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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九重天by丹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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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冤枉,她这可不是占便宜,只是天性使然,就像小猫儿毛茸茸地相互蹭,区别是她喜欢蹭柔软光滑的。
夭枝莫名有些虚,她指向身后的火堆,“我堆了火,替你将衣衫解开烤干,我怕你湿衣穿着要受风寒。”
“只是解开?”他垂眼看向她松散的系带上。
夭枝也是头发披散,衣裳松垮,连系带都是半系不系,是她方才脱得光溜溜在火堆旁烤干身子衣裳,穿衣觉得麻烦,便懒得穿得齐整。
可男女衣冠不整这般景象,再放在这荒郊野外,真是有些说不清。
夭枝瞬间反应过来,当即伸手将自己的衣裳系好,开口解释道,“我可没有做不规矩的事,我只是替你脱去上衣烤干了!”
宋听檐本就是安静的性子,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平静道了一字,“好。”
可他面上这般说,心声却明明白白传来,‘她既这样说便当这样罢,总归我是男子,真有什么事也不该这般寻根究底,惹得人抬不起头……’
什么叫既这样说便当这样罢?
怎么就抬不起头了?
她可没有做什么羞耻到抬不起头的事!
夭枝又气又恼,她再是个摆设,也是有几分要脸的。
先头以为她偷窥他洗澡,已然是没得脸面,如今又……
夭枝噌得一下站起身,正声道,“你若是觉得被占了便宜,大不了我让你脱光溜溜,亲回来也可以,这般我们不就扯平了!”
宋听檐:“……?”
宋听檐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看过来见她这般义正言辞,一时忘了说什么。
可叹天家次子才思敏捷,口若悬河,口舌之毒哪一次落了下风,如今竟被一女流氓当面调戏弄了个哑然。
夭枝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客气,当即上前将自己的系带递到他手上,“来罢,先亲还是先脱?”
宋听檐闻言当即推回来,仪态优雅,直接拒绝,“不必如此。”
夭枝又将系带急急递回去,直直递到他脸上,她自不喜欢欠人情,“来来来,不要客气,来来来!”
宋听檐忍无可忍,抓住她的系带生生打了两个死结,把她险些勒断气。
他抬头看来,脸上似乎还有她系带贴上来的触感,以及身上淡淡的女子清甜幽香,想起她在岸边,用温软的唇瓣摩挲于他的,一时间思绪迭起。
宋听檐难得显露天家威仪,“还不走开。”
夭枝见他如此,气得扭身冲出了庙,此人真真是不依不饶啊,她都说让他扒回来了还是不肯!
那究竟要她如何做嘛,太为难树了,凡人礼节当真是难以融入,太复杂哉!

宋听檐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庙门前,竟难得松了一口气。
片刻的安静后,他似第一次见这荒唐场面,不由摇头笑起,难得有了几许少年意气的笑模样。
倾盆大雨落下后,外头全都被水淹了似的,旁的东西是寻不到一点。
夭枝一边消气,一边溜达,倒真叫她捞到条活鱼。
夭枝寻了根树枝拎着鱼回去,却听见庙里有人低声讨论,“这火堆还是热的,人必然是刚走。”
一大汉声音粗犷带着凶意,“到处都被水淹了,跑不了多远,四处搜搜,说不定能搜刮些东西来。”
夭枝一顿,竟不想这里还有其他人,她往一处隐蔽的草丛里躲去,里头果然出来几个人,手中拿着刀,凶神恶煞。
唯独没有看见宋听檐。
夭枝蹲在原地,听他们方才的话,宋听檐应当早就察觉离开了。
只是她心头莫名有些空落落,好歹相识这么久了,既知有歹人,竟也不告知她就自己跑了……
她虽一言一行皆照着书里,有些东西不曾体会过,也未必能领会清楚,可这种不欢喜还是能轻而易举地领会到的。
掌门说了哲学便是人性,这世间所有皆发生于人,而这世上,唯人心不可直视,因其太过复杂多面。
掌门说了若是不懂其行为,便用人性去推,十有八九都会有答案。
宋听檐为何不来寻自己?
他是天家子弟,从来尊贵,自然惜命,可他既脱了身却没有来找同伴,也没有告知同伴有歹人。
他知道同伴必然会回到破庙,也必然会碰到这些歹人,那么一个女子遇到四个劫匪后果是如何,他这般聪明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找不到她,二是用她这个人的牺牲可以去拖延这些歹人,而他能增加逃脱的可能。
这地方和复杂的乌古族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对他来说,找到她易如反掌。
那便只剩第二个可能。
虽说凡间有古话,夫妻大难临头也是要各自飞的,更何况他们二人没有这么深的交情。
人之本性罢了,护着自己性命也没有什么错,常人必然也是这般选择,无可厚非。
夭枝想到此心口闷闷的,树不太高兴,他们相识已久,她又这般费心费力于他,虽说是因为差事,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如今这般境地,又如何不失望?
很快有人往她这处草丛走来,若是夜间还好些,可这青天白日,再走近些就能看见她。
这群人不是善类,处理起来难免有些麻烦。
她又不能取他们性命,若是下手重了,她不好交代;若是下手轻了,她便交代在这了。
夭枝正左右为难,忽听远处一声重物落地声响。
那分散的四人听到声音,当即相视一眼,往那处追去。
夭枝心中瞬间一紧,难不成那边是宋听檐?
她当即起身,却被身后人靠近捂住了嘴。
她抓住他的手就要反击,可下一刻便感觉到他身上清冽的檀香萦绕而来,才瞬间反应过来是谁。
后面的人见她没有出声,手上才松开,她转头看去,果然是他,惊讶道,“你没先走?”
宋听檐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低声,他观察着前面开口,“此处危地,怎会留你姑娘家一人?”
夭枝心中突然有些复杂,又有些欢喜,至少宋听檐不是她想的那样。
“山林荒僻必然会有零散猎户,这处离城中远,这些人刀上血迹未干,只怕是趁着灾情无人看管,趁机烧杀抢掠而来。”宋听檐见那些人消失在视线里才站起身。
这样的话,这伙人可不好对付,只怕是不死不休,可她又不能真杀了他们。
夭枝与他一道起身,神情凝重,“你引他们去了何处?”
“我观察过,周围有猎户做的陷阱,特地丢了石子引他们过去,如今应当已经落入陷阱。”宋听檐说着往那处走去。
夭枝跟上去,“他们可是四个人,总不可能都落入陷阱?”
宋听檐看过来笑言,“我觉得他们不可能避开。”
夭枝有些疑惑,本还打算拉着他先避开,可如今心中却生起了好奇。
他为何这般胆大,他并没有武功啊?那几个劫匪可是实打实得凶残。
猎户的陷阱便是做得再好,生禽也难抓住四个,更何况如今是四个成年男子。
她随着宋听檐一道往前走,到了前面林间,竟真听到哀嚎声。
此处被水淹过,大雨过后水位退去,草地泥土皆是浸湿。
才走近便看见一人被绳索绑住脚高高吊起,两人倒地,身旁几块巨大的石头,显然是被砸晕。
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应当就是那猎户挖的陷阱。
夭枝跟着宋听檐上前看下去,两人高的深坑,里面是用木头削成尖利的刺立着,其中一个人便是掉进这里,被扎的全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
夭枝环顾四周,却不得其解,“他们四人必是有先有后,为何三人中了近处陷阱,而最后一人却中了远处陷阱,按理说最后一人若是看到他们三人这般,必然是先施救,又或是先原路返回?”
“非也。”宋听檐摇头,声如清林泉水般干净剔透,清冷之中带着温和,“这最后一人才是先入陷阱之人,其余三人乃是为后,发现当先一人落入深坑陷阱,不敢轻举妄动向别处走,必然选择原路返还,因为原路对他们来说最安全,只可惜这原路返回,才是真正的不安全。”
夭枝闻言低头看去,见他们在泥土上的挣扎痕迹,可以看出他们确实是原路返回了。
也就是说,他们在原路返回之时才中了陷阱?
夭枝十分不解,“可他们先前走过的时候并没有机关陷阱,为何原路返回,反倒中了机关?”
“我用其深坑改了陷阱,面上类似于一个跷板,下面悬空一侧加重,另一侧以绳固定,他们来时必是分散寻人,逃跑必然前仆后继,多于两人以上,翘板便会自动翘起,随着重量拉下树上的石块,以惯性砸落回来,此间人首当其冲。”
这莫不就是机关术中的倒置机关,利用细微重量来布置机关?
他会机关术?
夭枝看着前面半人高的小陷阱,上面确实有块木板,如今都还翘着,“所以他们只要原路返还就绝对逃不了,可他们偏偏不原路返回呢,殿下做的机关岂不都白费了?”
“不会,人性使然,谁都会不加思索按自己认知中正确的路走,做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逃命。”宋听檐眉眼微抬,面露微讽,却极为细微,没叫人看出来一丝一毫。
他言辞了然,显然对于这些了如指掌。
“那若是有人凑巧跑的慢些,没踩着这机关呢?”
宋听檐微微抬眼,看向吊起的土匪,“除非他站在原地不动,否则没有例外。”
夭枝瞬间明白,她看向被吊起一条腿的土匪,早已被大石块砸晕,这个必然是中了下一个机关。
她想到的,宋听檐这个显然精通机关术的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必然是十步为一关,步步皆为局。
夭枝细细观察,这处果然是一个小型的连环机关。
此处是有大深坑,但只对于野兽,周围必定还分布着其他小陷阱,宋听檐必然是一一找到。
猎户挖的坑自然不是这般精密的机关陷阱,这不仅要精通机关术,还要清楚人性,甚至连角度高度都要根据人精准把握。
可以说是短短时间内,就为他们量身定制的陷阱,算准了有人被吊起之后,其他人一定会先抽刀,砍断绳索,砍绳索之后瞬间牵动重量,便引动绑在树上的几块大石头,准确地砸向他们的头。
这一步步可没这么容易。
可宋听檐在发现这里有第一个陷阱之后,便稍加利用,轻而易举解决这四个带刀土匪。
夭枝不禁惊叹于他设置机关的精准,更何况是短短时间内,他只用眼前所需的东西搭建。
命簿可没有写过,他会机关术,且这不是略通皮毛,而是精通。
此处法可不简单呢,退可守,进可攻,可是借力打力的绝顶杀人利器。
她看向宋听檐,话间试探,“殿下真是深藏不露,不知何处学的机关术?”
宋听檐闻言坦然开口,“我自幼便被关在宫中,宫中藏经阁大半书籍都是前朝皇室留下,大抵是前朝皇帝兴趣使然,里头有许多关于机关术的闲书,我闲来无事并琢磨一二,如今也略通皮毛。”
他这略通皮毛可着实是谦虚了,这只怕都比她这个受制层层的仙官还要自在。
她这个仙官在凡间不敢使用仙法,也不过是灵活些,若是对上他,只怕也是难逃。
“殿下太过自谦。”夭枝说着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宋听檐皙白如玉的面容上,“所以殿下当初才敢单枪匹马闯乌古族,因为以你的机关术,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宋听檐闻言平静且理智,他视线落在前面流血不止的土匪身上,“机关术没有几个人能避开。”
夭枝闻言一顿,想到一些可能心中莫名一惊。
今日所见只是短时间随意而为,若是再多给他些时间,那机关的威力岂不是更可怕……
这短短时间,他就弄了这么一个杀人机关,倘若是在乌古族,那么长的时间,便是她不引来那魔物,他的机关术也一样能引来活死人,将整个族覆灭……
夭枝越想越心惊,见眼前这般情景也无暇多想,只能压下心中想法。
她想着便上前手脚麻利抽了晕着二人的腰带,剩下没腰带的她便随手扒了上衣,拧成绳结合腰带将他们一一绑好,动作十分灵敏迅速,比那采花贼还要熟练万分,仿佛从她身边经过就会瞬间丢失所有衣衫……
宋听檐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带,陷入了沉默。
等夭枝一个个结结实实将人绑好之后,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直起身正对上宋听檐的视线,她一顿,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看着自己,眼里有些复杂。
下一刻,果然便听宋听檐心中缓缓所想,‘捆绑好是熟练……’
夭枝:“……”
捆绑为什么用熟练这样的形容?
这熟练一般都是和玩绑定在一起的罢?
夭枝有些卡壳地想,下一刻想到了有的没的。
她……她不玩捆绑的啊!
夭枝低头看看自己绑得通红的手,再看看三个叠在一起的成年男人。
她觉得她在宋听檐心中已经算不上色中饿鬼了。
此话题多说无益,夭枝想起自己抓的鱼,当即将鱼提到他面前,转移话题,“殿下,你一定饿了,我抓了鱼,回去烤给你吃。”
宋听檐眼前的鱼,沉默片刻,他显然不太喜欢。
他很有涵养地开口,“可以不饿吗?”
“不行哦。”夭枝礼貌回道,她伺候这祖宗已经憋了一肚子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名声还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在这处,她给什么,他就得吃什么!
回到破庙,夭枝花了些功夫把火堆重新烧起。
宋听檐很安静,嘴巴乖得有些过分,竟不毒了。
夭枝转头看去,才发现他坐在稻草上,靠着石柱阖眼而憩,睡相颇为安静无害,长睫垂下,投出一道阴影,容色皙白惑人,平添几分破碎之意,让这般破旧的场景都显得古朴庄重,如一幅古画。
他这些日子确实辛苦,来了禹州就来回奔波,如今又是这般折腾,都没曾好好休息过,没病着已然很好了。
她知道凡人很是脆弱,不及他们这些灵怪神仙,小小一个风寒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她直接将鱼串到木棍上,放在火上烤着,火直冲而上,噼啪作响。
宋听檐听见声音瞬间转醒。
夭枝见他醒来有些意外,这般累了竟还一点声响就醒,还真是警惕。
难不成……
难不成是防着她捆绑他?
夭枝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将鱼随便烤烤递过去,“吃罢。”
宋听檐看着递过来的鱼,漆黑的鱼身,他默然片刻,“下毒了吗?”
夭枝小脸瞬间拉长,就知道他看着鱼半天不吃,绝对说不出什么良善话。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这样的人吗?”她忍不住站起身,扬声质问。
宋听檐抬眼看过来,“不是吗?”
夭枝默了一默,好像是……
“你不吃我吃。”夭枝气得嗷呜一口咬在鱼上。
才一口,她就莫名觉得是不是真下毒了……
怎会这般难吃,下点毒说不定还好吃些……
夭枝思考片刻还是不能浪费,这好不容易烤的鱼,往日在山门修行的时候,他们可都是穷得受不了,师兄每每狗嘴里夺食,而她和其他草木类弟子,每日就是等着下雨才敢大口大口喝水,还有些师兄弟喝水喝不饱,每日只能去街上乞讨为生,口粮上是一向紧缺的。
她本着节省的门规,看了眼手里的鱼,虽比不上宋听檐府里厨子的手艺,但好歹也把鱼烤熟了,勉强能入口。
夭枝做了半天心里准备,低头继续吃鱼。
宋听檐见她这般,“喜欢吃鱼?”
夭枝有点不上不下,总觉得他意有所指,暗示她别吃了,再吃要吐了。
她咬咬牙,瞥了他一眼,“自然喜欢,我最喜欢吃鱼!”
宋听檐听闻此言倒没有旁的反应,他靠着石柱微微笑起,颇有些闲适,“等回去,可带你去尝尝禹州的糖醋鱼,那是此间一绝。”
原是要带她去吃鱼?
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夭枝听到糖醋鱼,瞬间觉得手里鱼没滋没味,她本也不需填饱肚子,“殿下当真不吃?”
“我不饿。”宋听檐微微摇头,“你吃罢。”
夭枝有些疑惑,凡人应当是要按时吃饭的,否则必然会饿,又不像神仙那般可以辟谷,怎会不饿。
夭枝本想着要按时给他喂食,却没想到他竟不饿。
他这般安静坐着,额发微垂,竟有了几分无害模样。
夭枝突然想起什么,看向他,“殿下为何会来西岸,难道只是因为我这样一句话?”
宋听檐闻言看来,视线落在她面上,“你既说了便应当是真的。”
夭枝越发好奇,她不知他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毕竟连太子这个未来的人皇都不敢贸然行动,“为何,我只是一句话,并无实据,殿下便信了?
倘若……是假的呢,你这一去可是赌上了自己的前程?”
“不会有假。”宋听檐坦然开口,“在乌古族中,我便相信先生。”
夭枝微微怔住。
这和夭枝在命簿里看见的宋听檐完全不一样,那只是只字片语寥寥几个字,可如今他是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她似乎有些明白先头那犯错的女仙官为何出错……
宋听檐看着她,忽而开口,“如若换作是你,可会信我?”
夭枝闻言一顿。
她……不会。
毕竟方才土匪来时,她便不信他……
她树生漫长,不似凡人,在乌古族那些经历于她来说很短,如晨间一场短梦,更甚之,凡人的一生与神仙的寿长相比,都不过眨眼之间,她又如何有这般信任?
她本就不是凡人。
她没有开口肯定,是因为不想说违心之言。
她是神仙,何必欺骗凡人?
宋听檐见她未开口,自然心中已明白,他垂下眼,不再开口。
庙中安静,难免不如方才松快。
夭枝有些许愧疚,但事实如此,她无需哄骗人。
她和宋听檐不会是朋友,他只是她的差事,她清楚自己需得牢记于此,才能保住性命,不出差错。

宫中烛火长明,便是夜里也如白昼。
皇帝端坐内殿,听完来人禀报,沉声问,“此女子当真这般说太子?”
来人半弯着腰,恭恭敬敬将传来的消息回道,“回陛下,不止如此说,还动了刀子,太子殿下若是真不遣散西岸百姓,只怕她真会动手打骂。”
殿里火烛燃烧滋滋声响,气氛莫名压抑。
跪着的人不敢声响,满目害怕,身子越来越低。
片刻后,书案前的皇帝忽然大笑出声,“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奏折,“朕这个太子虽有本事和决断,但也刚愎自用,难得有个人敢教教他,清醒些也好,叫他知道太子也不是这么容易做的。”
皇帝说着又道,“此女当真是准确判断出暴雨的时辰和位置?”
来人连忙回道,“回陛下,一字不差,连那决堤之时的时辰都算得毫无偏差,在场之人皆亲耳听到,震惊非常。”
皇帝默然几许,忽然起身踱步来回,片刻似也没想到,他是天子,自然不信灾祸可准确算之,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如何不信,“这般紧要关头敢担全责,想来是真的料准,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便是女子也无碍。”
来人闻言明白皇帝的意思,如皇帝肚里蛔虫一般说道,“夭先生只与二殿下交好,与太子殿下并无过多交集。”
“太子仁厚聪慧,善为君之道,往后她自会知道该和谁交好。”皇帝暗自思索,转而问道,“老二现下如何了?”
来人毫不偏颇将事情言说清楚,“二殿下意外落水,如今已然找到,此次若不是二殿下派人安排百姓疏散,恐怕已然酿成大祸。”
皇帝默然听着,未动声色,亦未表态。片刻,只问了一句,“太后那处可有动静?”
“太后娘娘的私兵全不见踪影,奴才们确定已都不在京都内。”
这事已然很明白,太后母族的私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京都护着太后,压制天子其他势力,如今全都离开京都,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而能让他们离开的,只有那传说中乌古族的宝藏。
皇帝面色沉下良久,冷声道,“看罢,朕这个好儿子再是有决断又如何,还不是看不清局势,他必定是告诉了慈宁宫许多朕不知道的事。”
“陛下,可要派人先去乌古族?”
“不可打草惊蛇。”皇帝闭上眼,慢慢开口,“慈宁宫这么久没有动静,必然是还没有寻到乌古族的宝藏,想来去路不容易,贸然而去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等老二回来罢,时间总是够用的,朕有的是耐心……”
翌日天光亮起,雨过之后,天空万里无云,草木被水浸过,空气中都透着湿意。
一缕阳光透过破落的屋顶,丝丝缕缕的光线落下来,光线中隐约有细碎的尘埃飞舞,忽而一声清脆的鸟鸣,飞跃而过,由远及近。
夭枝睁开眼,前面的火堆早已灭了,外面水位也已彻底退去。
她看向一旁,宋听檐敛着眉睡在稻草上,却依旧好看,果然是天家子弟,便是睡着了也仪态万方。
昨日那般无言之后,他们自也有些疏离,她已是生疏。
“殿下,只怕他们是找不见我们了,我们出去寻他们罢。”
这一声询问,宋听檐却没有回应。
夭枝看着他的长睫微微一颤,却没有睁开眼,一颗心瞬间悬起。
她当即起身过去,伸手摸上他的额间,触之果然一片滚烫。
这般连着折腾,又滴水不进,自然是要病的。
许是夭枝的手有些凉,冰醒了他,他慢慢睁开眼看来。
夭枝看着他,分外担忧,“你病了。”
他自然有所感,慢慢坐起身,声音有些虚弱,却依旧温和,“无碍。”
“如今这般,再不吃东西可不行。”夭枝当即起身,“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先找人罢。”宋听檐简短回道,倦意极盛。
夭枝闻言看了他一眼,电光火石间忽然想到什么,以他往日对吃食上的挑剔,显然是这些东西根本不合他的胃口,他才会说自己不饿罢?
她一时着急,竟忽略了这可是个金贵的玩意儿,不同于她这般皮糙肉厚养大。
她在话本见过,凡是金尊玉贵的玩意儿,都非常难伺候,非常费银钱,还得费心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养折了。
她踌躇蹲下身,“可是这些东西不合你的胃口,不如你说说想要吃什么,我一定给你弄来。”
宋听檐垂着眼,显然知道如今的情形,他微微摇头,“此处荒僻,夭先生不必费心如此。”
夭枝微微一顿,不知如何回,只觉他们又回到了最初,他身处天家,必然警惕,友人不愿相交,便自然会有所距离。
这处虽然荒僻,但能吃饱的自然有,只是符合他吃的,她是烧不出来。
况且往日他哪怕是品茶,用的水都是雪山露水,是极为难得费时之物。
她如今去哪里给他找这些?
夭枝无计可施。
这庙里阴暗潮湿,阳光照不到,越觉寒凉。
夭枝伸手扶他,只觉他身子极烫,“我扶你去外头,有日头照着也暖和些。”
宋听檐闻言微微颔首,随着她起身,夭枝连忙拿过他的手搭在肩上,撑起他只觉生重。
她咬牙扶着他出了庙,走了许久,他忽然压了下来。
夭枝险些被他压倒,抬头一看,他已经意识模糊。
她心下大慌,她连忙扶他在树旁坐下,他面色有几许苍白,连气息都弱了些。
夭枝伸手到他额间一探,只觉烫手。
倒是能忍,竟一声不吭跟她走这么多路,便是难受也不说,硬生生把自己挨晕,是有几分本事的。
而且竟能挑剔到将自己饿病,也是够倔的。这般难养,好在不是她供养这祖宗,否则这金山银山在手,她也是供不起的。
夭枝心中庆幸,抬眼便见远处一偏僻的木屋,看上去很破落。
夭枝当即上前进了木屋,木屋里空空荡荡,荒废已久,都有些落了灰。
她转了一圈,只看见一个米缸摆在角落。
夭枝上前打开米缸,里头竟然还有米,不过缸底都已经见了,只怕一碗饭都凑不齐。
夭枝伸手将米全捞出来,分量虽少,但勉强能熬碗白粥。
她去寻了山泉净水,取了屋里的锅,生火将粥熬好端回来。
宋听檐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殿下,粥好了,你先吃一些。”夭枝端着锅走近,见他没反应,便蹲下身小心舀了一勺粥往他唇边递,好在这米没多少,全是汤水,倒也不至于难入口。
她小心翼翼分开他的薄唇往里倒,他喝到粥无意识敛了敛眉。
夭枝连忙开口,“可别吐出来,这已然是我能弄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宋听檐下意识偏头,勺子便歪了准头,米汤倒出,染湿他的薄唇,顺着嘴角流向脖颈。
夭枝当即伸手去擦他的脖颈,米汤没入衣领,她生怕米汤弄湿衣衫,连忙探入他衣领擦拭干净,触之皆是滚烫。
夭枝擦得仔细,触之每一寸肌肤都觉得坚硬生烫,她心中莫名有几许发紧,下一刻手腕却被握住,将她的手拿离了他的衣领内。
他如今虚弱,握住她的手腕都很轻,掌心的温度毫无征兆传到她的手腕,感觉极为明显。
夭枝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怎了?”
他话间很轻带着低哑,抗拒却是无力,“别……摸了。”
这日头晒得他浑身都有些烫,衣衫上都是暖意,有阳光和草木的清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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