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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茶皇后by春眠欲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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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窈却觉得,强扭的瓜不甜,自己的孩子,更不舍得,总得孩子们互相中意才可以,若有一方不愿意,那都是不成的。
譬如她和容渊。
想到这人,尧窈又忍不住头疼,尽管四年未见,可有关他的消息从未断过,源源不断地从肖瑾那边传来。就连小儿都知道这个厉害得不得了的父亲,不曾见面,却时不时挂在口中,尤其一年前,容渊派兵将滋扰东瓯多年的月华国夷为平地后,小儿更是将不曾养育过他的父亲当做天神一样崇拜。
肖瑾这人,心在曹营身在汉,对容渊的忠心未曾变过,这也是尧文君最为苦恼的一点。她和女儿加起来,在肖瑾心目中,怕也只能和容渊打个平手。
为此,尧文君始终对容渊颇有微词,没少在尧窈说过容渊的闲话。
尧窈有自己的判断,听听就是,容渊为人如何,她比王姐更清楚。
她和容渊以后会如何,还有没有见面的可能,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但有一点,她能确定,孩子要留在她身边。她没有得到的母爱,她会毫无保留地给她的孩子。
即便容渊已经把后宫遣散得不剩几个妃嫔了,但尧窈仍觉得这个男人将来会有更多的孩子,而她只有不弃一个。
是以,当肖瑾将容琰的话带到,尧窈更多的反应是不可置信,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尧文君更觉可笑:“一个王爷要来保媒,为自己的皇兄提亲?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缓兵之计,想把孩子骗回大晟?”
骗这个字,很不中听。
肖瑾不觉皱起了眉头,一脸正色地看着尧文君:“定王亲自来说亲,天子求娶,给的还是世间最为尊贵的皇后之位,大皇子也将作为储君,由天子亲自教导,这般的恩遇,何来骗一说。我皇仁义有担当,也是女王和大皇子的福气。”
话说得有道理,尧文君亦无非反驳,哑口之余,又颇为气闷,冷笑一声:“容渊有你这样忠贞不二的臣子,夜夜都可高枕无忧了。”
肖瑾不冷不热道:“吾皇甚是思念女王和大皇子,时而彻夜难眠。”
尧文君腾地站起,美眸里迸出难平的怒意:“怪我这个恶人,叫你和你的主子分离,害你日夜思念,彻夜难眠,既如此,你还留在这作甚,且回你的中原大地,做你的忠臣良将去。但月牙是我的孩子,我东瓯的王女,与你再无瓜葛。”
对肖瑾有情是真,但若这男人一再伤她的心,她也只能忍痛斩断情思了。
尧窈走到尧文君,试图平息尧文君的怒气,尧文君却走了开,直直看着肖瑾:“你家主子要娶就自己过来,做我妹妹的王夫,以后住在我王庭,否则,免谈。”
这话一出,尧窈不禁惊诧地看向尧文君。
王姐这要求,未免太过不切实际,简直在做梦。
别说容渊乃堂堂中土的皇帝,即便如肖瑾这样的勋贵子弟,留在东瓯都觉委屈,容渊的身份,和身上担的责任,都不可能让他做出这样的让步。
毕竟大乾的子民,还有周边的小国,都看着在。
尧窈拉了拉尧文君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自己又不是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也没那个心思,如今只想把孩子带好。
尧文君却轻推开尧窈,冷着脸独自出屋。
肖瑾压了压情绪,先谈正事,拱手对尧窈道:“我皇待女王一片真心,未曾亏待,一力抗下朝廷的非议,欲迎女王入主正宫,这般诚意,世间几人能及,还望女王多多斟酌,遵从内心。为了大皇子,也耽搁不得了。”
一席话说得尧窈心湖再起波澜,强行稳住了心绪,尧窈轻挥袖摆:“肖大人有心了,此事再议,容我多些时间考虑。”
入夜,尧窈抱着幼子,欲哄孩子入睡。
尧不弃却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对尧窈道:“母亲,姨父给我做了小床,我长大了,以后要自己睡了。”
大了,也就这么几岁,为何不能多依赖依赖母亲呢。
尧窈颇为失落:“小床放在那里又跑不了,夜里你要是想母亲了,或者母亲想你了,该怎么办呢。”
闻言,小儿为难地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那我就早点起床,早早来看母亲。”

第69章 转性
一大早,回春坊尚未开门,门前便排起了长龙,且与往日不同,这回排队等着入店的,大多都是青壮年男子。
容渊入住的客栈就在回春坊对面,因着烦心,夜里未曾久眠,起得也早,本该清静的时辰,却出现这般吵闹的一幕,使得向来养尊处优的男人颇为不悦,眉头始终紧皱。
住隔壁屋的容琰也被这嘈杂的声响弄得辗转难眠,索性起了个身,叫随从出去打听,外头怎么回事,为何大清早的,如此吵嚷。
随从打听回来,容琰听闻过后,体内的瞌睡虫顷刻间跑光,拾掇了衣冠,精神抖擞地前往隔壁上房,敲开兄长的门。
容渊此时坐在桌边饮早茶,仍没个好脸色,瞧见容琰过来,神情冷漠,不欲理会。
容琰早就习惯了兄长这张冷脸,不以为意,径自走到了容渊身侧,亲昵却也充满敬意地在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见兄长面色微变,容琰稍稍有了嘚色,但强行收敛下去,一脸正色道:“这些人也是无知,听风就是雨,堂堂一国女王,怎会那般肤浅,只喜欢白皮儿的相公,未免荒谬。”
话是这么说,容琰却盯着容渊冷白的面皮儿,话锋一转,改口道:“这么看,皇兄还是有戏的。”
容渊抬眸,瞥向容琰,一言不发,却自有威慑力。
容琰摸摸鼻头,闭了嘴。
良久,容渊才道:“那药膏当真管用?”
闻言,容琰心头又是一热,叫您装,还不在意,在意得很呢。
“管用,听闻那药乃东瓯特有的药草炼制而成,坚持抹上一两个月,任你怎样的黄皮黑皮儿,都能变得又白又滑,细腻得很。”
容琰信誓旦旦,容渊嗤之以鼻:“荒谬。”
瞧,急了,看您装到何时。
容琰尚在腹诽,容渊却道:“肖瑾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容琰神色一凛:“尚无,我看这大王女就是个刺头,软硬不吃,主意又大,还是尽早解决了为好。”
容渊又把容琰一瞪,似在说,鲁莽。
容琰抿唇,内心甚是委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堂堂天子,总不可能为了个小国女人一直耗在这弹丸之地。
容渊又道:“再传信给肖瑾,我要见大皇子,叫他尽快安排。”
主子有令,肖瑾岂敢不从,进宫也愈发频繁,终于逮着了机会,借着月牙儿吵闹着要出宫玩耍为由,将两个小的一并带出了王庭。
为了让大皇子记住自己的父皇,肖瑾自孩子记事开始,就将容渊的画像带在身边,不时拿出来让大皇子看上一看。
是以,父子俩头一回相见,小家伙坐在肖瑾的肩头,比面前的男人略高,也更为清楚地瞧见男人的长相,歪着脑袋,咧着嘴儿笑了起来。
见小娃儿也不吭声,只看着自己笑,容渊也忍不住地扬起了唇,向来清冷的目光里露出少有的温情,声音也柔了不少。
容渊问小娃儿:“你可知我是谁?”
尧不弃朗声唤了声父亲。
容渊笑意更甚,整张脸焕发起来,更显风华无双。
肖瑾瞬间泪了目,更为自责,都是自己无能,才让主子和小主子隔了整整四年才相见。
容琰一旁瞧着,看戏似的,内心啧啧不断,还得是儿子,才能让铁血帝王展现出少有的柔情。
须知,当初下令将月华国铲平,这位君王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眉头都不曾眨一下。
可到了儿子跟前,仅一声父亲,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彻底变了。
容琰内心不觉微酸,说来,他和皇兄也是血脉至亲,可皇兄待他何曾有过好脸色。
容渊手伸过去,轻点孩子额头:“为父来晚了,你可会怪我?”
这话对于四岁小儿来说过于正经,也过于郑重,尧不弃小脸一愣,却丝毫不怯,双目炯亮有神:“父亲要守护万民,顾大家,就顾不了小家。”
如此稚子,却能如此懂事,倒是难得。
三个大男儿均是一怔。
容渊两手一伸,肖瑾立马会意,小心翼翼地将肩上小人递给他的父亲。
把儿子抱入怀中,容渊才真正的踏实了,内心被填满,声也轻:“告诉父亲,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尧不弃直言母亲。
几人又是一怔。
小月牙懵里懵懂,紧紧依偎在父亲身边,看看这又瞅瞅那,一脸无辜。
容琰看小侄子的神情也越发复杂。
他还以为,那女人为了不让皇兄带走孩子,必然会说些诋毁皇兄的话,好让孩子对皇兄反感,看来,是他想错了,这女子确有几分胸襟。
肖瑾这时也道:“娘娘从未说过主子您一句不是。”
容琰看向肖瑾,你倒是接的快。
容渊不自觉地把孩子抱得更紧。
多好的孩子,她给他生的,她离开了他,却没忘记告诉孩子,他这个父亲的存在。
就在这时,门板被人敲响:“屋内的人快把门打开,否则,别怪我们硬闯了。”
一听这声音,肖瑾脸色微变,王庭近卫队长阙里,也是尧文君忠实的部将。
肖瑾在容渊的示意下把门打开,一脸凝重地看着门外气势凌厉的女子。
尧文君与肖瑾短暂的对视过后,便抱起朝她飞奔过来的女儿,略过男人抬脚往里走,直奔抱着孩子的大乾天子,却不看兄弟俩,只对着小儿道:“不弃,玩够了,该回家了,你母亲有多担心,你该知道。”
尧不弃看着面前有些严肃的姨母,下意识搂住容渊的脖颈,不愿离开。
容渊冷眼看着尧文君:“他不想走,没人能强迫。”
尧文君这才把目光往上,转到男人身上,亦冷笑道:“他是我东瓯储君,我带他回王庭,本是应该。且问大乾国君,你不声不响地来到别国,连个正式的文书都不曾传来,那我可否当作你只为私事,既是私事,那就不用摆在明面上处理了。”
好一个附属国,居然敢这般口出狂言。
容琰最受不得这种窝囊气,目光一凛:“你又当如何处理,冒犯宗主国国君,便是将你东瓯灭光,也是你咎由自取。”
尧文君不怒反笑:“国大,更要讲究行事,我们已昭告天下,公开为女王选夫,那就偏不得私,不然女王岂不会被天下人嗤笑。容皇既然爱重女王,那就更应该为她着想,而不是与她为难。”
容渊面无表情道:“你当如何?”
尧文君气定神闲:“自然就是所有人按照规矩来,没人能够例外。”
回到王庭的路上,肖瑾始终沉着脸,待把孩子交给侍女,他才关上了门,却是一眼都不看尧文君,只坐在椅子上,独自生闷气。
尧文君看了也气:“你做什么摆这样的死人脸给我看,我又没囚他也没绑他,他若不愿意,大可以自行离去,谁还能为难他不成。”
肖瑾却不信,略失望地看向尧文君:“东瓯依附于大乾,他是君,你是臣,你这般行事,辱了君王的颜面,即便君王不计较,天下的臣民也不会答应。”
尧文君面带愠色:“我如何折辱他了,我好吃好喝把他供着,只要他拿出态度,打动妹妹,自然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叫上十几个男人,争来抢去,这些男人,连给我皇提鞋都不配。”肖瑾将皇帝的脸面看得比自己还重。
尧文君却不以为然:“你们大乾选妃不也是这样,我才找几个人,你们选妃动辄就是好几百人,斗得你死我活,难道不是更加残忍?”
“歪理。”肖瑾不想再与女人争论,快步奔到门前,夺门而出。
尧文君周身气势也瞬时散去,缓缓坐下,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
都怪她,可她难道是为了她自己吗?她的苦心,谁又能懂。
尧不弃回到母亲身边,仍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尧窈哄了许久,这孩子也不曾闭眼,嘴里犹在叨叨。
“父亲,父亲可真好看,好高,比他们都要高。”
孩子能用的词还比较有限,但已经是倾尽所有在表达对容渊的仰慕之情了。
尧窈沉默不语,听着孩子反反复复地夸,竟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可王姐那主意也出得太荒唐了,竟然把容渊纳进了选夫名单里,堂堂皇帝,跟十几个男人争夺王夫的名额,只要想到那样的画面,尧窈都觉得匪夷所思。
皇帝的尊严和傲骨,他不要了吗?
他还是那个和她生育子嗣的男人吗?
尧窈不确定了。
毕竟四年了,人是会变的。
尧不弃却不懂母亲千回百转的心情,直把尧窈的衣袖扯了又扯:“母亲,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父亲吧。”
尧窈颇为无奈地婉拒:“母亲明日怕是不得空。”
这些王夫候选,都被尧文君安排在了王庭西北角的偏殿里,且还是五个人住一间屋的大通铺,她又如何能够去见呢。
且尧窈也尚未准备好心情去见容渊。
她不能去,孩子也不能去。
可孩子才不管这些,母亲不带他去,他就偷偷的去。
姨父肯定愿意带他去见父亲。

第70章 为难
尧窈加强了防备,多派了几名侍从跟紧儿子,一日十二个时辰,小皇子身边不可缺了人,若有疏漏,必当重罚。
是以,尧不弃只能在自己的寝殿内玩耍,就连肖瑾,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
尧不弃亲眼见过了容渊,更是崇拜,只觉别的男人都不如自己父亲,哪里再听得进尧窈的话,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他那英明神武的真龙父亲。
尧窈对此也甚是困扰,才见过一面,孩子就这么着迷,再多见几次,岂不就离不开了。
尧文君更有话说了:“所以我叫你早日选个王夫,早早和孩子培养感情,孩子有了依靠,又怎会这般惦念生父。”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无任何意义。有容渊在前,尧窈再看别的男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也提不起劲再和哪个男人有所瓜葛。
尧窈老话重提:“王姐,不如我把王位让给你,其实你比我更合适坐这个位子。”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唯独尧文君非得一意孤行。
尧文君听不得这话,提高了嗓音:“我让位给你,总是有原因的,你为何如何抵触,难不成,你还想跟那人重修旧好,去大乾做人家的皇后,你以为皇后的位子那么好坐?”
皇后当然不好当,可这王位,也没安稳到哪里去。
见尧窈不语,尧文君知妹妹有自己的主张,并且不易被说动,不得不把话说重:“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这般执着要娶你,当真对你用情至深,还是另有所图,毕竟你落一落泪,他那国库又要丰盈不少。无本万利的买卖,傻子才不会觊觎吧。”
几句话说到了尧窈最在意的点。
她自己有时也困惑,男人对她的看重,有几分是为了她这个人。
尧文君继续道:“若他得知,你生完孩子后,掉落的眼泪再也无法化为珍珠,他又该如何。皇后再如何尊贵,那也只是他的臣子,他能立你为后,也能把你从后位上拉下来,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一个废掉的皇后,再回到东瓯,又叫我们的臣民如何看待你这位昔日的女王。”
尧窈实在佩服自己这位姐姐,除了失忆那一段,她似乎从未有过糊涂的时刻,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即便同肖瑾的这段情感纠缠也曾让她苦恼,但她仍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最终以东瓯的福祉为重,不会轻易做出妥协。
尧窈其实尚未打算与容渊见面,不管尧文君说了什么,尧窈内心有自己的思量。
而尧文君一反常态,并未避着这人,这几日,时而同尧窈提起,这个男人在偏殿做了什么。
一屋子五个男人,不乏贵族王公,可才几日的工夫,另外四人便被容渊收拢,事事以他为先,大有退出王夫的竞选,一力将容渊扶上位的架势。
一桩桩说着,尧文君难掩愤慨:“他们自己不上进,不争气,被男人左右也就算了,还合伙着对隔壁屋的几人威逼利诱,逼得他们也弃选,如此霸道行事,实在让人不齿。”
闻言,尧窈并不觉得奇怪。
容渊身为天子,万民所归,民心所向,收用几个人,自然不在话下。
“再让他住下去,整个王庭都要被他搞乱。”尧文君恨不能立即将这人撵出东瓯。
尧窈收敛心神,问道:“王姐不是设立了几道关卡,他若通过不了,自然就没必要住下去了。”
最恼的一点也在这,无论她布置了怎样的难题,这男人总能应付过去,叫她实在找不到话柄驱逐。
原本,尧文君的意图,便是有意为难男人,叫他知难而退,谁料这男人越挫越勇,被为难的反倒是自己了。
正在尧文君发愁之际,尧窈给她出了个主意:“他并不知我会作画,不如我画一幅,王姐再另外寻几幅画,搁在一起,叫他辨认那幅是我所画,若认不出,不就可以离开了。”
尧文君听闻,眉目舒展,赞许地看着妹妹:“当了母亲的人,果然不一样了。”
待到十幅画一并送到偏殿,十几个男人议论纷纷,热闹的程度,不亚于爱拉家常的三姑六婆了。
“前头叫我们涂脂抹粉,净面修容也就算了,我们忍了,这会儿又换个招儿为难人,我看这王夫也不必再选了,谁爱去谁去。”
“少个几幅也使得,一次来这么多,我们又不知女王喜好,擅长哪种画作,毫无头绪,如何去选。”
“不如我们多选几幅,兴许就蒙对了。”
阙里瞧着众人,不留情面地否决:“一人只能选一幅,各位公子请尽快做出选择,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与容渊同屋的几人凑到男人跟前,一个个陪着笑道:“老大,你选哪幅,我们跟着你。”
容渊一个字回:“滚。”
将折叠好的笺纸放入阙里身前的匣子里,容渊再问他何时能见到女王。
阙里是知晓容渊身份的少数几人之一,自然不敢怠慢,但也无法回答,只能无奈道:“请容公子莫再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奉上头命令行事,若女王有意要见容公子,我必当第一时间告知。”
容渊回味着这几句话,忽而一笑:“为何不愿见,在她的地盘,我又能对她如何。”
说罢,男人便不再追问,拂袖回屋。
其余几人尚在大厅内选画,屋内只容渊一人,倒是难得的清静。
男人闭上双目,调整自己稍稍紊乱的气息,他需更为冷静,更为克制,否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就闯进主殿质问女子,为何要离开,为何不愿见他,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叫她如此厌弃。
区区东瓯,他又何曾放在眼里,只要他想,调动南平郊外的八万屯兵,将人少病弱的东瓯拿下,也只数月的光景,根本就不需动用大乾真正的精兵强将。
他滞留在此,以最笨的办法,只为和她见上一面,这份诚意,她是否有感受到。
心烦意乱之际,忽而,容渊感觉脚心痒痒的,稍稍起身,低头看去,便见比床架也高不了多少的小娃儿立在他脚边,捂着嘴,发出很小很小的声音。
“父亲,我们要悄悄的,不能让他们知道。”
人小鬼大的样子,顷刻间挥散了容渊心内的阴霾,他大手一挥,示意小孩过来。
尧不弃手脚并用,灵活地爬上床铺,几下蹿到了容渊身边,同他并排躺着,在他耳边悄悄道:“父亲,我想你了,母亲也想你的。”
你又知道了,你母亲连你父亲的面都不想见,又如何会想。
这样的话,容渊不知该如何回,只能沉默。
小娃倒是不怯,又问:“父亲,你想不想母亲?”
想,如何能不想,白天黑夜,闭了眼,脑子里全是她。
明明只是一名女子,为何就似烙印在了他的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容渊又如何对儿子说,你无所不能的父皇偏就如此没出息,被你母亲困住了,再也看不见别的女子。
不过,容渊仔细看着儿子,有他的样子,也有她的,是他和她的孩子,断不断的羁绊。
“你呢,想不想父亲和母亲在一起?”容渊反问儿子。
四岁的小孩,若养在大乾皇宫,早已开智,是以,容渊并不把儿子当作无知小儿,有些话,该说也得说。
他唯一的孩子,需得有担当,有足够的承受力。
尧不弃眨眨眼,同身份尊贵的父亲对望,一点也不怵,忽而伸出小手在男人脸上轻碰了一下:“父亲不要难过,我会帮你的。”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扯唇笑开。
有个这样的儿子,还真不赖。

第71章 惊见
明姑自打回东瓯后,心境早已改变,又在曾使君锲而不舍的追求下,彻底卸下了心房,隔年,二人就顺利完婚,尧窈赐了一座宅子给二人做为贺礼。
主子恩情,夫妻俩自然感念,明姑更是暗暗发誓,定要好好照顾小主子,可世事难料,成婚不到两年,明姑竟以四十岁高龄有了身孕,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须知,在东瓯,年轻妇人要个孩子,都不易,更不说这般年岁了。
就连尧文君也纳罕不已,心中揣测,难不成那中土乃福地,她和明姑都在那边住过,又先后有了孩子,且明姑这胎怀得也不费劲,莫说腹痛见红这些棘手的问题,却连孕吐都不曾有过。
东瓯最缺的便是这般康健的子嗣。
尧文君对这个实力太过强大的邻国成见颇深,可为了国祚长存,她又不得不做出一些她并不愿意的妥协。
更有明姑从旁劝说:“那边的人谈婚论嫁,便是表亲之间,也得掂量,可我们这里,尤其乡野,地薄人寡,成亲不易,这堂兄妹处久了,看对了眼,私底下成了好事,可结果呢,罔顾伦常不说,生下来的孩子,又有几个好的。亏得女王和您英明,颁布了法令,严禁近亲通婚,可前头多少年,遗留下来的问题还是难以解决,我们东瓯人又实在太少,再经过逆贼那么一折腾,国内正值壮年的男丁越发少了。似大乾那样一家女百家求的盛况,我们这儿怕是不可能有了。”
明姑这话,多少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道的也是事实,更是尧文君心中一痛。
弹丸小国,不就是这般,地窄人少,又有虎狼环伺,想要存活下去,有多艰难。
明姑比尧文君年长,又在大乾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时日,两相对比,看得更为明白,也想得更为明白。
月华国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不听话,说亡就亡。
大乾为何对东瓯手下留情,还不是大乾天子顾念女王和大王子,若有一日,容渊放下了,不在意了,东瓯将会如何,不敢想象。
明姑吃过战乱的苦,三十年前的东瓯有多难,海寇长年滋事,北边的月华国虎视眈眈,那时候,家家都得养犬,一有个风吹草动,狗儿一叫,屋里的人全都醒了,抄家伙的,提包袱的,随时做好逃亡的准备。
为何要对大乾俯首称臣,不就为了换得一息太平生机,入了夜,所有人都能睡个好觉,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明姑说这些,并非偏袒容渊,更多还是为了东瓯。
毕竟蚍蜉又怎么可能撼得过大树呢。
尧文君默默听着,少有地,没有驳斥。
明姑挺着大肚子,缓缓起身,对着尧文君微微低头:“女王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她的了解并不比您少,女王看着软和,实则心性坚韧,有自己的主见,和处事准则,并不会轻易为人所摆布。也请您适当地松松手,学着去相信她,若她稍有不慎,行得不是很稳,您再出手,帮扶她一把,又何尝不可呢。”
是夜,明姑步出殿门外,曾使君就在宫道上候着,见人出来,赶紧迎上去。
待二人上了马车,到了王庭外,曾使君方才问起,明姑神色一哂,轻叹,但愿这结能够早些解开,东瓯再也耗不起了。
儿子一出去,大半日不归,尧窈不免担忧,正要唤内侍去寻,便见背后传来儿子欢快的呼唤,一声声地唤母亲。
尧窈转过身,露出一抹笑容,却见儿子跑向自己时过于激动,被路上的枯枝绊到,小身板摇摇欲坠就要倒下。
尧窈笑意顿失,抬脚奔了过去。
好在紧跟在小儿身后的高个男子长臂一扯,将小儿带了回去,稳稳立住。
尧窈这时也到了孩子跟前,弯下了身子,将孩子打量一遍,稍稍松口气:“以后可不能这样毛躁了,又不急这一会儿的工夫,好好的看着路走。”
小儿咧嘴,毫不受影响,笑得开怀,张开手臂,抱住尧窈的大腿:“母亲,孩儿想您了。”
闻言,尧窈身子一顿,心头一暖,将儿子的小脸蛋捧起,略迟疑地问:“你在外头可是遇着事了?”
平日里,儿子也会同她说些好话,但这一上来就又抱又想的,并不多见。
这个年纪的小男娃皮实得很,上蹿下跳的,惹到点什么事儿,常见得很。
“他很懂事,你教得很好。”
回应尧窈的,却不是儿子,而是儿子身后沉默了许久却又突然开口的男人,也是在儿子快要倒下之际,将儿子扶起的男人。
可这声音,却又莫名的熟悉,多久没听到了,久到尧窈以为自己真就淡忘了,然而骤然再听到,她又发现,她依然记得。
尧窈僵硬着直起了身子,抬眸,看向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
一身侍卫的打扮,面上还蓄了须,可仍是高挑精壮不好惹的样子,尤其那双深黑的眸,似苍穹无垠浩瀚,一眼望不见边际。
是他吗?
尧窈不敢认,眸中浮现淡淡的雾气,强压下心头如波涛般骇然翻涌的情绪,把儿子抱起,对着男人尽可能平静道:“方才你救主有功,该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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