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春露by宝光相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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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怀疑,周时浔其实早有确定。
出现在周家?人的“黎贝珍”是假的。
在他眼前的自己,就是“江禧”。
而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明明黎贝珍已经醒过来了,为什么他原本分明想踢自己出局,却始终并未有所动作,反而在那之后接连几天都没有露面。
或许,不是他不想。
而是他,不能。
因为周时浔想“特?殊招待”他几天,一句话的事。
如果是那样的话,黎宏峯挺不过去,当时的情况必然是甚至不必周时浔开口,老东西自己就全撂了个?干净。
并且,他一定会把责任全部推给自己。
把她踢出来挡祸。
“周时浔面前,他怎么可能还敢犯蠢不撂。”江禧冷笑哼声,
“用?脚想都知道,老东西肯定要先伏低做小,恨不得对周时浔三拜九叩。其次实话撂个?干净,最后甩锅给我,说从头到尾都是听信我的诡计,被我蒙骗上?当。”
“操,他这么怂当初凭什么还让你冒险搏命!”于佑恩听不下去,气得啐一口,骂道,“装大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他给的任务里,的确只让我接近周锡风,他觉得周锡风又蠢又好骗,不会轻易发现我的身份。”
江禧眉尖一挑,哂笑,“他没想过我剑走偏锋,敢去招惹周时浔。”
但事实证明,利用?周时浔钓周锡风是非常正确的策谋。用?时短,见效快,比她走寻常路子扮乖讨巧力度强百倍不止。
所谓富贵险中求。
今晚的兄弟局,就是她用?计得当的最好佐证。
于佑恩不由叹口气:“还好你当时够警醒,没上?周时浔的当,不然你要是也受不住撂了,我们真就功亏一篑了。”
说到这里,少年像是又想起什么,恨恨道:
“不过我说周时浔这人也太阴毒了,他还是个?人吗,怎么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明明那天在茶庄给你吃的是维生?素,还骗你说是什么吐真剂,害得我们俩大半夜跑医院,要不是医生?说能抽血验成分,我当时都以为你要被迫洗胃了!”
“普通男人当然别想爬到他那个?位置。”江禧乐了,红唇轻动,轻描淡写说出几个?字,
“畜生?才行。”
江禧猜,那天在茶庄周时浔最初的目的,其实是想上?手段撕了她身上?“黎贝珍”的千金皮,逼她自己亲口说实话。
还好她脑子够用?,反杀了他的诱供。同?时还有意外收获,从被控制翻身成为控制方,从被主导反向夺回主导权。
以至于最终被逼供的人,变成周时浔。
“二喜,我们能活到现在,不容易。”于佑恩皱紧眉,眼底微红,声音低下去,想最后再劝她一次,
“你今晚,真的要按那个?计划去做吗?”
他不给江禧回答的时间,再问:
“你真的确定,周时浔对你已经‘沉迷’到可以解决他的程度了吗?”
周时浔说过,解决一个?男人再简单不过,他沉迷什么,什么就将他一击毙命的捷径。
而江禧说过,解决周时浔,让他沉迷自己就可以。
“不确定。”江禧诚实回答。
她抬眼凝望不远处的废弃工厂,慢慢扬起嘴角,说:
“不过,今晚之后就可以确定了。”
“但是你比谁都清楚,孟嘉基他根本就不是人,你这样做……”于佑恩还想说什么,却被江禧出声打断。
“佑恩。”她忽然这样叫他。
于佑恩看着她,不自觉紧张地闭上?嘴。
“很快,很快我就可以抽身,离开周家?。”江禧细眉轻弯,难得还算温柔地牵起唇笑了下,对他眨眼道,
“钱到手,我们很快就能恢复自由。”
于佑恩牙关咬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有一句:“来之前我已经提早通知黎宏峯了,如果你进?去超过半小时周时浔还没来,我就报警。”
“自己小心点,姐姐。”
说完,他朝旁边一个?黄毛马仔招招手,塞了个?钱给对方,黄毛收了钱,给江禧带上?黑头套,双手捆住,带她走进?黑暗处那间森然诡诘的废弃工厂。
孟嘉基,就在里面。
江禧在这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前面她关于黎宏峯在周时浔面前交了底的猜测都是对的,那么黎宏峯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一定是有周时浔的授意压迫。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已经知道了江禧的身份,却在茶庄之后,绝口不提。不再试探,也没有任何?试图揭露江禧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劣根性。
或许是他对自己真的“沉迷”。
无论哪种都好,只要他对黎宏峯有过授意,精明如黎宏峯必然能嗅到周时浔跟自己之间关系的不寻常。
那么一旦江禧有任何?情况,黎宏峯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跟自己撇开关系,第?一时间向周时浔汇报。
按照这个?逻辑顺下来。
现在,江禧想要确定自己的假设是否成立,想要确定周时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就是江禧,很简单。
只需要于佑恩打一个?电话告诉黎宏峯,江禧人被孟嘉基掳走了,情况紧急,处境危险。
周时浔不来,那就算江禧赌错了。
周时浔来了,就代?表他早已知晓一切。
这就是江禧的计划。
她成功了。
或者说,是周时浔没有让她赌错。
当她被孟嘉基打得遍体鳞伤,锁在铁笼中的时候,她开始在心中默念数字。
为周时浔的到来,
为他的“沉迷”,倒计时。
就像今晚,他为她的高潮倒计时那样。
十?分钟。
十?分钟后,周时浔一脚踹烂工厂木门。
“拴了。”她听到周时浔这样吩咐仲一。
声色森寒,几乎结着冰渣。
仲一用?铁链栓狗一样把孟嘉基栓到门口树旁。
江峭抛了下扳手,接住,一扳手下去直接砸烂铁笼的锁。
江禧蹲在笼中,歪头,与周时浔视线交触。
她挑起带血的唇,不动。
衣着光鲜的男人低睫凝住她。眸色阴冷,下颌紧绷,似乎压抑着还未爆发的恐怖情绪,气势沉郁又狠厉。
就半秒。
半秒后,周时浔弯腰,低头,迈步走入笼中。
江禧唇角笑意渐深,似乎病态,讽刺他:“周时浔,你看看你。”
你看看你自己。
这副,狼狈沉迷于我的样子。
当他主动入笼,便是心受蛊动。
当他无法?迷途知返,自然不得生?还。
第37章 刑具
单只灯泡孤伶吊坠,似棚顶藏隐垂落的一滴泪,幽微晃颤地弥散出昏聩光影,摇摇欲坠,在气氛里折投下诡奇色彩。
伦安比港城气温低很多。
周时浔今天穿了件长及小腿的黑绒大衣,落拓周正。墨青色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扣子散漫开敞几颗,露出叠穿在里面的黑色高领内搭,柔软领边竖拢锋凌下颌。
男人的优容浸泡在光晕里。
侧背头湿感黑亮,发泽浓茂,颅顶优越饱满。额前一侧碎发松散微乱,稀微轻遮锐利眉梢。更?显寡漠气度。
铁笼秽浊肮脏,发出一股铁锈腥潮的霉味,浓稠混沌。而男人却通身明耀光鲜,体?态昂扬,气质矜冷而清贵。
他?半蹲在女孩面前。
奢昂长款风衣下摆径直垂在污黑地面,薄凉幽谧的轻浅茶香尾调随他?一同入笼,冲淡几分笼内难闻的霉湿气味。
光影动荡,女孩乌沉长睫在眼睑处铺下淡淡阴翳,藏起双眸犹浅似深的生动流光。她整个人都恹恹的,没了往日费心刻意扮演出的那种?矫揉造作,神色看上去十?分疲惫。
嘴角的笑意,却充满勃勃浓烈的兴致。
江禧挑起睫毛,勾弯的唇瓣轻动,话是对着站在屋内的另外两个男人说的,但眼神始终看着眼前的周时浔。
“两位男士,抱歉,可不可以给我们留几分钟私人空间?”
直觉告诉她,周时浔不太好。
他?或许压不住情绪,宣露疯癫与病态。
而那样的周时浔会让她觉得十?分有趣,这么有趣的、难能?一见的画面,她当然要藏起来?仔仔细细地、独自欣赏。
她当然也有恶劣私心。对他?。
江峭下意识低眸瞥了眼。他?因为?身体?原因本就夜间视力不太好,加上室内光线黯淡,少女靠坐在笼中,脸上黏着头发,其?实有些看不十?分清楚她的模样。
但可以鲜明感受得到,她在笑。
分明身上带伤,却还笑得乖张顽劣。
此刻笼中的女孩在江峭眼里看来?,活脱脱像只刚从恶魔座下作死叛逃出来?的小鬼,又脏又可怜。
不过这屋里诡异又阴森,江峭本来?一刻也不想多待,何况那小鬼还撵人。他?没什么所谓地耸耸肩,转身搭揽上仲一的肩,扳手往后?一扛,招呼他?一起出去抽烟了。
室内转瞬只剩吊灯在吱呀。
周时浔眸色深晦看着她,表情沉敛肃锐,隐忍压抑的情绪几近令气氛冻结,他?抿紧唇,视线森冷地直直刺入她眼里。
如此克制,气场沉郁寒凉得骇人。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女孩身上的伤痕,终究他?还是没说什么,敛睫沉了口气,像某种?妥协:“先出去再说。”
音落,他?压紧眉骨,依次握过她的胳膊、小腿、脚踝,大致检查了下,动作里带有一种?明显生涩的轻柔力度。
江禧也算听?话,没反抗,由着他?摆布检查身体?关节。确定没有到伤及筋骨的严重程度,周时浔才掀起眼皮,重新看回她的双眸,声线低哑地问:“还能?动么?”
“你好香啊,周时浔。”江禧轻轻扬起嘴角,上身朝他?靠过去,鼻尖凑近嗅了下,闻到他?身上冷冽冰透的气息中,还隐约混染着丝缕明显不属于?他?的,水蜜甜腻的葡萄香调。
她说,“你看,你身上还有我的味道。”
瞧这个男人,真?是。
令人满意。
周时浔仍然拧着眉,没有理会她不着调的答非所问,也没有因她过分暧昧的话语而产生任何情绪上波乱起伏。
只是握住她的肩,推开她,强调重申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是问你,有没有哪里伤得严重。”
她难得愿意把自己裹得严实,长袖黑针织衫,紧身牛仔长裤,周时浔反而一时看不出她伤在哪里,只能?凭借她前胸后?背留下的灰色脚印,辨明她一定被孟嘉基暴力踹过。
以及她脸上被掌掴得有些红肿,嘴角在渗血。
偏偏女孩不以为?然,“你刚刚不是检查过了吗,还问我,说明你检查得不够仔细。”
“要不。”江禧仰头凑在耳边,笑音狡黠,“反正现在没人,脱了你再好好检查一下我?”
说着,她就双手拉起针织衫衣摆。
黑色衣摆掀垃起来?,霎时露出一截纤瘦凝白?的蛮腰。周时浔眸底波澜骤生,视线黑得黯郁,牢牢箍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离经叛道的荒唐行为?,另一手替她拉好衣服。
他?咬紧牙肌,一字一顿,厉声低磁地压着暴怒:“不想死,就放老实点,不要一而再地挑衅我。”
江禧没再动,似乎真?的老实了一下,可当周时浔放开她,她又反手用力捉住他的手指,问他?:“生气了?”
她眼尾上挑,嘴角眉梢都浸足盎然明媚的笑意,如他?所言,每一个字都是挑衅:“气我还是气你自己——”
“滚出去。”他沉声命令。
“哦。”女孩终于?配合一次,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躬低下腰从笼子里钻了出去。
身后?男人视线紧盯着她,留心观察到她钻出去的身姿灵活,动作也算麻利,应该是没有重伤到哪里。
他?垂头,薄睫微抖,低低沉沉地暗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人没事就好。
缓了一会儿?,周时浔也沉默起身踏出笼内。然而,就在他?刚刚迈步出来?,还没来?得及直起腰身。
少女柔软的身躯在下一秒贴上来?。
江禧趁势伸出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仰起小脸,歪头,凑抵过来?,然后?狠狠用力地吻住了他?。
周时浔僵在原地,顿了两秒。
两秒后?,身体?末梢享受到的湿软快意迅猛堆积,像沸水炽烫,腾涌不休地激烈击溃大脑,霎时毁坏一切思想与逻辑。
理性轻易败北的那个瞬息——
周时浔根本无意识含住她的唇,
全靠本能?低头回吻她。
不过,他?也会很快清醒过来?,当理智回潮,少女献上来?的吻似乎给了周时浔一个宣怒的泄口,始终被压制着无法?爆发的阴郁情绪也会随之狂暴积涌,一刹腐蚀神经侵袭上来?。
周时浔缓慢睁开眸,一把掐住江禧的脖子,迫使?她调转位置将她生野粗暴地压在破旧钢窗上,俯身下来?,压紧她的身体?,邃美卓绝的骨相在灯影下轮廓深沃。
他?冷郁咬重字音:“你在故意激怒我,是么?”
“嗯?”江禧轻漫哼挑鼻音,“怎么会,我分明是在感谢你,今晚愿意来?救我。”
口蜜腹剑的坏狐狸。
她怎么会懂感谢。
她就是在惹怒他?。
这个男人冷漠傲慢的上位掌控模样,她看够了;他?薄情寡性玩弄人心的高贵面孔,她看腻了,也看烦了。
她爱死周时浔情绪丰盛的样子了。
就是现在这样,不再遥远,不会疏离,他?近乎压倒性的气场那样凌厉而凛冽,密不可拆地紧密包裹她,贯穿她。
江禧对当下这一刻的他?充满欲望。
周时浔胸腔微微起伏,眉骨压低,充斥怒火地眸底隐隐见了红,指力倏地狠戾掐紧她的脖子,口吻讥讽:“你不会真?的以为?,这种?方式每次都对我起效吧?”
这种?方式,是那种?方式。
自我伤害么?
他?的指骨修长有力,掐住她时,窒息感一下子就冲窜上来?,由鼻腔顶上颅内漫炸开,那种?体?感对江禧来?说宛如肾上腺素疾速逼升,逼得她眼眶发热,脸色涨得艳红。
她脆弱的颈动脉刚好卡在他?虎口的位置。只要他?再收紧一点,再用力一些,就可以任意而不受阻力地对待她。
她张扬蓬勃的生命力,就在他?手里。
——但是为?什么。
“没效吗?”女孩还能?弯唇反问。
还可以接连不休地,持续发出质问,“那你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紧张,为?什么在发脾气?”
她看得到他?愈发生红的眼底,感受得到他?指下不断收紧的掐力,更?体?会得到他?择人而噬般的疯狂怒意。
——但是为?什么。
“周时浔,你很不安。”江禧搭上他?的手,慢慢抚蹭上他?的带有稀微颤意的指尖,不留情面地揭露他?,
“你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恐惧。”
——“难道,你竟然害怕我死掉吗?”
女孩掷地有声的字句被吞没,被喂回去。周时浔狠力掐着她的脖子,欺身深吻她,他?情绪涌动得胶着,发黏,带有惩罚性质的怒意,以至于?这场吻并不温柔,像疾风,如暴雨。
因为?他?回答不了她。
所以周时浔更?加发了狠地吮吻她。
舌尖重重碾过她染血的唇,挑抹走腥甜血迹,侵吞她的弱声呜咽,探入她的口腔中舔。弄每一处湿软,舔抵着她的舌,勾触交缠,深切掠夺她的潋滟蜜意。
可是不够。
还是不够。
到底是哪里不够。
周时浔无从解释此时内心不受控制的躁动源自于?哪里。但他?清楚,从来?占据绝对上乘主导地位的自己。
在他?飙车赶来?的那一刻。
在他?主动入笼的那一秒。
在他?被迫问她的这个瞬息。
他?已然清清楚楚地目睹自己在情感层面,败于?下风。
江禧今晚为?什么搞这一出,为?什么要通过黎宏峯叫他?过来?。她想知道什么,她在试探什么,她要得到什么。
没有人比周时浔更?清楚。
但他?还是来?了。
还是,该死地失去自控地来?到她身边。
还没开笼诱哄谎骗狐狸进去。
反被狐狸给的甜蜜项圈套紧。
多荒谬。多可笑。
双重窒息给江禧的爽利快感太多了,她受不了这样过盛的刺激,她快要撑不下去。
可她这次偏偏不肯服软,不求饶。
但周时浔很快觉察到她的不适,紧箍在她颈上的指骨顷刻卸下力度,慢慢放开了她红肿靡滟的双唇。
这场舌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江禧被亲得透湿。
一张唇是。
另一张唇,更?加是。
果然,她对情绪失控的周时浔,有一种?天然勃发的欲望。
她喘颤着委顿在他?怀里,指尖瑟抖,浑身都在发烫,她不自觉把手探进他?的风衣里,反复抚触他?精瘦坚韧的劲腰,然后?指尖顺沿他?硬实的腰肌线,点点挪移,轻轻下滑。
周时浔皱起眉,隔着风衣扣住她的手。
“不生气了?”女孩在他?怀里,声音发闷。
周时浔没出声。
江禧在这时从他?怀里抬起头,凝定他?漂亮锋锐的眼眸,她没有再继续原来?的问题,因为?答案都在周时浔的吻里。
她音线轻柔地开口:
“曾经你教?过我,解决一个男人再简单不过,他?沉迷什么,什么就将他?一击毙命的捷径。”
既然他?知道了,她就是江禧。
江禧也知道,他?知道了真?相。
周时浔也在来?之前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他?所知道的事。
他?们互相都亮了底牌。
他?们互相又装看不见。
“你想说什么。”周时浔嗓线湿哑。
江禧看着他?,渐渐弯起嘴角。她的唇色豔红,更?称得脸色有些微不太健康的冷调苍白?。
笑起来?,颇有几分病娇气的颓美感。
“我想说,”她轻轻挑眉,“接下来?,我会让你好好体?会‘沉迷’是什么感觉的,老师。”
她居然这样称呼他?。
“是么。”周时浔显然也早已情绪平息。他?眼睫低敛,回望她,薄唇轻勾,语调嘲弄地顺着她的话,反问,
“所以,‘沉迷’你,会怎么样?”
“你会被我,一击致命。”江禧狡猾地笑了,指尖戳在他?心脏的位置,说:“它会,血肉模糊。”
而她会成为?他?最爱不释手的、最深恶痛绝的,最欲罢不能?的,漂亮的,惩罚他?的一把刑具。
让他?低头。逼他?祈求。
还有,她笑着说:“所以憋好了,周时浔。”
“千万,别?爱上像我这样的人。”
“放心。我绝不会。”他?也笑着答。
那晚江禧没有跟着周时浔他?们一起离开。她让周时浔去替她解决孟嘉基,周时浔也没有拒绝。
孟嘉基嗜赌,所以之前受了周时浔的点拨后?,江禧就让于?佑恩找到了所有他?在伦安的债主,不仅替孟嘉基把之前欠的钱全还了,还故意告诉他?们,说孟嘉基在港城发了财。
伦安这群放高。利。贷的跟港城早有勾结,很快联系到港城那边的同伙,给孟嘉基做局,让他?继续赌,结果最后?就是伦安与港城两边都欠下巨额赌资,两边都混不下去。
所以就一直窝在远郊这间废弃工厂。
加上这些年孟嘉基身上累行下来?不少大大小小的劣迹案件,只要周时浔随便查一查,就够他?牢底坐穿了。
江禧在第二天一早,就去见了黎宏峯。
江禧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翘起二郎腿,没有任何前提铺垫,直接问他?:“让您准备的东西呢。”
如今形势不同,面对眼前这个女孩,黎宏峯自然要也比以前更?好脾气。他?转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放到面前茶几上,推给她,“这药可挺烈啊,小江,你考虑好。”
江禧拿过药盒,拧开,往瓶子里瞥了眼,看起来?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白?色药片。
她懒恹抬睫看了眼黎宏峯,“有多烈?”
“这…我怎么给你说呢。”黎宏峯倒是拍了下大腿,来?回搓了两圈手把件,尴尬一笑。
江禧盯着手中的药片,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之前这种?迷。情。药我被人下过,周时浔手里的缓释片可以解决。”
“这个行吗?”
黎宏峯显然狠狠惊了把,又被江禧的直白?问话说愣了下,半晌,他?回过神清了清嗓,也没再遮掩,回答:
“不行,要么做,要么去医院。”
江禧眉毛一挑,掂了掂手里小药瓶,笑了:“行,有点意思。”
“你等等,你先等等。”黎宏峯见她一笑,心里反倒没底了,忍不住问道:“我得先问清楚啊,小江,你这药是打算给他?们兄弟当中的,谁用?”
江禧拧上瓶盖,挑眸,笑眼看着他?:“您看呢?”
她将问题丢回去,又问:
“您觉得我该给谁用,周锡风,还是周时浔?”
“小江,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对?面沙发?上?,黎宏峯几乎被她的笑容惊到。他清楚那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下,意味着女孩敢计划就敢付诸于实践的行动力。
这让他不免觉得,现下的事?态已经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无论是周时浔的洞悉一切却静观其?变,还是江禧的胆大?妄为越玩越狠,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的初衷,只是想借势起势。
可不是想真的惹到周家。
他不得不在这里警醒江禧,试图压住她的性子,让她冷静,“周家的两兄弟,无论是周锡风还是周时浔,都是不好惹的。”
“黎老板,您这是怕了。”江禧双手搭在沙发?扶手,翘起的小腿蹬着黑色高?筒靴,懒漫轻晃,
“那要不我撤出来,您现在送黎小姐进去,还来得及。”
“没必要。”黎宏峯想都不想。否决得干脆,“中?场换人,你是不是真当?周家人个个都是菩萨心肠吃素的?”
“可这原本不就是您的计划吗?”江禧歪头哂笑。
先让自己顶上?去,背地里全力救治黎贝珍。等到黎贝珍身体恢复,就把她一脚踢开,换真正的黎氏千金进【遊園】。
只是谁能想到,她招惹了周时浔。
黎宏峯被她这样不留情面地拆穿,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但架不住老狐狸贵在懂得审视夺度,黎宏峯心里清楚,此?刻坐在对?面的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是他轻易就能压住的了。
不过好在,黎宏峯也看得出,不管怎样江禧的初衷没有?变。只要她更在意的是钱,他们之间的合作就可以继续融洽地进行下去。
于是他很快又端出笑面虎的面目,笑脸示好:“小江,你这就误会我了,小珍性子弱,头脑更没你一半的聪明灵敏,否则当?初我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安排你进周家。”
他递了台阶,江禧也没有?不下的理,适可而止:“可能的确是我太?敏感了。黎老板,那我们的合作还作数么?”
“当?然,必须作数。”黎宏峯应得爽快。
“还剩不到一个月,在我离开周家的这段时间里,您可以借机办个高?端酒会晚宴,老板们来的越多,动静闹得越大?,对?您和黎家就越有?利。”
江禧搭着沙发?扶手,指尖轻抬,弹琴似的灵活点触着,告诉他,“到时候,无论周时浔或是周锡风向我示好,都是我们赢。”
而她就可以功成身退,拿钱走人。
黎宏峯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他很快收起异常神色,不露端倪地换上?笑脸应和:“好,我也会提前准备好尾款,一旦事?成,钱会一分?不差地到你账户。”
江禧放下腿,拿着药瓶站起来,向他伸手:“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小江。”黎宏峯起身握住她的手。然而,正当?他想抽回手时,却反而被女孩更加用力地握住。
在男人面露疑惑的表情下,江禧慢慢弯起嘴角,声?色深意提醒他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黎老板可别顾此?失彼,当?心最后白忙一场,得不偿失。”
黎宏峯听到这话,脸上?笑容凝固了下。不论怎么说,黎宏峯在金钱旋涡摸爬滚打几十年,怎么会听不出一个小姑娘的潜台词。
她在暗示黎宏峯,他与周时浔见面的事?她都知?道。
同时还在警告他,别只想着两头兼顾,结果?两边都讨不到便宜,玩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最初认识江禧,到决定用她,再到后来她的每一回行动,每一场计划,几乎每一次黎宏峯都会被刷新对?她的认知?态度。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他只是安排她去勾引周锡风,谁能想到她连周氏掌权人都敢招惹。他周时浔是什么样的人物,做事?狠,做人更狠,孤高?傲慢手腕阴毒,没有?谁敢在他眼皮底下搞是非。
唯独江禧。
在港城上?流圈混了这么久,黎宏峯都没机会见上?【瑞金】的总裁一面,因为她见上?了。
更令他大?为惊异的是,周时浔对?这个女孩的特殊态度。明知?道她是个冒牌货,却不拆穿,任由她在周家胡作非为。甚至为了留住她,亲自出面威胁自己压下这件事?。
更遑论昨天?他听到于佑恩的消息,没有?一秒犹豫地就去杀去救人。
这太?离奇了。
这根本不是周时浔不可一世的做派。
——这代表什么。
此?刻,黎宏峯一面对?女孩异于常人的天资感到惊叹和有?趣;另一面,某种晦暗难掩的念头在他心底无可遏制地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