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肤白貌美,娇俏灵动,一觉醒来穿成了年代文中的怨种炮灰女配。
按照剧情,因为渣爹后妈重男轻女,她被哄骗将城里工作让给了弟弟,后因绝色容颜被机械厂厂长儿子盯上,被后妈算计嫁给那家暴成性的厂长儿子,一生凄惨。
这也太欺负人了!
穿越来的林湘一心摆烂躺平,可前有狼后有虎,压根躺不平,甚至连个金手指或者粗大腿都没有!
娃娃亲对象的照片出现在眼前,照片上的男人剑眉星目,英俊硬朗,宽肩窄腰,年纪轻轻战功赫赫,前途无限,醉心工作,不爱回家。更别提,他所在的海岛物产丰富,阳光海滩,蛤蜊虾蟹海鱼应有尽有。
贺鸿远当兵数年,战功赫赫,年纪轻轻便被提拔为团长,前途无可限量,是家属院第一女婿人选,众人眼中的香饽饽,更是被各位领导闺女穷追不舍。
无奈贺团长始终不解风情,软硬不吃,脾气冷硬,任谁介绍对象都不感兴趣,任哪个女同志追求都生人勿进,更是对包办婚姻深恶痛绝。
直到一日,贺团长老家送来一个小媳妇儿,连带着收到母亲发来的电报:家里给你定的媳妇儿。
贺鸿远:?
本文参赛理由:
[林湘来到海岛上,收获了爱情和美满婚姻的同时,通过Z自身奋斗带领岛上工厂发展壮大,一步步扩展了商业版图]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爽文 年代文 成长
主角视角林湘贺鸿远
一句话简介:娇美人年代文嫁大佬的随军日常
立意:共创幸福生活
一九七三年,七月六日。
盛夏蒸腾着阵阵热浪,伴着微风席卷过西丰市轧钢厂家属院一栋栋青砖筒子楼,令人汗涔涔,手中蒲扇扇个不停。
这一年,惹人燥热烦闷的不止酷暑天,还有近来下达的城市青年强制上山下乡政策。凡是年满十六周岁,未婚无工作的年轻男女都要下乡,这可愁坏了一众当爸当妈的。
林湘坐在客厅里吃着搜刮出来的鸡蛋糕,听着屋外几个婶子聚在一处摇着蒲扇谈起下乡政策,句句都是为儿女下乡发愁,准备怎么想办法搞个工作或者安排相亲,心中不禁怅然——看看别家父母,再看看林家父母,差距真是太大了。
七十年代的糕点稀有金贵,味道和口感比不上后世的精致糕点面包,可也聊胜于无了,毕竟如今缺衣少食,能有口甜嘴的就不错了。
没错,如今坐在轧钢厂家属院林家客厅里的林湘是穿越来的。
二十一世纪的林湘是个孤儿,自幼在孤儿院长大,一路念书到大学毕业,毕业后又勤勤恳恳工作多年,白天打工,空余时间再当个美食博主剪辑发布视频赚些外快,就这样攒下了一笔买房钱,辞了在大城市的工作回依山傍海的海城买房养老,准备过上悠闲轻松的“退休”生活。
从小没有家的林湘喜欢大海,又一直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大房子,不用挤在孤儿院的集体宿舍。她买的房子是距离海边几公里的海景房,推开窗便能遥遥望见碧海蓝天,可她新房装修好了,还没住进去呢,人就猝死了,穿成了一本年代文中的炮灰女配。
不过,这本年代文她压根没怎么看,只是听朋友说里面有个炮灰女配与自己同名同姓,十分可怜,涉及的相关剧情不多,她就那么扫了几眼与原身相关的剧情。
原身亲爹林光明本是地主家长工,五二年土改时,他跟着积极参与打倒地主起了家,攒了家底进城觅得一份工作,在轧钢厂当上学徒工,娶妻生女,不过原身母亲在她两岁时病故,林光明一年后娶了同样丧夫带女的后妈进门,再后来家中添了个弟弟。
这样的重组家庭,原身与亲爹和后妈、继姐以及两人后来生的宝贝疙瘩自然难以成为一家人,她在家中任劳任怨,可后妈始终防着她,毕竟不是自己肚皮里出来的,亲疏有别。自打后妈开始管家用,有什么好的全是藏着给自己亲闺女和儿子,就这么将原身养成了个瘦弱的小可怜,偏偏后妈还挺会在人前装样子,愣是将林光明和左右邻居唬住了,丝毫没看出问题。
都说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爸,此话一点不假。今年西丰市强制年满十六周岁,未婚且没有工作的城市青年下乡当知青的政策一出,原身竟然被哄骗着将轧钢厂的工作让给了弟弟。
原身高中毕业,因为成绩不错,考上了轧钢厂的正式工职位,原本有工作的她是不用下乡的,可亲爹和后妈都舍不得林家唯一的男丁——只有小学学历压根没有工作的林建新下乡,这便将柔弱可欺的原身唬住,哄骗她让出工作给弟弟,担起一个姐姐的责任。这样一来,弟弟不用下乡了,原身就要下乡,为着这个情况,那不怀好意的后妈再算计将原身嫁给轧钢厂游手好闲,还会动手打女人的厂长儿子,以谋取好处。
原身被算计得没了工作,还嫁给家暴男,婚后一言不合就被家暴男殴打,虐待,娘家人也不管,最后死在了二十五岁生日当晚。
匆匆读完几百字截图剧情的林湘怒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谁能料到,当晚她就穿越了。
还是身穿。
原身因为想着自己让了工作,要下乡,心中其实不太情愿却不敢说出真实想法,这么煎熬着,一个发烧害怕间便没了,林湘就这样穿越过来。
也幸亏原身一向胆小,不怎么见人,还病了几天,林湘这才蒙混过关,暂时理清头绪。
如今她工作还在手,只是因为原身突然生病没来得及让给弟弟,也算是一大幸事。
琢磨着如今的处境,林湘原本想好好在轧钢厂苟着,好歹自己也有份珍贵的铁饭碗,能混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下岗潮之前。
可今日她销了病假去轧钢厂复工,着实受了惊,原身的工作是车间女工,还是在高温环境下,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在如今的烈日炎炎,没有什么降温防暑的环境下简直可以列入十大酷刑。
林湘前世就打拼够了,终于准备攒着积蓄回小县城享受悠闲生活,现在再让她去严酷车间累死累活工作,简直欲哭无泪。
不过,她嫌弃的车间工作在这种时候是香饽饽,有了它才能不下乡,也是因为这个工作,原身亲爸后妈都惦记着,几番催促让她快点把工作让出来。
原身老实可欺,可林湘没这么傻……
“林湘!你居然偷吃我的鸡蛋糕!”就在林湘神游太空,思考着未来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聒噪的吼叫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原身父亲和后妈再婚后生的宝贝儿子林建新。
林家人模样都不差,林建新虽说谈不上多英俊,好歹算五官周正,遗传了林父的国字脸和大五官,只是这人心眼极小,着实不是什么好人,就连一块鸡蛋糕都不愿意给亲姐吃。
原身后妈邱爱英表面对继女林湘嘘寒问暖,实则什么好的都藏着避着林湘,偷偷给她亲生的两个孩子,久而久之,林建新便有了林湘不能吃好的穿好的认知,那些都是他的。
林湘并不搭理烦人的林建新,只慢悠悠将最后一口鸡蛋糕送入口中,感受着七十年代难得的绵软香甜口感,一阵浓郁的鸡蛋香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着实是比顿顿吃的白菜红薯好多了。
“妈,妈,你看她!”林建新今年十六岁,正正赶上强制下乡的年龄,却还是一个遇事就爱告状的妈宝男。
他身后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三角吊梢眼斜斜地睨了过来,看着继女竟然偷拿了鸡蛋糕出来,顿时黑了脸:“湘湘,你从哪儿拿的……”
“妈,不是你给我买的吗?”林湘冲后妈甜甜一笑,神情自若道,“我前几天病了,你买鸡蛋糕肯定是给我这个病人吃的吧。”
“我……”邱爱英被继女一句话给堵了嗓子眼,一时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她一直装着是疼爱继女的后妈。况且这个节骨眼,一块鸡蛋糕不重要,她这会儿另有大事,“是,妈念着你生病了,是得好好补补身体。”
“妈,那鸡蛋糕是给我的!”林建新自小在家中霸道惯了,又知道林湘最好欺负,这一下便难以适应。
“好了。”邱爱英低声凑近儿子,“明儿给你烧红烧肉吃,你先出去玩儿吧。”
听着有红烧肉吃,林建新眼睛瞬间亮了,当即也不再计较一块鸡蛋糕,蹦跶着出门找院里的狐朋狗友去了。
而刚刚跟着进屋的继姐林楚楚则不如林建新好哄骗,她可见不得林湘吃鸡蛋糕,这么精贵的糕点哪能是林湘吃的,当即趾高气扬瞪林湘一眼,刚要奚落她两句,却突然顿住,眼珠子倏地瞪大了几分,激动道,“你……你怎么变这么漂亮了?妈,你看她!”
林湘与原身长得有八九分像,只是原身生活在七十年代,缺衣少食,哪怕亲爹是厂里三级工,每月工资足足有六十六块,可原身没享受上分毫,一年最多吃上一回肉,造成原身一个十九岁,本该是如花年纪的漂亮姑娘营养不良,且因为不自信,长期被打压,整个人显出几分颓丧与阴郁。
饶是这样,轧钢厂家属院里也公认原身是美人胚子,足以见得这幅模样有多漂亮。
而二十一世纪的林湘穿来,那是经过精心养护的面容与身材,鹅蛋脸莹白如玉,柳叶眉弯弯似月,衬得一双灵动清澈的杏眼水盈盈,像是会说话,精致小巧的鼻尖俏生生挺立,宛如山尖明珠,樱唇一张一合间更是娇俏动人,就连粗布麻衣袖口露出的一小节手臂都透着白嫩。
林湘今儿一时大意,忘记多加掩饰,学着原身不太敢抬头看人的模样,一下就被向来嫉妒继妹的林楚楚发现端倪。
林楚楚模样随了邱爱英,怎么也是个小美人,只是她肤色天生黑些,五官还算端正,放在其他人面前还算不错,在原身和穿来的林湘面前就不够看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是第一个发现林湘不同之处的。
邱爱英听见闺女这么一说,也狐疑地看向继女,平日她压根不会正眼看林湘,这会儿仔细打量着,还真瞧出了不同。
明明是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身量,怎么就觉得变了呢?
眼前的林湘像是变白了,这个继女原本就白,听说是随了她那个早亡的亲妈,邱爱英早年间听林光明在轧钢厂的同事提起过,林光明病死的媳妇儿可漂亮,怪不得生下的闺女也好看。
可是现在的林湘似乎更加白皙些,皮肤淡淡薄薄的,白里透着红,眼睛嘴巴鼻子像是和从前一样,可这样看着总觉得眉眼更加精致,尤其是那双杏眼,水盈盈的,像是会勾魂似的。
“你……”邱爱英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我前几天病了一场,发烧出了汗,又闷在家里没怎么出门,这会儿是不是瞧着气色好多了?”林湘略微垂了垂头,没再和两人对视,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好在邱爱英和林楚楚再有怀疑也不可能猜到穿越这么离奇的事情,也只相信是林湘生了一场病后瞧着更好看了些。
这样的插曲并不重要,邱爱英往坐到桌边,冲林湘一笑,准备提正事。
邱爱英模样不错,年轻时候是个五官端正的女同志,当初废了不少力气二嫁林光明时也是靠的这张脸,不过经过十多年光阴,仗着管家管钱的架势偷嘴不少,已经由当初的瘦美人变得丰腴了几分。加上相由心生,算计颇多,面相都变得刻薄了些。
心术不正之下,这一笑就没安好心。
林湘记得书里提过的剧情,邱爱英买了好东西都藏起来,原身又是个逆来顺受的,今日林湘也是试探着寻找,没成想就从客厅斗柜深处找到了用手帕包好的鸡蛋糕。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她上辈子吃了太多苦,到头来什么都没好好享受,人就没了。如今也想开了,得好好活着,能享受的先享受。林湘没有半分客气,将三块鸡蛋糕吃了两块,如今还剩下一块,她仔细将手帕四个角叠放回去,将松软金黄的鸡蛋糕包裹起来,顶着邱爱英心痛愤恨的眼神,脆生生道:“妈,我病还没彻底好,这块鸡蛋糕我留着晚上吃。”
邱爱英压下心头怒气,家里这个月就这么半斤糕点票,她买了五块鸡蛋糕偷摸和亲闺女和儿子吃,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林湘!
“行,你拿着吧。”她咬牙瞄到丈夫林光明下班回家来,暂时不想跟继女一般见识,毕竟接下来的事儿如果成了,她能拿的钱能买一大箱鸡蛋糕,还远远还不止……“你爸有事跟你说呢。”
林光明刚下工回家,他作为轧钢厂三级钳工,地位不低,工资也高,在家中自然是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尤其是国字脸上浓眉斜飞,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谁都透出一股威严,配上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着实有些气势。
想着闺女这几日生病在家歇着,林光明眉头紧皱,进屋便催促道:“湘湘病好了就抓紧去把工作让给你弟,后面会给你安排个好亲事,也不用下乡。”
好亲事?林湘想起书中原身嫁给厂长儿子的结局,真不知道好在哪里。
在这个年代不结婚不现实,尤其是她年龄十九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算小了,与其被渣爹后妈算计,不如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原身并未与任何男同志来往,也没有心仪对象,林湘琢磨着得相亲给自己找个对象!不能任人摆布。
林湘琢磨着,突然从接受的原身记忆深处想起了,似乎她有门娃娃亲!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此事的时候,林湘看着原身父亲,琢磨着他到底是亲爸,原身在书里没敢反抗过,她便试探着开口,探探他还有没有一点点良心:“爸,您不能给建新买个工作吗?我的工作想自己留着,这是我好不容易考来的。”
啪的一声巨响瞬间在狭小的客厅炸开!
林光明面沉如水,黑沉沉的眼珠似是蕴着无边怒气,听不得子女半分忤逆的话语,那宽厚有力的手掌猛拍在四方桌上,犹如利刃的声音砸落一地:“你要反了教是吧!还敢不听话?你的工作必须让给你弟!”
下一秒,仿佛要一巴掌扇下来!
第2章 相亲绝世大帅哥?
林湘心中一震,她自小没有父母,是个没人疼爱的孤儿,对父母与家庭抱着无限憧憬。在她的想象中,父母总是疼爱子女的,可此刻林光明怒气冲冲,像是要打人的架势令人害怕。也难怪原身半点不敢忤逆这个当爸的。
她仔细搜索着原身的记忆,林光明真的是会动手打人的,一个十足的家中暴君。
也是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自己真的穿越到陌生的时代,没有任何倚仗,孤军奋战,四面受敌。
“哎呦,老林,湘湘肯定是烧糊涂了。”邱爱英忙拦着劝架,她在这个重组家庭中打造的一向是贤妻良母的形象,这会儿自然得站出来,“你可别跟孩子置气。”
再说了,林湘就这张脸能看,她还指望着林湘嫁个好人家,给自家人谋福利呢,哪能让林光明动手,真把脸打肿了,厂长儿子兴许都不愿意娶了。
林光明被劝了两句,再看林湘时,眼珠子里仍燃着怒火似的,刚要开口就被隔壁邻居叫了出去,一根烟散到他手中,两个大男人在走廊尽头抽烟说着话,这事儿才算暂时揭过去了。
等林光明出门,邱爱英打着主意凑到林湘跟前,似哄似温柔地劝道:“湘湘,爸妈都是为了你好,你抓紧把工作让了,妈再给你张罗好亲事,你是不知道,厂长儿子看上你了!要娶你!”
林湘心知肚明后妈的歪心思,不过不等她说什么,林楚楚蹭地一下站起身,指着林湘鼻子怒骂道:“妈,嫁厂长儿子这么好的亲事你居然给林湘?我才是你的亲女儿啊!”
继姐林楚楚穿着在供销社买的桃红色平纹棉褂子,神情激动,振振有词。
就是这人脑子不太好使,要真是好亲事,邱爱英能给原身不给她这个亲女儿?林湘对邱爱英道:“妈,这真是好亲事吗?有亲事你会说给我,不说给楚楚姐?”
林湘一番话将邱爱英问得哑口无言,也是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说话能噎死人了,邱爱英便只能将亲闺女赶走。
“楚楚,你瞎凑什么热闹!”邱爱英在带着和前夫所生的闺女改嫁林光明后便给闺女改姓林,她对自己孩子没话说,尤其是知道那厂长儿子好色还爱打架,尤其是爱打女人,她怎么可能让自己闺女嫁过去!“这是给你妹说亲呢。”
“妈,你偏心!”林楚楚听到这个讨人厌的继妹要嫁给厂长儿子,心头那股酸涩劲儿便瞬间涌了出来,“我才是你亲生的啊。”
经过林楚楚一通搅和,林湘倒是暂时逃脱,忙起身去走廊躲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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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微风习习,林湘闻着四周邻居们在走廊煤炉上炒菜的炝锅气味,思考着未来。
林家渣爹和后妈,一个残暴,一个精于算计,都不是好惹的,更别提自己还在这家的户口簿上,处处受制。她得早做打算,不然肯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原身关于娃娃亲的记忆十分模糊,应当来源于小时候,似乎是听母亲提起的。
要真有娃娃亲,人品不错,可靠有本事的话,林湘还是愿意试着了解下。
可是再深究原身的记忆,关于这么娃娃亲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竟然是没有半分印象。
这让她哪儿找去?
虚无缥缈的娃娃亲见不到,找不着,林湘决定还是自己张罗相亲!
次日上工,林湘打听到轧钢厂就有爱张罗相亲的大姐,本身热心肠,人脉又广,不过林湘没打算找厂里人,毕竟这事儿得悄悄来,不然让渣爹和后妈知道了,肯定办不成。
七十年代同后世一样,缺不了爱当媒人的大姐大妈,林湘听厂里李大姐提起给她亲戚张罗相亲的就是外面巷子里一座大杂院中的媒婆张大妈。
西丰市是座工业城市,城里工厂多,大大小小数不清,可工厂里能分房的家属院筒子楼并不多,更多的职工还是只能向街道办租房,租住在外面的平房中。
纵横交错的巷子里掩映着一座座平房,不过城里的平房不比农村里一家就是一座,虽说穷了些,好歹面积宽敞。城里的平房几乎就是大杂院,往往是一座院子里住着四五户人家,每家能租个一到两间房就不错了,这么挤着住下一大家子人。
平房住久了,人人都向往楼房,排队申请想分到厂里家属院筒子楼住房的不老少,人人都馋哪。
在清水巷三十一号居住的张大妈就是如此。
张大妈家里一共六口人挤在大杂院东厢房里,一共两间房,就连待客的地方都是白天客厅,夜里卧室的两用。
张大妈早年间就爱给年轻男女做媒,一是成了好事怎么都能得点好处补贴家用,二是她就喜欢干这事,可以说是兴趣爱好了,积极得不行。
过去还是工作之余捎带着给人做媒,直到大前年她小儿子初中毕业找不着工作,张大妈便将自己在肉联厂的工作让给了儿子,儿子这才能娶上媳妇儿,张大妈没了工作便在家做些零工,没事糊糊纸盒赚家用,再给人做媒得些好处,日子倒也过得去。
近来强制下乡当知青的政策出来,张大妈忙得脚不沾地,几乎快把附近的年轻男女同志给搜刮了个遍,累得她老眼昏花。
今儿个顶着毒辣的艳阳,带面临下乡的女同志见了三个男同志,布鞋都快磨破,终于是成了,现在双方回家商量着定亲的安排,张大妈各自得了一块钱谢礼,也终于能歇口气了。
她捧着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盅猛灌了几口凉水,这才觉得耳聪目明了些,结果一转头,又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大杂院里走进来个年轻小姑娘,看着就十七八的年纪,穿着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裳,袖口打了两个补丁,下身一条臃肿的黑色长裤,裤脚磨得脱了线,瞧着家里条件不太好,可那模样真真儿是太好了。
瓷白的小脸在破旧衣裳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娇俏,尤其是眉眼跟画儿似的,看向自己时,唇角微微往上一扬,张大妈这个见过西丰市大半青年男女的媒婆都惊呆了。
这是哪里来的天仙似的丫头!
“您好,是张大妈吗?”年轻姑娘一开口,声音脆生生的,悦耳动听。
“哎!”张大妈也喜欢俊小伙儿漂亮姑娘,看着也高兴不是,她忙招呼道,“小同志,你来找我的?是想相亲?”
上这里找自己的年轻男女十有八九是为了相亲而来,张大妈已经习惯了。
林湘冲眼前这位微胖,笑起来十分和气的媒婆笑了笑:“是,张大妈,麻烦您帮我张罗张罗。”
林湘条件算不错的,本人非常漂亮,学历也不错,高中毕业,如今还在轧钢厂有正式工作,这样的条件放在相亲市场上,必定得被人抢破头。
可张大妈听她说起工作会让出去,心里瞬间明白了这丫头的难处,家里逼迫丫头给儿子让工作的也不是没有,她就见过好几个。
“你这条件就是没有正式工作问题也不大,你说说你的要求,我帮你张罗张罗。”
林湘心中早有打算,这会儿也并不拿乔,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相亲要求:“男方得有稳定正式的工作,为人可靠有本事,家庭关系也别太复杂,最后重要的一点……”
张大妈听着林湘前头的话深表同意,这丫头长得这么好,学历也不错,要求自然得高些,直到听到她后半句……
“最后重要的一点是人得俊些,我不喜欢难看的。”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尤其是在这个年代,林湘自然要找一个看得顺眼的,不然天天对着个长相难看的,日子也过不下去啊。
再说了,她上辈子一直拼死拼活地工作攒钱,还什么都没享受到呢,不管是小狼狗还是小奶狗……必须得找个帅些的。
张大妈万万没料到这丫头如此直白,不夸张地说,她给人张罗相亲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个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要找个俊小伙儿。
张大妈脸上笑出褶子,一把拉上林湘的手,激动道:“林湘同志啊,你说得挺对,你条件不错,除了要求那些条件,要找个俊点的小伙子没错!我家老头子就是年轻时候磕碜了点儿,现在都成糟老头子了,连累我三个儿子模样也一般,要不是大妈我从小俏成一枝花,不然我几个儿子得更丑!”
林湘:“……”
倒是没想到张大妈还挺时髦!
两人说定,林湘知道规矩,先给了张大妈一块钱的谢礼:“张大妈,这事儿就麻烦您了,费心多帮我看看。”
她也知道,最近找媒婆张罗相亲的人太多,不多给点甜头,人哪能把好的给你留着?
张大妈攥着在太阳下晒得发烫的一块钱,心里熨帖,看着身量纤纤的林湘背影,只道这丫头敞亮又上道,还特别大方,暗自下了决心肯定得给她找个好对象!
七月酷暑难耐,就是下午五点左右也不见太阳落山,仍旧闷热。
林湘感受到毒辣的日光灼烧着自己的脸颊,这个年代也没什么防晒霜,她只能加快步伐回林家去。
下午五点多的筒子楼萦绕着阵阵烟气,在一片片白雾中隐约显出青砖楼房的高大伟岸。
轧钢厂家属院一共八栋筒子楼,每栋五层楼,一层楼环形分布十八户人家,左右各两处楼梯,站在走廊往下一望,是圆形院落,平时吃过饭,大伙儿爱摇着蒲扇去院子里纳凉闲聊,好不热闹。
林家住在三楼,林湘自一楼楼梯往上,闻到呛人的锅气,看见每层楼走廊处密密麻麻的煤炉里翻炒的白菜,邻居们准备着晚饭,隔空扯着嗓子聊天,能在这头和相隔七八米的对面走廊炒菜的邻居寒暄两句。
“湘湘下班啦?”
这个年代的人格外热情,是林湘前世在大城市打拼多年没有体会过的。
“是,刘阿姨,刚下班回来。”林湘笑盈盈回道,“您忙着,我先上楼了。”
招呼林湘的是在二楼走廊炒白菜的轧钢厂食堂女工刘秋萍,她当年和原身母亲关系不错,连带着也喜欢林湘,对林光明后娶的邱爱英不太看得过眼。
刘秋萍一直觉得邱爱英和她那两孩子爱欺负林湘,偏偏林湘是个傻丫头,受了委屈也不说,刘秋萍问过几回见她只说没有,也就作罢了。
不过今儿这孩子像是不一样了,往常见着谁都低着头,就是说上两句也畏畏缩缩的,今天还有说有笑的,刘秋萍一愣,转念又觉着不错,这样挺好的。
回到家,吃过晚饭,林湘回屋歇着,躺在硌人的木板床上发愁。
林家房屋拥挤,林家分到的房子也不大,拢共就二十平左右,住着一家五口,挤挤凑凑的,林湘十分不适应和继姐林楚楚共处一室。两人住在用衣柜与墙面隔出来的窄小房间里,房间门是旧床单,屋里只能摆下两张狭窄的单人木板床以及一架小台柜,柜子里放着两人的衣裳裤子,柜门一关便是个书桌,可谓是物尽其用,也着实糟心。
她想念自己买下的三室精装修电梯房,如今真是遭罪,更加加剧了林湘离开的决心!
翌日,林湘早早起床,依然还得去上工。
轧钢厂车间里正高温加热初轧钢铁,原身是个设备操作员,需要带着蓝色安全帽经常操作设备,周遭温度颇高,进去没几分钟就是一身汗。
几滴汗珠自光滑饱满的额前滴落,浅浅滑过林湘白皙脸颊,泛起因热意升腾的红晕。
打定主意一定要离开的林湘在心中思考着对策,怎么才能顺利脱身,就听周围同事等待设备操作间隙闲聊起来。
“我家侄子没工作就要下乡了,哎,多造孽啊。”
“那可不,以后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下乡在地里刨食多苦啊。”
“我外甥女原本也要下乡,听说政策出来就赶忙去相亲了,昨儿终于相了个有正式工作的,今天就定亲了,明天去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