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春露by宝光相直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29
“不重要。”周时浔不耐打断。
“是是是,我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晚了。”黎宏峯半躬着身,惊出满头的汗也愣是不敢抬手擦一下,
“我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一定想办法,争取最段时间内让她撤出来,离开周家,给钱把她打发了——”
“我有说?过?允许她离开么?”周时浔再次截断他的话。
话一出,在场两?人同时愣住。
江峭歪头看向他,咬了口手里的李子,散漫挑弯唇,仿佛一瞬就懂了什么,似笑非笑看他的眼神,像看曾经的自?己。
黎宏峯属于?完全懵住,压根没听懂:“您、您的意?思是……?”
周时浔懒得出声,蔑他一眼。
到底是混过?的老狐狸,从惊异到恍悟只需要周时浔一个眼神的时间,黎宏峯若有所觉,恭声试探性发问:
“您是……让她继续的意?思?”
男人不置可否。
“但她现在应该知道我女儿?已经醒了,如果我贸然留下她让她待在周家继续做这个替身,以她的聪明?恐怕很快会察觉到什么……”黎宏峯显然没有低估江禧的头脑。
“那是你的问题。”周时浔优雅地抬膝叠腿,淡淡掀起眼皮,“她在,我可以保证黎家得偿所愿。”
“但如果,她跑了。”他在这里短暂停顿了一下,倏尔唇角微弯,落在对面男人脸上的眼神从容又致命,口吻剥离不加掩饰的威胁,慢吞吞地缓声,“那么从此港城无?黎家。”
黎宏峯顷刻一个寒冷战栗,除了连连应声,根本再做不出其他任何反应。风过?时,才惊觉自?己后背早已湿了大片。
黎宏峯离开后,江峭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忍不住摇头啧声,调笑感?叹:“我才发现,我是精神有病。”
“你是纯心理?变态。”
周时浔唇仍挑着,眸光凝落碧清池内欢腾游弋的锦鲤,情绪幽深莫测,低哑地笑了声,没有否认。
半晌,他敛回视线,下颌微扬示意?道:“东西。”
江峭从兜里掏出一个长形盒,拍在石案上,推给他。周时浔低眼挑开盒子,瞥见里面的注射剂时,不由地皱眉,“怎么是针管?”
“怎么,心疼?”江峭乐了。
周时浔扣上剂盒,淡哂:“我怎么会。”
“你最好不会。”江峭懒痞一笑,又从裤兜里掏出另一个圆形药盒,好心提醒,“悠着点啊周总,别玩太过?。把人小姑娘气跑了,你就是端了十个黎家都没用。”
江禧接到黎宏峯的电话,约自?己在一家私人茶庄见面。那家茶庄在伦安市很有名,不对外?开放,听闻许多有钱人和网红博主都想去里面一探究竟,但都被不近人情地拒之门?外?。
那里还?有一段口口相?传的谣闻,据说?是茶庄的主人并非本地人,是北方的某豪门?家族,家里曾被仇家绑走一个孩子,后来仇家被端,但孩子一直没找到,流浪在外?。
再后来主人家打听到孩子最后的消息出现在伦安市,就来这里开了这间茶庄,算是给离家的孩子在此留一个家。
并取名【中典·福禄禧】。
【中典】寓意?谐音终点,盼望那流落他乡的孩子福禄寿禧,平安顺意?,到此是颠沛流离的终点。
有谁会信。
自?幼生长在伦安市的江禧,也曾数次路过?这间私人茶庄,但她从不好奇里面是怎样的别有洞天?。
也从不信那段所谓的传闻,认为那些不过?都是有钱人茶余无?聊编出来的瞎话,愚弄大众的噱头罢了。
但即便如此,当她真正踏足这座茶庄内,还?是不免被眼前景象所震撼。她在那刻发觉这里与【遊園】一样。
都是奢靡,都是诱人堕落的,以金钱堆砌的华美渊底。
她推开旋转格扇,走进去。
厅堂整体呈下沉式设计。高阶踏跺不设在门?外?,偏偏设在雕花门?槛内,如此反叛正统的别具一格。
六阶踏跺之下,山河水墨国画屏风隔断空间,曲水流觞,锦鲤欢游,碧清色溪流似玉带滢洄蜿蜒于?苍翠奇石。梨花实木柜几大气高贵,雕梁角宇悬刻瑞兽图腾,雅致禅意?。
谈事就谈事,黎宏峯那个老家伙搞什么名堂,怎么会选在这种地方谈正经事。江禧心里敏锐觉得不太对劲。
感?应式立架屏风自?动旋转对开,江禧闻声走过?去,试探性地抬手,纤凉白?指稍稍挑起一帘松鹤百花轻纱帐幔。
她没见到黎宏峯的人影。
八角镂空鎏金熏炉不断升腾香雾,细缕袅袅,烟丝迷蒙缭绕,江禧望见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竟然是周时浔。
透过?氤氲细雾,男人朝她投来一道视线。
江禧略微怔忪地定在原地。
这时,手机在她手中接连震动。
江禧下意?识低头,拿起手机,滑开屏点进去,看到是黎宏峯连续给她发来的几条信息。
【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时浔竟然来了。】
【我刚从那里走,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务必要从他那里套出话,试探他,看看他究竟对我们的计划知道多少。】
江禧从手机上移眸,看过?去。
忽然一霎,女孩眼尖地发现男人面前的红木几案上,摆着两?个盒子。盒子开敞,她看清是一根注射针管,和一颗白?色药粒。
危险意?识骤然被唤醒。江禧反应极快,脚下生生往后退了几步,下一秒转身就想跑。
似有风动。面前屏风“哗啦”一声纷纷旋转关阖。
她没回头,也不必回头。
后方男人极具压迫感?地抵近,空气像被抽干般旋即变得稀薄,心脏冻结立停的一刻——
周时浔出手掐起她的脸,站在她身后,低头咬住她的唇强吻了下去。
第29章 福禄禧(下)
没有预兆,缺少前戏,周时?浔精准捕捉她的唇,深切地吻下来。他给的吻激烈而汹涌。箍在她腰上的手?牢牢把控,施力将她带进怀里,使彼此身体?完全贴抵。
女孩被困罩在他倾投下的暗影里。
他站在身后,另一手?掐起她的脸,迫使她后仰,这样的亲吻姿势带有绝对强势的掌控力。好在他的体?态修挺清拔,她也有足够的柔韧度,可以满足这个略带羞耻的体?位。
江禧起初被吓到,过度震惊甚至忘了?反抗,任由?男人辗转欺凌她的唇,发狠似的吮吻,充满破坏欲地掠夺她,厮磨她,重力碾辗她发烫的唇肉,侵吞她甜美灼热的呼吸。
江禧有些?受不了?周时?浔这样。控制权在他手?上,但他并不温柔老道?,不懂怜惜,缺乏技巧,他近乎暴力的亲吻方式似乎生疏,舌尖带有探索性的拨弄,每一点拨弄都滋生一点刺激。
可江禧并没有感到不适。
反而,他粗暴的吻令肾上腺素迅速攀拉,冲击血液,激发荷尔蒙暴涨的快感,燥郁不歇的欢愉感过电般窜行在腰脊,直逼下尾椎,融化在每一个感官末梢。
过剩堆积的欣快似潮涌覆灭她,从他唇上源源不断地向她倾泻,在交濡的气息中变为灾难般凌乱的空虚。
江禧被他唇上舐吻的力度逼得战栗不休,手?指半掩在过长的袖口,撑在屏风上,连腰肢都在他的桎梏下瑟颤发抖。
她感觉到混乱,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她必须承认,周时?浔突如其来给她的这场吻,在极大程度上抚慰了?上次。就是上次,她在药物控制下向他献吻,向他示好,向他索求,向他求怜。
而他不予理会,心跟下面一样硬。
那?些?饱受折磨的难捱都在这次,得到安抚。
可是又太多了?。他给的满足感太多了?,让江禧受不住,他强吻的攻势越来越疯,狂暴唤醒她体?内的欲望因子,催发放纵贪婪的电流脉冲,想要被他凌虐,想要体?会无法逃脱的绝望。
想要像上次那?样酣畅淋漓的尽兴。
那?样古怪。那?样罪恶。
那?样无可救药的美妙。
她在这一刻明白,原来做那?种事是成?瘾的。
江禧的确已经到了?极限。几乎被逼近窒息的边缘,她紧蹙起眉,不自觉地张唇,浅浅弱弱地呜咽一声,似是向他哀求。
可这声哀求,又是另一种渴望的表示。
于是周时?浔没放过她,力道?蛮横地探入,勾缠她的粉红舌尖,品尝她的湿漉,她的柔软,她的每一处滑腻敏感点。
江禧被他亲软了?腰,整个人变得疲软无力,她本能地想要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对他,向他索要一个坚定有力的支撑。
可周时?浔竟然不允许。他微微压紧她的身体?,不至于弄疼她,但十?分强硬地将她抵在屏风前,掐住她,不准她回头。
或许他不想这样。
或许他也感觉到失控。
毕竟他并非要真正亲吻她。
他的目的只?是将那?颗药粒喂给她而已,这个吻只?是一层糖衣,他应该要浅尝辄止的不是么?
但是为什么。
他会被她的柔软挽留,被她的香气浸泡,被她的敏感反应逼得发疯。理智回归之前,贪欲早已劫持他坠下深渊。
甜美与罪恶同一刻撕扯他。
哪里才是清醒的出口。
他根本不想知道?。
直到江禧无法承受更多,她快要被这种酸楚的情绪贯穿,被他亲得舌尖发麻,唇瓣生疼,手?指都疲软无力地撑不住屏风。
直到她没骨气地啜泣喘出来。
周时?浔感受到她的难过,才算放过她。他们在这场濡湿甜腻的舌吻中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唇舌分离,发出“啵”地一声小噪音,牵拉起晶莹湿亮的银丝,又破碎断连。
周时?浔很快放开了?她。
只?有江禧还陷入持久的失神里,脸颊升温,眼尾盈盈水光的潮红,意?识依然失灵,只?有唇上他吻过的痛才是真实。
她其实没有懂为什么周时?浔会突然吻自己,可她也并没有打算追究,因为她也得到满足,感受愉悦。
甚至现在轮到她羞赧地不敢回头。
然而,男人的嗓音在这时?响起:“药物进入你体?内被血液稀释的时?间没有注射剂高效,再等两?分钟,你可以慢慢体?会到。”
江禧当即像被由?外到里浇了?个透。心跳由?加速泵血到跳停一刹,体?内涌动的湿意?像被一秒抽干,当头情。欲由?热烈膨胀到生猛退潮,到全然消亡,不过是她一个慢吞转身的时?间。
女孩转过来,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药…物?”
什么药物?
周时?浔垂敛眼睑,视线萎颓徘徊在她唇上,有几分红肿,残留的靡滟痕迹是他冲动性就地施暴的罪证。
男人没出声,只?凝着她。
当天资聪颖的女孩从澎湃萌动的情意中抽离,恢复理智,她就可以敏锐觉察到,几案上摆放着两?个盒子。
她也会快速回想起,一个盒子装有针管样式的注射剂;另一只圆盒装着一颗白色药粒。
而此刻,药粒不见了。
她若有所觉地挪眸回来,觉得荒唐:“所以你刚刚那?样吻我,只?是为了?帮我吞个药片?”
“不想知道?么?”周时?浔从她唇上撤走目光,低懒反问,“喂给你的药,会让你在我面前变成?什么样子。”
江禧咬住唇,绞紧手?指,脚下条件反射地生出退意?。
“是什么?”她长睫轻颤,“你喂给我的药是什么?”
周时?浔当然不会给她喂什么迷乱催情的药物。她比谁都清楚。毕竟她前不久才刚刚试过,那?时?候的她有多放荡,他的意?志力就多强大。又或者他的定力来自于对她本身的不感兴趣。
如若不是他在当时?也有反应,只?是没动作。
她真的会怀疑他是否存在性冷淡问题。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是那?种药。
比起那?些?,她更担心的是,凭周时?浔的人际关系网,认识几个医药界大佬是家常便饭的事。
听说有一种新型药物……
“嗯,猜得不错。”周时?浔像是一眼识穿她的大脑思想,赞赏性地认同她,兴致恶劣地勾起唇,声色低淡含笑,
“杜比妥钠,具有抑制中枢神经系统,阻碍脑神经信号传递,从而减缓与麻痹大脑活动频次的作用。”
江禧已然在不受控地惊惶后退。
而男人仍在步步紧逼,饶有兴趣:
“服用者,可在短时?间内处于半梦半醒的强行镇定状态,产生幻觉或者,意?识障碍,从而……”
江禧被逼退的脚步越发错乱。
“语言系统紊乱。”他近一步。
“情感表达丰富。”再进一步。
“常被用于临床医学?心理疗法的辅助性药物之一。”他将女孩彻底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告诉她,“俗一点被称作,吐真剂。”
这个男人有多冷情,有多病态,分明前一秒还在与她孟浪激吻,分明嗓线还落染情。色的湿哑,郁郁勾耳。
可客观阐述的句式那?样寡漠,平淡。
不着色半点荤腥。
江禧愤恼地瞪着他,艳红唇色被齿尖咬得发白,死死绞紧手?指,从炽烫降下冰点的情绪波动太大,胸口起伏剧烈。
让她在骇然惊慌里信以为真,认为那?是药物的起效来临。
“你在恐惧,对么。”周时?浔缓缓虚眯起眼睛,腔调拖长,勾着声线在她耳边沉哑戏嘲,
“担心自己引以为傲的演技敌不过药物的侵袭,还是担心在我面前剖白自己,展露…脆弱?”
“这么大费周章,到底你想知道?什么?”江禧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意?,清晰回荡在平阔的厅堂四壁。
连溪水都静滞。
他的低音如此残忍,“比如,你的名字?”
只?有她知道?,她的颤抖里除了?对这个男人手?段的惊惧,对自己身份即将败露的崩溃,还有另外一种难以忽略的愤怒。
愤怒刚刚的亲吻里只?有她是享受。
愤怒周时?浔浓郁的温情都是伪作的假意?。
当被愚弄的心情饱胀到极点,当被审问的此刻完全不占优势,当她清楚自己一定抵不过药物的摆布。
多说一句,都是自我剖露的风险。
堂皇焦灼的情绪交织,让江禧蓦然不想再挣扎,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豁出去的劲儿——
“啪!”地一声。
干脆爽利的脆响。
是江禧扬手?直接甩了?周时?浔一巴掌。
男人看上去被她打愣了?下。但也没见半分怒意?,两?秒反应过来后,倒像是被她这个举动取悦到一般,凝着她抬起拇指,指腹缓缓擦拭了?下唇角被她蹭染的口红,低睫瞟了?眼,在撩眸瞥向她时?沉哑懒淡地笑起来。
不过,他还是太轻视小姑娘的狡猾了?。
在他被取悦的两?秒里,江禧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他的身子,周时?浔对她没设防,往后慵懒踉跄一步。
江禧大步后退开,随即转身,“砰”地一脚踹爆摆放在地上的七彩琉璃盏。琉璃顷刻炸裂,迸溅碎落。
她搞出的动静太大,连守在门口的仲一都冲了?进来。
无比极限的一瞬,江禧就近弯腰抓起其中一块碎片。
周时?浔唇角僵滞,眸色骤然肃沉下来,语气略显稀微生硬地质问:“你干什么?”
“周时?浔,你知道?吗,其实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真话?非常容易,用不着那?些?新型科技的药物。”
她捏紧琉璃片,二话?不说径直对准自己颈侧的大动脉,告诉他说:“现在,我演示给你看。”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周时?浔拧紧眉。
江禧不为所动,反而模仿他上一秒讥讽提问的口吻,向他提出问题,“你在紧张我,是么?”
周时?浔没心思回答她这种蠢问题,压着眉骨,抬步,试图朝她靠近。
“站住。”江禧攥紧碎片,“我命令你站住,别动。”
周时?浔在这刻,只?有被迫听从命令。
“回答我的问题。”女孩再次发出指令。
你在紧张我,是么。
这个问题。
男人下颌收紧,顿了?下,回答:“是。”
“为什么?”江禧弯起嘴角,慢慢露出笑容,下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紧张我?周时?浔。”
周时?浔视线森寒地盯着女孩手?中的碎琉璃,咬紧的字音几近结着冰渣,一字一顿地警告她:“放下,别让我说第三?遍。”
江禧依旧分毫未动,她精神高度集中,攥着利器甚至又靠近脖颈几分,锋锐的琉璃边缘快要贴抵到她的皮肤。
以至于就算敏捷如周时?浔,也无法轻易冒险接近她。
“你是不是对我很好奇?”
而女孩仿佛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极力重演周时?浔在此之前对她的逼迫,用他的手?段对付他。
半晌,“是。”他说。
江禧眉眼弯起,笑得狡猾又张扬。
她还在步步后退,周时?浔也在欲图接近,但当下早已是不同的对峙势力。控制方的主动权被转接,被她握在手?里。
锋利的尖角完全抵上脖子。如果?她将这个问题聪明地设置在最后关头,就能一击即中。
她轻轻地笑起来,“周时?浔,你喜欢我。”
要他回答,“是不是。”
时间在阒寂里静止了半分钟。
周时浔徐徐敛低薄锐的眼?皮,黑睫铺下乌密阴翳,口吻生冷依旧,句式是威胁,但完全丧失掉他?惯常诱捕的攻击性,晦沉阴燃的情绪里有种认栽的压抑与妥协。
“你真的想知道么?”
他?在这里停顿,良久,又淡淡撩掀眸子,薄睫如?鸦羽收翼,只在眼?睑处留下零落盘旋的痕迹。
周时浔视线瞟过她的手。
女孩的手掌已经被紧攥的利器割伤,在流血了。血液顺沿她纤白薄透的皮肤滑淌,在她的小臂上蜿蜒成一道鲜红醒目的血痕,在手肘处凝结滴下,落入脚边冰澈的溪流。
血珠没入碧清溪水,似赤色墨滴溅进?透底的流水中?,顷刻渲染大片,晕成一滩滩血色霜花,妖异,乖张,放肆招摇。
不好惹,就像女孩的脾气。
水中?盛绽开的血色霜花狠狠刺入男人眼?里,一霎消陨,徒留混乱的红色积郁在他?眸底,缠绞他?的心。周时浔唇线紧绷,素来高贵自矜的傲慢在此刻被压制,轻柔又致命。
他?哑着音:“你确定,这个答案你可以承受么。”
倘若他?真的回答“是”。
她可以承受吗?
恐怕不行。
那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纵使?她从?不排斥周时浔的触碰,她很在意跟他?对峙的输赢,也很享受他?给予的很多种刺激。
比如?一个吻,一次高潮,一种她不曾体?验过的快乐。
或者是如?此刻这般。
毁坏他?的图谋,反杀他?的诱捕,目睹从?来接受臣服的男人低头服从?她的指令,欣赏从?来拥有控制权的他?被迫失控,粉碎理智,背弃原则。这样?就能主导他?,得到他?,使?用他?。
与一向在权力漩涡游刃有余的男人博弈,让寡淡薄情的他?被煽动起?情绪,和他?玩一场你进?我退的追猎。
江禧清楚,这也许是碾压他?的最佳机会。
但她更清楚,周时浔骨子里的本性有多恶劣。他?今天在这里说?出答案,那么他?一定会逼她接受。如?果?她拒绝或是反抗,他?接下来彻底丧失理性的摧垮与强占,她无法承受。
所以,算了。
她又不那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毕竟她还没那么喜欢他?。
于是她在沉默几秒过后,轻轻弯唇,望着他?,情绪仍然在兴奋中?燥热积涌,将问题换为略带尖锐的嘲弄:
“像你这样?生来光鲜的天之骄子,一定没有尝过事与愿违的挫败感是种什么体?会。”
“周时浔,我会让你好好感受的。”
音落,她再次攥住琉璃片,更多血液从?她指缝间淌出,流速极快,争前恐后地汩汩滑下她的小臂内侧。
而?她不管不顾,利器本就完全抵在颈侧,当她手掌发力下压,在冰冷薄利的锋刃即将刺破颈肤的一霎——
周时浔闪身过去?,迅疾出手,一把牢牢扣住她的手腕。桎梏她的力道趋近掠夺性的强势,令她动弹不得。
却在这之后,低头亲吻了她。
不同于上个吻的疯狂与粗鲁,他?微微欠身,一手按在她脑后,压紧她的嘴唇,温柔亲密地含吮她,舌尖划过她的柔软唇肉,细心舔走被她齿尖咬出的血珠。
品尝到一丝腥甜,比蜜更黏稠的味道。
是她甜美的味道。
这次他?饱含无尽的温情,学会耐心,探入的舌尖与她湿热接触,勾缠她,讨好她,直到轻滑过她口腔上颚后一点软肉。
江禧忍不住轻哼一声,敏感颤栗了下。
在她绷紧的神经出现一丝懈怠的间隙,周时浔仍然在细细密密地吻她,彼此唇齿交濡,腾出手,从?她掌中?轻力夺下那片锋利的琉璃碎片。江禧还在被他?勾着舌吻。
周时浔停下来,放她缓喘着换气。
他?敛低眸光,长指勾住领带结随意扯下,拉过她受伤的手,将领带快速简易地缠绕包扎住她的伤口。
反手扯她进?怀里,动作生涩地揉弄几下女孩的发顶,放缓了声色,嗓音低柔沙哑地诱哄她:“好了,深呼吸。”
他?没有计较她不讲道理的冒犯。
或许,是他?没理由计较。
他?不得不宽容。
江禧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息,睫毛轻垂,看到男人在她手上圈缠的奢昂领带,也看到,领带上的黑色鸢尾在她掌中?。
周时浔做完这些,就放开了她,牵起?她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走向门口,冷淡吩咐仲一:“去?医院。”
“我不去。”女孩反握住他的手,拉住他?。
“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她又说。
周时浔没什么情绪起?伏,站定,偏头看她,没出声,只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
江禧趁机提出:“周宗宇,你可以允许他?回一次周家吗?”
她还没忘记黎贝珍的要求。
并非对这个女孩有多少同情或怜悯,不收钱,是因为她知道对待什么人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奏效。
对精明刮利的朱茜,要钱就管用,这样?会让她觉得用钱就可以控制江禧,这样?那个女人才不会乱搞事,才能有效地稳住她。
任务还在继续,她同样?也需要稳住黎贝珍。对待那个恋爱至上的女孩子,钱没用的,男人才行。
可港城那么大,江禧要去?哪里找人?她没时间了,也不想在一个毫无价值的渣男身上多浪费半点精力。
不如?,就想办法让他?主动出现好了。
“周宗宇?”周时浔似乎有些没想起?来这谁,也不太明白这种时候,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出现在他?们之间。
眼?见?气氛凝固,一旁震惊看完全过程的仲一稍显尴尬地清清嗓子,适时出声介绍说?:“黎小姐指的是老板另一位堂弟吗?”
“没错。”江禧朝他?挑了个笑容,告诉周时浔,“就是周庆辉在西班牙的私生子,听?说?他?最近回国结婚了。”
周时浔眯起?眼?,从?她手中?抽离手指,抄进?裤兜,似乎转瞬便恢复了不可一世的上位者姿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淡讽:“怎么,结过婚的男人你也认识?”
这该怎么解释。
江禧舔了舔唇,“算我…前任?”
也只能这么解释。
周时浔都被她气笑了,唇角挑着,眼?神却带着不加掩饰的阴郁,俯低身微微凑近她,与她视线平齐,饶有兴致地问她:“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有多少个前任。”
江禧朝他?弯起?眉眼?,然后,慢慢举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
周时浔眯眸:“两个?”
“二十个。”
管他?呢,往多了说?吧。
万一之后又来个王宗宇李宗宇的。
不料周时浔倏尔挑起?眉,目光瞥过她的手指,嗤了声,懒腔懒调地戏谑:“二十个谈的是废物么?”
他?食指点了点她的唇,“亲你连换气都不会。”
江禧:“?”
江禧还是被周时浔带去?了医院处理伤口,好在当时周时浔出手够快,没有真的伤到脖颈动脉。
不过手上的伤有一点严重,处理起?来稍微麻烦了些,但整个包扎过程仲一电话?接了一个又一个,但周时浔始终陪同。
直到伤口处理干净,周时浔似乎忙于公事,没再逗留,也没有强行带江禧回港城,直接与仲一一同离开。
不过周宗宇的事,他?直到离开前也没有表态。
这让江禧心里多少有些拿不准。
隔天江禧回到【遊園】,果?然没有见?到庄园内出现陌生男子的身影,也没有在相熟的仆人口中?听?到任何相关?周庆辉私生子的八卦风声。意料之中?。
周时浔是非常难搞的男人。
他?冷漠、傲慢、欲望寡淡。
如?果?她不做到位,他?一定不会为她办事。
所以,是时候再给他?多一点刺激了。江禧想。
当晚【遊園】有一场简单的露天家庭晚宴。来的周家人大多都是年轻一辈,比如?江禧的粤语老师、也就是周庆辉的大女儿周宝娴,姑姑周曼玲,周锡风,江禧,还有周时浔。
不过,整场晚宴江禧坐在周锡风身边,满心扑在他?身上,跟他?适当互动,向他?私下撒娇,不会过犹不及惹人厌,但又会用尽心机满足周锡风猎奇的胃口,让他?感到有趣。
比如?,她的手受伤了,夹菜的时候不是很方便,当她反复尝试几次去?夹那块绣球菌都以失败告终,沮丧地打算放弃时,在一旁的周锡风看不下去?,动筷利落地帮他?夹到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