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九重天by丹青手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01
众仙家倒抽一口凉气。
竟是上古禁术四方阵,此阵顾名思义,四方为天地,六界皆在天地中。
此术威力巨大,可毁天灭地,需耗费数千年方可布成,一旦开启,金丝所到之处,万物皆成齑粉。
天帝勃然大怒,“当真是胆大包天!”
众仙都还未反应过来,震动越发强烈,天帝未言,当即施展仙法消失在眼前,老仙人与其他几位仙人也一道寻去阵法尽头。
此阵如若不及时阻止,天界恐危矣。
有仙家想起夭枝方才说的话,突然道,“不好,她目的在上尘境!”
上古族人闻言相视一眼,当即施展仙法消失眼前,众仙家自也随行而去。
夭枝到了无尘境尽头,此处与凤族不同,极为庄严肃穆,连声音都不曾有。
她从龙背上一跃而下,墨黑裙摆纷飞,如血中开了一朵花,诡异神秘。
她一步落下,身后天兵随后而来,却极为警惕,不敢贸然上前送死。
夭枝没有理会他们,旁若无人转了一圈,看了一眼这四周的一片天。
神石林立,鸟飞云中,如此仙雾缭绕的仙境,却不想住的神仙如同厉鬼。
她的剑上还滴着血,转眼之间,无尘境的人纷纷而出。
当前一中年男仙人面色凝肃,高高在上,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无尘境!”
夭枝冷笑一声,“天上地下有哪里是吾去不得的,你这区区无尘境又算什么东西?”
“大胆!”
他还未开口说完,夭枝已经凌空一掌而去,那人被击飞出去,猛地后退几步,狠狠撞到了身后的人,一时神情骤变。
这路数竟如此相似,当初那个凡人仙暨白,招式也是如此,这修行路数完全一样。
此人难道是……
不待众人细想,一声龙啸而起,巨龙猛然往前,猛然一扫尾,众人只能纷纷后退,在夭枝前方空出了一大块地,不得靠近。
夭枝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叫圻隐出来,当年的事总该有个了结了。”
当前中年男子虽重伤,却还是傲气十足,听闻此言,眉间倒竖,“大胆,竟敢直呼我们尊主大名!”他怒而看向周围的天兵,“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怎可允许此人擅闯无尘境,扰乱圣境!”
他正说着,夭枝忽然抬手为爪,那人便猛然往她这处吸来。
他被一股力突然吸去,脖颈被瞬间锢住,声音发不出来半点,只能呜呜出声。
他看着眼前人,眼露惊骇,他作为长老自然修为不低,又怎可能被一黄毛丫头抓着无力还手?
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怎么可能!
夭枝掐着他的脖颈,一字一句淡道,“把圻隐那个缩头乌龟找出来,听懂了吗?”
众人皆是惊愕,“长……长老!”
夭枝看向他们,厉声道,“我数到三,如果圻隐还不出现,我就杀了他。
若是一直不出现,我就一直杀,什么时候等人跪在我面前,什么时候停止!”
眼前众人浑身僵硬,有人当即吩咐人前去寻人。
“魔头竟敢到处肆虐杀人,还不住手!”
一道仙人声音从空中传来,下一刻,众仙出现在了眼前,看见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那四方阵可不是小事,还不知与她有没有干系!
夭枝就是等着他们来,他们不来戏都开不了场。
她用力捏着眼前人的脖子,那人疯狂挣扎,如在垂死边缘。
众仙皆是不敢置信,“还不放手!”
“当日仙魔大战,你们冤我师父通敌,将天际破口的事全原栽赃在我师父身上,由他背了黑锅,如今也该将此事分明清楚了!”
上古族人中当即有人走出一步,怒道,“当初的事早已有了分明,你师父已然伏诛,却不想这么多年之后,你这弟子竟还敢上门来寻事,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上古族人纷纷出来,义正言辞,“你本就是魔界之人,暨白收了你这个魔界弟子,岂不就是和魔界人沟通串联!竟还狡辩当初之事与他无关!”
“魔头擅闯天界,杀我族族长,应当一命偿一命才是!”
夭枝从一重天到九重天,早已满身戾气。
看着他们如此敷衍,像是根本不知错处,一时笑起,怒道,“我便知道你们这些虚伪之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只能一个一个杀过来了,左右我费些事罢了。”
她此话一露,上古族人皆是严阵以待,诸位仙人自也不可能袖手旁观魔头生事。
龙啸而起,忽而听一男声而出,“停下罢。”
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他白发碧眼,瞧着貌美却格外老成。
上古族人纷纷让开,由着他走出来,对他极为恭敬。
他走到跟前来,视线落在她这处,细细看她,低声道,“你是为暨白而来?”
夭枝见他终于出来,扔下手中掐着的人如同破布一般,那人摔飞出去,猛咳不止。
夭枝看他许久,只怕如今是位高权重,深受爱戴,不像他师父这么多年都寄养在水晶罐中!
师父本是大好仙途,却因为此人苦难深重,他逃亡的日子,比他做神仙的日子都还要长!
夭枝难掩心中愤恨,“不错,我来杀你!
当年,我师父与你同去守护天际,你玩心大起,害死了这么多人,却敢做不敢当,任由此事压到我师父一人身上,而你却全身而退。
我师父视你为友,你却让他成为你的替罪羔羊,替你背负一生罪责,半生奔波逃命,死前都未有一刻安息!
而你!在九天之上享无尽荣华,你可心安理得?!”
圻隐听闻此言,面色苍白几瞬。
上古族人纷纷而出,“你胡说!”
“罪仙放肆,竟敢黑白颠倒污蔑我族尊主,尊主何其身份之人,岂容你指摘?!”
他们愤怒至极,圻隐却是尊贵,他父在上古一战中拼死而去,如若未死,今朝天帝是谁还未可知!
毕竟天帝与其父是一同上了战场,其父可曾还救过天帝,是以上古族地位如此之高,连九重天最高一重天都赐于他们所居。
其子自然得起庇佑,他就是无尘境的荣耀,就是上古诸族的底气。
自然不容许被污蔑半字。
夭枝眼露恨意,提手执剑。
圻隐却开了口,“不必再说了。”他阻止之后,看了过来,温柔开口,“此事在我心中千万载,我一直牢记于心,内疚不已。
我那时年轻,害怕惊惧,实不堪为我父之子,长老护我在无尘境,我没有一日不做噩梦。
我对不起你师父,他替我背了这么多年罪责,还枉了他性命,是该我来偿还……
如今他清白之名,便由我的死来洗净罢。”
他此言一出,不知者皆大惊失色,自没有想到这上古秘境中最是洁净之人,竟有这般不堪的前尘往事。
这事压下了这么多年,口口相传,那暨白早已是仙界的耻辱。
当年这件事闹得何其之大,死了这么多仙人,连大殿下都命丧于此,可是全都算在那位凡人仙身上。
自那以后天被拉开,不许凡人登天,再无凡人成仙,凡人永堕轮回之苦。
也是从那时开始,有了尊卑之分,凡间而来的仙者,永远都在最低一层。
天界分为生来为仙的,和修炼而来的仙。
前者高贵,后者低贱。
再不凭能力论公平。
此事影响甚远,修仙者心思紊乱,踩高拜低之辈无数,欺凌弱小亦无数,仙不是仙,人不算人。
众人皆是错愕在原地。
也各中仙人猜到,毕竟当初是两个人一同在天际,何以就咬定了暨白是闯出大祸的人。
而另一个人却全身而退,还不是因为出身二字?
他们都已经习惯没有公平可言的事,如今听来都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有人急道,“尊主,尊主三思!”
夭枝懒得理会他们,一剑而去,“既如此,自己上路罢,你本已经偷了很多时间了。”
当即有人施展仙法,想要对付她。
圻隐开口阻止,“住手,你们难道要让我背负的罪孽更大吗?”
上古族老者看着圻隐,当即开口劝道,话间慈祥亲近,“孩子,如今已过去这么久了,何必记挂心中?
这都是过去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又何苦再以自身性命做为牺牲?”
夭枝听到这话,指尖在剑上一敲,发出震荡之声而去,吸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怒意不减,压着几许,“如此说来,你们做错了,倒是我师父的不是了?”她只觉得可笑,连笑都绷着怒气,“这时日长久,反倒觉得自己此行是牺牲了?”
老者看来,当即变了一张脸,他冷哼了一声,“不知尊长的东西,六界如此太平,皆是上古族的牺牲,其间子嗣便是杀了人又如何,那凡仙替罪而死乃是他的荣幸!”
夭枝怒极反笑,“如此说来,倒是我不对了?”
老者见她这般,以为震住了她,只觉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大义?
直厉声道,“本就是你不知所谓,枉你还是修仙之人,目无尊卑,不懂大局!”
当即有人怒目而视于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那暨白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既已是修仙之人,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放下仇恨,宽容他人?”
“言之有理,你那师父已经死了,何必再咄咄逼人,修仙之人应当宽善才是,岂能逼人去死!”
诸位仙家又避而不言的,有冷眼旁观的。
还有人不屑一顾,“到底是凡间上来的小仙,没有教养可言?”
此等谬论,竟还言辞凿凿!
身旁之人皆是赞同。
他们以为人多,便是道理,便是正义!
殊不知全是强词夺理!
他们面目再无仙者和善,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似她才扰乱天界的罪归祸首!
夭枝连连摇头,苦笑不已,胸口气血上涌,连身子都微微气抖,“大局,尊卑……
我师父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话断送性命前程罢,他苦心修炼,终成神仙,以为可以救世,却不想就是一场骗局!
果然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疼的!
宽容他人?死的不是你们亲长!自是轻描淡写!”
她眼中润湿,含恨几许,“既如此,那我便一个个扎,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宽善!”
圻隐率先迈出一步,看向她,“仙子,暨白此事我一人担责,是我欠他的,不可牵连他人。”
夭枝猛然推开了他,眼眶含泪怒道,“不可?何为不可?!
你们九重天既不讲公平,那就我来讲公平。
当初你们怎么串通一气冤杀我师父,今日我就怎么冤杀你们!”
她以剑指天,周围风瞬间涌动,下一刻风越涌越快,越涌越大,连带天边云团快速游走旋转。
周围气流直冲而上,卷入流云之中瞬间炸开,众仙不及反应,被气流震荡而开。
顷刻间,地动山摇。
远处云层中的仙界一块块倒塌而下,巨声传来,无数天宫坍塌,鸟鹤惊而逃命。
这一处地裂重重,满天皆是利刃而下。
仙者欲逃却被金丝困住去处。
上古族见眼前情形,皆是大惊失色,老者也连连后退,坐倒在地。
只有夭枝立于阵中,启阵引天地之力,满心愤恨,“我要你们九重天替我师父陪葬!”
第122章 你死,换他十年寿数?
众人慌不择路,连忙攻之,一道汇集仙力猛然击去,却发现根本伤不到她一丝一毫。
仙力到她周围便随风四散而去,归于阵中,加速他们的毁灭。
再细看,才发现这四方阵真乃她所出,阵眼就在她自己身上!
四方阵集天地之力,她将阵眼放在自己身上,谁又能奈何她?!
他们便是神仙又如何,在她面前也不过是蝼蚁,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看着这九天寂灭。
巨龙在一旁扫荡左右,根本不让人靠近夭枝半分,转眼间,无尘境已是血流成河,满天血雾。
众人想要自救,却无力遁逃,如困在笼子等死一般,死亡的恐惧无限压近,此时方才明白,当日暨白所尝苦楚。
仙人高高在上,视苍生如蝼蚁,如今他们也是苍生,也是蝼蚁,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一场浩劫之中了。
一时间天塌地陷,众人倒得倒,伤得伤,死得死,惊恐呼救的人有,跪地求饶的人亦有。
夭枝充耳不闻到处哀嚎声,恳求声,坍塌声,心中只有恨意。
狂风骤然而起,风越来越大,卷起她的衣裙发丝,力道大得将人慢慢托起。
她脚离地面,慢慢往上腾去。
下一刻,有人拼尽全力冲进阵眼之中,伸手而来,扶上了她的鞋面。
圻隐强行冲阵,已被阵法反噬,压得口吐鲜血,他艰难往前爬去,扶着她的鞋面,抬头看去,“……仙子,当年之事,是我撕开天际结界,闯下大祸。
当时我族有十一人参与其中,施压于天界,将此祸事东引于暨白。
如今已有四个长老寂灭于天地,其余人还在,我会给你满意的交代。
我贪生怕死,逃脱至今,此事因我而起,便由我终结罢。”
夭枝闻言未语。
阵中刀刃依旧在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圻隐花尽所有力气,用力抓着她的鞋,艰难开口,“九重天确实诸多不公,我等做得不好,叫这天界乌烟瘴气,才需你们这些更年轻的神仙来改变这天界腐朽……”
余下存活仙者惊恐至极,听闻有一线生机,连滚带爬躲开头上利刃,纷纷跪下,苦苦哀求,“仙子饶命,仙子饶命!是我等不成体统,枉顾人命,请仙子莫要怪罪!”
有人勃然大怒,“方才是谁说该宽善饶之,还不站出来!”
一时间众人安静无声,全没了方才嚣张之意。
有仙人看向上古族人,看向老者,“你们惹出的祸事,岂能叫所有人给你们陪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凭何你们就高人一等!”
“这天界太乱了,往日冤屈之事可不止这些!”
他们忿忿不平,与方才判若两人。
夭枝只觉可笑,也只有死到临头,这些人才能感同身受旁人的痛苦。
慷他人之慨也不过是因为没伤及到他们的利益罢了。
圻隐眼眶含泪,满面愧疚,“仙子,他们已经得到了教训,暂且饶过九重天罢。
你师父教你成仙,必定也是有所期许,九重天也有许多神仙倍受欺压,他们且是无辜的……”
夭枝眼睫一颤,看向远处天际,天宫到处坍塌,不断砸落而下。
远处似有哭声不绝于耳。
她是可以杀尽仙人,是可以将九重天尽数毁去,可终究不全是恶人……
与她往来亦有良善仙者。
她收回视线看去,“我报师父之仇,胆敢有人再言一二,莫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夭枝停下利刃,空中利刃悬于半空。
她慢慢落于地上,看着他未言。
圻隐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艰难起身,往外而去,到了那老者面前,对着几人道,“诸位长老,往日债责其实早该分辨清楚,我等也该偿还了。”
老者坐在血堆之中,自是不知为何一个区区的凡仙,能教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赴死。
他不知低贱的蝼蚁为何需要赔命?
但眼前种种让他知晓大势已去。
他开口,“孩子,我们可是为了护你啊。”
其余几人亦是色变,“尊主,我们因为父亲救了你,让你做上古尊主,你就是这般回报我们的,还要我们一同赴死?!”
圻隐闭上眼睛,眼眶微红,“当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高于天规之上的位置?”
几位老者皆回答不出。
圻隐哽咽开口,他是两难,往日之错,也该他受这苦果……
他伸手施法,画地为阵,周围上古族人皆是惊吓,连连后退避开。
几位长老惊恐非常,可在四方阵中已是重伤,抵抗不了一分。
阵起之时,阵中人神魂晃动,模糊不清。
阵中人垂死挣扎,却是爬不出去,生生困死其中,随风而去,散为烟尘。
圻隐寂灭之际,转头看来,“来日祭拜,替我告知你师父,是我对不起他,原本我们约定好一道扶世,却不想早失本心,实乃我之过。”
声音随风散去,了然无痕。
等所有人再回过神来时,阵中之人已经寂灭。
一时间众人唏嘘不已,不曾想无尘境的唯一继承人就这样消失了,亦没想到这么多年,那暨白上神竟然替了这么久的罪。
夭枝看着他神魂寂灭,默然未语,大仇得报,一切终方休。
她慢慢抬眼看向活下来的众仙,“我知道你们两面三刀,知道你们虚伪自私,今次饶过你们,不过是我杀够了。
你们且记住,仙有仙责,何处有不公,何处便生变,若处处不公,便处处生变!
便我不在,亦有旁人,为仙者且记仙家本分,否则天界覆灭也很有下一次!”
众仙纷纷跪下,“仙子有理,吾等谨记于心。”
他们不敢抬头对上她的眼,也再没了先才高高在上的傲慢。
不敢多言丝毫。
此番动静太大了。
面前白光一闪,天帝去而复返,带着众仙家出现在这处,入目便是端坐在阵中,已经寂灭的圻隐。
他视线直直看来,显然知晓是她所为,天界终有天规,自不许这般毁天之势。
“大胆,竟敢毁天!”天帝大怒,当即施法而来,浩瀚仙力如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夭枝看着却颇为平静,她本就没可能活着离开九重天,如今大仇得报,她心愿已了,自也安息。
她低头看着手中命线,慢慢淡去,快要消逝无痕了。
磅礴仙力而来风卷起她的衣裙,连带空中利刃都一道卷来。
下一刻,忽而眼前立起一道屏障,一股仙力而去,浩瀚如海,将风浪尽数翻覆而去。
天帝见状正要生怒,却见阵法高悬天际,只能先行解
夭枝阵法反噬,往后倒去,落在一怀抱里,满怀温暖檀木气息。
她抬眼是一片空净的天,下一刻,落入那人眼里,眉目清隽。
他急疾而来,似半刻都不敢耽误,难得匆忙狼狈。
夭枝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眶瞬间湿润。
她视线都有些模糊,轻轻吸了一口气,用力将泪憋回去,唇瓣微启,开口声音都是无力,“你又何必过来?”
他面容苍白,眼中像是平静的绝望,又像是透入了几分微薄的希冀,“我总要问问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他这般轻问,夭枝呼吸一滞,不敢看他,却又不忍少看一眼。
她以后都没有机会看了……
她回答不出他想要的答案,她这次无力回天,再也不可能与他一道了。
怎么办呢,簿辞?
她也真的毫无办法……
她身体越来越痛,手都不住发抖,她伸手拉着他的衣摆,命线完全淡去,内丹已然渡去于他。
她如今只信他。
她开口只觉满口腥甜,血顺着唇角不住落下,她抓着他的衣摆,“簿辞,替我将内丹渡给师父,好吗?”
宋听檐看着她细白的腕子,慢慢淡去的命线,眼中含怨,声音压制不住的沉,“你死,换他十年寿数。”
夭枝眼眶润湿,却固执开口,“我的内丹本就是师父给的,自然要还。”
她的命也是。
她也只有如此办法了,她不可能杀他,更不可能对不起师父。
便只能用她死,换师父十年寿数。
哪怕只有十年,她也愿意。
宋听檐看着她许久,他眼中唯一的光慢慢暗淡下来,依旧这么平静,如同她在凡间杀了他一样,如今好似一样。
或许他早已猜到结果如何,便是一丝情绪都无力,绝望。
他眼中尽湿,笑起来,尽是苍白无奈,很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离我而去了……”
他的话那么清晰地传来,一瞬间耳旁似乎都没了任何声音,像是聋了一般只有尖利的疼痛。
他慢慢闭上眼,似是坦然接受这样的天命。
见他这般心如枯槁,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只觉一滴泪落在面上,很烫。
她眼里的泪哗然而出,再也止不住半分泪,心口如有一把钝刀不停划动,疼得她说不出话。
她思绪已经渐渐稳不住了,只有那滴泪的温度越发明显。
周围的风越发大起来,像往日凡间,他死在她怀里的那一瞬间。
那日,也是这样刮了极大的风,连天都黑沉下来,从那以后,她再也听不到他唤她一句先生。
如今又是死别,这一次,再无相见之日。
她的意识慢慢模糊,感觉他抱得越发紧,耳旁尽是嘈杂的声音,隐约听到有谁在唤她的名字,可她已经回应不了一句。
她也终究是高估了自己,花了千年来设的局,连她自己都解不了。
她总归最是对不起他了,他们才做了几日夫妻……
日子少得可怜……
宋听檐看着她慢慢闭上眼,气息渐止,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呼吸生生止住,一字未言,像个茫然的孩子,他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眼中思绪静止。
天帝施法禁住四方阵,这一场天力浩劫,九重天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休养生息,回转而来,眼中生怒,“檐儿,你这般叫众仙如何看你,还不放手,让人将此女尸首理去!”
宋听檐却充耳未闻。
上古族人见危险尽除,一时怒意横生。
他们享尽了所有权利,自然是跋扈惯了。
“殿下,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上古族中有人愤怒站出,“此人乃是魔界之人,当初事情已经过去如此之久,她无端而来,逼死了我们的尊主和诸位长老,是何道理?!
难道我们上古众族当初舍命护住天界,便是长辈后代子嗣都不能保住吗?!”
此言一出,上古族人纷纷跪下,“陛下!殿下!请给我们上古族一个交代,否则岂不叫我等众族寒了心!”
众仙中非上古族人的,皆是不敢言说,静看几许。
毕竟此事过去已久,似乎怎么说都有一番道理。
上古族人自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只觉委屈不甘,况且退一步,他们的地位自也退了千万步!
“陛下,圻隐可是前任尊主唯一的儿子啊!”
天帝闻言未语,自然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那族人继续开口,步步紧逼,“陛下,这人可是殿下弟子!”
天帝身旁的老仙人怒而开口,“怎么,你们还想殿下给你们赔命不成?!”
宋听檐缓缓抬眼看去,将夭枝揽进怀里,看着他们淡声道,“你们想要如何?”
那族人颇为硬气,“赔命倒不至于,但殿下您教导此人如此之久,才纵使此人来无尘境做乱,惹出如此天祸,理应给我们上古众族赔礼道歉才是!”
此言一出,众仙哗然,竟叫储君给他们赔礼道歉,简直欺人太甚!
这往后新帝登位,岂不是压不住他们半分!
老仙人怒之,“简直是荒谬!”
天帝拧眉几许,闻言自是生怒。
那些族人理直气壮,“我等亲长为了天界,为了众仙,尽数牺牲于上古战场,如今才有了诸仙的太平,要一个道歉都不许吗!”
宋听檐话间淡道,“你们上古族滥用私权,嫁祸旁人,已不止一次,此罪诛杀理所应当。”
此言可叫那族人心中大喜,当即作态,“殿下,你此言可是寒了我等的心啊!
我等长者可是为了仙界付出了性命!倘若没有我们的牺牲,哪还有仙界的存在!”
他夺泪而出,跪行往外,看着众仙,“诸位仙家看看,我们亲长这般牺牲,却终究得不来一个宽容啊!这往后谁还敢为天界牺牲,倒不如反出天去,下凡做魔罢了!”
他言罢,所有上古族人纷纷哭泣不止。
众仙见此心中戚戚然,
宋听檐却平静依旧,淡声道,“你们的亲长便代表你们吗,便是你们作恶的免死金牌?
你们是上古遗族的血脉,便可以为所欲为,欺压旁人吗?”
那人微微一顿。
“你们是功臣之后,天界自给你们应有的照顾,但犯了错便该与众仙同罪!而不是特权而行,以血脉要挟!”
他冷声直道, “如今天界唯一错处便是杀得太晚了,叫你们心中生了私心,生了妄念,为非作歹,仙不是仙。”
他话间伸手施法而出,浩瀚仙力而去,牵动四方阵,冷然厉声道,“天有天规,家有家法!为仙更甚!
若任凭何人一句亲长如何,一句血脉如何,包庇纵容,阿党相为,岂不叫天界乌烟瘴气!”
诸位仙家若丢下仙责,毫无仙者之心,实乃本君之过,与其乱了六界秩序,倒不如如今便叫天界覆灭!”
天帝闻言顿住,大惊失色,“檐儿,此乃逆行天道,万万不可啊!”
宋听檐冷然催动阵法,“逆行天道又如何?!
我乃天界储君,未来天帝,我所为既是天道,这仙界若是终日如此,养痈遗患,全盘覆灭也在所不惜!
六界最不缺的便是人,能修行成仙,他便是仙,此仙界不存,还有另一个仙界起来,永远有的是人修仙!”
众仙闻言惊骇至极,没想到这第二次来得这么快!
立时哗啦啦跪倒一片,“殿下,我等万万不敢叛出仙界,殿下息怒!!!”
其余上古族人皆是慌乱,纷纷惊怕跪下,却依旧有硬挺着不跪的。
一时间众仙大怒,怒而骂之,“你们上古族已然享过无尽荣华,如今做错事反倒不认,是何道理?”
“这天界如何终究是陛下,殿下说了算,还轮不到你们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