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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春露by宝光相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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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时?浔不耐地偏头避开。一只手狠戾箍紧他挥扬的那只胳膊,反手拧死。周锡风受力吃痛,背对着他弯低着腰仍咬紧牙不肯回头求饶。
周时?浔讥讽挑眉,下一瞬腕骨巧力下压。周锡风受不住肩骨反拧的刺痛,被迫顺从他的力道转身,而?周时?浔在此刻指骨卸力,抽身后撤,一脚高抬膝直接将人?踹翻,滚下台阶。
其实他本可以不必出手的。
周时?浔在黑暗里余光一瞥,眼风平淡扫过楼上江禧卧房的窗户,视力极佳地瞟到那里隐匿的纤细身影。
淡淡扬挑眉骨。
不过,要是有人?想看,也不是不行?。
周时?浔敛回视线,高站台阶上,低蔑睨一眼周锡风,森寒冷傲的眼神看他像看路边的狗。慢条斯理迈步走下来,赏了他一个字:“滚。”
“周时?浔!”周锡风不顾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一把扯住他,厉声吼道,“你还是人?吗?!你别忘了她可是马上要成为?你弟妹的人?!”
“那又?怎么?”周时?浔厌烦地扬手甩开他,口吻不近人?情得寡傲,“要不,去跟你的‘珍珍’告状?”
“告诉她你被我打了,试试我这位……”他语气恶劣,玩味地咬紧字音,“‘弟妹’,会不会心疼你。”
“你就不怕被奶奶知道!?”周锡风大喊。
“你能做的,就只有让奶奶知道么?”
周时?浔这时?转身,向他迈步,眼尾唇梢浸透浓烈的讥诮,一字一顿,“没用的蠢货。”
周锡风下意识被他逼退,“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闹到全?港城人?尽皆知,我反而?会对你刮目相看。”周时?浔唇角笑意几近病态,语调阴鸷,
“需要我让仲一给你安排几场记者会么?”
“周时?浔你疯了吧!?”周锡风被他气得不行?,也顾不上忌惮对方的身份,“你以为?你今晚被她选择,你就能得到她了?黎贝珍她来周家只是为?了联姻,你以为?她对我们能有几分?真心!”
周时?浔倒没急于反驳。
他冷淡掀眼,再次扫了眼楼上。良久,才视线蔑然地看向周锡风,离开前,啧声道:
“真惨,看来我们都?心甘情愿地,被她骗了。”
周锡风脸色骤然一僵。
像被周时?浔一语点醒,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其实他很早就知道那个女孩没几分?真情,全?是假意。他也很早就知道,她目标明确,专注,执着且从来清醒。
不清醒的只有他们。
可周锡风自己心里承认,他对那个女孩的兴趣来自于她带来的新鲜感,来自于想要探知她想法的猎奇心,以及因?为?违背天性的血脉相争而?对她产生的,强烈的征服欲。
但他不明白,周时?浔怎么也会沉沦?
这个疯子到底为?什么?
下午在天鹅湖旁,当江禧在周时?浔面前邀请自己到她的房间时?,他实在被满足得太兴奋了,兴奋到酒都?醒了大半,兴奋到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劣根性。
他的确有酒后睡衣柜的怪癖。
但今晚趁江禧给他泡蜂蜜水的时?候跑进她的衣柜里,除了酒精催发以外,还有另一半原因?促使他在潜意识里这样做。
他想看看,周时?浔会不会来。
他想验证,那晚在酒店的空中?楼台对他的宣战,到底是真心的,还是玩笑话。
他想测试,如果周时?浔真的来了,江禧是不是会坚定并坚持对自己的选择。
他的想法与?目的,周时?浔当然一清二楚。
对此,周锡风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相当于他在跟周时?浔进行?一场无形的赌约。
而?江禧非常公平地对待他们两个。
让周锡风输了。
也没让周时?浔赢。
江禧意兴阑珊地从窗前离开,坐回沙发上,大脑快速复盘现在的局面,觉得距离时?机成熟已经不远了。
她开始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玩。
这时?,她却突然接到了于佑恩的电话:“二喜,快回来!!黎贝珍出事了!!!”
黎贝珍割腕了。
原本江禧上回冒着风险把周宗宇的话录下来,让于佑恩拿给黎贝珍听,是为?了让她赶紧清醒过来。
但她实在低估了这个女孩的恋爱脑。
听完周宗宇那些浑话的黎贝珍,非但没醒过来,反而?更痴了,竟然犯蠢地闹起了自杀。
幸好于佑恩始终记着江禧的嘱咐,有事没事儿就跑过来看着她。今晚她刚割腕没过两分?钟,就被于佑恩直接从洗手间里拽出来,喊了医护人?员过来包扎了伤口。
割腕的伤口是不严重的。
严重的是黎贝珍。
江禧赶到的时?候,黎贝珍正在发疯。
“你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为?了那个渣男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清白,我的尊严,我的健康我的一切都?没有了,我为?他付出这么多,他竟然只当我是个玩玩就能随便丢掉的玩具!”
说着,她一把拔掉针管,从床上光脚下来满屋砸东西,边砸边骂:“混蛋!你们凭什么管我!?都?给我滚!”
于佑恩跟在后面拦着她,“我说你冷静点,先别发疯!二喜来了,你想干什么你说,她肯定有办法帮你的!”
“滚!你们都?滚!”黎贝珍抓起木椅,“哐”声摔烂在地上,“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你们跟他都?是一伙的!”
怕她不管不顾伤到自己,于佑恩冲上去抱住她的腰,劝着:“谁跟他是一伙的,跟他一伙我们还会给你听录音吗!”
黎贝珍完全?听不进去,在半空中?蹬着腿挣扎,“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为?什么我被关在精神病院,他还能风风光光在港城参加我们学校的校友会!!!”
江禧被她吵的头疼,站在门口一句话没说,转身走进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桶水,递给于佑恩一个眼神。
于佑恩瞬间会意,抱起黎贝珍走到江禧面前,把人?放下自己转身就跑开。下一秒江禧一把拎起水桶,一盆冷水直接倒在黎贝珍身上,把她由头到脚彻底浇了个透。
黎贝珍就站在那里,没挣扎,也不疯叫了。
“清醒了?”江禧冷声问?她。
女孩站在原地哆嗦着身子,不回答,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清瘦,窸窸窣窣小声地啜泣。
江禧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掀起一张毛毯,披在她身上裹好,指着旁边病床说:“过去坐下慢慢哭。”
黎贝珍这时?候倒是听话,依言走过去坐在床上,眼里泪水还是止不住,抽噎着,一双漂亮眼眸哭得生红。
江禧看了眼满地狼藉,有些无语,捡起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放到黎贝珍脚边摆好,命令:“穿。”
女孩也照做,边哭边趿拉上拖鞋。
于佑恩见到她终于冷静下来了,赶紧拿扫把开始扫地,边跟江禧说:“她刷朋友圈看到那个渣男要参加校友会,就炸了,又?要死又?发疯的,我给黎宏峯打电话,他说……”
人?死不了就行?。
江禧知道那老狐狸肯定没什么好话,回头瞪了眼于佑恩,男生够眼力也不笨,赶紧换了说辞撒谎道:“他秘书说他在开会。”
江禧转头又?瞥了眼黎贝珍,见她没什么反应,只是从小声抽泣变成低着头默默在流泪。
江禧没说什么,只问?:“什么校友会?”
黎贝珍这才有了反应,泣声道:“我们…当时?在西班牙……是一个学校的,虽然…不同专业,但我们共同朋友很多……”
江禧直抓重点:“你想去?”
这种情况下,任何安慰都?是无效的。杀过去,亲手报复周宗宇,才能让她解气。解了气,再谈其他。
果然黎贝珍听到立马抬起头,通红着眼问?:“我能吗?”
江禧双手叉腰,低头思?考了一下,问?她:“你有港城的通行?证吗?”
黎贝珍紧忙点点头:“有,我有!”
三分?钟。
江禧思?考了整整三分?钟。
三分?钟,江禧告诉黎贝珍:“换衣服。”
她让于佑恩去门口跟外面的值班医生聊天,让黎贝珍穿了自己的衣服,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
之后,安排于佑恩带她从病房里出去。
好在黎宏峯把黎贝珍安排在这里,更多原因?是为?了给她治病,而?并不是想真的把她关在这里,所以病房的窗户都?没上护栏。江禧收到于佑恩微信后,翻。窗跳出去,走安全?通道跑上一楼,又?熟门熟路地穿小门跑去车上跟于佑恩他们汇合。
“小江姐,谢谢你。”开往海关口岸的路上,坐在后面的黎贝珍忽然没由来地哽咽,这样跟江禧说道。
江禧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没有立刻回答什么,她替后座的女孩降下车窗。黎贝珍顺势探头出去,嗅到这大半年来第一次,晚风的味道。
夜幕缀满星河,满月悬空。
灯火比星河璀璨,人?比风自由。
“月亮这么美,就别想着死了。”江禧轻轻挑眉。前方绿灯通行?,车辆自由汇流,她告诉黎贝珍,
“还是活着好。”
之后车内保持静默,只有音乐在流淌。
一路都?很顺利,没什么意外。
直到江禧按照定位导航,驱车来到周宗宇校友会的地点。下车之前,江禧给黎贝珍塞上路上买的蓝牙耳机,这样她在对讲器里说话,黎贝珍在外面可以听得到。
于佑恩又?给她带了副眼镜,上面装有针孔摄像头。毕竟黎贝珍身体?刚刚恢复没多久,万一在里面出什么事,或者把周宗宇惹毛了动手打人?什么的,江禧跟他能及时?冲下去救她。
“进去以后,见到周宗宇千万别激动。”江禧再三叮嘱她,“稳住,一切听我口令,按照咱们订好的计划行?事。”
可是,计划哪有变化快。
当黎贝珍刚一推开酒吧木门,做了两分?钟心理建设后,正要鼓足勇气朝对面周宗宇那桌走过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人?声音,叫住她:“黎贝珍。”
黎贝珍下意识回过头。
针孔摄像头扫到的画面,让车上江禧和于佑恩都?愣了。
——是周锡风。
当他出现时?,静吧内连音乐都?停了。
“怎么着,钓着我跟我哥还不够,又?来找前男友?”周锡风显然很清醒,所以更愤怒。
黎贝珍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反复在脑子里把眼前男人?的样貌过了一遍,完全?没印象。
于是轻声礼貌道:“请问?您是?”
周锡风简直要被她气乐了,朝她走过去,忍不住低嗤道:“甚至还得装不认识?”
他站在黎贝珍面前,慢慢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冷沉着脸,咬紧字音:“你戏挺足啊,未、婚、妻。”
黎贝珍未及开口——
周锡风直接伸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按在她脑后,在全?场包括周宗宇的静默注视下,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而?车上,监控屏前。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江禧猛地回神,一秒反应过来,疯狂推着于佑恩下车,“快、拍照!赶紧赶紧过去拍照!!!!”
这是周锡风跟真正黎家千金的亲吻照。
同时?也是,江禧完成任务,可以拿钱走人?的通行?证。
于佑恩不明所以,但还是抓起相机跑下去。
车内,江禧从监控屏上收起视线,转头透过车窗望向静吧门口时?——
好巧不巧,就看到了周时?浔。
看到了他正站在最佳角度,观看周锡风强吻了黎贝珍。

时间推回到半个小时前。
半小时前,黎宏峯接到伦安精神病院的电话。电话里,负责专治黎贝珍的医疗人员汇报称黎贝珍不见了。
黎宏峯不傻,那间单独为黎贝珍打造的专属地下病房设有指纹与人脸识别两重锁,平日除了他与医疗团队之外,能被允许进去的人就只有江禧,和?她身边那个于佑恩。
那么是谁带走黎贝珍,显而易见。
她为什么带走黎贝珍,很好猜。
诚然?,黎宏峯全力?救治黎贝珍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努力?让她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身体后,可以接替江禧进入周家。
他只需要关心黎贝珍的身体状况就够了。
至于自己女儿这些年的成长?过?程、她的情感经历、她的心理状况,黎宏峯完全以漠不关己的态度对待。
没时间关心。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但当然?。黎贝珍为什么出车祸他是有所了解的。了解也并非出于关心,只是出自人性里存有天然?的八卦因子。
他单纯好奇,黎贝珍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也正因为了解过?,了解到她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连家族都冷漠待之且至今未曾认可的私生子,一个把她玩玩就扔甚至没把她当人看的牲口,为了阻止这种人的婚礼,而让自己被车撞成植物人。这令黎宏峯从?心底里觉得她蠢,愚不可及。
所以他是知道?周宗宇这号人的。
加上黎贝珍在病房发疯的时候,于佑恩曾给他打过?电话,所以不用?想也知道?,江禧带走她一定是去找那个周宗宇了。
想找到他们就更加简单了。以防万一,在黎贝珍随时会醒来那时候,黎宏峯就已经在黎贝珍的手?机安装了GPS定位。无论她去哪里,黎宏峯都可以实时监控到她的位置。
事已至此,黎宏峯决定做一场测试。
他打电话告诉周时浔。
江禧今晚来看到黎贝珍因为周宗宇发疯,气不过?,于是自己单枪匹马杀去找周宗宇。他没说黎贝珍也一起,因为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只说周宗宇那小子浑得很,担心江禧出事,但他还要照看黎贝珍走不开,他问?周时浔用?不用?管江禧,还是放任她去。
而周时浔在那端只说了两个字:“地址。”
于是黎宏峯的测试成功了。
他成功地知道?。
原来用?江禧钓周时浔,一钓一个准。
黎宏峯这个人,奸诈,阴毒,心思险恶,笑里藏刀。在黎贝珍面前,他自持绝对威严控制的父权主义。
他认为,就算他没有对女儿尽到一天的养育责任与义务,但因为那是他的女儿,黎贝珍必须无条件服从?在他的权威之下。
血浓于水的亲情,
不是滋养呵护女孩柔软生长?的温床。
而是强制禁锢的伦理枷锁。
这世?上能让黎宏峯伏低做小的,大概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对他短暂有利用?价值的,比如江禧。
另一种是比他绝对强权的。
比如此刻,出现在酒吧门口的,周时浔。
黎宏峯怎么愿意错过?这种时刻,早已提前赶来等着看周时浔到底会不会来。然?而见到他真出现那一秒,还是不免狠狠愣住,然?后赶紧站起来小跑过?去笑脸迎他:“周先生,里面坐吧。”
心底却仍然?震诧,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能一个电话就请得动周时浔这样?的人物了,如果不是为了江禧。
他周时浔又怎么会纡尊降贵涉足这种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江禧。
周时浔隐微皱起眉,侧低眸蔑他一眼,懒理他。
就在室内音乐切换的空挡时间,女孩推门进来。酒吧光影昏稠,霓灯与烟雾织染的迷幻氛围里,周时浔视线逡巡了圈,一眼捕捉到似乎熟悉的身影,眉宇稍稍松动。
可女孩却径直坐在里面的周宗宇走过?去。
“黎贝珍。”这时,一道?男声从?身后叫住她。
女孩下意识回过?头。
周时浔倏地一顿,又再次稍皱眉,眼尾轻眯了下。
但未能等他完全确认,女孩便被走过?来的周锡风挡住。他们交谈了几句,之后在全场所有人的瞩目下,在周时浔沉默注视下,周锡风伸手?勾紧女孩的腰肢,倾身凑过?去。
周锡风直接强吻了少女。
这个画面甚至冲击到黎宏峯。
他也没料到周锡风竟然?在,傻眼地看着场地中心亲吻的两人,同时一刹感受到身旁男人骤然?肃冷的气势。
黎宏峯本能往旁边挪了下,尴尬摸摸鼻子,从?对面两人身上收回视线,略带战兢地谨慎开口:“周先生,这个……”
“闭嘴。”身侧男人嗓音森寒。
黎宏峯立马噤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酒场内灯影朦胧晃曳,或幽蓝,或深红,鎏金旖旎,高饱和度的光斑滟滟交缠,烘炙潮热。
众人在戏谑中观赏亲吻的男女。
也在震惊中悄悄打量周时浔。
他浴在盈动的游光里。
西装革履,衣冠端楚,俊美侧颜近乎透出些微神性。光丝零落在他周正平直的肩骨,起伏勾描他的落拓身姿。
当灯光晃映过?他身上的每一处元素,衬衫白边黑西装袖口间若隐若现,复古领带夹的奢贵,鸢尾驳头链的瑰丽,皮鞋干净无尘的亮,纯黑皮质手?套的禁欲。
每一处,都浸透出极致强烈的荷尔蒙张力?。
他的眼眸似有乌沉暗潮,晦郁积涌,碧丽眸光变得寡漠,锐利如鹰,神情凝结黯色,压抑的情绪是冻彻刺骨的冷。
“仲一。”男人薄唇微翕。
仲一走上前站在他身后,“老板。”
周时浔下颌绷紧,嗓线压得极低,命令的字词几乎有冰渣滴落。咬牙道?:“场子清了,关门,绑人。”
从?来唯命是从?的仲一,也难免在此刻微怔,再次向他确认命令,问?道?:“老板,绑二少还是…江小姐也一起绑了?”
周时浔偏过?头,一记狠戾眼刀过?来。
“明白。”仲一迅速低头,心中确认对象。
绑周锡风。别动江禧。
周时浔冷漠掀抬眼皮,再瞥过?去一眼。只要一眼,室内灯光猝然?闪白挑亮的瞬息,只要他再仔细端凝一眼。
就这多?看的一眼。
“等等。”男人出声叫住仲一。
仲一立刻停住,表情疑惑:“老板?”
周时浔虚眯着眸子,微松眉尖,片刻后,倏尔勾弯唇角,喉间缓慢溢出一声低淡呵笑,告诉仲一:“不必了。”
不是她。
不是江禧。
周时浔确定。
尽管室内灯色迷离,雾气缭绕,尽管他也因发了疯的嫉妒心而被刺激得一时激愤上头,丧失掉判断力?。
但因为事关江禧,所以他总多?保留几分理智。
而当他割裂自己,逼自己在宣怒之前,多?一秒冷静给她;当他看清周锡风在搂着女孩的腰亲吻时,这个败露出来的细微端倪令周时浔一瞬理智回笼。
那不是江禧。
因为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以及,她的身体。
江禧的腰太敏感了。
他深刻记得,在【遊園】她初次跑来他的別墅那晚,他的指尖只是从?她后腰处不小心划过?,就会惹得她瑟颤不已。
所以每次周时浔吻她,圈揽她腰上的手?总会故意揉捏她盈软无骨般的蛮腰。而江禧下意识的动作?都是战栗不休。她受不住他的这种逗猫似的逗弄手?法,就会立马搭上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不许他动。
再看此刻周锡风亲吻的女孩,就算被他手?上讨占便宜地捏了下腰,也毫无反应。
就算样?貌相?似,身形相?似,可如果真的要分辨她们两个,对周时浔来说绝非难事。
毕竟,她为他绽放过?那么多?次。
确定不是江禧,周时浔就懒得多?看一眼。他在仲一与黎宏峯的面面相?觑下,径直就近落座,从?容优雅地抬膝叠腿,抬起食指,随意拨动了下桌上流光璀璨的灯球。
服务生收到信号,很快走过?来询问?。
周时浔轻扬下颌,仲一会意,安排服务生去叫酒。
黎宏峯当然?不懂周时浔为什么会态度转变这么决绝,前一秒怒不可遏,后一秒又风轻云淡。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他看到周时浔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他在打给江禧。
而车内,江禧早就醒过?神来了。
她大脑反应极快,几秒思考后,她拿出平板进入社交平台,搜索这家酒吧的名字,毫不费力?地找到酒吧老板的运营账号,按照发布时间手?指飞快地往前翻动,很快就在酒吧装修期间,找到了老板发布出来的店内平面设计图。
周时浔的电话在这时打来。
江禧瞥了眼来电显示,又透过?车窗往酒吧扫了一眼,她没有立刻接听,而是通过?对讲机叫醒还在发懵的女孩:“珍珍,听得到我说话吗?珍珍?!清醒一点珍珍!”
透过?窸窣电流,江禧的声音从?蓝牙耳机内隐约传出来,黎贝珍瞳孔骤缩,猛然?恍过?神后一把推开周锡风。
可是推开之后,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尴尬地站在那里,用?手?背捂着唇,恼怒又羞愤地瞪着周锡风。她站在全场目光漩涡的中心点,活跃在每个人八卦议论的舌头上,她感到从?未有过?地惶惑与局促。
“很好,珍珍,别紧张,保持冷静。”直到江禧的声音再次传来,“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理会,只需要听我说,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她将?语气尽量放得平缓:“现在,你慢慢往后退,然?后拿出手?机,假装边接电话边转身跑走。”
江禧的声音听起来沉静而坚定,对于此刻的黎贝珍来说,是最大的安抚慰藉,与唯一的拯救解脱。
于是她非常听话地配合江禧指令,在周锡风面前后退几步,从?包里摸出手?机,贴在耳边假装接电话,转头就跑。
周时浔打给江禧的电话在同一刻,被接起来,那端传来江禧漫不经心的调侃:“这么晚还在想我啊周总,什么事?”
“在哪?”周时浔不禁弯起唇。
“在跟黎宏峯谈事情,忙着呢,挂了啊。”说完,江禧一秒不停留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一旁毫不知情的黎宏峯都傻眼了,心里想着怎么还竟然?有人敢挂周时浔的电话,嘴上也想问?的话更加不敢问?出口了。
反倒是周时浔慵懒笑了声,不紧不慢地摘下黑皮手?套,主动跟他开口:“她说,她在跟你谈事情?”
“谁、谁?”黎宏峯没反应过?来,“‘她’是谁?”
周时浔淡淡挑眉,长?指拎起洋酒杯碰了下他的,举杯,敬他,将?女孩的名字玩味吞吐在唇舌:“江禧。”
“……啊?谁、江禧?”黎宏峯手?上动作?比大脑反应快,赶紧拿起酒杯双手?敬回,脑子还没转过?来,“周先生您真会说笑,江禧不是正在这跟二公子……”
亲着。他想这么说。但他没敢说。
“黎老板真是日理万机。”周时浔懒散轻晃玻璃酒杯,语调嘲弄,“你这个当父亲的,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了么?”
“……!”黎宏峯瞬时被震住。
周时浔轻漫嗤了声,他从?桌上拎起洋酒杯,正要给黎宏峯倒酒,对面的中年男人哪里受得住这种待遇,吓得整个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躬低腰背,双手?伸过?去想从?他手?中接过?来,嘴里还哆哆嗦嗦嘟囔着:“周、周先生,还是…我来吧,这、这我怎么敢让您给我倒酒……”
“坐。”周时浔浑不在意地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却只是犹自倒酒,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黎宏峯只能惴惴忐忑地搓着手?坐。
站在旁侧的仲一从?不远处撤回视线,微微靠近周时浔,低声向他汇报说:“周宗宇去追黎小姐了,要管吗老板?”
“管。”又抬眼,瞥向黎宏峯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替江禧管了。”
仲一点头领命离开。
黎宏峯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总觉得周时浔话是说给他听的,但心里又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在周时浔看上去心情好,也知道?他蠢,干脆直给了:“黎老板,你大可以用?江禧一次次地试我,考验我。”
“我保证你每一次都会成功。”他笑容微妙。
黎宏峯顿时脸上一僵,表情狼狈又难堪。
“但,前提是,你最好也能保证在你的测试里,”周时浔话锋突转,将?转折词设在这里,他拎着酒杯指了指黎宏峯,半讥半嘲的口吻斥足危险,
“千万别有一次,是让她真的出事。”
否则。他没说否则。
也不必说了。
“不不不不,周先生,您、您一定是误会什么了。”黎宏峯连忙放下酒杯,不停地摆起双手?,“我怎么有胆子敢对您做那种事!我——”
“哟,岳父大人也在呢。”周锡风这时候走过?来,抬手?搭揽上黎宏峯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他看了眼对面的周时浔,故意道?,“怪不得我刚才亲珍珍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跑了呢,原来是您跟我哥在这儿啊。”
周时浔晃着酒杯,只笑不语。
黎宏峯:“……”
场面一时尬住。
到底是黎宏峯第一个受不了,赶紧开口打岔:“周二少,您跟珍珍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就别调侃我了。”
“谁说的,我跟珍珍感情好着呢。”周锡风也给自己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上酒,敬他,又扫了眼周时浔,说,“我们结婚是早晚的事,叫你声岳父不是理所当然??”
说完,他又端杯碰了下周时浔的杯子,表情散漫不羁,话里带着明显挑衅的意味:“大哥,怎么办,刚才亲她的时候我发现我好像真的爱上她了。”
这人,他要跟他争到底了。
周时浔眯眼瞟过?他,只觉得过?分好笑。不过?他始终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波澜不惊地抿了一口酒,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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