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九重天by丹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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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偶有妖物作乱,造成轮回紊乱,便是她去捉。
她可是其中的佼佼者,那些妖物见着了她,像兔子见了老虎似的,她也像逮兔子一样一逮一个准。
只是夭枝有些没想到,他似乎忘了凡间乌古族林中的那条蛟,他曾见过的,此魔物留于凡间并不合规矩,可他却从来没让她去收。
不过他既未想到,她自也不会提,那魔物倒也算讨喜,便由着它待着罢,毕竟这么懒的玩意儿,下了魔界那成日打了鸡血一样三日打五架的内卷之地,能活活累死。
夭枝见他处理政事,也早已习以为常,他极为忙碌,平素除了教导她,从来不得闲。
她上前跪在案几旁,拿过早已茶凉的白玉盏,替他斟了热茶,又将茶盏放回到原位。
宋听檐视线都未曾从折子上移开,便开口询问,“处理那只妖可有为难之处?”
“不曾,它不是我的对手。”夭枝认真回道,在他面前自不敢开一丝玩笑。
若是溿幽九岷那俩厮来问,她必定要绘声绘色说一通。
若是往日的宋听檐……她也会,只如今……不一样了。
她垂下眼,下意识坐得端正些,他自来严苛,便是散漫躺着看他也不许,往日那次化人形时衣裳慢了些,他便着女仙教了她数回,终于练成了变回原形都穿着衣裳……
后来她也习惯了穿着小衣裳游泳。
宋听檐闻言轻嗯一声,对于她的表现倒算满意,他伸手拿过茶盏,皙白修长的手指,节骨分明,衬得白玉盏更加贵重好看。
夭枝视线下意识顺着他的手,往白玉镶绣暗纹的衣袖而上,落在他如玉的侧脸上,他周身围绕一股仙意,仙人之姿格外好看,却莫名有一种距离感,叫人不敢多看,唯恐亵渎。
门外灵鹤仙人来禀,有客来访,夭枝才收回视线。
片刻后,殿外一美人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仙娥,举步间裙摆如花瓣而来,随着云雾而来,裙边的流云聚而又散。
夭枝看了眼便收回视线,垂下眼睫,便准备起身出去。
她过来,她自然是要出去的。
因为这位神女,乃是天帝近些日子替未来储君挑的妻子,也是最有可能做未来天后的人。
天帝想来对宋听檐已经满意至极,已有退位之心,将九重天全全交予他手,毕竟天帝确实熬得太久了,原本长子就可交予,却不想生生熬到了玄孙这处。
是以这一个玄孙,天帝看得极重,连妻子人选都是千挑万选的贤德,上古这么多族中,生生挑了数千年。
上古凤族是上古一脉中最为稀有罕见的血脉,此神女乃是凤族女君,无论是血脉还是性子样貌都与宋听檐极为相配,二人可谓是天生良配。
神女如今每每来这处坐坐,喝茶交谈,也是天帝所言的培养感情。
宋听檐并没有反对,他自幼到大从未有一丝偏差,本身性子便是如此端方君子,又是由天帝亲自教导,天帝所有的安排,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是自己的妻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没有时间去选,也没有心思在这处,娶不娶妻也并无妨碍。
或许在他这处,所以神仙成婚之后的夫妻双修也不过是修行之事,在他眼里也并没有什么羞耻之意。
他无情无欲,无妒嫉无怨恨,太过端正,所以看什么都是平淡,没有一丝情绪,从来都是淡然平静,这才是真正的上神,所有与他皆是无物,皆是过眼云烟。
夭枝安静出去,迈过殿门便听见神女开口,声音听在耳里,似闻仙乐,“殿下安好。”
“安好,仙子安好?”他放下手中的折子,开口回道,一板一眼虽像询问公事,但到底平和,至少没有对众弟子时那般严厉。
夭枝迈出殿门,去了外头,便一路闲逛下去,摘了些仙桃花果,准备去酆惕那上工时,顺道回山门看看,顺便给山下弟子们带些好吃的。
如今她是宋听檐的弟子,掌门可是爱吹得很,只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她每每总觉得会不会有些太过离谱。
掌门却说她跟着天帝玄孙修行,修得脑子僵掉了,竟然不懂,做过的事不吹一波等于白做这个道理。
她修行这么久,仙力不用来装逼,修来干嘛?
夭枝:“……”
夭枝听此一言如读十年书,大抵也能领悟,这就如同她往日爱在庙门前呆着,听人八卦一般,是符合哲学的一种合理消遣。
因为大家过的都挺戏剧的,听的人都觉得还有人比自己更戏剧,也就平衡了。
又比如吹牛,吹出来发现别人比自己更牛,就不平衡了。
这一来一回,心绪时低时高,活得像个神经病,日子也就有意思了。
夭枝每每都听得忘乎所以,只觉得掌门说得确实有道理,所以她也会吹牛了,她往日在那些弟子面前都是大吹特吹。
只唯一在一个人面前不敢,便是里面坐着的那位。
她随手拨弄了下,桃树上微微翘起的枝丫,也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长着同一张脸,竟叫她态度端正成这样。
可见长成什么模样,并不能阻止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如今他一个眼神便能叫她规矩起来。
“夭枝仙子。”一旁有人唤她,她转头看去,是一位仙娥,似乎是认识她。
她有些疑惑,“你是?”
仙娥指着自己开口,“你参加大试时,我们见过,我当时就在你身旁,你还说你要做洒扫之类的差事。”
夭枝瞬间想起来,“原是你,许久不见,你如今在哪处当差?”
仙娥笑起,“我在洒扫宫,说来也是有趣,我们俩竟掉了个儿,皆与往日的想法背道而驰,你真是厉害,成了殿下的弟子,往后必然是仙途无量,当真是恭喜你。”
夭枝微微出神,因为她拜他为师,是为了见他,可却根本见不到他。
她一笑,笑容莫名有些空,“如今好像还不如去扫地。”
仙娥微微一愣,“怎会不如呢,你这般努力,难道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夭枝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便也只道,“你若是不愿呆在洒扫宫,想要一个前程,我这里正好可以寻一个帮手的空位。”
仙娥知道在殿下座下弟子这处,必然仙途无量,是旁人求也求不到的,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满脸轻松,“多谢仙子,只是我如今与你往日想的一样,在九重天上做这些差事,看云起云落,日月星辰,轻松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夭枝听闻此言微微走神,忽听仙娥俯身行礼,她转身看去,是神女出来了。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仙娥站定在远处,显然是她有话要与自己说。
神女见她看来,便往另一处方向走去。
夭枝也无需她多言,转头别了仙娥,便跟了上去,行于她右后方。
九重天上规矩森严,她乃是凤族女君,身份尊贵,她是不能与她并肩同行的。
“殿下偶尔会提到你,我知晓你是殿下唯一悉心教导的弟子,自也是最优秀的弟子,不过短短年岁,便能稳住鲲身磅礴之力。”神女继续走着,却没有转头看她的意思,似乎她早早就观察过她是什么模样,又是什么性子?
“神女谬赞。”她在宋听檐身旁,已沉稳了些许,很是知道少言少错这个道理。
“并不是只有我称赞你,我见过许多神仙都对你赞许有加,他们都说殿下收了一个好徒弟,只可惜……”她话间微停,继续道,“……是女弟子。”
夭枝闻言脚下一顿。
神女也停下脚步,美目看来,“九重天上虽也有男女师徒,但也是年长如爷爷辈,不似殿下这般年轻,便收了同样年轻的你做嫡传弟子。”仙子缓缓开口,娓娓道来,那声音如闻仙乐,从不叫人反感,只是话中意思却已是提点。
“你可曾听说过,殿下往日是在何处修行?”
夭枝略有听闻,只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之间也只有终日修行习学一事,因为从不对坐相谈,她自不会知晓他的过去。
她默然摇头,神女开口,“我听族中长者说过,殿下自幼便被天帝陛下挑选至太虚真境。
你恐不知太虚真境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自亘古以来便虚幻无物,无声无息,永远是一片混沌,没有仙人能在那处呆得长久,少则几日,多则几月,必然皆是疯魔,便是意志再坚,亦是如此。
可殿下却是自幼便在那里长大,直至成年才被天帝陛下接出来。
他是如何出来的呢?他有兄弟十四人,却不能称之为兄弟,而是竞争对手,他们同住太虚真境,永远都是对手,自然不会手软。
陛下挑出来的人自然皆是翘楚,殿下能胜过其他人独自出来,是何等难事?
他那般年纪少,出来之后便能过上古天雷万劫,是何等的本事。”她说到此处,话间感慨,眼中无不为之骄傲仰慕,“你不知道,天帝陛下是何等严苛之人,能让他满意,立为储君,做万仙之主,殿下又是何等的厉害。”
夭枝闻言心却微微一闷,她知道修行必然不易,可在一片混沌下修行是何等难受。
她往日修行做摆设虽不能动,但每日对着天地万物,还有的是乐子瞧,并不无趣。
他那般自幼处于万物无物的处境下,是何等的无趣孤独,难怪会是这般静的性子。
她不由默然下来,怎得他总是如此艰难,在凡间是,在天界也是……
神女说到这处,郑重看来,“殿下往后是万仙之主,是众仙典范,天界规矩森严,师徒便只能是师徒,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我观你虽没有无礼之举,可总会无意识盯着殿下的脸看,看着他出神。”
夭枝微微一顿,瞬间想起方才,她好像确实习惯如此,她每每一回来就爱看几眼他的脸,她总以为无人察觉,却不想全看在旁人眼里。
既然旁人都看见了,那他……
他如此修为,自然不可能没察觉。
夭枝心口微微一紧,只觉慌了神。
神女自然也知晓宋听檐并未与她说过此事,“殿下纵容你,可你也得有些许分寸,你乃女弟子,如此难免会遭人闲话,殿下又是储君,名声自不能有万分之一损失,你若顾及他的无极大道,便应当避嫌。”
师徒之间若是有什么不妥,天帝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陛下如此看着殿下的教养之事,若出此事,他必然大怒,殿下必然做不成储君,她也必然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总归不是好事。
夭枝停下脚步,“我知晓仙子的意思,作为弟子自不会让师父的名声有损。”
神女听闻她此言,微微颔首,“你明白便好,我知道殿下这般霁月光风,教出来的弟子一定亦是坦荡之人。”
夭枝眼睫微微一颤,眼中视线微垂,也不知神女何时离开,只觉手中仙桃颇为重,她看着空气中一点失神。
“夭枝。”
却不妨身后有人唤她,声音清冷好听,兼带温和之意。
她转头看去,却见宋听檐从殿中出来。
他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见她出神,开口问,“何事挂怀?”
夭枝下意识低下头,往他那边走去,到了他面前,才低声开口,“并没有。”
宋听檐闻言看向她,须臾之后,他并未再问,而是开口,“莫忘了吃药。”
夭枝微微点头,她体内仙力总有乱窜的时候,为免走火入魔,需要仙丹压制,“我知晓了。”她想起方才神女所言,便开口道,“师父,我已然出师,如今已可安排官职。”
宋听檐闻言自不会有阻止的意思,他步下台阶,缓步往前,“也好,你想要做哪处的仙官。”
她跟着走,开口道,“司命殿。”
她这话一出,宋听檐和她的脚步皆是一顿。
他转头看来,却依旧平静,“为何?”
夭枝垂下眼,自然是司命殿时常外出,她不必总在天界,也免得牵连他。
她认真开口,“我既做过司命,自然是对那处的活最为熟悉,且那处有我往日认识的同僚,与他们一道做事,我也欢喜。”
宋听檐的视线落在她面上,似乎在看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夭枝只觉压力极大,感觉他的视线落在面上如有实质,叫她一时颇有几分僵硬。
良久,他开口道,“你既想好了,便去罢。”
夭枝当即如释重负,抱着所有的仙桃行了礼,“多谢师父应允,弟子这就去。”这一回,她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他的脸,转身便走。
她转身而去,却迎面碰上拿着玩具而来的容琅,他冲她微微点头。
夭枝行了一礼,看了眼他手上的玩具,有些依依不舍离开了。
她自不敢拿的,宋听檐惯来严苛,虽说这些玩具,总归还是会到她的院里,但她不太好光明正大地拿,显得不用心修行。
灵鹤仙人见夭枝离开,和善开口问,“仙子又要去蓬莱仙岛玩了?”
夭枝闻言认真点头,自然,那债是无穷无尽的。
她自也不好说自己是去赚银钱的,便每每趁着休息之时才去。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回蓬莱仙岛,这债却还是只还了一点点,观赏鱼这差事真是赚得不多。
还好如今她又要做司命了,司命差事虽危险,但补贴着实多。
“回见,灵鹤。”
灵鹤仙人含笑点头目送,容琅看着夭枝雀跃离开,若有所思,“我记得蓬莱仙岛的少君生得挺俊朗,才能也出众,且得陛下赏识,如此倒也很是相配啊。
你这处恐要有喜事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去。
却见宋听檐看着夭枝离开的方向,一言未发,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方才的话?
容琅看他这般莫名有几分疑惑,明明修得帝王无情道,怎么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劲?
他仔细去看,又好像是他看走了眼,他依旧平静。
他不由上前,拿着手中的千里传音拨浪鼓,递过去,“给小鲲宝的玩具,小鲲你既没时间养,不如就放我那养罢,我来了几回总没见几次那乖生小玩意儿。”
宋听檐闻言慢慢抬眼,看了他一眼,下一刻,转身面容平静进了殿。
容琅一脸疑惑,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灵鹤,严肃道,“你老实告诉我,那小玩意儿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第98章 姑娘,你认错人了。
天宫高深,云雾随风缭绕殿中雕龙玉柱,玉柱没入云层之中,高不见顶。
宋听檐步上玉阶,迈进殿中,神女已在殿中,天帝身旁还站着云侍颜,殿中除去仙侍再无其他人,显然并非公事。
宋听檐缓步上前,“孙儿见过高祖王父。”
天帝应声,“起来罢。”
神女和云侍颜一道行礼,“见过殿下。”
宋听檐微微抬手,示意不必多礼。
天帝等他入座,除去公事,开口自是和煦,“今日叫你来是要问问你,近些时日修行如何?”
“回高祖父,并无问题。”
天帝闻言放下心来,“你从来妥当,我自然放心,只是修行以至,若突破此关可至无极大道,需得慎之又慎,你非寻常神仙,生来便是上神,以天地之气供养,修行自然要承担旁人无法承受的风险。
你修行至此,自己应当也知晓,此大关险极,如此紧要关头,仙力越高,反噬越盛,万莫要分神,功亏一篑。”
宋听檐双手作揖,一言一行皆是规正,“高祖父教诲,孙儿铭记于心,必定静心凝神克服此关。”
天帝微微颔首,看向一旁的神女,显然亦很满意,“今次叫你来还有一件事,听妫昭说,你那弟子与蓬莱仙岛的少君关系极好,每每修行结束,便会去蓬莱仙岛寻他?”
宋听檐闻言慢慢抬眼,看向对面的妫昭。
妫昭冲他微一施礼,面含笑意。
天帝自不太赞同,“你既教导她,应当也是看在眼里的,你每每纵容她屡次前去,她是你座下弟子,传出去总归于你不好。”
天帝自然不允许任何宋听檐有任何行差就错,便是名声上亦不许有细微不妥,他管教的弟子若是与旁人闹出了私德问题,自是会有人拿来在他身上做文章,天界储君盯着的人岂在少数?
更何况储君收女子为徒本就有些议论,如今倒也正好有个由头,天后人选不急于一时,慢慢培养,细细挑选,总归是要选一个最好的。
孙儿周正端方,行止有度,是有史以来最完美的天帝储君,选的孙媳必然也要处处优秀才完美。
至于女弟子,可以先行许人,这般也少了议论口舌。
虽然宋听檐自来行事端正,但储君总归容不得人议论。
“你立身正,行事自有分寸,但弟子还需管教,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倒不如将你那女弟子许到蓬莱去,早早成婚也算是成全他们。”
云侍颜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有了几分侥幸,原来便是做了他的弟子,也无法永远留在他身边。
也不知那夭枝如今是什么心情,她早就看出来了,夭枝看殿下的眼神不一样。
那根本不是弟子看师父的眼神。
这远道而来的妫昭必然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会特地来此,无端提到此事,显然是有备而来。
果然是好手段,这般不动声色便在殿下未发觉前,解决了潜在的麻烦。
这般在未发生前便提前解决,想来其他几位上古族的女君,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她这般高贵又有雷霆手段,以后应当就是未来天后了,殿下端正,素不管风月之事,最后应当就是与她在一起。
天帝陛下果然眼睛毒辣,选得极相配。
云侍颜心中感伤畏惧,此女往后做天后,有夭枝这前车之鉴,恐怕以后旁人多看一眼殿下,都需掂量一二分寸。
宋听檐闻言依旧平静,似乎也是听进去了一般,“她如今去了司命殿,待下凡办差回来,孙儿会与她说。”
天帝见他如此,颔首放心,“此事你留心便好,不必过于费神,如今紧要的还是修行。”
宋听檐闻言站起身,“是,孙儿明白。”
妫昭与宋听檐一道出来,见宋听檐并未开口说话,一如既往的安静,便率先开了口,“殿下不会责怪我多事罢?
早间我与夭枝仙子在殿外闲谈几句,她心中记挂着想要去蓬莱仙岛的事,我便问了句,女儿家心思隐晦,殿下作为师父,恐怕无从知晓。
这般能让一个姑娘家屡次去寻的男子,便不是心上人,也是极为重要的知己好友。
我本还不确定,可听说夭枝仙子想要去司命殿,司命殿办差皆在凡间,恐怕是他们商量好了,这在凡间一呆便是几十年,他们二人见面岂不更容易,如此虽好,但难免惹人把柄,且耽误下去,总归是误了有情人。
女儿家面皮薄,恐是担心殿下严厉,自也是不敢与殿下说,我便自作主张提了一嘴,还望殿下,莫要责怪。”
宋听檐闻言未看向她,而是平和开口,“仙子所言有理,自不会责怪。”
妫昭含笑微微欠身,自也不好呆得太久,也免得惹了天帝陛下不喜。
殿下心思平稳,于择妻上并没有多少心思,此事还是天帝陛下定音,她自然也要在陛下留给不冒进的好印象。
今次这一遭,也算一举两得,陛下对她此举显然格外赞赏,自也觉得她周到。
陛下想要选的玄孙天后,自然也是要有胆子管,有本事管,要在殿下一朝想岔的时候,及时将殿下拉回来。
这才是陛下这般用心选人的用意,光有贤德有什么用,拿捏得住殿下才是正经。
妫昭离去。
宋听檐缓步而出,玉阶之上,风过衣摆无痕。
玉栏远处云山叠海,闭日遮天,周遭过分安静。
他静站许久,未有声色,浮于地上平缓而行的流云却无端乱走,似气流不稳四处流窜,慢慢乱了平静。
他慢慢垂眼看去,默然无言。
夭枝去了司命殿,女仙官领着她去领了仙牌,算是正式入职。
司命殿很快就有差事派来,毕竟此处人手确实不够用。
原先司命这差事她也算是完成了,虽然把自己弄没了,但助宋听檐完成历劫是真,再者,殿下历劫回来本就是天界的喜事,司命殿头头自不会追究这些,也将此事按了下来,一句带过,免得上赶子找不自在。
毕竟天帝也并未提起她这个司命,自然是不会追究。
夭枝拿着收到的命簿,径直去了司命殿,司命殿的头头是个胖胖的白胡子老头。
夭枝看了一眼卧在云层上打盹的老头,当即上前,“大人醒醒。”
老头睡眼惺忪睁开眼,顶着日光似乎还有些没醒,看见是她,自然认得这小倒霉蛋儿。
他瞬间笑呵呵起来,“怎么啦,小夭枝,可是所管命簿不满意?
我今次可是特地给你找了个轻松点的命簿,这回不会让你这么辛苦了,毕竟你先前确实劳苦功高。”
画饼,地狱级别的命簿她都过来了,如今还有什么命簿能难倒她?
给她涨俸禄才是正经!
他们这些管凡人命簿的,做的事从来都是最累最苦的,远途下凡办差事也就罢了,时常还得自己掏腰包,比如他师兄,比如她。
夭枝开口道,“大人,我的俸禄可不可以涨一些,活累点没关系,我也是有些年限的老员工了,先前那差事办得我是负债累累。”
老头闻言坐起身,一脸为难,“小夭枝,不是我不给你加俸禄,是我们司命殿的开支真是极为紧缺,我也没办法,你做殿下弟子,应当是不缺银钱的,怎得还是这么穷?”
夭枝被戳了心窝子,做宋听檐弟子确实是衣食无忧,什么都是最好的,可是他着实是不食人间烟火,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在九重天上,他对银钱从未多看过一眼。
也是,从来不缺银钱的命,怎会对银钱有概念?
不像她,他们整个山门永远穷海中翻腾挣扎。
他这般谪仙似的,她也着实开不了口,朝他要银钱,让这铜臭之物污了他的耳。
老头见她不说话,又开口道,“更何况你那债,再怎么加俸禄也还不清啊,就认命罢。”他说的极为诚恳,话里全是安慰。
夭枝已经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还是在戳心窝子,安慰到,她有些想把司命殿砸了。
加俸禄无果,夭枝登时就准备下凡去,这天界她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她如往日一般,按照规矩开了三日整的废话大会,再排队下凡。
这会子,女仙官又和她排到了一块儿,她不由感慨,“真是物是人非啊,你下去可要小心,别着了男人的道。”
夭枝茫然看向她,有没有可能,物确实非,但人还是这个人呢?
她连连点头,自是不会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况且……况且他如今在九重天上高坐呢。
夭枝拿着命簿到了凡间,这一次差事确实简单,不似先前那般杀机四伏,一个接一个的劫。
这次所管凡人是一个穷书生,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和她差不离,不,应该比她更穷些……
穷书生,穷神仙,穷到一块去了,造孽啊……
夭枝下了凡,闻到一阵香甜味便觉得有些肚饿。
夭枝就着香味,找到豆腐花摊坐着等穷书生出现,这书生姓张名子即,家住落街巷,自幼酷爱诗书,年少便中了秀才,奈何性子耿直,得罪了人,乡试之时被人算计,耽误了时辰,只能拖了几年重新考,这一路考上去凭本事做了大官。
是个不错的命簿,除去科考期间遇到了许多不顺的事,后头都还不错,不需她费太多心思,这也算是公费散心了。
此处豆腐花做得倒是有花样,是冰的,入口清甜即化,一口下去热意即消。
夭枝吃了一碗冰豆花,意犹未尽,本想再吃一碗,想想空扁的钱袋只能作罢。
不曾想自己修成了神仙,竟还要过这般苦巴巴的日子,这修仙真是修了个寂寞。
她玩着勺子,到了时辰,张子即便出现了,书生模样,衣着整洁,背着行囊要去赶考。
夭枝当即慢悠悠上前跟着,这张子即是在路上遇到了纨绔少爷,便是他往日得罪的人,虽所幸逃过了折磨,但还是错过了乡试。
她此行要确保张子即在路上确实出了事,但又没有伤及性命,这一劫也就顺利渡过了。
这确实比往日差事轻松许多,夭枝一路上颇为悠闲,折柳采叶惹得一路上的精怪只觉这尊煞神五行缺德,硬生生摘人头发玩,着实可怕。
夭枝一路跟着张子即出了城,便往官道上走,来回也有些人,只是越离开城门,便越偏僻。
远离人烟的路,难免会出事。
夭枝远远跟着,像是过路人一般。
张子即背着行囊赶路,自没有发现,果然走了没多久,不远处的茶棚,有一行人坐在那处,张望这条路,打眼看见了张子即,几个人当即起身,往他那处走去。
为首一人便是那纨绔,气焰极为嚣张,此人青天白日强抢民女都是常事,更别提往日所作所为,张子即就是看不过眼,才和此人有了过节。
夭枝见状往一旁走去,靠在树后等着。
按照命簿所说,张子即这一回会被打折手骨,以至于养伤都耽误了许久。
其实这差事确实不好做,明明知道这是张子即的劫数,但多少听见好人被打,还是心头不爽利。
就像当初知道宋听檐被祖母抛弃一般……
夭枝有一瞬间失神,下一刻,便拿出了特制的耳塞子,塞进耳里,不看不听,掐着时辰再去,也免得忍不住。
夭枝安静等着,几息之后,她转头看去,却惊然发现张子即已经倒地不起,地上还有一滩血。
纨绔及其下人已经没了踪迹,张子即身旁有一人背对着她,手中正拿着匕首,似乎要杀他。
夭枝心中一惊,怎才一会儿功夫,就完全变了一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