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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九重天by丹青手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01

这一句话说得夭枝黛眉蹙起,难道这乌古族灭族之祸,真是宋听檐有意引导?
若是真的,他那时看似在乌古族闲游,写医书,求药,却实际暗中推进了不少事,他引得嫪贳、嫪婼二虎相斗,不过三日,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将一个盘踞在苗疆边界数百年的神秘族落灭了个干净。
此等手段岂是寻常之辈?
嫪贳牙根紧咬,他这样的人说出这等求饶之话,比杀了他还难受,今日知晓宋听檐心思恐怖如斯,已然受了极大的惊吓和打击,现下又遇见只凭自己一句话就猜出前因后果的女子,如何不惊?
他深吸一口气,不敢多留,当即绕过夭枝往前走去,只是路过时,他忍不住狡诈心思又起,这二人非一般人,若是能挑拨离间,引得他们相斗,他岂不快哉?
“可惜了,乌古族被灭,原本我还想继承我那便宜老爹的名望,坐稳那乌古族族长,我如今若是做了族长,又岂会被你们拿捏?”他说着,似乎极为好心道,“姑娘神通如此,还是要小心为好,这世上有些人杀人从不必用刀剑,嘴上也不会喊打喊杀,皆是有礼相待之,等你入了他的棋局可就难逃了。”
夭枝闻言看了他一眼,眼中了然,“你休要挑拨于我,我乃世外之人,你们如何与我无关,莫要将你的心计用在我身上,当心我叫你尸骨无存,我可没耐心以礼相待,打杀也不过一念之间。”
嫪贳听闻此言面色瞬间一变,沉下脸看她片刻,便不再多言,转身便要走。
夜越发黑沉,天边反而泛起了白,天光湛蓝,只余月色如水,清晨的风缓缓拂来,却越带几分凉意。
夭枝默不作声看着他离开,若说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是不可能的。
这嫪贳进族之前根本没有灭族之心,为何进族之后短短几日就改变了主意?
这期间若是没有人拿捏他的心思推着他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开始就想要乌古族灭族的,从来都不是嫪贳。
而是宋听檐。
是她所了解的自幼修心,常年陪着祖母礼佛参道,慈悲心肠的宋听檐。
这叫她如何不心惊!
虽然乌古族最终的命运便是被灭族,可此事乃是那老者知晓了其中的下作实验及富可敌国的宝藏,回京之后向圣上提议,征兵讨伐,才得以灭其族。
虽结局大同小异,可这事若是宋听檐主导,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多少会让她心生一丝不同。
这等帝王谋术若是用于善处也就罢了,但若是用于别的地方,那可就深不可测了。
命簿里的宋听檐绝不是这样的,他绝对没有这般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手段。
那么乌古族的宝藏……
天边微微亮起鱼肚白,那一抹白色在晦暗的蓝色的掺杂下越显透亮。
夭枝自来习惯眼见为实,从不听旁人如何说,她眼眸微沉,几步上前追上嫪贳,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行带回,“走这边。”
嫪贳不防备她这么一招,被拽了回来,怒上心头却像没了牙的老虎,又恨又恼,“你们这些中原人到底想干什么?!”
夭枝拽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话间是告知,而非商量,“跟我去个地方,证明你说的不是假话。”
嫪贳怒起几招过去,却都被她逗猫似的轻巧接去,怎么也挣脱不了,一时怒极,威胁叫骂而去。
安静的小巷只余他们渐行渐远,叫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小巷末尾。
巷口突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疑惑至极,“夭先生怎么会和嫪贳碰上?”他看向前面的人,“常哥,这可如何是好,殿下吩咐嫪贳做的事还未去做,夭先生这是要带嫪贳去哪?”
“这是要离开京都?”常坻看着他们前往城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可夭先生离开京都能去哪里?
她和嫪贳这刺头唯一的交集就是乌古族……
她要证明嫪贳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怕得去乌古族,若是真去那就说明她已疑心殿下……
“不好!”常坻想到这骤然一惊,他一把抓住身旁的人,“快,回去告知殿下,夭先生已起疑心,抓了嫪贳去乌古族探看宝藏下落!”
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不过转眼之间天便全亮了,偶尔湖上清风徐徐拂来,初春将至。
屋中朝湖的门一扇扇皆开着,宋听檐站在屋前,看着屋外湖面,清风拂过他的衣摆,却是入骨寒意。
身后侍从半跪着继续道,“常坻如今已经追去,却不敢跟得太近,恐被夭先生发现。”
侍从说到这处,却见殿下未言半字,一时不敢再开口。
宋听檐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前面波澜不断的湖面,手中的佛珠依旧拿在手上,佛珠底下的红线流苏被风吹着轻轻摇晃。
他看了半晌收回视线,面容平静走到桌案前坐下,“确定离开京都了?”
侍从连忙应是,“属下不敢胡言,夭先生确实连夜出了城。”
宋听檐视线落在桌前,也不知是看桌上翻开的书,还是在勉力平稳心绪。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细微的玉珠碰撞声响让屋中的气氛越来越静谧。
侍从下意识低下头,呼吸压低。
忽然,好好串着佛珠的线崩然断开,佛珠从指间错落而下,掉落衣上,从衣摆滑落坠地,些许直接砸落在地,玉石坠落清脆悦耳,七零八落。
宋听檐手间微顿,眉间微不可见一敛,他慢慢闭上眼睛,似因为怒极,气息都有些不稳。
他不过是轻轻抛了个钩子,她便真的去了,如此急不可耐!
屋中静得只余玉珠滚动的细微声响。
侍从胸口如压重石不敢呼吸,见自家殿下久久未语,只能颤着声音轻声问,“殿下,夭先生去了乌古族且真知道了什么,可如何是好?”
屋外忽然有一老者掷地有声道,“殿下如今最该做的就是杀了此子!”

宋听檐闻声看去,却没有表态。
侍从转头看去,便见老者踏进屋里,眉间深皱,“殿下也应当已知道她献上去的分布图是确有其事,又已告捷几战?
夭大人确实是个有用处的人,只可惜……”
只可惜这样的人若是只关在牢中,倒叫人安心些。
那分布图里粮草兵马分布皆有标记,如亲眼所见。这样的人放出去,难保她不会去帮别人……
“殿下,如今局势已然是十拿九稳,不会再有任何变数。唯一的变数便是此人!”他说着,越发掷地有声,步步紧逼,“此子能掐会算,上知天象,下通地理,能料算千里之外的事,这样的人便再是再有用,也难保不会是一把双刃剑,若是留着她,后果不堪设想,如今正是好时候,还请殿下早做定夺。”
宋听檐未言,似渐显心烦意乱,他开口却依旧平稳,“入乌古族的路凶险异常,她未必能安然无恙回来。”
老者浮沉官场数十载,又岂是这般好糊弄,“殿下,当初您出乌古族,此人也在内,她既能安然无恙出来一次,又怎么可能没有第二次?”
宋听檐闻言未语,自然也是默认此种结果。
老者见他不说话,重重呼出一口气,肃着脸开口,“我知此人雪日求百家救过殿下。殿下为难,此事便交给老朽来办,我已派人前去,务必将此人诛杀于外族,好让殿下不必再为此为难。”
此话一出,屋中安静几许,连外头风拂湖面的水声都清晰可闻。
侍从听到这话微微低下头,呼吸都压轻许多。
宋听檐看向老者,似才听清他说的话,片刻,他脸色一变,当即起身往外走去。
老者却快一步挡在门口,生生堵住了他的去路,“殿下,您万不可在这时候糊涂啊!”
宋听檐心下生急,伸手开路,老者却死命拦着门不放,大有从他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宋听檐一时控制不住生怒,“不杀她,我也一样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殿下,陛下是信您,还是信她?!”
宋听檐一顿。
老者继续道,“陛下自然不会信你……
前太子犯了此等大错,他却还能活命,这是陛下爱子不舍,可陛下爱你吗?
您并不是陛下所喜爱的孩子啊,您能仰仗谁人护你?
此人若是知道了蛛丝马迹,难保不会泄露,若是再告知陛下,那您就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老者猛然跪到在地,死死抱着他的腿,掷地有声道,“殿下,老朽知晓您从来心中有主意,自来不敢干涉一二,可如今这般情形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你犯糊涂,你韬光养晦等了这么久,怎能功亏一篑?
殿下今日便是杀了老朽,老朽也要拦着你,我岂能看着你与江山失之交臂,追悔莫及!”
宋听檐呼吸微窒,显然两难解。
老者苦口婆心,“殿下您应该很清楚此人绝非常人,朝堂之上只分她愿意和不愿意管的事,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
她愿意管的就没有管不了;她不愿意管的便屡献毒策推拒,谁也奈何不了她,便是陛下也拿捏不了她一丝一毫,这样的人岂能久留啊!
她如今对您起了疑心,去了乌古族,早晚会猜到真相,她是太子的老师,她教导的是太子!她可没有教过你啊!
她若是想要帮太子!殿下,陛下只会信她,根本不会信你!
您就听老朽一句,如今这般关头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错一步,便是步步错,便是步步受阻!”
宋听檐看着依旧平静,可话间还是已失理智,“太子又如何,他早晚会死,我不会让他活到……!”
他话还未说完,老者便扬声打断,他一语中的,“殿下,此人若真是亲近于你,看重于你,为何还执意去乌古族?
她不是为了前太子,是为了什么?
倘若她真的亲近于你,如此危及你性命的事便该装聋作哑,佯装不知,何需要这般亲自去探查,不是为了前太子,又是为了什么?”
老者字字句句,叫人无一处可反驳。
宋听檐就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生气。
她这般,他如何还不知道她看重宋衷君远胜过他?
他礼佛诵经,自问性静心冷,行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般局面该做何抉择,他其实早该杀了夭枝,她就是个变数。
万物万人皆能料算,唯有她是变数,杀了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可他却迟迟没有开口。
老者大急,疾声道,“殿下,你大业将成岂能因为区区一人毁了这十几年的谋划!
难道你还没有尝够生死拿捏在旁人手里的滋味吗?你难道还想当年雪日,四处跪求无门再显眼前吗?
你自幼而来,步步为营,怎甘心屈居人下,如今退一步可便是死路啊!
她是救过你,可如今她要救的是太子!你今日放过她,他日后悔的必定也是你!”
宋听檐手慢慢握紧,猛地闭上眼。
“殿下,让她去罢,你要坐的位置就注定留不住任何人……”
屋外的清晨极静,远处有鸟直越上空而起,鸟啼划破天际。
宋听檐沉默许久,慢慢闭开眼,终是还是没有全失了理智。
大业在即,岂能因为一个人而乱了谋划,此事决不容许任何人毁之。
他薄唇微启,吐了极淡的字眼,心狠至极,“……也罢。”
夜间官道上两匹马飞驰而过,一路跑着马渐渐慢下来。
马背上的嫪贳跑也跑不脱她,骂也骂不死她,一时忿然作色,“狗东西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去乌古族一趟。”夭枝一边辨认方向,一边平静回答,她看了眼身后的路,对他的叫骂充耳不闻。
她献上分布图,边关屡次告捷,皇帝怎可能不防备她,出牢狱之后便一直有人跟着她,盯着她。
她早也习惯了,毕竟初来京都就一直有人跟着,时时监视,倒也不妨碍她。
至多就是麻烦些。
她看向嫪贳,颇为善解人意开口,“乌古族是你的故乡,自然也得带你一道去看看。”
嫪贳闻言脸色一僵,看了她一眼,瞬间缄口不言,像哑了似的,与方才的叫骂相比显得格外安静。
夭枝见状看向他,嫪贳似有些心虚,没有对上她的视线,而是看向两匹马,“马不行了,走不了多远。”
夭枝看了眼前头的驿站,“你去换两匹马来。”
“你倒是会使唤人!”嫪贳阴郁开口,吐出四个字,“银子拿来。”
夭枝看向他,满脸无辜,“我没有,你拿点。”
“什么?”嫪贳满眼不相信,“你一定在说笑罢?”
夭枝一脸认真笑了笑,“你看我像是爱说笑的样子吗?”
嫪贳瞬间怒上心头,“你没银子!没银子去这么远的地方干嘛!准备饿死在半路吗!”
夭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身苗疆人打扮,衣领衣袖皆绣着银饰,发编几股缀着繁复雕纹的银饰,看起来颇为实用,“不是有你吗,你身上这些不就是行走的钱袋?”
嫪贳脑中“嗡”地一声,火冲脑门,“你是人吗?你绑着我出来,还要从我身上薅银子?”
夭枝叹了口气,“出来匆忙怎会记得,看见了你这个故人便一时兴起想去乌古族转转,不换马也可以,我们步行而去,一路不吃不喝,我倒是死不了,你的话,应该比较难。”
嫪贳胸口起伏,气得面色发紫,只觉荒谬至极。
他虽说在外漂泊惯了,但这么远的路,更何况还不吃不喝,大半日他就能死在路上。
他虽说也算是丧尽天良的那种人,但和这人比起来显然还不够格!
他只能满眼阴狠骑马往前去,越想越气又转头看来,很认真地问,“你五行是不是缺德?”
夭枝看他这么认真,一时非常难过,“你何故这般问?
我做过什么让你觉得我有道德的事吗?”
嫪贳:“…………”
畜牲啊!
简直禽兽不如!
嫪贳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背过气去,他发誓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入江湖以来,从来都是旁人骂他禽兽不如,如今倒遇到了让他忍不住骂的,这感受简直是难以言喻。
嫪贳不情不愿去换了两匹马来,阴恻恻开口,“你最好不要有落难的时候。”
夭枝看着他这种情况下还要威胁,果然是阴郁到底,她就喜欢这种人,记吃不记打……
她正琢磨着怎么打叫他长记性,身后突然传来凛冽风劲,她余光瞥见刀光,当即俯身往前避开刀,却不想树上一黑衣人飞跃而下,执刀竖刺而来。
夭枝当即一个侧身从马上翻身而下,避开两面夹击,却不想下了马,一群黑衣人无声无息围了上来。
嫪贳见状面上闪过一丝阴冷笑意,正要上马逃跑,围上来的黑衣人也没有放过他。
他险些被一刀毙命,连忙往后一退,伸手祭出匕首挡回了刀,怒极,“你们要杀的是此人,我与她并无交情,何故连我也杀?”
黑衣人闻言相视一眼,其中一人果断开口,“都杀了。”
夭枝微微侧耳,怎么只觉场面颇为熟悉,她记得第一次见宋听檐的时候,所遇到的黑衣人也是这般做派,一时在躲避中越发仔细观察。
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显然是能力颇强的杀手。
嫪贳见他们这般直取性命,也只能被动加入混战之中,他双手持着双把匕首,在人群中舞得飞起,眨眼间便倒下了好几个,更何况他还有蛊毒加持,下手阴狠毒辣,自然是个趁手的工具。
夭枝轻巧夺过黑衣人手中的刀,状似无意般在嫪贳身旁游走。
几个来回下来,嫪贳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发现夭枝一直在拿他当挡箭牌!
他瞬间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你动手杀人啊,怎总把我人引到我这来!”
夭枝一脸认真,似乎极为忧心,“我不能杀人,违反我的职业道德。”
嫪贳气疯了,越砍越凶,“说的狗屁!”
“你特么有道德吗就道德!”
“你的道德是装饰物啊,一会儿拿起,一会儿放下的,这么随便!”
就她这轻易躲过黑衣人的攻击的身形,快到如过家家一般,一步杀十人都轻而易举,何需他在此处这般拼命!
嫪贳一边怒骂,一边怒火攻心,他只觉自己要生生被这狗一样的混账活活气死。
夭枝一脸无辜躲着,一边状似认真解释,“你不懂我,你死了就死了,我不一样的,我死又死不了的。”
他娘的!怎会有这般混账啊!!!
还死又死不了~
真是气煞人!!!
嫪贳几近抓狂,一匕首捅穿夭枝引过来的黑衣人,恨得牙都咬碎了。
真真是天杀的,他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混账东西!倒不如现在就一刀把他捅死,也免得受这禽兽不如的玩意儿折磨!
他目眦欲裂,悲愤至极,一时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下手越发疯狂,费了九牛二虎之劲终于将这群黑衣人尽数打退。
这群杀手也非常有职业操守,打死也不逃,硬是死磕到底,最后全死了……
夭枝才看到还有一个活口,便见嫪贳要伸手置于死地,她抬手一刀轻巧挑开嫪贳手中刺向黑衣人喉咙的匕首。
嫪贳被她一剑挑去竟震麻了手,险些没有握住手中的匕首,“你做什么!”
夭枝无暇回答,俯身上前正要问,却见黑衣人已经咬下口中毒药,自尽身亡。
夭枝黛眉微蹙,竟然还是死士,培养这些人少说也得花上十几年,谁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杀她一个闲散人?
夭枝越发疑惑,下一刻,便感觉身后阴气阵阵,她头都未回,将手中的刀撑向地,“你不必做无谓挣扎,需知在我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便是死了,我也能闯下阴曹地府抓回来。”她转头看向他,慢悠悠笑道,“我不想放你走,你就逃不走。”
夜深人静,她这般笑着,着实让人瘆得慌。
此人当真是穷凶极恶,旁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她简直是拿他当钱袋加武器,还有时不时逗趣解闷的玩意儿。
他只觉得这感觉分外熟悉,贤王府里就有一个这样的人,拿捏他当狗一样玩,那人是攻心,此人是武力压制。
他往日必然是太过造孽,一遇遇两个。
嫪贳一时心中郁结至极,眼中阴翳,却又被压制得死死的,只能恨恨俯身拿那些黑衣人的衣摆擦匕首,那阴森的模样似要拿黑衣人捅上几刀一般。
夭枝看着这些黑衣人若有所思,“这些杀手好像似曾相识,当初我也遇到过一波,只要见人便杀。”
嫪贳白了她一眼,将手中匕首收回衣袖,“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都还算好的,我早年也干过这活,动手的时候便是连路过的狗都得捅两刀,方圆五里不能见活物。”
夭枝默了一默,原是如此,想来凡间的杀手都特别有职业操守。
嫪贳看着她,忽然森然一笑,“你知道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吗?”
夭枝闻言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我把他们一块块切了,油炸之后吃进肚子里。”他的声音本就阴郁,在这般夜深人静,遍地尸首时格外吓人,若是换个旁的姑娘家恐怕得被他吓疯。
夭枝一时惊喜,“照这么说,你烹饪的手艺不错,那这些食材正好带上,路上就由你做些美味来。”
“…………”
嫪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食材?”
夭枝只觉得他不止聋,还不甚聪明,她看了眼地下躺着的,“地上不都是?”
嫪贳:“……”
嫪贳看了眼地上倒得横七竖八的死人。
嫪贳:“………………”
“你是在吹牛吗?”夭枝见他这样无言以对的样子颇有些失望,“没这手艺就算了,以后别吹牛了。”
嫪贳看她不像是玩笑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内心恐惧,直干呕起来,似乎很难受。
这禽兽似乎真的不打算做人啊!
怎会有人真的想吃啊!
这是真变态啊,她是真想吃!他自诩变态,在她面前都是轻巧了!
她见他这般只觉大惊小怪,往日她见过的那些大妖可都吃人的,而且是生吞,要么吸其阳气,极为毁坏道行。
在他们这些妖啊精怪的眼里,这可是顶级修行食材。
不过她自然是有忌讳,从来没有尝过,但这些死了的那不都是现成的吗?正好有个会做的,自然会想尝尝,可惜是个骗子……
她走到马旁拉过缰绳,翻身上马,慢悠悠道,“吐完了就走罢,到了林中还得替我赶虫子,我不太喜欢虫子。”
嫪贳呕了一番,硬生生止住,看向夭枝一言难尽。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女人柔弱胆小不堪一击,此女简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嫪贳一脸郁郁,见她坐在马上看着自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上了马,继续赶路。
却不防这一路到乌古族,没将他生生累死。
“你到底得罪了谁,派了五六波人了,如此这般源源不断,我如何受得了,我凭何做你护卫,还没报酬!”嫪贳眼下泛着青黑,本来在京都时还是翩翩俊秀,如今倒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般,面如土色。
他怎能不面如土色,这一路过来,早也被追杀,晚也被追杀,吃饭也追杀,如厕也追杀,几乎就没有停歇的时候,夜里睡觉他都得睁一只眼。
偏偏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都不动手,在他身后躲来躲去,硬是一点没伤到,反倒叫这些人集中火力杀他,着实叫他气苦!
夭枝拿起死人手中的刀,这几波追杀了之后倒也清静了许多,后面跟着的人是一点痕迹都没了。
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退了?
她看向刀,只觉锋利无比,拿回山门砍柴倒还不错,“说什么报酬不报酬的,如此见外,你技不如人自然得多干点活,否则带着你有何用?”
嫪贳闻言阴着张脸,“你技艺高超!你有本事怎么不倒回去将罪魁祸首杀了?!”
夭枝摇了摇头,“可我并不知道谁要杀我?”
嫪贳不信,“你好歹是个官,平日里在朝堂上得罪过谁都不知晓?”
夭枝一脸无奈,双手一摊,“我平日里天天在朝堂上得罪人,如何知道是哪个?”
嫪贳:“……”
嫪贳的脸色彻底垮下来,这人渣她还真是当之无愧。
夭枝从马上下来,看着前面森然雨林,冲嫪贳开口道,“进去罢,用着你的时候到了,把虫啊蛆啊的全部清干净,我不喜欢这些玩意儿。”
嫪贳看着这雨林,想起雨林中的巨蛇,面色一僵,“我不去这条路,这里可是有巨蛇!”
“我没有耐心舍近求远。”夭枝陈述事实,说着看向他,如开玩笑一般,“蛇听我的,你听也就罢了,若是不听,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嫪贳脸色青了白,白了黑,最后阴沉着一张脸,“你不是有职业道德的吗?”
夭枝看着里头若有所思道,“你在这种地方葬身蛇腹应当是和我没有关系的……”
嫪贳:“……”
当他娘的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就知道所谓的道德在她这里是个装饰物,她连为人的自觉都没有,还道德?
他还未开口说话,下一刻丛林之中便传来声响,似有什么重物爬行而来。
嫪贳意识到什么,脑中还未来得及确认,便见眼前茂密的丛林中慢悠悠钻出一个硕大的头,琥珀色的竖形眼瞳泛着金色,一片净透如玉石,只是眼眸里面一片森然冷血之意。
嫪贳看着眼前巨蛇,往后一退,直接坐倒在地。
巨蛇看见他似乎没什么兴趣,视线一转,看了过来,眼里似颇有几分惊喜。
夭枝看着它,这模样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气息,特地迎出来的。
她看了眼它这硕大的头靠在丛林粗壮树杈上,快要压弯了大树,后头大半个身子也没看见,着实大得吓人。
夭枝手背在身后看着它,“怎敢出来招摇,若是叫凡人瞧见吓死了人,你可是要背命债的。”
这蛟似乎并不乐意听这话,硕大的头微微往旁边一侧,似有些闹小脾气,眼眸却微微侧着瞅她,好像在等她哄。
夭枝莫名有种熟悉之感,这魔物还挺讨人喜欢,可惜是魔物,仙界不容此物,养不了一点。
再者……她穷得很,没有这么大的地养……
夭枝冲它招招手,“你反正也闲来无事,驮我们过去罢。”
巨蛇听着似乎有些犯懒,但还是低下头,匍匐在地。
嫪贳见状瞪大了眼,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夭枝看向他,言简意赅,“上去。”
嫪贳伸手指向巨蛇,声音都变岔了,“坐着它?”
夭枝离开京都已有几日,实在没工夫在这些小事上耽误,她直接俯身,伸手抓过嫪贳的衣领,借着巧劲将他往巨蛇头顶一甩。
嫪贳一下被抛上去,连忙趴下稳住身形,看着离自己脚下这么高的距离,一时还在震惊之中。
夭枝已经翩然踏马而上,落在了他身后,语调轻巧开口,“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她话音刚落,蛇头便慢慢升起。
嫪贳眼看着自己慢慢被升高十几米,最后几十米,在参天大树之上,犹如半空飞行一般。
下一刻,巨蛇快速往前游走,他一个惯性往后一倒,惊得连忙往前一扑,瞳孔微张,看着自己骑着巨蛇飞……!
巨蛇速度自然比他们脚程快上许多,眨眼之间便到了乌古族。
往日繁荣的乌古族如今已是一片废墟,那场大火连烧了几天几夜,再没有一丝生机。
夭枝抓起嫪贳从蛇头上一跃而下。
嫪贳双脚落地才恍觉方才不是在做梦。
他回头看了眼巨蛇,巨蛇低头看着他,眼露鄙夷,紧接着它也不走了,头一点便趴在地上瞅他们。
夭枝下了地便往前走去,嫪贳见她离开,自然不敢跟着巨蛇呆在一起,他快步跟上,这也是他唯一一次这么听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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