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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九重天by丹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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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枝抬眼看去,果然见他容色微微苍白。
她脚步生生一顿,一时情急没有太注意,以凡人之躯,是没有可能一转眼跑这么远的,诚然被神仙这样左右拉着跑,五脏六腑都得移个位,一个上下不接气,就能骤亡。
夭枝见他还笑着,已是厉害,只是她糙惯了,往日见的又都是能漫山跑的师兄这类狂狗,便还是忍不住开口,“怎得这般娇气,那不跑又如何是好,等死不成?”
宋听檐转头看向象群,呼吸未缓便开口对不远处贺浮说道,“象群以雌象为首,喜嬉水,用小象引雌象去水源处。”
“是!”贺浮闻言疾步往前而去,在几棵树间翻跃而去,越过象群,直奔象群后的小象,逗着那小象往水源去。
小象顽皮,很快调转方向叫着跟上贺浮,转眼间就扑到了水里往对岸去。
雌象听到动静,当即吼叫着转头去追小象。
其余的象见状也纷纷跟去,一群象踩过溪水,炎热躁动瞬间平息下来,它们开始嬉水,也没有再回来的意图。
夭枝见此才放下心,一时只觉她若是不拉着宋听檐跑,好似也不需跑这么远的路,毕竟他已有对策,只是她速度太快,没给他开口的时间。
夭枝看向他颇有些小愧疚,正要说话,便觉她手里抓着的微微一动,她低头看去,才想起来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还是十指相扣。
他的手皙白修长比她大出许多,这般一比竟显得她的手格外纤细小巧,他掌间的温热都慢慢透过来,有些烫人。
夭枝当即松开了手,只觉有些烫。
宋听檐见她松开手,才抬起手看了看,颇为认真,“再晚一些,只怕指骨要断。”
夭枝闻言匪夷所思抬起头,“你也不是纸糊的,哪有这般娇贵?”
宋听檐闻言看来,笑着开口,“虽不是纸糊的,但箭能射穿。”
夭枝:“= =”
夭枝只觉话被噎住,还以为此人是个软和的,却不想一摸一手的刺,颇会意有所指。
贺浮潜入水中,顺着河流往下,离它们很远才出了水面,借树掩护往这边飞奔而来,他们亦往回走。
洛疏姣腿脚发软,向他们行来已脸色苍白,无力说话。
他们这处安全了,世贝才从树上下来,看向宋听檐,“贵人如此危险之地还能临危不乱,又对这象群有所研究,只怕南疆这一带没有贵人不知晓的罢,着实叫鄙人佩服。”
宋听檐看向远去的象群,平和笑言,全不在意他一人而逃,“世贝兄过誉了,不过是闲来无事,书上偶有涉猎罢了,南疆我未曾来过,所见所闻皆是新鲜。”
世贝闻言一笑,丝毫没觉得舍下他们先跑有什么问题,他看过来,打量她片刻,“夭姑娘这身手好是厉害,是我先前眼拙了。”
夭枝闻言点头,开口认真点评,“是有些拙的。”
世贝闻言脸色又是一沉。
夭枝见他脸色变得这般快,不由想起往日在山门之中的变色龙,那精怪最是会变脸,心情不好就开始五颜六色的变,跟个彩色灯笼似的,此人若是往后过不了生死劫,她或可带去请掌门移魂,她好抽着玩。
贺浮往这边走来,想起世贝方才的举动,对他没有好气,只冷睨了他一眼。
他看向夭枝,有些意想不到,“你竟也会武?”倒不是他稀奇女子会武,只是他武功不低,夭枝这速度竟比他快上几倍。
夭枝摆了摆手,“你这都一来一回了,够得上我们走回来这会儿功夫了。”
贺浮闻言瞬间接受,他伸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姑娘过奖。”
夭枝退后做壁上观,却对上了宋听檐看过来的视线。
他们这一行人中只有他不会武功,还能这般冷静领着众人避开危险,也确实有本事。
这凡人恐怕不好糊弄……
世贝显然不想在这里多留,转身往外走,“我们往这处方向出去,避开群象。”
他往前走去,贺浮却不想跟,他走到宋听檐身旁,低声道,“公子,此人不可信,他既是熟悉这处之人,怎可能没见过大象,又怎会不知如何避开象群,必是有所保留,更何况之前砍掉老莫的腿,手法狠辣,顺着筋骨肌理,不是屠夫,就是常年杀人之人。”
宋听檐却平和开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公子!”贺浮有些急了,公子为人温善,可与这等歹人合作,无异与虎谋皮,这在战场上可是大忌啊!
宋听檐却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言,跟上世贝。
贺浮着实着急,却又不知该怎么劝,只能一步不离跟上。
他们一行人往外走去,周围树木乱倒,等出了这处林子确实没了象群的踪影,且莫名安静至极。
他们才走出几步,看见眼前光景皆顿住了脚步。
没有雨林遮挡,日光照下显得空气格外灼热,满地的沙石被晒得泛白滚烫,踩着都能感觉烫脚。
溪水外是一排大象,围得这处水泄不通,刚头的群象竟是有人领头,如今这些象群乃是归了队。
每只象上都坐着一个人,前头一排衣着异域,手中举着弓箭指着他们这处。
最前面的是首象,象牙极长极大,巨大威严,上面坐着一个红色衣袍的异域女人,通身上下都是异族的纹路,银饰缀满全身,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大半身子,只露出一张美艳的脸,红唇浅眸,那眼神看来,就如丛林中的野兽危险而神秘。
这阵仗,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成为筛子。
世贝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他们身后,这处的风很大,吹着他们衣摆猎猎作响。
贺浮护在他们面前,拿着手上的刀严阵以待。
宋听檐却伸手将他的刀按回去,越过他走上前。
“公子。”贺浮有些慌了神,盯着那些弓箭,生怕那些箭射到宋听檐身上。
宋听檐走出一步,衣袍风中起伏,长身玉立,端的是天人之姿。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弓箭是不是对准他们,他伸手作礼,不卑不亢开口,“诸位见谅,我们乃是中原人士,千里迢迢而来只为拜访乌古族长。”
片刻的安静过后,前面的大象微微一卷鼻子,红衣女子似乎对他们能闯过雨林的事很意外,盯着他们眼神如兽类盯着猎物,“拜访族长做什么?”
“此行奉家中长者之令,为求族中长生药,救我家中祖母,在下知晓族中对中原医术好奇,我熟知医书数册,可请族中族长一道研学。”
女人看向他们,上下打量后才开口,直接做了主意,“既然贵客来访,我们自然相迎,与我们来罢。”
她话音刚落,前面几个赤脚男子便拉着大象往他们这处走来,光脚踩在尖利滚烫的石头上竟丝毫不觉不适,他们很快便到了这处,“请诸位骑象跟着我们一起回族中。”
宋听檐闻言颔首,如此不过一个来回,他便猜出那红衣女人是何身份,却道了二字,“多谢。”
世贝站在贺浮身后,忽然低声说了句,“可惜林中那两人恐怕撑不了多久。”
贺浮才历经险境,闻言瞬间想起,急切喊道,“不知你们可否帮我们救两个人……?”
他话音未落,宋听檐抬手按住他,示意不可再说。
贺浮闻言一顿,不明其意。
世贝却突然大声开口替贺浮把话说下去,“诸位,我们还有两个同行之人受了伤,困在林中,还望族中能派人相救,我们必然感激万分,我们公子还带了礼物来,只是此行路途凶险,人和礼物都留在了原地。”他说的快,几乎不给人插话的机会,像是真的很希望能够救那两个人。
“还有两个人?”红衣女人看向宋听檐,显然看出他是他们这一行人中的主心骨。
贺浮看向世贝,知道他肯定没有这么好心,他自然不笨,一瞬间也反应过来公子的意思。
这些乌古族人若如传闻中的凶残神秘,自然不喜外族人,又怎么可能替他们救人,说不准还会只拿财物,而杀了老莫和常坻……
贺浮压低声音,面色大变,“公子,这如何是好?”
宋听檐却不急,依旧平静,“既然话已经说了,也没有必要再隐瞒,惹人疑心反倒不好。”
他上前一步,扬声道,他声音太过好听悦耳,又有磊落之风,自然叫人信服,“我们带了中原难得一见的千年药材,只是保存之法只有我那两个侍卫知晓,这林中有巨蛇毒虫,凶险至极,自不想族中为难。”
聪明人就是这样,利益永远排在前头,百试百灵,若是单纯去救两个人,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但若是千年的药材,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难得之物,自然接来的是要活人。
红衣女人闻言便下了决定,“我自有方法派人前去,你们放心来做客便是。”
既是这里的族人,依着雨林而居,自然有方法。
其余人闻言想到那巨蛇,皆是心有余悸,一时间都好奇他们究竟有什么办法?
转眼间,几头大象来到他们面前,极为乖顺俯下身,被训化得服服帖帖。
世贝率先骑上大象,其他人随后而上。
夭枝正准备上前,宋听檐却开口叫她,“夭姑娘。”
她回头却对上了宋听檐伸过来的手,他的手很好看,节骨分明,白皙修长。
他指间挂着一块云纹玉佩,手衬得玉佩格外华贵。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身旁,仙牌果然不见了!
她当即伸手拿回,心有余悸,这丢了可要赔不少钱,她已经欠了很多债了!
“怎么会在你这儿?”
宋听檐收回空空如也的手指,神情柔和,嘴角似有一抹平淡的笑,“我看着掉的。”
怎么可能,她系得死结。
夭枝拿过仙牌,看向系绳,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
上面还有一抹很淡的湿意,是蛇咬的?
她略一低头,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条小蛇,似乎被象踩扁。
她有些疑惑,宋听檐果然了然,笑起来,“是小蛇咬的。”
夭枝微微错愕,这些玩意儿果然奸诈,竟然敢偷她仙牌。
她慢慢抬眼,直觉锐利看向不远处的丛林之中,果然对上了那一抹巨大的琥珀色,似湖般大。
那巨蛇对上她的视线有些畏缩,当即转头悄无声息游去,虽被雨林遮住了大概身形,但那特别大的蛇尾,离去时不可避免地摇晃着周围树木杂草。
宋听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知有没有看出什么。
他回转视线看过来,眼中还是带着温和之意,“这些蛇似乎很喜欢你的玉佩,不知有何特殊之处?”
夭枝闻言语滞,用处倒也不大,但用来吓吓这些玩意儿当个护身符倒是没问题的。
她将仙牌重新系回去,快速打了五个死结,半真半假开口,“是我山门的护身符,我自幼就带着。”
宋听檐闻言一笑,“原是如此,想来是多亏了姑娘此符,我们才安然出来。”
夭枝一时语滞,总觉他话里有话,也不知道他这话是指雨林中遇到的小蛇,还是刚头藏在丛林深处窥视他们的巨蛇……

第9章 他不行啊!
横冲直撞的象群在他们这处温顺听话,由乌古族人领着向前行,身后一排的大象跟着,驮着血淋淋的猎物,鹿羊虎兔,皆是死相惨状。
他们此行是为狩猎,意外遇到了他们这些外族人,好在弓箭没有射到他们身上,否则他们也必然成了挂在上面的猎物。
象群行慢,日头照射下来,前头溪地之中任何事物一览无余。
突然间,骑在象群上的健壮男子们猛然站起身,嘴中发出诡异的叫声,似丛林之中,动物遇到猎物的兴奋。
下面步行的男子们拿起手中的矛,身上带着的银饰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只是和他们这般叫声配合起来,显得颇为诡异。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远处有一只豹子,且是母豹,腹部微微隆起,显然是孕中。
那母豹见他们挑衅,匍匐在地,呈攻击状,呲牙低吼。
下一刻,象群跪倒在地,象背上的男子们快速从象背上滑下,拿过下面人递来的矛,以及半人高巨大龟壳做盾。
一群人接连发出咕噜咕噜诡异的叫声,围了上去。
那豹子微微后退,又猛地往前一伸爪子,攻击而上,却被硬利的龟壳挡了个正着。
下一刻,当前那人便掷出了手中的矛,极为准确地扎在了豹子的后腿上。
豹子一声低吼,当即往后退去,却已然没了逃命的时机。
这群人显然极为擅长捕猎,便是这种凶猛的丛林猎者也不在话下。
他们拿着盾包围而去,手中的矛一个个接连投去,皆准确无疑扎在母豹身上。
母豹挣扎倒地,发出凄惨叫声,兽眸似含泪光。
洛疏姣不忍再看下去,偏过头闭上眼。
豹子身上已经被扎了数支矛,奄奄一息。
他们当即拿起手中的矛高高举起,欢呼雀跃。
下一刻,他们手中人拿刀上前,极为凶残一刀捅入母豹肚中,在母豹的痛苦叫声中将里头已经成型的豹仔一一拽出,随后又将那母豹的皮生生剥下,露出里面隐隐跳动的肉。
这番举动做之前,那母豹都还是活着,做完之后,母豹便死去,乃是生生疼死,且看着自己的幼崽被生生拽出。
如此残忍的虐杀,显然不是一两回,且他们非常沉浸在虐杀的快乐之中。
这乌古族最出名的就是蛊,可他们却连蛊虫都用不到,几根矛便能杀了凶猛的猎豹。
可见这乌古族,有多强悍的实力。
他们将豹皮在空中甩起,溪地之上全是他们听不懂的欢呼声。
高坐在前头巨象上的红袍女子见状露出满意的笑来,“猜得不错,果然有六只小豹子,头一个猎到的便是我们族中的勇者,勇者可以挑选他想要的任何事物。”
洛疏姣闻言已经脸色惨白,原来他们刚头说的他们听不懂的话,是在猜这母豹怀了几只崽?
贺浮见此情形,亦是不寒而栗,便是见过战场的残忍,也不同于这般场景。
再是以猎为生的猎人,也知生灵有灵,皆会放过孕育子嗣的猎物,可他们不但没有放过,且第一步就是剖开肚子,看里头有几只,且以此为赌注。
夭枝看完此情形,视线慢慢上移,看向巨象坐着的美艳女子,她虽从头到尾都笑盈盈的,可眼神就像冷血动物一般,深不见底的可怖。
果然命簿不欺她,这乌古族是险地中的险地,此女子能凌驾于这么多凶残男子之上,其凶残危险程度必更甚之数十倍,绝不好相与,恐怕不是一般级别的变态。
乃是变态中的变态……
这番景象过后,洛疏姣和贺浮皆是不作声,而世贝显然不在意这凶残,更或者说他习惯于这些凶残。
她看向宋听檐的背影,只觉自己压力极大,前有猛虎,后有恶狼,这厮倒是八风不动得很。
大半个时辰后才到了谷中,如此险峻的地理优势,难怪传闻都是如此神秘诡异,毕竟能进来的人可没有几个。
花草溪流,入目皆是,如桃源仙境。这处的花草果木与外头截然不同,是从没见过的鲜艳,鲜艳中透着诡异,连随风扑面而来的花香都透着一股药味。
这地方确实美丽,却又太过古怪。
他们从大象上下来,便由着人领到了住处,这处茅草屋与中原完全不同,下头木柱架空,长长的楼梯直通往上,一看就颇为凉爽。
红衣女人没有再出现,族中女子领着他们到了草屋中便要退下,半句话不多说,只备下茶点果实,像是对待客人,他们也得会中原话,只是不同拗口的语调,让原本寻常的话语带出一丝诡异,“各位客人请在此处休息,明日日出之时,我们族长会请诸位相见。”
宋听檐温和道,“劳烦姑娘。”
“客人自便。”族中女子看着他,手掌贴在肩头施以一礼,才带着人离开。
世贝透过窗子环顾四周,视线很快不着痕迹锁定在一处茅草屋上,他伸手指过去,“我便住这罢,我觉轻,只能一人住,旁的你们自行安排,来此太过凶险,我需得养养神。”
他说着便自顾自出去,往那处草屋而去,几步便上了台阶,“砰”得一声关上门,完全不是在商量的意思。
贺浮见状眉头紧皱,显然非常不喜此人。
夭枝看着世贝离开时总觉不妥,此人阴狠毒辣,心计颇深,这处这般危险,若是他生了什么心计,恐叫人防不胜防。
宋听檐倒是随遇而安得很,在桌前坐下,拿过乌古族人端上来的花茶看了眼其中古怪的花,便准备饮下。
夭枝心中发出尖锐爆鸣,无状竖子拿命当筛子玩,再多的寿数都要漏完,造孽啊。
她上前一步,猛地抢过他手中的茶,“公子未免太胆大,这花茶是什么花都未可知,竟就喝下了?”
她动作太急太快,抢过茶盏的时候,杯中的茶水溅起,剔透水珠落在他清隽的面容上,越发赏心悦目。
洛疏姣惊疑她这般举动,“你怎对簿辞哥哥这般无礼,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夭枝自然知晓,闻言看向她,直白道,“若是中蛊我可不会解。”
洛疏姣瞬间明白过来,一时愁苦,她也渴了,他们一路而来,这般凶险,已经不吃不喝一整日了。
宋听檐抬手擦去水珠,似乎有些无辜,“可是路途跋涉,我渴了。”
“那便渴着罢。”夭枝低头去看杯盏中的花,浅粉色花瓣形状古怪,在水中微微舒展开,近闻竟有一丝清甜气息。
宋听檐平和笑言,“可在此处总不能不吃不喝,这般我们一样要死。”
夭枝一顿,她忘了。
凡人是会饿死的,不同于他们这些树啊木啊,便是站在原地渴半个月晒半个月都毫发无损。
他们不吃不喝,是熬不过几天的。
两害取其轻,夭枝只能放下手中的茶盏,“人真是难养活,罢了,大不了再想别的法子。”
洛疏姣、贺浮听不懂她的话,也着实渴了,见他们二人说能喝,便当即上前喝了个痛快。
宋听檐将桌上的茶盏递给她,温和安慰道,“夭姑娘不必忧心,在此处若是他们真要下蛊,不吃不喝我们也防备不住。”
这是在安慰吗?
这闹心玩意儿还不如不安慰,这张嘴她真恨不得撕了去。
越劝越让人忧心……
夭枝初次做仙官,压力山大,接过他手中的茶盏,忍下想要甩包袱罢工的心看向外头,这乌古族虽然命簿之中写到极少,但只是寥寥几笔也勾勒得残忍诡异,绝不是这么平和温馨的气氛。
也不知这里会不会让她去地府一日游?
贺浮见没了外人,不解开口,“公子,刚头为何不能让他们去救人,可是这些人有那处不对劲?”
洛疏姣也疑惑,毕竟那林中这么危险,没人去救,恐怕也难保性命……
宋听檐端起茶盏微抿,“乌古族最著名的一个传说就是活人祭祀,这个活人从来不是本族人。”
不是本族人,那不显而易见就是外族人了?
他们就是外族人!
“什么!”洛疏姣本还坐着,闻言瞬间惊色站起。
贺浮脸白了一瞬,下意识握紧腰间的刀。
宋听檐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到窗边,窗外不远处有族人种花种草、缝衣织布,皆是忙碌,犹如桃源之地,却处处诡异。
他们种的花模样奇怪,种的草颜色鲜艳,缝的是血淋淋的兽皮。
他复而开口,“我若是乌古族人,又有这样的仪式,虽然不喜外来人,但若用来祭祀自然可以。”
贺浮如梦初醒,“所以公子才说只有他们才知道药材的保存之法,就是为了帮他们保命。”说着,他又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简直愚不可及,“所以我想要救他们,其实是在给他们上催命符!”
他说着忽然想到世贝,“那……那世贝为何帮我们开口,他肯定知道活人祭祀的事,必然是故意的……”
宋听檐抬手放在窗檐上,看向不远处世贝屋门紧闭的茅草屋,“能在雨林中穿梭自如,又精通蛊药,自然知道这些,人都利己,雨林中有巨蛇盘踞,乌古族人想要进去取药,不可能派能力低下之人,必然会派左右手,此去九死一生,必然除掉不少人,至于我们的人,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况且我们的人太多,与他也未必有利,一石二鸟皆可以除掉。”
“他竟然!”贺浮愤怒至极,更多的却是后怕,毕竟是一路上的引路人,转头就咬他们一口,如何不叫人心惊?
再加之这处诡异,一时心中越发惴惴不安,“此人竟然这般心计深沉,着实可怕,我还以为他良心未泯起了愧疚之心才求乌古族人来救我们的人,没想到竟全是利用!”
洛疏姣经过此一遭,也看出来世贝绝不是当初那般救她的热心肠,她颇为害怕,“他当初说乌古族是他心向往之地,他醉心乌古族医术,想要习学一二救苦难之人,不会也是假的罢……”
怎会是真?进这虎狼之地,不顾性命只为习学医术治病救人,那乃是圣人,世贝此人显然不是。
宋听檐显然早已知晓,收回视线一派闲散之态,他看向草屋内摆着的字画,“人心从来不难看透,通过其行为便能看到目的,早晚之事。”
夭枝抬眼看向宋听檐,她原道他天真纯善,并不知此人如此危险,才颇为信赖,却不知早看得透彻,只是不知他既然已看明白,为何一路上还能与世贝以礼相待,并无半分芥蒂?
不过他自来就是这样,往日她拿他挡箭,他见了她依旧如沐春风,不见半点责问,恐怕性子就是如此温和无害罢。
贺浮闻言思索许久,连忙点头,却越想越自责,“公子,那如今这般还能不能保全老莫和常坻……”
“他们猎杀动物的手法极为残忍,又擅医,只能赌他们没见过那些药材,没有见过便不敢杀人,若是见过且知道……”宋听檐闻言看向窗外不远处的天空,日头已经渐渐落下来,黄昏笼罩之下,一切都过于静。
他缓声开口,话间叹息,“万般皆是命,便看他们造化。”
一夜安然无恙过去。
早间,他们被女族人叫醒的,女族人穿着草鞋,身上银饰格外精美炫目,见他们出来,抬手放在自己肩上,微微俯身问好,“各位贵客,昨日所托之事已经达成,族长邀你们前去殿中。”
贺浮与洛疏姣相视一眼,眼中惊然,因为常坻和老莫并没有回来……
不过这速度颇为意料之外,一夜之间能在那样凶险的丛林中取物,这乌古族本事当真不小。
他们随着女族人离开这处山谷,七弯八拐行了许久,才到殿中,之处领地极大,比他们来时所见所行还要大。
乌古族的堂室到处垂挂着精美刺绣布料,图案繁复,整个堂中皆是一种诡异的美。
昨日的红袍女人坐在正上方,身着苗疆衣饰,带着繁杂的配饰却不减身上半分气势,她摸着绕在手上的长蛇,看着他们进来。
盘踞她手中的蛇通身翠青色,乃是剧毒,见他们进来吐着鲜红的蛇信子,虎视眈眈似盯猎物。
洛疏姣一进来便被她手上的蛇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退后一大步,先头在林中所受的惊吓叫她看见蛇便害怕不已。
贺浮盯着蛇,亦是如临大敌。
他们一行人随着女族人进去,前面正中摆着极为眼熟的大箱子,是他们留在常坻老莫那处的,可惜上面染了血迹。
箱子有,人却没有看见,答案显然易见。
昨日女人笑吟吟开口,“几位贵客带来的礼物我们找到了,只是人却没有看到,实在可惜。”
这已然算是很客气了,还给了他们一个理由,虽然略显敷衍,可他们又能怎么办?
世贝看见女人身后的两个老婆子毫发无损,微不可见抿唇。
贺浮看着箱子上的血迹,愤怒异常,却也知道不能说什么,只能强压着怒气。
洛疏姣则是面色发青,自从她知道这处活人祭祀之后,昨日夜里根本没有睡着,不像身旁的夭枝那般心大,竟然吃饱喝好,倒头就睡。
她见此越发悬着心,会武功的又只有贺浮和她,世贝又似敌非友,只怕无法保全。
宋听檐闻言温和开口,“无妨,想来是他们自行离开了,怪不得族长。”
嫪婼见他如此轻易便认出她是族长,还这般平静,显然早已知晓。
她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似乎并不惊讶我就是乌古族的族长。”
宋听檐平和坦然笑言,“一山不能容二虎,似族长这般自不可能甘于人下,不是一族之长又是什么?”
嫪婼听到这话仰头笑起,笑声娇媚却不似她这个年纪,她极为愉悦,“中原人果然聪明又有趣。”她说完,美目看向洛疏姣和夭枝,“这两名女子是你的侍妾吗?”
洛疏姣闻言脸微微一红,夭枝本是在旁边当个摆设,没想到还被点到了名,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能配合现在的情形,颇有些僵硬。
宋听檐坦然开口,“此二人乃是我家中姊妹,牵挂祖母身体,才与我同行而来。”
“原来如此,中原人脸生嫩得很,如今看来确实年岁少。”嫪婼视线落在她们两人面上,又看向她们身后二人,随意问道,“他们呢?”
这次还不等宋听檐开口,世贝已经率先一步走出来,伸手抱拳,中原人的礼节学得有模有样,“见过族长,我二人乃是公子的侍从,此行路途漫长,需得护送一二。”
嫪婼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似乎没有太在意,她看向了中间的箱子,“你们远道而来,准备的礼物确实颇为用心,只是这医书……”
她摸了摸蛇头,伸手指向桌上叠着的一整排古书,“只是这些医书损坏极多,太让人心疼。”
宋听檐闻言缓步上前,拿过桌上的医书细看。雨林中太过潮湿,书上的墨迹已然晕开,这些医书又是古籍,本就极难保存,损坏颇多,能看清的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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