来担。”
主子一声令下,侍卫们立马敛容,严正以待,行动迅速地安排好了任务,一拨留守休整,一拨来回巡岗,再有一波往远了去,在周遭林子里潜伏。
每过一个时辰,换一次岗。
丁念先往林子里去,举着火折子,瞧见蹲在溪边洗刷的秀琴,还有一旁守护着的侍卫。
秀琴低头在忙,没注意到他,一旁的侍卫正要出声,丁念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换自己。
侍卫眼眸闪烁,流露出一丝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上峰有令,他也只能配合。
秀琴做事过细,想着马车空间小,有点气味都能四散开来,金贵的主子哪能受这个罪,于是更为卖力地刷了又刷,拿水瓢一勺勺地舀着清冽的溪水往桶里倒,刷过一遍,倒入脚边的泥土地里。
这一倒,水流顺着凹凸不平的沙土四处流窜,一处流向了黑靴那里,再往上,一双特别遒劲有力的大长腿,秀琴蓦地一惊,赶紧抬头,见是丁念,又略略松了口气。
放松过后,秀琴更是纳闷,主动打起了招呼,但也只是招呼一声,并无更多的话要讲。
对方也无话要跟她讲,自己寻了块大石头就盘腿坐下,抱着大刀,仿佛坐定,只是那目光依旧锐利如刃,默不作声地巡视周遭。
秀琴见怪不怪,心想主子爷身边的随扈,个个本事了得,但性子也是一个比一个怪。
好在对于女人,他们尚且尊重,给她单独支了个小帐篷,也缓解了她的些许紧张和尴尬。
不过他们男人也是不讲究,随意找个地方就解决了,除了伺候主子,别的时间,秀琴宁可待在帐篷里,谁也不理。
刷好了恭桶,秀琴跟丁念说了声,就抱着桶往回走。
丁念也起身,仍是无声无息地殿后,火把照亮了四周,也把他们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拉得老长,影影绰绰地部分交叠在了一起,看似亲密无间。
秀琴回来的时候,尧窈已经在车里吃起了热乎乎的地瓜,见秀琴上来,把身旁的位子一拍,叫她也一起吃。
容渊烤了好几个,她一个人吃不完。
侍卫们又捉了好几只山鸡回来,正在挖了土坑,说要做叫花鸡,尧窈闻到那香味,手里的地瓜也不敢多吃,唯恐吃多了,错过了真正的美味。
秀琴也想吃叫花鸡,可尧窈盛情难却,她只能接过一个地瓜,小口慢慢地啃,一颗心却早已飞到了车外,闻着那阵阵焖烤的肉香,心驰神往。
尧窈不遑多让,时不时就掀了帘子往外看,那大锅一样的篝火旁,又架起了好几个火灶,灶下头的坑里,埋着能把人馋虫勾起来的美食。
男人坐在离马车最近的火灶边,尤为的警觉,几乎尧窈的视线一转到他身上,他便抬眸,朝她望了过去。
尧窈来不及避开,硬生生地和人撞个正着,她也确实是馋了,顾不上别的,张开了嘴,让男人看清她的口语。
你的孩子饿了,烤好了快送过来。
篝火虽然烧得旺,但到底在野外的夜里,照也只是照亮周边,难为容渊能将女子那嘴型表达的意思看得明明白白,一个字也没错。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底也溢满了柔光。
高福忙前忙后地又是添柴火又是扇风,好不忙碌,一个抬头,瞧见主子爷少有的柔和侧脸,不由会心一击,也不觉笑了起来。
这日子,苦不苦的,好不好的,只有自己才知道。
难得有情人啊。
千盼万盼下,叫花鸡总算是烤好了,侍卫们扒开了泥坑,敲开了表面烤得又黑又焦的土块,里头由荷叶包裹着的鸡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一阵阵往马车这边飘来,尧窈不停吸着鼻子,陶醉地闻了又闻。
肚子里的崽崽似乎也闻到了香味,踢着她的肚皮,可欢实了。
尧窈忍着肚子上的不适,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小崽子安静点,莫慌,父亲已经在弄了,少不了咱娘俩的。
容渊把鸡身上最嫩最好啃的肉切成一块块,搁到了一片干净的荷叶上,稍一包裹,提溜着给嗷嗷待哺的小孕妇送去。
一见到主子过来,秀琴识趣地下车。
容渊看到秀琴,抬了抬下巴:“你去找丁念。”
秀琴拘谨地屈膝,待主子上去后,她直起双腿,提裙奔了过去,脑子里全是香喷喷的鸡肉,已经没空去想主子为何单单要她去找丁念要吃的。
这一顿,尧窈结结实实吃了个饱,直到实在撑不下去,捂着嘴儿,仍是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饱嗝。
还剩了不少鸡肉,尧窈把荷叶包推向男人,示意他也吃点。
他一个大男人,只会比她更不经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