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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九重天by丹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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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枝摇着小尾巴,“等你给我洗澡,你先前给我洗澡加按摩很是舒服,我如今习学功课着实是腰酸背疼,有些扛不住了。”
宋听檐沉默几许,看着她这一条小鱼,淡声道了五个字,“变回来,出去。”
夭枝一愣,尾巴都停住了,“为何,往日你不是帮我洗过澡吗?
我都已然习惯,现下自己洗澡着实是有些累。”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们要讲师徒礼节。”
夭枝不太爱听。
宋听檐伸手过来,将她的小身板往旁边推了推,在水盆里净了手,剔透的水珠划过他修长的手指,衬得他指节皙白好看。
夭枝感觉他净手的水珠溅到了她的背上,她一时感觉到和往日揉她天灵盖的感觉一模一样,叫她生出了几分舒爽。
她当即往他手旁凑了一凑,头顶上他的手指,退而求其次,“就给我揉揉罢,天灵盖那处,上次很是舒服,也不用你给我洗澡了。”
宋听檐感觉到她的脑袋顶着他的手指乱蹭。
他垂眼看了半响,收回了手,拿过放在一旁的净布擦拭着手,淡声吩咐道,“回自己殿中去,将九重天的规矩抄上三遍,明日递上来给我。”
夭枝瞬间愣住,那天规可极多极长,每条都反常得很,抄上一遍,她也可以废了。
她来了这处什么福都没有享到,什么钱也没有赚到,每日就是抄书,读书,看书,背书,这都是什么人过的日子?
她一时间愤而怒起,“不抄,我又没有错,让你揉一揉身子都不行吗!”
宋听檐垂眼看向她,轻淡道,“不许再胡言。”
夭枝看了他一眼,闭上嘴巴,趴在水中垂下眼不理他。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还不出去?”
夭枝着实是怨气极重,办差和习学这两件事本就是让人怨气最重的事,她一条鱼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充耳不闻,当作没听见,她今日就准备在这个水盆里窝一天。
功课也不做了,书也不背了,他休想让她去抄书。
下一刻,头顶阴影传来,宋听檐伸手而来,似要将她抓出去。
夭枝跟着他修炼了这么多日,学了这么多心法,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她当即一个翻身,咬住了他的手指。
宋听檐微微一顿,看着她咬着他的食指。
夭枝咬着他的手指,见他看着自己,微微有些发虚,嘴上却没有松开。
宋听檐手往后收,连带着她的小身板都动了一动,却还没有让她松嘴。
他抬起手,夭枝瞬间被吊起,身板也随着他微微抬起的手慢慢往上升起,最后与他平视。
宋听檐高深莫测看了她片刻,道了两字,“松嘴。”
夭枝也来了脾气,咬着他的手指含糊地道,“那三遍抄书免了。”
“不行。”宋听檐平静回道。
不行,不准,不许,她都听出耳茧子了,做了弟子果然没有做先生舒服。
夭枝气得不轻,咬着他的手指闭上眼睛,不做理会。
显然是打算一直挂着。
宋听檐见她半响都没有动静,终究是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圈起,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下。
夭枝感觉脑袋一疼,脑子都有些嗡嗡的,下意识便松开了嘴,猛然往下掉去。
她连忙变出人形,只是衣裳慢了些,没有同步。
宋听檐见她落下,当即伸出手来接她。
夭枝下一刻便落入他的怀里,被他抱了个正着。
她衣裳比人形慢了一拍,如今这般是赤身落在他怀里,肌肤摩擦到他的衣衫,竟带了几丝冷意,叫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只是他的衣衫薄,能感觉到他身子的温热滚烫,还有坚硬,和她的柔软完全不同。
夭枝一时愣住,宋听檐将她抱了个正着,垂眼一看,雪白娇嫩的肌肤,一抹殷红一闪而过。
他当即松开,往后退去,却猛然撞上了身后桌案,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桌上的水盆已然“咣当”一声砸落而下,泼了一地水。
夭枝双脚落地,身上的衣裳顺着光晕浮现在身上,仿佛方才一闪而过的并未出现。
宋听檐却没有抬起眼,垂眼呵斥,“荒唐!”
夭枝站在一旁,瞧着他似乎连仙法都忘了施,否则这一个水盆何须他伸手去扶?
她方才被他看了个正着,到底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只是她觉得他的反应比她还大,好似是她看了他一般。
他这般大的反应,倒叫她心中一小点反应,变得没有太大的感觉了。
她不由安慰道,“往日洗澡的时候我不也没有穿衣服,没事的,师父,我不介意被你看。”
“住口!”宋听檐似听不下去,开口阻止了她,他闭上眼,平静几许,“出去。”
夭枝闻言只能往外走去,颇有一步三回头的架势,“那师父,我还要抄吗?”
宋听檐闻言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再看她一眼,只简短两个字,“不必。”他说完,忽而开口,“以后不许再进我寝殿。”
夭枝看了一眼他的寝殿,肃静沉寂,连床榻之上的颜色都是灰沉庄重的颜色,叠得一丝不乱,颇为禁欲。
也并没有不能看的,她分外疑惑,“为何,我不是入室弟子吗?”
宋听檐似不想再听下去,“出去。”
夭枝有些无奈,他如今对她就这么几句话。
出去、进来、过去、回来,不要、不许、不行……
搞得她很是想一头撞过去,问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往日是他先生,这么不尊师重教!
夭枝又默看了他一眼,宋听檐已经离开她的视线。
她也只得转头出去,不过好在,她得到满意的答案,虽然今日的按摩没有到位,但总算也没有抄书这种无妄之灾。

宋听檐阖目平心静气打坐,气息流动,运行整个殿中,浑厚祥和。
大殿中,流云浮地缓缓而动,如流水一般波澜不惊,下一刻,忽然一阵风起,卷起流云,四处流窜。
他平放在膝上的手,指间微动。
意识快速流转,思绪渐远。
天光大开,一卷薄雾绕开蒙蒙雨丝。
山间拾级而上,山门庙前无树,香火寥寥。
唯一相同的是,庙门前出来一弟子相迎。
他已变了模样,声音亦是不同,开口却是温和,“符老先生可在?”
那弟子一愣,不解看向他,“公子,您找的是我们祖师爷吗,他老人家早已作古,如今画像正挂在堂中,您可是来祭拜的?”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容,他从来过目不忘,脑海中若没有这个人的样子,自然知道没有见过。
他一路而来,这个山门早已不复往日,如同这个江山已经换了两代皇帝。
他垂眸须臾,“夭枝可在?”
那弟子似更不明白,“你说师叔祖吗?她数十年前便在京都故去,敢问公子可是照着家中长辈的意思来我门中祭拜长者?”
他默然许久,“天下没有神仙吗?”
弟子闻言惊讶不已,“天下怎可能有神仙,公子怕是魔怔了,可要人驱魔,我们这处还有副业,亦有这门路,价格实惠,童叟无欺……”
他还未说完,面前的公子踉跄了一下,他瞧着他年岁不大,至多也就十四罢,却一看便是出身不凡,举止之间少见他们的清贵。
他不由开口劝道,“小公子,雨天路滑,山路不好走,你可在小院住下,等雨停了再走。”
他闻言停下脚步,片刻之后,应允下来。
终究不信寻不到一丝痕迹,可住上了几日,这山门依旧没有他想见的人,此处里里外外早已物是人非,所见之人皆是陌生,更没见过他想要找的人……
数年匆匆而过,青年侍卫顺着宫中台阶快步而上,到了宫殿廊下,低头恭敬进了大殿。
常筠一到殿内,便跪下遗憾回禀,“陛下,还是并未寻到人。”
他坐在案前,如今正是用膳时,桌案上却只摆着清茶团子。
他闻言显然对如此结果了然,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看着清茶团子一言未发。
常筠亦是叹息,他年纪少,不知陛下为何执着寻这女子。
听爹爹说,陛下已经整整寻了二十五年。
半载年华,陛下也从少年模样至发间鬓白,如今陛下的身体越发不济了。
可要寻的那女子却永远是那般模样不变,这如何能找得到?
陛下孤身一人,无后宫自然也无子嗣,若是早早寻到这女子,又何须过继子嗣?
他们真是恨不得撅地三尺将那女子找出来,可纵使这般都找不到。
这天下怎会有人二十五年音容笑貌皆没有改变?
这天下又怎会有一国之君找不到的人?
自然不可能。
那便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这女子早已不在人世,否则又怎么可能遍寻不见?
可陛下却还是一次一次地亲自去寻,到如今年岁,身子已经扛不住白日上朝,夜间寻人,可还是执意要寻,可每找一次便失望一次,他的病更重了。
陛下看着前面的清茶团子良久,才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桌案。
窗子始终大开,入目皆是颜色罕见的盆栽,什么模样的都有,大大小小摆了满园。
可惜喜欢此物的人,却没有出现。
他找不到她,怎么也找不到。
这天下之大,却已被时间洗得干干净净,再也寻不到她的一丝痕迹。
如黄粱一梦,探手为空。
他又如何想不到她这般能力之人,若是还在,又怎么可能不出现……
他时日不多了,这具身体本就薄弱,能让他撑到此时已是抢来的时间。
至此,自是再无相见之日……
他拿起桌上的笔,提笔摊纸,落下二字。
却只余二字,墨间渐深……
他又何尝不知,写这些也不过是安慰自己,她永远都不可能看到。
她既将他的魂魄送到这处,又怎会不知他在何处?
她若是在,怎会不来相见?
她……早就死了……
他呼吸一滞,忽然猛烈咳了起来。
“陛下可要保重身子。”常筠连忙上前,轻声劝道,“陛下,臣再去寻寻,说不准很快就会有消息。”
陛下面容苍白,微微摇头,掌心已是咳出的血,他虚弱一笑,“不必了……若能来,早便来了。”
他无力放下手中的笔,无奈一笑,却是苦意极甚。
先生每每如此,总叫他毫无办法。
他微微垂眼,纸上忽而落了一滴水,水意透过纸张,晕染墨迹。
连同周围的景象都模糊一片,看不清事物。
宫殿之中浮云快速流转,慢慢平下,隐于其下,浮云重聚,缓缓增加覆盖。
宋听檐慢慢睁开眼睛,殿中无声寂静。
夭枝翌日大早,便先绕去天池喂啰啰仙丹,其他鱼兄们也是嗷嗷待哺。
她在一群吵闹声中,喂完了一袋仙丹鱼食,低头看见挂在腰间的小鱼玉雕,一时出神。
真不知为何他都回来了,他们关系却越来越古怪,往日明明这般无话不谈,如今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由摸着小鱼玉雕犯愁。
不远处,一道熟悉身影往这处而来。
“夭卿。”
夭枝闻声有些惊喜,她已许久不见他,“酆卿,你怎来了?”
酆惕见她已修成人形,自然也是为她高兴,只是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还是有了几分凝重。
不过他还是恭喜道,“我听闻你得了大试第一,还做了殿下的弟子。本早几日就想来恭贺你,只是蓬莱仙岛事务缠身,便拖延至此。
我方才还先去了殿下那处,灵鹤仙人告知我你在这儿,我才寻了来。”
夭枝闻言很是欢喜,她摸着小鱼玉雕,有几分面皮薄薄,“其实你不来,我也想去寻你的……”
寻你借点银钱……
夭枝想着便有些张不开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酆惕见她这般,亦是有话要说,他斟酌几番,开口问道,“夭卿怎去做了殿下弟子,可是将……?”将九重天的殿下当成了往日凡间的殿下。
他还未说出来,夭枝已坦然道,“我喜欢他,想日日见到他,索性便做他弟子了。”
酆惕闻言一怔,似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喜欢……殿下?”
“自然。”夭枝有些不解他为何如此惊讶,“我若是不喜爱他,怎会乐意受那天罚,那可是要命的。”
酆惕闻言皱眉道,“你若是喜欢他,怎会做他弟子,不应该想着做他的妻子,得到他这个人吗?”
夭枝连连摇头,她往日还想收藏宋听檐的,如今是真不想了,她只想他好好的,是活着的。
“为何要得到,不都是一样的吗?他想让我做妻子,便做妻子;他想我做弟子,便做弟子,我倒无妨。”
酆惕不解,“如此,你不会心生怨气吗?”
“怎会,我如今只想他好好的,他已经死过一回了,我只想让他欢喜,他喜欢什么我便给他什么,每日欢喜便好。
若是和我再能恢复到往日一般要好便好了。”
喜欢怎会不生怨?
酆惕听着她这话,怎倒是像心爱宠着的猫儿狗儿,因为失而复得便什么都愿意给,宠着任着,只想恢复宝贝猫狗和自己的关系……
他困惑不已,“你是怎么觉得自己喜欢殿下了?”
夭枝想起和她一起吃仙桃的女仙官,她不做说书人真是可惜了,那话间渲染的死生契阔太是感人了。
她说她那个同僚真是爱那个凡人入骨,竟能为他心甘情愿受天罚,这不是爱,是什么?
女仙官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夭枝也听得入神,连连点头,连仙桃都顾不上吃。
她叹息开口,“我前头那司命不也是为了喜爱的凡人死了吗?
我亦是如此,我听人说,我做到此步,是爱他至深,我觉得亦是有理。”
竟是听说的吗……
酆惕停顿几许,有些说不出话,片刻后,不由摇了摇头,“非也,你山门的掌门,亦或是你的师兄,若是有难,你会舍命相救吗?”
“那是自然,我怎能不顾他们?”夭枝说着一顿,想了想,“这么说来,倒有些复杂了……”
女仙官说的是她愿意和他一起死,说明爱他至深。
那么,掌门师兄若是遇到危险,她也是愿意一起死的,这说明……
她爱掌门和师兄至深……?
这……传说中的狗血四角恋……?
酆惕见她眼睛慢慢睁大,好似慢慢……陷入惊恐、扭曲、恶心、无语、恐惧?
他有些疑惑,但也不至于,因为他放心了,夭卿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通男女之情……
就像她往日问他,美人计到底谁来施一样。
他本还担心夭枝做殿下的弟子会出事,毕竟天帝这般看重殿下,殿下父亲又这般荒唐,自是不允许旁的女仙靠近,扰乱殿下修行。
更别提是女弟子了,倘若出了什么师徒不伦之事,只怕夭卿的命休矣,殿下亦不会好过。
若是让天帝来,自是诛灭她的神魂,便是符老君来了,也别想救活。
夭枝忽而想起滁皆山说的话,“你见过疏姣了吗,我听闻她亦是神仙,只是一直未曾见到。”
酆惕自也知晓了,“见过了,只是她不是凡间的疏姣了,她乃上古遗族之一的女君。”便是见到了,也不是那个人了。
如今九重天上仙族制重,上古一战之后,数万族只余千族,他们生来为神仙,无需修行。
往日凡人能修仙,从凡人修到神仙虽难,但自然有不少成仙的,且能凭本事往上升,倒也能平衡。
但如今天裂九重,凡人凡胎短寿,自修不成仙,天界又到处都是仙族,族压族,官压官,盘根错节,盘踞一方难动矣。
如此这般,冤事自也是不会少的。
酆惕看了她许久,叹息不已,想着还是提醒道,“夭卿,凡间一场渡劫于上神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根本不足挂齿。
殿下数万年的修行,是天界的储君,未来的天帝,我等万不可及,你可千万不要将凡间的情谊放到如今的殿下身上,这二者可没有一丝关联,否则恐有你吃苦的时候。”
夭枝点了点头,觉得他多虑了,她现下可碰不到天罚的事。
她如今迫在眉睫的是龙王那巨债,这利滚利的,恐怕吃不消。
“酆卿,你那处观赏鱼能兼职吗?”
酆惕不曾想话题怎到了这处,闻言茫然点头,“夭卿若是想来,自然什么时候都有位子,只是不知出了何事?”
夭枝当即坦言,“就是东海龙王那听心镯,我办差时不小心弄碎了,如今欠他银钱……”
酆惕听闻此言,瞬间想起,“夭卿,此凡间差事乃是我们二人一道,所损坏的法器怎能由你一人负债。
且凡间事皆是你忙前忙后,此债务应当我来,我明日去一趟东海,将这债务还了。”
酆卿办事果然牢靠,可惜他如今并不需要断子绝孙,不然这点小忙,她还是能帮上的。
她松了口气,“不必不必,酆卿放心,此债我会还你的,我每日下课,去你那处做观赏鱼还债。”
酆惕闻言一愣,一条小鱼倒还挺拼的。
他见她这般认真,自也是没有拒绝,“也好,这样我们也能时常相见。”
夭枝从仙人顶下课,别了酆惕特地下了凡间,买了清茶团子并一壶酒回来。
他们精怪想要关系恢复如初,自也是投其所好,不能亲亲蹭蹭,投喂也是方法之一的。
她回来便直奔宋听檐那处,毕竟这清茶团要趁热才好吃。
夭枝端着清茶团子往大殿而去,这个时辰,他应当在处理政务,储君事宜极多,掌管三重天,自是十分繁忙。
夭枝进了殿,果然见宋听檐坐在里头看折子,殿中空寂,只余他一人。
灵鹤仙人端着公文往外走来,见着她开口问道,“仙子可碰上了酆仙君,他早间特特寻你,还提了不少小玩意儿,我已经让仙娥放到你院中了。”
“见着了,他闲着无事,陪我一道上课去了。”夭枝连连点头,赞赏不已,酆惕果然是在凡间混过的人,还送礼物恭贺她,太客气了。
她喜欢。
灵鹤仙人应声离开,她端着清茶团子,走到他桌案旁,将手中的酒和清茶团子放到桌上,见他未言,不由开口道,“你若是累了,便歇一歇,这清茶团子是你最喜欢的那家而来,这酒我也尝过,可是一绝。”
夭枝实在不知道他如今喜好,因为她真的看不出来,无论是衣着还是吃食,亦或是言行都与往日不同。
她只知他往日喜欢饮酒,也喜欢吃清茶团子。
那如今自然应当还是喜欢的,否则清茶团子这般乡间小食,怎么会名扬天下?
宋听檐放下折子,看向桌前的清茶团子和一壶酒,皆是凡间样式。
他看了片刻,缓缓抬眼看来,“凡间之物何以出现在天界?”
夭枝坦然开口,“九重天上没有这种小食,我亦不会做,恐怕做了,你会不喜欢,便去凡间买了来,就是你以前常去的那处,我这次去,他们生意更好了,味道应当没变。”
宋听檐却开口,“我并不喜欢。”
夭枝闻言一顿,后头的话竟是说不出来了。
怎会不喜欢了呢?他明明应该很喜欢吃的。
宋听檐却看着她,眼中神情格外清明,话间亦是冷然,“夭枝,我并不是凡间的宋听檐,也不喜欢清茶团子,更不喜饮酒。
抚琴品茗、对弈听雨、焚香侯月,我从来没有过,亦不喜欢,你如今都还没有看清吗?还要把我当做他?”
夭枝眼睫一颤,他这话听在耳里,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宋听檐面容不改,却无半分温润,清冷如高高在上的神祇,疏离不可近,“凡间一场于神仙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一场梦,皆是命簿所写,非我所意,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既拜了我为师,我便教导于你,倘若你没有心思修行,又何必拜我为师?”他缓缓而道,视线落在她面上,“我是你的师父,不是凡间的贤王殿下。
你从头到尾都该想清楚,你是真的想要拜我为师在九重天上修行,还是为了凡间那段历劫之中的人而来?”
夭枝闻言生生顿住,竟是回不出半个字。
他眼中何其陌生,根本没有簿辞的影子。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看一个陌生弟子。
夭枝竟是半响都反应不过来,神情都有些呆滞。
难怪……难怪她总是觉得不对,她总是觉得他很远……
原来是不一样啊……
他行事完全不同凡间的他,连性子都完全不同。
他从来不笑,他不喜风雅之事,自也不会于吃食上金贵难养,他也没有养那些胖乎乎的鱼,自也不会每日定时去喂。
他不逗鱼,不喜玩笑,不爱抚琴,也从不雕刻事物,性子也冷淡。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此场面,她第一次这般恍惚错愕。
倘若是宋听檐,他必然能给她办法罢,他那样聪明。
可如今他在她面前,她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夭枝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住,她唇瓣微动,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知晓了。”
她失魂落魄转身往外走去,宋听檐却叫住她,“等等。”
她转头看去,对上他眼里的疏离陌生,她到如今才清晰了些,为何众人怕他,在他面前皆是安静。
因为他确实就是神明,遥远颇有距离,便是站在他周身都觉出清冷之意,不得沾染亵渎。
宋听檐看向桌旁的食盘,开口道,“此物一并拿回去,我早已辟谷,不吃这些东西。
往后凡间之物不可再带上九重天,此乃天规。”
夭枝见他如此陌生,满心涩然竟是难言,她上前端过食盘,安静退出殿外。
她走出去便没停下来,一路回廊而去,不知到了何处。
走了许久,她才站定在云雾缭绕的仙台之上,低头看着微微发凉的团子。
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了。
她原来自始至终都没见到过簿辞……
九重天上的储君如此繁忙,却特地腾出时间,有此耐心开导于她,已经难得了。
他这般规劝和引导,她如何能不听……
夭枝眼中的光黯淡下来,慢慢垂下眼。
她早该想到的,若是他又怎会说不必介怀,只怕气她都来不及。
她茫然起身往前走去,却迎面碰上了一行人。
当前一人竟是洛疏姣,她不再是凡间的装扮,周身气质高贵,真真正正的仙家模样。
她看见了她,冲她微微颔首,话间娴静疏离,“夭枝仙子。”
她微微点头从她身旁经过,并无叙旧之心,那眼神语态皆如同神女一般,再不是他们初识时,要她算算姻缘的女儿家姿态,也不是凡间那几次磨难,总会哭红眼的姑娘家。
凡间数年就像一场梦,而凡间的洛疏姣只是梦里的人,醒来便不存在了。
所有人都不存在了。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所有的一切在仙人眼里不过是走马观花,命簿所写而已。
如今只有她一人在过去。
困在其中的,也只有她一人。
她看着她慢慢走远,消失在云雾之间。
手中食盘无力垂落而下,盘碟碎落玉石之上,酒壶砸碎,没入玉阶浮云之间。
浮云散开,继而聚起没去,仿若无物落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物是人非。
他们明明都在,她却永远都见不到了……

第97章 既然旁人都看见了,那他……
鲲的力量无穷,夭枝体内不断承继鲲本身的仙力,越加难受,隐隐控制不住之势,恐要爆体而亡。
一时给她吓得不轻,要命的时候,旁的皆不重要,她性命要紧!
她只得抛开所有杂念,认真修行。
宋听檐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师父,他仙力浑厚,修行自成一派,乃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许多复杂难解的术法在他指点之下,便容易至极,如此本事,便是废柴跟着他修行,也能成良木。
更不必说,夭枝本身就是修行奇才,虽记忆不好,但实力总能弥补一二。
有宋听檐时常指点她,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再没有出过乱子。
在神仙眼里,岁月确实太长,凡间数年仿若昙花一现,反倒让她将凡间的一切都淡去了。
时日长久,竟真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里的人事物早已模糊。
她才明白,原来他们说凡间如梦一场是这般感觉,如此,谁又会将梦当真?
到如今,簿辞仿佛是她梦里的一个片段,音容笑貌皆因为时间流去变得模糊淡去。
如今她真真切切将身份弄清了,也真真切切将宋听檐当作师父看待,师父所言所教,她从来都听得真切。
在她眼里,是极为敬重宋听檐的。
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名声传得也极广,所有人皆默认以后储君登基,她会是最得重用的那一个。
她从外回来,抱着一只比她半身高的奇珍异兽角,颇为漂亮,才到宫门口,众门外弟子下课,瞧见她纷纷迎上来,“师姐,你回来啦,可降服了那为祸一方的大妖?”
她将手中的角递给其中一人,“那是自然,这角你们拿去玩罢,莫来扰我。”
众人欢呼雀跃,围着抱着一只大角的弟子,此角乃是观赏物中的珍品,极有收藏价值,瞧着自然是高兴。
夭枝成功脱身,径直进了殿中,等进到殿内,她瞬间收起散漫的笑,表情都颇为严肃。
宋听檐作为师父当真颇为严苛,她在他面前可不敢嬉笑。
夭枝缓步走进殿中,便见宋听檐坐在书案前。
作为储君,这些年天帝有意将手中事务一一交于他,他掌管六界诸事,只凡间便对应了诸多事宜。
夭枝是鲲,多的是力气发不出去,宋听檐时常会找一只吃人的大妖给她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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