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美人年代文随军日常by刺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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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人在这些时日时不时照拂林湘,也让她上家里吃了几回饭,只是这回是感谢人救了自己闺女,准备的食材堪比过年。
林湘拿着报名表到了周家,进门便受到冯丽的热情欢迎,拉着她的手说了半晌话,话里话外都是感激。
“幸好有你和鸿远在,不然……”想到可能的后果,冯丽几乎是浑身发冷。
要是闺女出事了,她也不想活了。
林湘隐约想起,原书里月竹跳河自杀后,其母也差点跟着去了,被周旅拦下来好生劝说着,以后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冯姨,这些事都过去了,您也别忧心,月竹好着呢。”
“是。”冯丽抿着唇,心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回为了感谢林湘和贺鸿远,周家两口子特意备了好菜,周旅找炊事班司务长动用旅长每月的食材额度,要了两条大黄鱼,再拎了三斤五花肉回来,冯丽则是上副食品站和海产站买了两斤虾,两斤螃蟹和一斤花蛤,一斤东风螺回来。
林湘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多的海鲜,虽说周生淮身居高位,平日有额外的饮食供应和补贴,可也不会奢侈到哪儿去。
今日当真是周家为了表达感谢,张罗得过于丰盛。
林湘前世作为美食博主,厨艺自然了得,可惜来到这个年代什么机会施展,这会儿见着七十年代的人们对海鲜处理得有些简略,当即手痒了。
“冯姨,我来帮你。”她也不能真来当甩手掌柜了不是,干脆也拉上同伴,“我和月竹一起。”
两个年轻的刷着螃蟹,冯丽抬头望了望客厅的挂钟,琢磨道:“你爸应该快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你堂哥那头,听你爸说,鸿远最近操练士兵练得狠,原本都不打算答应来了吃这顿饭的,说没时间没空。”
周月竹也点头:“我昨天去找堂哥,就见他忙着呢,瞧着心情不大好,是不是二叔快生日啦?”
“大人的事你少操心。”冯丽睨闺女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
林湘听了一耳朵,似乎这意思是贺鸿远和他爸的事儿?
不过听到贺鸿远这几日忙碌,她突然也想起自己相过亲的宋威,自那日相亲吃了饭后,宋威没再来找过自己,兴许是宋威也觉得两人不太适合吧,倒也没什么,相亲本来就是得你情我愿,这样沉默着结束也好,避免了尴尬。
而此刻,宋威还在海上飘着,于舰艇上执行任务,实在不是他不想去找林湘,相亲当天下午他就被派去执行任务了,他这可飞不回去啊。
临近傍晚,周生淮自办公室离开,闺女出了这样一遭事着实令人后怕,侄子已然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此事,下药的人也被扔去公安局,周生淮自然不会轻饶,中午便联系了在公安局任副所长的老战友关照此事。
今天为了表达感激,一家人特意请林湘和鸿远吃饭,他便绕路去了一趟贺鸿远所在的团部,打听到他在通讯室又过去一趟。
只是待他走近,还未说上一句话,就听到自己这个侄子正语带嘲讽地对着电话道:“你怎么有脸让我过去一趟的?你满四十四岁关我什么事?我怎么说话?我就是这么说话的!”
贺鸿远脸上怒气隐现,说话更是不大客气,语气中满是嘲讽。
他平日里多是严肃刚硬的,却甚少与人如此不客气。
周生淮心知侄子在和谁打电话,必定是自己那即将四十四岁生辰的亲哥——周家二哥周生强。
贺鸿远砰的一声挂断电话,将听筒重重撂上,转身刚要离开,就因突然见到周生淮顿住了脚步。
“周旅。”饶是怒气正盛,他仍旧抬手敬礼,规矩丝毫不乱。
只是面色沉沉,显然是心情不爽利。
“嗯。”周生淮对于二哥父子俩的关系有些力不从心,这些年他不是没劝过,可每回确实也不大张得了嘴。
贺鸿远小时候就是个犟种,更别提长大后有本事,更是谁都左右不了他的心意,别说不认那个父亲,他连自己都改口了。
三叔三婶不叫,十分见外地一口一个周旅和冯姨,这还算是给面子了。
偏偏,周生淮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毕竟是二哥先对不起他们母子俩。
“你爸他……”周生淮总不能一句话不提,说一千道一万,二哥如今也是惦记这个儿子的。
不过,贺鸿远态度鲜明又果决:“周旅,我可高攀不上什么爸,他儿子也不在这里。”
周生淮在部队里少有被人如此呛声过,可也发作不得,看着这个如今比自己还高的侄子,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二哥现在的儿子当真是样样都不如贺鸿远,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冤孽!
往事不提也罢,侄子近来好不容易和自家关系亲近了几分,倒也不能急于求成。周生淮同贺鸿远一道从部队离开往家属院去,期间只谈起近来的海上训练任务,气氛倒是缓和不少。
四十有余的周生淮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侄子只要提及工作和训练,便不会显露出分毫私人情绪,竟然是比自己还要专业几分。
当真是后生可畏。
临近部队结束工作的时间,军人们纷纷往家属院赶,各家军属们也在厨房灶台上生火煮饭做菜。
冯丽原本是怎么也不愿意林湘跟着进来的,毕竟今日她是贵客。
可林湘哪有那么多讲究,一定要跟着帮忙,还说让大家尝尝她的厨艺。
周月竹一贯是被父母宠着,家务事沾手得少,厨艺更是没有几分,这会儿就跟在母亲和林湘身旁帮手,剥剥蒜,洗洗葱,杏眼越睁越大地看着林湘做菜。
她原本以为世界上最会做菜的就是自己母亲,没想到如此年轻的林湘姐也有这本事,看起来着实厉害!
浪花岛这边盛产大黄鱼,附近居民最爱的基本是马鲛鱼,大黄鱼和带鱼。不像内陆城市吃鱼不容易,海岛靠海吃海,鱼虾蟹这些东西便宜量大,基本都能敞开吃。
大黄鱼通常在一斤左右,不大不小的量,周旅让司务长送来的两条大黄鱼则要肥美些,都在一斤半左右,两条鱼在铁锅中焖烧,逐渐浸润汤汁的鲜香气,汤底都是林湘过去拍美食视频时做的功课,集各家所长,口味大众鲜美。
这边锅里烧着大黄鱼,那边灶台上的红烧肉也起锅了。
红烧肉是冯丽的拿手菜,她原本就是内陆人,嫁过来随军才吃上了许多以前连名儿都没听过的海产品,怎么做怎么吃也是跟人学的,主打一个能吃就行。可做猪肉便是她的舒适区。
周月竹闻着红烧大黄鱼和红烧肉的香味交织在一起,恨不得立刻吞下舌头,忙自告奋勇将红烧肉端上桌,当即偷嘴了一块。
自己吃完,她不忘又喂了母亲和林湘一人一块,美其名曰:“厨子不偷,五谷不丰。”
林湘正洗干净汤锅,准备煮海鲜汤,闻言一笑:“你也不是厨子啊,我和冯姨偷吃是合理的。”
周月竹耸了耸鼻尖,坚决捍卫自己打打下手也算半个厨子的地位。
提前泡好的花蛤,一指节大小的小虾小鱼一股脑倒入沸水中,海鲜就是一个鲜字,什么都不用放,就这么煮也能煮出鲜甜味儿。
厨房里四处飘香,直直飘到门口正大步赶回家中的周生淮与贺鸿远鼻息间。
周生淮深吸一口气,硬朗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嚯,这味道鲜啊!”
叔侄俩走在一处,总有几分相似,许是家族男人的外貌特征,一家人都是偏硬朗的脸型,棱角分明犀利。
周月竹听到动静忙迎出去,林湘探头看了一眼,仿佛能看出这对叔侄好几分相似的影子。不过周旅长为人要和蔼许多,哪像贺鸿远老爱板着一张脸。
饭菜上桌,四方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红烧大黄鱼鱼肉滑嫩,带着几分鲜甜,在红烧的过程中裹满了浓郁的汤汁,与红烧肉一样,最是下饭。大鱼大肉间隙,再吃上一口白灼虾和清蒸东风螺,虾肉与螺肉不加任何东西,保留了原始的鲜甜味儿。
一桌子好菜丰盛得堪比过年,周旅以海鲜汤带酒,表达了对林湘和贺鸿远的感谢:“月竹这件事惊险,我和你们冯姨事后得知是寝食难安,幸好你们机敏,帮了月竹一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件事我们一家人都记着……”
见周生淮似是越说越煽情,贺鸿远端着汤碗打断他:“周旅,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就不用提了,这顿饭过了就结束了。”
“行!”周生淮也是个军旅大半生的人,要不是涉及自己闺女,哪能如此感慨,“鸿远,我就不跟你多说什么。主要是小林,你千里迢迢过来就安心留下来,有任何困难都提出来,我还有你冯姨,月竹都是能帮必定帮。”
“周旅,冯姨,我记着。再说了,这些日子你们没少照顾我,我哪里客气过?”林湘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逗趣,一时引得欢声笑语不断。
桌前四人各自喝了海鲜汤,那股鲜甜劲儿似乎能直冲天灵盖似的,令人回味无穷。
一顿饭吃得满足,林湘许久没吃到这么多海鲜,眼前仿佛都看见了碧海蓝天。她吃得高兴,却也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心情不大好。
虽说贺鸿远是一如既往地严肃,可分明与之前不同,今日的他沉默吃饭菜时也隐隐透出些不悦。
那份不悦不是针对这里谁的,而是打从心底里的不高兴,浑身都散发着寒气似的。
林湘吃着解腻的凉拌黄瓜,突然想到先前在厨房里听月竹提到贺鸿远他父亲,难不成真的与此有关?
“咱们在这里吃吃喝喝,就是不知道二嫂什么时候能过来住一住。”冯丽有心关切两句,又问道,“鸿远,你妈近来身体如何?地里活计累吗?再过阵子就要秋收了吧。”
秋收是农民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遇到抢收时,能累得脱层皮。
提及母亲,贺鸿远眉眼柔和了几分:“我妈身体还不错,上个月我就提议让她过来住,她还是舍不得那地儿。”
周生淮也理解,原来的二嫂单纯朴实,倒是对土地有深厚的感情。
饭后,众人又说了会儿话,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冯丽看门外黑沉沉一片,主动提出:“鸿远,你送小林到招待所再回吧。”
林湘察觉贺鸿远今日心情不佳,兴许不止今日,这几日都是,她哪里敢让他送,忙推辞道:“冯姨,不用了,我可以自己……”
“走吧。”贺鸿远淡淡道。
说罢,转身先离开了。
见心情不好的贺鸿远还挺绅士地要送自己,林湘在心中暗道他似乎也是个好人呢。
夏日夜风阵阵,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作响,清冷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似乎紧紧贴在一起。
林湘想起自己还没得及向贺大娘解释婚约作废一事,便问道:“我们婚约作废的事情,你跟你娘说了吗?我写了封信准备寄过去,贺大娘说她能找队里有文化的同志帮着念。”
“这件事你不用管,信也不用寄。”夜色中,贺鸿远的声音似乎也清冷了几分,“对了,你不是说让我在报名表上签字?”
“哦,对,差点忘了这个。”林湘将报名表和钢笔递过去,看着贺鸿远接过钢笔,在军人亲属确认栏签上龙飞凤舞般的三个字。
今晚的贺鸿远格外沉默,虽说有问必答,可基本没有多余的话。林湘接过他递回的纸笔,在手中捏紧,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些紧张,许是能看出贺鸿远心情不佳,她总觉得那层严肃外表的伪装下藏着的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也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林湘哪里了解他,只知道这人招惹不得。
不过他今夜如此不高兴,还主动提及帮自己签了报名表,让自己能够用他亲属的名义去参加招工,林湘心里生出几分欢喜。
“贺鸿远同志,谢谢你。”林湘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请你吃。”
月亮洒下清辉,在贺鸿远转身时爬上他的眼角眉梢,一点点柔和了他的棱角,似乎那个刚硬又无所畏惧的贺鸿远在此刻暂时消失,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姑娘摊开的掌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颗橘子糖。
这颗橘子糖是林湘临出门时遇到招待所邻居军嫂在哄孩子使出的绝招,是由金边市第一糖厂所生产的招牌水果糖。林湘见那孩子哭闹也帮着逗了逗,结果就被小孩儿送了一颗糖。
这会儿,她将这颗哄小孩儿的糖送了出去:“送你吃颗糖,甜的!”
贺鸿远的目光一寸寸往上挪,最终落定在她脸颊,又听她道:“我住的招待所隔壁小孩儿一不高兴了,又要哭又要闹,孙大嫂就用这糖哄他,百试百灵。”
贺鸿远眉眼深邃,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硬挺五官,此刻在月下清辉中却难得的将硬朗的眉目染出点点笑意,粗糙的指腹捏住橘子糖一角,连带着那粗粝的触感浅浅划过林湘掌心,有些痒。
“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贺鸿远将橘子糖收入掌中,紧紧捏着。颀长的身形在青石路面拉出长影,他略歪了歪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难得的撕开严肃冷厉的外表,竟露出几分不羁。
林湘抬眸间骤然被贺鸿远的不羁惊到,心跳兀自快了一拍。
都怪这月色太迷人,将这男人映照出不同与以往的底色。
“没有。”林湘转身继续往前,“你分明是二十五岁的大男人!”
贺鸿远的心情仿佛云散雨停般,在沉沉暗夜中扯了扯嘴角,这是好话吗?
将林湘送回招待所,贺鸿远望着二楼201室的位置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这才离开。
深夜的军区安静沉寂,路上只有随处可见执勤站岗的哨兵。
贺鸿远回到单身宿舍楼,却没有回屋,而是沿着走廊直直走到尽头,于风口停下。
扑面而来的凉风吹散了夏日燥热,却吹不灭心底的郁结。
手头发痒,贺鸿远从兜里掏出烟盒,抖落出一根香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眼前似乎出现了十五年前的村头,一个男孩追着四个轮子的汽车狂奔不止的画面,他跑得很快,是村里小孩儿中最厉害的。
他原本想着等以后父亲回来要给他看看,自己跑得快,跳得高,是大英雄的儿子,特别厉害,跟父亲一样厉害。
可是父亲回来来不及听他说什么话,只打发他一颗糖,没多久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只剩下泪眼婆娑却坚强的母亲,带着他回家。
一点点的刺痛感自太阳穴蔓延开来,仿佛要炸裂开,他四处寻觅火柴盒,这才想起自己并未带在身上。
裤兜里只有一颗圆咕隆咚的橘子糖。
他拿出橘子糖,剥开糖纸,将透明的糖果扔进口中,轻轻一抿,嗯,甜的。
那股刺痛感奇异地被甜味击得溃不成军,渐渐消散。
夜深人静的走廊,张华峰出来上个茅房,路过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三两步走过去,一拍兄弟的肩头:“大晚上在这儿干嘛呢?”
张华峰话刚一出口,似乎嗅到一股甜甜的椰子味儿,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贺鸿远,惊讶这人居然大晚上在走廊吃糖!
他和贺鸿远认识十年,记得他明明是不吃糖的!
简直是是个怪物,哪有人不吃糖!
“你是不是发烧了?生病了?还是脑子抽风了?”张华峰甚至想贴一下贺鸿远额头,看看这人还正常不。
只是那手刚伸过去,就被贺鸿远拍开,丝毫没留情面:“你脑子抽风了,我也不会。”
张华峰:“……”
“行,我懒得管你搭理你!”张华峰待他吃完一颗糖,又端着刚谈上对象的优越感嘚瑟起来,“我和严敏可是成了啊,现在姜卫军谈着呢,我也告别单身汉了,要是动作快得话,我们俩估摸今年就能娶上媳妇儿。你呢?你说说你在干什么?人林湘同志都过来了哎!多好一姑娘啊……”
贺鸿远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在嘲笑谁:“林湘同志多好一姑娘,我可不一定好。”
张华峰:“……”
这谁还聊得下去。
“不是兄弟,你也别……”张华峰绞尽脑汁想起部队里给他们这些大老粗补文化课学到的词儿,“别妄,妄自菲薄!虽然你脾气臭了点儿,人不够热情,看着就冷冰冰的,对女同志简直无情无义,不对,对男同志下手更狠,操练得厉害啊……但是吧,你还是有优点的,比如说,这张脸,勾了多少小姑娘啊。”
“滚犊子。”贺鸿远听着张华峰一本正经数落自己一堆缺点,霎时被逗笑了,薄唇脱口一句,转瞬又恢复平静,他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歪了下头朝张华峰示意。
张华峰裤兜里有火柴盒。
沉沉夜色中,火星子明灭闪烁,若隐若现的白色眼圈被风吹散。
他听到贺鸿远轻声说了一句:“结婚不一定是好事。”
贺鸿远望着沉寂夜空,清晰地记得那通电话里,那个男人被自己几句话怼得愤怒,气急败坏骂道:“当年我和你妈是没有感情基础和共同语言分开的,但是这改变不了你是老子的种这个事实。你现在记恨我,但是你骨子里流的永远是老子的血,兴许换成是你也是一样的选择!”
都说儿子随老子。
张华峰拍拍贺鸿远肩膀,语重心长道:“反正我是觉得你和林湘同志挺好的,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以后人结婚邀请你去喝喜酒,看你笑得出来不?”
贺鸿远低眸拧眉,想起前面几回的情景,他似乎真的不大笑得出来。
所以他回回都控制不住地赶去。
果然,他随了那个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贺鸿远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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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搞定了报名表,林湘睡了个好觉,一大早便上招工现场去了。
为期五日的招工于今日正式开始,食品厂门口空地上设置了交表区,不少人排着队上交报名表,也有许多大字不识一个的军嫂在找人帮忙填表。
林湘就帮人填了几份,她前世读了大学,这一世的原身也是高中学历,在教育并不普及的年代自然算是佼佼者,渐渐的,她的四周便围了不少人,都是来找她帮忙填表的。
林湘一通忙碌,正填好最后一份帮忙的报名表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
她将报名表交还,得了一声谢,抬头朝人堆里看去,原来是书中女主孟菁和上回自己在火车上的邻座沈春丽过来了。
沈春丽和孟菁是表姐妹,父母是秋林市国营厂职工,她下面还有个身体病弱的妹子。这回知青下乡政策来袭,她同妹子都符合要求,父母费劲心思只搞定了一个工作岗位,沈春丽念着妹子身体不好,便让妹子接了工作,决定自己下乡。
沈父沈母也舍不得这么一个娇宠着长大的闺女去乡下受苦,便想着将人送来了海岛投奔亲戚,顺便在这地儿找个工作,也算是完美解决了难题。
今天,孟菁便是陪着沈春丽来报名的,沈春丽目标明确,报名食品一厂的宣传干事一职,坐办公室,工作轻松些,相信凭自己的高中学历能顺利拿下。
交报名表现场热闹,孟菁和沈春丽仍是一眼见到了在人群中央的林湘。
两人如今已经知道究竟谁是林湘,也明白上次是被林湘耍了,她明明就是那个林湘,还不承认,说什么压根儿不认识贺鸿远,孟菁探究地打量着她,而沈春丽已经冲了过去。
“你真是林湘?上回你还说你不是呢,说你不认识贺团长!”沈春丽真是想不明白,明明她在火车上不长这样啊!“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现在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的样子哪里有当初皮肤黑黄还带着麻子的吓人样!
林湘是有些心虚,自己这样无异于大变活人,上次还忽悠了她们一遭,并未承认自己是贺鸿远的娃娃亲对象。
不对,现在婚书已经被贺鸿远撕毁了,那自己也不算说谎吧,现在还真不是了。
她笑了笑,对着沈春丽道:“可能这就是女大十八变吧,你们忙,我先去排队了。”
“喂!”沈春丽哪里信林湘的鬼话,只在背后跺了跺脚,默默瞪了她一眼,暗忖这人真是什么瞎话都说,忙又跟着孟菁一起去排队了。
长队慢慢前行,等到林湘的轮次,她将早就填好的报名表递了过去,收表的工作人员也是军区里的军属,兼食品厂正式职工。
只是收到林湘报名表的女同志低头看了一眼,倏地抬头盯了她一瞬,看得林湘有些莫名,她询问道:“同志,是我填的表有问题吗?”
女同志约摸三十岁,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闻言只摇了摇头:“没有。”
林湘身后便是沈春丽和孟菁,沈春丽将自己的报名表交上去,只听那收表的同志低声道:“又是一个报名一厂宣传干事……”
这年头,谁不想坐在办公室里工作?车间工作量大,要是遇到忙碌时还可能倒班,因此,这回只招一人的办公室岗位——宣传干事就格外抢手。
其中尤其以高中学历的军属最可能被录取。
“何芬,表收齐了吧。”忙碌一天,食品厂的职工们收集齐今日的招工报名表,各自准备收拾着回家。
何芬点点头,盯着手里一份报名表看了看,外头突然传来丈夫的声音。
她快步走去,面带焦急地问道:“老李,怎么样了?阿芳她能出来不?”
“哪里出得来!”李团长叹口气,安抚着爱人,“贺鸿远将所有证据都交给了公安,一点余地没留,更何况周旅长还亲自打了招呼,我使不上力,你妹子肯定要被判蹲大牢的。”
“阿芳就是一时冲动,况且这件事根本没有造成什么问题,他们为什么非要害她不可!”何芬咒骂一句,接着整个人像是没了心气,差点软倒下去,幸得爱人眼疾手快地搀扶一把才稳住身形。
两人低语片刻,何芬这才转身回到食品厂,对着同事道:“这些报名表我来整理吧。”
军嫂着急回家做饭,闻言也乐得当甩手掌柜:“行,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林湘顺利交了报名表,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通知去参加考试。她对自己的文化水平还是有信心的。
临近考试前一天,周月竹找上门来,开口竟然就是要她去当电灯泡。
“你和沈建明同志约会,我去干吗?”林湘还是有单身狗的自觉的。
周月竹抱着林湘的胳膊晃来晃去:“哎呀,湘湘姐,你就帮我这个忙嘛,我爸妈现在不答应我跟人谈对象,尤其是不同意沈建明。”
周生淮和冯丽虽说不是只看重家世,可他们心底早有更适合的人选。
周月竹门清,于是和沈建明发展起来地下恋爱,就是约会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而且她最近怀疑母亲发现了什么,总有种对自己旁敲侧击的架势,这才急着拉林湘当挡箭牌。
“一会儿你上我家来找我出去看电影,到时候我们去电影院汇合,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周月竹是撒娇的一把好手,本就长得漂亮可爱,声音软软的,又晃着林湘,简直快把她晃晕了:“好不好嘛?好不好?湘湘姐~”
“行行行,到时候你们坐一起,我和你们隔十万八千里,你们好好约会。”她还没体验过这个时代的电影院呢,去一趟也不错,就是不忘打趣周月竹一句。
果然,周月竹脸一红,和她一番打闹后才作罢。
计划如约进行,林湘特意在冯丽面前晃了一圈,说明了来意,这才和周月竹一同出门,准备去电影院门口和沈建明汇合。
路上,周月竹就是个刚谈恋爱的小女生,浑身都冒着粉红泡泡,忍不住和林湘分享一点和沈建明的事,听得林湘都有些羡慕了。真甜啊。
不是多么你侬我侬的亲热劲儿,恰恰是这种互相看上一眼都要面红耳赤的纯情感令人觉得甜。
“湘湘姐,那你和堂哥怎么样?你们还不结婚!”周月竹讲完自己的事情,不禁关心起别人。
林湘笑她:“还结婚?我们婚约都作废了,你堂哥可对找对象和结婚毫无兴趣,我也看清楚了,以后会自己找一个的。”
“哎呀,堂哥肯定是喜欢你的!”周月竹简直比林湘还着急,听到堂哥和她的婚约作废了,小脸都皱巴成了一团。
虽说堂哥看起来生人勿近,可她总觉得堂哥对林湘不一样。
林湘惊讶:“月竹,我看你对你堂哥有很深的误解,他可烦结婚了。”
月竹是不知道书里的贺鸿远多么排斥找对象和结婚,不然也不至于孤身一人一辈子!
“那是有原因的。”周月竹担心自己那么大一个堂嫂就没了,脱口而出,“都怪二叔不好,堂哥才会不愿意结婚。”
林湘眸光一动,这是她第三次听到贺鸿远父亲的信息了:“话说回来,你堂哥和他爸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月竹这会儿也不藏着掖着了,毕竟自己和湘湘姐是过命的交情,她也是真心觉得堂哥和湘湘姐般配:“我二叔当年去打仗了,过了很多年都没回来。二婶就带着堂哥在村里过活,还收养了几个因为鬼子进村,全家人都死了的孤儿,一人养着三个孩子,还经常带村里人躲避鬼子,跟鬼子打游击战,就这么等啊等。结果到堂哥十岁了,二叔都没回来,大家都说二叔肯定战死了,劝二婶改嫁,二婶不愿意,一直侍奉公婆到去世,替二叔尽孝。二婶真的是个可好的人。结果有一天二叔回来了,回来居然是要跟二婶分开的,说他和二婶是包办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和共同语言,现在他出去认识了其他有共同语言的女同志,居然已经结婚生娃了!”
越说越气,周月竹都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在为那对孤儿寡母鸣不平:“他回来一趟就是去给父母上坟,再看看孩子的,给二婶和堂哥塞了点钱,说他们当初就是在村里摆了酒,也没正式扯证,这么说一句就算了。可把二婶伤心的,把堂哥气的,最后他坐着小轿车走的时候,堂哥追了他好几里地,都没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