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春露by宝光相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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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谦虚?”周时浔挑了下眉尾,
“看一眼我手?机就背过全天行程,听一遍【容奥】的名字就过耳不忘,速记能力强,一目十行,数字敏感,逻辑缜密……”
他停顿在这里,意味不明地啧一声,而后蓦地抬起手?,掌心轻轻按在江禧的发顶,晃了晃,说:
“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甚至出色到让我忽然想起一个人。”
男人斥足剖析感的视线注视着她。
江禧瞬间心跳加速,全身血液激涌,精神?极度紧绷起来?,她的本?能告诉她不该、不要、千万不能顺着男人的话追问?下去。
可?是周时浔此刻的眸光这样森寒,如此寡情,他的唇仍勾着,眼底却不着色半分笑意,锋锐冰冷地直直刺入她眼中。
她知?道,周时浔在用眼神?逼迫她追问?。
“……谁?”而她只有这样做。
“江禧。”他还在笑。嗓音低迷。
江禧当?即后背惊起一层细汗,瞳孔剧烈骤缩,无比阒寂的空气中,她听到自己?呼吸微微加重,声音在发颤,嘴角沉重得几乎牵不起来?:“夸我就夸我,您这样突然提起她,我听不明白。”
周时浔凉凉笑了声,却并不再进一步施压,反而放松了逼问?的语气,饶有兴味地说:“孟嘉基竟然没?有跟你炫耀过,自己?有一个天资聪颖的妹妹么??”
他又在试探了。
而周时浔这个男人有多难对付。他的洞察力,他的天赋异禀,他卓尔不凡的精绝头脑,他一切常人所不及的思维运算,让她那?点所谓圆滑的小聪明太不值一提了。
所以她不能再自作聪明。
那?就大智若愚好了。
江禧咬着牙强迫自己?与这个男人对视,开始了今晚的表演。
“我不喜欢我的男人在我面前讨论别的女人。”女孩灵动晶莹的眼波带着十足的胆大蛮横,霸道偏执,不讲道理。
“既然您这么?好奇,那?我就直说吧,孟嘉基确实没?少在我面前显摆她妹妹,那?又怎么?样?妹妹又怎么?样?”
可?声音里渗漏一点点哭腔,诉尽委屈。
“他拿我跟别人比,我就讨厌他!我讨厌死他了!”
再用无理取闹的少女表象粉饰自己?。
最后,她这句台词的情绪介于嗔怒、耍赖与撒娇之间,哪种味道都有点,哪种情绪都不能完全概括。
她说:“您也?要拿我跟她比吗?”
非常完美的一场表演。
演技精湛,情感投注,无可?挑剔。
周时浔扯起唇角弧度,手?掌从她发顶拿开,顺势推开她身后的玻璃房门?,结束了这个话题,只说:
“走吧,去见见你的粤语老师。”
扔下这句,周时浔率先绕开她走出去。
江禧站在原地,像是还没?从上一场表演中抽离出来?,极尽用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眼缓了缓,慢慢回神?。
这样不行。
再这样下去,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她套不住身上黎贝珍的“千金皮”,被揭穿身份。
要么?,就是在她被揭穿身份之前,先被周时浔折腾死。
看来?,只能试一下那?个办法了。
江禧跟在周时浔身后想七想八,很快到了地方都没?发现?,周时浔在前面蓦然停步,江禧压根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地一个重心不稳,脑袋径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男人没?转身,只略微偏回头看她。
江禧揉揉撞疼的鼻尖,抽抽鼻子,又十分殷勤地伸手?他掸了掸黑T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忽然听到前面一道温柔女声,喊他:“阿浔,来?了。”
江禧简直是出于本?能一样,反应得叫一个迅速,飞快跟周时浔拉开距离,从他身后站出来?,朝前看去。
女人一身雾霾蓝色高定旗袍,盘扣繁复,细勾金边,刺绣宫灯百合纹提花,有丝光缎垂坠感顺滑,长及小腿。
立领式显出女人修美的脖颈线,腰线收束得紧致纤弱,窈窕腿长,一根碧玉簪绾起黑发,清消骨感,白皙淡颜,有种东方女子极致温婉的神?性美感。
没?等周时浔介绍,江禧先一步笑脸叫了人:“姐姐好。”
周锡风的姐姐。
更准确一点,是周锡风同父异母的姐姐。
周宝娴。
周锡风的父亲周庆辉风流成性,早年没?少在外面播种求子,最终导致的后果?是得了三女一子,四个孩子四个妈。
按照黎宏峯给的资料总结,周锡风就是那?种标准的没?什么?用的小儿子,游手?好闲,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反观周庆辉的三个女儿个个争气,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其中周宝娴30岁,比周时浔大两岁,算是家中长姐。可?江禧觉得她看上去很年轻,更像二十岁出头。
“你就是珍珍对吧?”女人说起话来?慢声细语,温声一笑:“我都听阿浔说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慢慢学习粤语吧,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江禧乖巧点头:“姐姐,我们相处一定愉快。”
如周时浔所言,江禧天资聪颖,自幼名列前茅都是家常便饭。所以她学习能力强,学起东西来?也?应该非常快。
只是那?天的学习过程,江禧有意保存了实力。分明看一眼就记住的粤语写法,要故意像普通人那?样记个两三遍才懂;明明听一次就能说的粤语发音,也?要反复听周宝娴读个四五回才会。
好在周宝娴除了性格温柔,教学过程也?非常有耐心。江禧记不住,她就一次次教写,江禧读不准,她就一遍遍纠正。
那?个半天,江禧觉得原来?当?个普通学生也?很幸福。
直到后来?,江禧被黎宏峯一个电话叫走。
周时浔却多留了会儿。
他低眸大致扫了眼江禧临走前默写的当?堂小测题,看着上面对错半开的批注,眉骨略动了下,问?:“堂姐觉得学生怎么?样?”
周宝娴从他手?中拿过测题卷,若有所思:“这张成绩单看起来?似乎中中般般,没?什么?特殊,就是一个平凡孩子的普通答卷。”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教她过程中,我总觉得小姑娘其实很聪明。”来?自港大中文系教授的敏锐直觉,她指着卷子上江禧做错的题目,说,
“我观察了一下,发现?她的答题过程很有意思,做错的题目全部?都是毫不犹豫就下笔,像乱选的一样,反而做对的题目却要思考,要纠结很久。”
“像在装作不会。”周时浔说出她的后话。
周宝娴耸肩一笑:“所以,她做出的这份答卷也?是你要的答案吗?”
“如果?她全部?做对,或许我还不能确定。”周时浔侧低眸又一次掠了眼江禧的答卷,虚眯了眯眼,口?吻莫测,
“但如果?她控分,那?就是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宝娴问?。
“等。”
等待仲一的调查结果?,不需要很久。
三天后的晚上,仲一站在周时浔的办公室里,将手?中最新调查的资料递过去,汇报说:“在调查江禧小姐时,我发现?她整个成长过程中,身边只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朋友。”
“我顺便连他一起查了。”说着,仲一将另一份文档摊开,放到周时浔面前,“于佑恩,他目前在内陆伦安市读大一,平时课余时间,会去城郊的一所精神?病院做护工。”
周时浔微微拧眉:“精神?病院?”
仲一:“是。”
周时浔睨着档案上的资料,没?什么?情绪,半晌后,他反手?敲了敲那?家精神?病院的位置,命令:“继续查。”
“收到。”稍稍迟疑,仲一看了眼周时浔的脸色,像憋不住内心的疑惑般,最终试探着问?道:
“老板,您…为什么?会对失踪的江禧小姐感兴趣?”
调查资料显示,江禧在考上【港岛演艺学院】表演系后,开学当?天并未到学校报道,而是直接提出了休学半年的申请。
在那?之后,就人间蒸发了。
无论仲一如何动用人脉调查,直到今天都没?有查到这个女孩的下落。
周时浔重新拎起江禧的档案,目光落在照片上那?张生动熟悉的小脸,他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仲一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男人倏忽开口?,嗓音似笑非笑地说:
“是她先对我感兴趣的。”
几乎尾音将将落定。
周时浔的手?机就精准卡点般响了起来?。
瞟了眼来?电显示,竟然,
——是江禧。
女孩没?什么?前提铺垫,也?没?有任何开场白,上来?就只是说:“周先生,上次走得匆忙,我有东西落在你办公室了。”
她清楚交代东西遗落的方位。
在浴室,她泡澡那?间。
摆放在第二层中空柜的烘干箱中。
周时浔一手?举着电话,拉开门?,漫不经心地侧头定眼。
甜腻似流汁的葡萄香氛溜出来?。
柜灯自动打照。
里面,挂着一条超薄蕾丝花边内裤。
内裤里面,正斜插着一株旺盛绽放的黑色鸢尾。
他在电话里?说,要补给?江禧一场约会,真是稀奇。
他给?出的约会理由,是因为之前跟江禧的那场对赌约定,如果她可以成功从周时浔那里?拿回他的车钥匙,就答应跟她约会半天。江禧当然没有忘记这茬。
原本江禧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约他呢,想不到这小子居然主动邀约,倒是省她的事了。
不过直觉告诉江禧,这不太像周锡风的做派。
家?世显赫的金贵阔少爷,心高气傲,轻狂不羁,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对一直看?不上眼的联姻未婚妻提出约会?
难道他真是一见钟情?
江禧不确定。上次那么说只是诈他一下。
总觉得,这小子要搞事。
尽管心里?充满疑虑,还?是要来。
被周锡风带上邮轮没过五分钟,很快一群富二代公子哥和?名媛千金就涌上来围住他,前呼后唤,香槟喷彩,簇拥着他离开。
他眼中哪里?还?有江禧,转头就把人扔下不管了。
江禧倒也不在意,因为周锡风不难对付。毕竟这座邮轮极尽奢靡到不真实,华丽豪派,纸醉金迷。游轮上可发挥的空间实在太多了。只要保证大?家?同在邮轮上,江禧有的是办法钓他。
难受的是,她没有提前做功课。
目前她对这座邮轮一无?所知。它的航程是几?天几?夜,航线经停哪些?城市,泊靠哪座口岸码头,目的地是哪里?,有多少娱乐设施,地标方位是怎样等等信息,她一概不知。
她甚至还?不知道这座邮轮的名字叫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代表毫无?安全感?。
这对江禧来说,是致命的,她做任何事都习惯于谋定而后动,精细布局,步步为营。她随机应变的底气来自对事物有一个最起码的前提把控。就像这场【替身任务】一样。
等等,看?这座邮轮的夸张规模,该不会要航海跨洋直接出国吧?!不行?,得先找到周锡风。
正?想着,周锡风恰巧打电话来让她过去?。
却只说让她到泳池轰趴那边去?找他,根本不关心江禧能不能找到路。要知道按这座邮轮浮夸的离谱程度,单纯泳池就有十九个。鬼知道周锡风说的是哪一个!
正?欲随手拦下一名海乘员要张邮轮导图,江禧忽然想起来上来之前,海乘给?每位宾客赠送过一盒珍珠,从包里?翻出来,观察了眼手中贝壳样式的珍珠盒,果真在盒底找到一个二维码。
拿出手机扫码,页面跳转后立马出现整座邮轮的地标概况导图,江禧开始往脑子里?记位置,边在邮轮内兜兜转转。
四十分钟后,江禧找到了周锡风。
在西区顶层,邮轮八大?主题之一,百乐汇欢乐谷。
简单来说是个成人版水上乐园。
“黎贝珍。”周锡风从不远处朝她走?过来。
江禧闻声抬头望过去?。
见到周锡风只穿了件绿蟒泳裤,骚气张扬。
一头狼尾漂成浅蓝色,颈上叠戴两条潮牌项链,一条骨节满钻,一条菱形芒星,锋芒不拘。平日藏在松垮T恤下的身形看?着瘦,衣服脱了倒显体态清拔,薄肌硬挺分明,腰窄腿长。
有意思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个浓颜系美女。身上穿着与他情侣款绿蟒连体泳衣,紧勒性?感?火辣的身材,纤腰丰臀,环球小姐似的模特范儿十足,长卷金发低扎马尾,更衬皮肤嫩白。
更有意思的是,江禧轻歪眸,斜撇一眼,注意到他懒散搭揽在女人肩头的手上,还?戴着跟自己同款的冰块对戒。
他果真是要搞事。
没办法,戏还?是要演。
江禧往前走?近他两步,垂下睫毛无?辜轻颤,像不敢看?他,又像对他的行?为表达不满,小声呢喃:“阿风,你这是……”
周锡风搂着怀里?名媛,睨了江禧一眼,仿佛浑不在意她会怎么想,又拽又傲,甚至还?招呼她说:“走?啊,一起下水玩。”
玩什?么,玩多人运动吗你个废柴。
在这开后宫选上妃了。
心里?骂得有多脏,面上就要有多装。
江禧这时候抬起眼睛,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他身边不知哪家?的千金大?小姐,眼里?浸着退却,半天后摇摇头说:“我不会水……”
不,她是会的。
小时候被孟嘉基扔过河里?,为了保命,江禧就在学校游泳馆里?偷偷自学了这项技能。所以她非常精通水性?。
可江禧精通没用的,黎贝珍不会啊。
“真扫兴。”周锡风冷嘁一声,“那你就站在这看?着吧。”
说着就要搂着怀里人走。
“阿风等一下…”当他从身边经过,江禧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她脸色微微涨红,咬着唇凝望他,却好半天没出声。
周锡风稍顿了下,停下来,偏过头低眼看?她。
似乎在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
江禧嘴唇轻动,说:“你带我上来这座邮轮,是为了什?么,你不是答应过给?我半天时间约会吗?”
她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女人,“现在是什?么意思?”
江禧眨颤着长睫,掩下眸波里?一闪而逝的小心机。没给周锡风还嘴的机会,她握在他小臂上的手指落下,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蹭过他的手臂内侧,滑下来,划过他掌心,停下。
尾指略挠了下他的指根,而后柔软指腹贴触上去?,轻力撩动他戴在中指上的那枚冰块男戒,幅度微小,但攻势强烈。
她的台词也充满激进?的嗔怨:
“你讨厌我的话可以直说。但说好给?我的时间,现在却戴着我的戒指陪别的女孩子约会,还?要让我现场观看?,又是什?么意思?”
音未落,她就捉住周锡风的手指,作势要上手摘下他的对戒。
周锡风反应非常激烈。
还?有点奇怪。
前一秒江禧故意与他产生肢体接触,只是感?觉他身形猛地僵滞,触电一样,但站在那里?并未反抗。
反倒是当她要取走?戒指的时候,周锡风才大?力抽手甩开她,拧起眉,突然语气凶恶地吼她:“戒指我想戴就戴,约会我想陪谁就谁,没说不带你玩,是你自己扫兴玩不了怪谁?”
他声色刻薄,带点某种恼羞成怒的心虚。
就像这样。
“你哪来那么大?权力,还?真觉得自己已经上位能当我老婆了是吧?用不用我每天吃喝拉撒都跟你汇报一下啊?”
大?抵是他身边那位千金也没料到周锡风会莫名发火,看?上去?有些?惊惧,强撑着胆子搂上他的胳膊,晃了晃哄道:
“诶呀大?家?出来玩都是开心的嘛,你干嘛呀,不喜欢人家?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吧,你看?都吓到人家?了。”
对方转头还?安慰江禧,只是显然话里?有话,“小妹妹,不要再在这里?碍事了哦。他脾气很差的,有些?时候呢死缠烂打不是对谁都有用,我们阿风不吃这套的。”
周锡风没了耐性?,抬手推开她的身子,“让开。”
江禧没再挽留,任他撞过肩膀擦身而过。
委屈楚楚的表情一瞬消失。
江禧恹恹地掀起眼皮,目送前方男女身影的眼神颓冷阴郁,她还?停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女孩弯唇讽笑了声。
接下来的时间,江禧依然没有离开。
因为她猜到了周锡风什?么意思。
他就是要她站在岸上,站在这个最佳观赏的位置,看?他表演。既然他像这样,那就成全他。
于是江禧看?到。
周锡风怀里?抱着妩艳的漂亮女人,从三十米高的梯道上直线滑下后迅猛冲入水面,无?波水流骤然惊皱,水花怦然溅射,如露四散,飞落在幽蓝泳池中,推漾点点圈圈的波纹,涟漪层叠。
他们站在水里?拥抱。
站在最明媚灿烈的太阳光下亲吻。
水中众人为他们尖叫。
男生浪荡恣纵,女子纤妙曼美。
没有人比他们更般配。
万千晶荧七彩纸屑漫天纷飞,飘落在他们肩头,电音炸响,光斑洒在水面流动爆闪,奢豪名酒激射数道白色泡沫,喷淋在他们紧密贴抵的胴体,阳光似烈焰,气氛被点燃,在怪诞音浪中迎来火一样狂野炽热的欢呼高潮。
一场激烈热吻结束,周锡风停下来,对比怀中气喘吁吁的女人,他的眼神还?算清明,看?起来好像没多投入似的。
他手掌抚在女伴脑后,视线穿过她,眯眼扫向她身后寻找岸上女孩的踪迹。
然后一眼就瞥见少女的身影。
光怪陆离的泳衣派对,所有人都肆意,洒脱,振奋投入。
所有人都是松弛自由的存在。
只有少女是例外。
她很听话。没有离开。
真的就孤零零地站在岸上,遗世独立般,看?向刚刚结束接吻的他们。周锡风在无?边悬空的泳池中央,距离岸边有点远。
他看?不清女孩脸上的表情。
但很奇怪,他的心情并不爽。
他以为这样做很解气。
谁让这女孩没有分寸,竟然敢不知死活地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他就是要证明给?她看?,他才没有,他不可能。
可即便在她面前跟别的女人接吻,也并不舒服,根本找不回以前潇洒风流的爽感?。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觉得开心。
反而有一股气堵在心口,发闷,烦躁,不上不下。
他就是想逼她知难而退。
这个时候,岸上有个富二代少爷递给?江禧一杯洋酒,要跟她碰杯。周锡风瞬间推开怀里?的女人,想也不想就大?步走?过去?。
不过,他晚了一步。
那边江禧已经大?方接过酒杯,一口干了,之后顺势摘掉手上的冰块对戒,指尖一松,将戒指丢入富二代还?没喝的洋酒杯中。
眼睁睁看?着她弯眉望向对方,纤指从他手中勾过酒杯,举起来,递到男生唇边,喂给?他喝,笑容无?辜得纯欲。
男生也够豪爽,挑挑眉一饮而尽。
酒杯空掉,男生唇瓣含着她的戒指边缘,被江禧竖指抵住。
“见面礼。”周锡风听到她这样告诉对方,“送你。”
很古怪的,周锡风忍不住又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
——你还?想要她知难而退吗?
他怎么可能只要她这样。
他还?要想点别的。
看?她吃醋。
结果呢。
现在疯狂吃醋的竟然是他自己。
太不爽了,操。
江禧没等周锡风上岸。
她知道他也目睹了自己把戒指送人的全过程,她当然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他想逼她知难而退。
江禧明白。
只是她真的很想笑,不是嘲笑,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好笑。怎么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会用这么蠢昧无?知的方式气人。
既然他想玩。
那她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问题是,还?缺一位陪她对戏的男演员。
刚刚那个小虾米咖位可不够。
要周时浔才可以。
只有他可以。
江禧穿过中央公园,经过旋转餐厅时顺手让侍应生开了瓶红酒,懒得用杯,她干脆对嘴直吹,之后拎着酒瓶乘坐缆车途径划时代大?道,下车后就达到了目的地。
——皇家?府邸。
刚刚在旋转餐厅的时候,留心听到外地宾客讨论,说皇家?府邸是专供上流豪门新贵娱乐消遣的区域,一个板转扔出去?砸中十个人,九个是总裁。
她决定来碰碰运气。
江禧仰头灌了两口红酒,走?出玻璃电梯,想抬头看?一眼自己身处哪个方位,结果刚一撩起眸,就见到长廊拐角处走?出来两道熟悉的男性?身影。一个冷漠高贵,一个标致周正?。
瞧瞧,这不那谁嘛。
运气不要太好。
江禧立刻笑了,有种异国他乡见到家?人的喜悦感?,眉眼都开心地弯成了月牙弧,连忙兴冲冲地朝他小步跑过去?,轻声低呼他的名字,又娇又黏:“仲一!”
对面两人同时顿滞步伐。
被叫中名字的男人表情十分震惊,愣怔一瞬。
没被叫中名字的男人当然也停下来了,侧低头瞥去?,看?着少女从身旁跑过,带起一阵小风,携泛浅淡的蔷薇香氛与酒气。
男人眉尾挑动了下,薄唇冷勾。
“黎小姐。”仲一礼貌应她。
江禧毫不见外:“好巧啊,你们怎么也上船了?”
她竟然把这座在各方面都成功打破世界纪录的豪华巨型邮轮,称之为——船。
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但仲一向来待人温柔,没有纠正?,也不带半点鄙夷的意味,只微微朝她侧身倾斜了下,放低声音回答她:
“这是老板前不久刚拍下的,在视察中。”
这、这邮轮是周时浔的?!
她恍然想起自己去?他办公室那晚,他的行?程表上确实写有一场邮轮竞拍庆功夜宴,原来贺的就是这座邮轮。
江禧眼都亮了,伸手半捂着唇,小声好奇地问仲一:“拍了多少?”
仲一也学她,半捂唇答:“16亿。”
夺少?!
多少亿???
见她眼都瞪圆了,仲一又默默在她旁边,多加了两个字:“美金。”
……什?么东西?!
好小众的两个字。
江禧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打转了,还?没从金钱数字的震撼里?回过神来,这时,她听到旁侧始终沉默男人冷淡开口,不留情面地打断两人:“聊够了么?”
仲一立即微颔首,适时跟两人道别,随后转身单独乘坐电梯离开。
而周时浔还?留在原地。
氛围蓦地落空阒寂,静得人心慌。
不料,这次没等江禧主动打破沉默,周时浔反倒先一步出声,懒腔懒调地讥嘲她一句:“你倒是挺会跟人装熟。”
江禧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知道您不喜欢,所以我刚才也没跟您主动装熟不是?”
周时浔扫了眼她手中的红酒瓶,他没再接话,像懒于理她很快撤回视线,缓慢迈步走?到长廊尽头,一扇雕花厚重门前。
江禧也跟着他走?到长廊尽头。
但她并未开口说什?么。
只是懒洋洋后倚着门边的墙,双手环胸抱着手里?的红酒瓶,眸光落在他黑西装左胸前的口袋巾处,直角型口袋巾透出一点点白边,上面还?叠插一片黑鸢尾花瓣,优雅又禁欲。
她盯着那里?看?了好半天,直到周时浔伸手转动鎏金门把,拉开门,打算抬步朝里?面走?进?去?。
江禧挑起视线凝着他,还?是没说话。
周时浔竟在这刻倏尔顿住。他单手拉敞着门,却停下来,没走?进?去?,过了三秒,他偏过头看?向江禧,也没说话。
江禧刹那接住了他的眼神,与他无?声对视。
一场彼此完全沉默的眼神交流。
可奇怪的是,两人间的气氛却不似方才那样静止,没有冷却,也不是保持恒温。而是在持续攀升热度。
潮热流动的气氛变得濡湿,变得灼热,变得黏稠。
或许是江禧喝了酒的缘故。
她后背靠墙的姿势不稳踉跄了下,身子转过来,直面男人,变为肩头斜倚在墙上。凝视他的眼色如此迷离,似有光影摇颤滴落,湿亮,但不像平日通透,蒙着层水色,勾人惑心。
江禧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脸颊生温泛烫,眼尾发红。她因为酒意而渐渐加重呼吸,一声,又一声,声声带喘。
周时浔仍未有动作,只睨着她。可一丝犹豫从他漠然凌厉的眼底划过,似一刹崩坏的潮涌,让他素来缺乏情绪的眸中波澜骤生。
她在喘动。
他在她喘音中,喉结微滚。
人心有波动,理智会败下风,冷情的人也会丧失清醒。
半晌,周时浔后退一步,侧身的动作幅度不大?,但足够为纤软柔韧的女孩让开一条路。
他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但是门后面有什?么。
他没说。
那她也不问。
江禧靠墙仰头又猛灌下几?大?口红酒,擦擦唇,慢慢站直身子,看?着周时浔她忽然笑了,抬手轻力拍了下他胸口的口袋巾,非常没由来地夸一句:“很漂亮,适合你。”
音落,她顺势推开他,从男人的身体与门框的夹缝中,钻了进?去?。周时浔在她身后低眼睨着她,稀微弯唇。
门内的场景令江禧一霎震住。
光线黯淡,平添诡奇幽谧氛围。
眼前是一道极高的古典实木楼梯,狭窄,逼仄,深永延宕。欧式宫廷黑金印花地毯一铺到顶,藤蔓辗转缠绕扶手,空气湿潮,双侧壁灯散发亮度极低的光晕,朦胧昏聩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