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美人年代文随军日常by刺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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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换做旁人,看着杨旅这严肃的面目和拍桌子的架势,早就被吓得心跳加速,可贺鸿远丝毫不为所动:“杨旅,我思想态度端正,这不找您来主持公道吗?您一向是最公正无私的,在119师是出了名的杨公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个小姑娘受委屈吧?说出去,还当咱们军人欺负人呢。”
听听这一顶高帽给自己戴上,又扣一顶欺负人的帽子,杨旅头疼,太阳穴似乎都突突地跳,这贺鸿远在战场上是敌人最棘手的对手,在这里,怎么将枪头对准自己了。
当年李军上前线受重伤,何芬怀着孩子听到消息受了惊吓,这便没保住孩子,连带着伤了身子,后头也一直没再怀上,三十好几的两人一直无儿无女。杨鼎新心头还是多少生了些不落忍。
他一般不给自己揽这种事儿,只是李军头一回求情求到自己头上来。想到他们两口子也不容易,才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行了。”杨旅有些招架不住,摆了摆手,松口劝道:“你这也不至于,多大点儿事儿闹成这样?何芬同志在工作上是有失误,李军已经批评教育过她了。至于林湘同志,我也跟田主任商量了,给她每个月加了补贴,算是补偿了。你也知道,李军同志跟他爱人感情好,也是经历过几回生死关头的,总不至于因为这事儿闹得两口子离婚,影响军人家庭内部的团结与稳定。”
杨旅还真没太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他见过的都是生死场面,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归他管,他本来也懒得管,可李军求到自己头上,于情于理,他也要为老部下考虑几分。
贺鸿远却不以为意:“杨旅,要是他们两口子的婚姻稳定和团结需要靠欺负林湘来满足,那也够恶心人的。总不能仗着这个理由,以后见谁欺负谁吧。”
“你小子抬什么杠!”杨旅瞪他一眼,“李军说了,下不为例,你放心。”
杨旅今儿也是好奇,贺鸿远可从来没有为私事如此跟自己叫板过,就为了一个远房亲戚:“不过话说回来,林湘是你家什么亲戚来着?看你激动成这样。”
贺鸿远站得笔直,沉声道:“杨旅,这是林湘是我家什么亲戚无关。这件事发生到解决不就是一群人明摆着欺负她?这件事我不服,这样的处理结果我也不同意。”
见贺鸿远油盐不进,杨旅头越发地疼,当即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何芬同志的错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是恶意篡改报名招工的报名表,这样行为这次可能出现在林湘身上,下次就可能在其他任何一位军属身上,对食品厂和部队都有极坏的影响,我的建议是向林湘同志道歉,在食品厂全场通报批评外加开除。再有就是将林湘同志该得的工作岗位还给她。”
杨旅听着贺鸿远越说越严重,最后都上升到开除了,眼皮就是狠狠一跳:“贺鸿远,你小子别张口闭口就是开除的!”
除非重大错误,不然部队上和部队开办的工厂里哪能轻易开除人?
就是这小子说话莽撞又不顾全大局。
“要是组织上不严惩,那我就只能把何芬干的事儿抖落出去!让广大军属都看看这位厂办职工的真面目。”
“你……你非要把事情闹大是吧?”杨旅对这个‘又爱又恨’的手下人真的没辙。
工作上挑不出一丝毛病,能力强,又拼命,一副不怕流血流汗的架势。
就是这生活中性子太刚硬,年轻人啊,真是要不得。
况且何芬是要脸面的,李军同样,要真是抖落出去,谁的面子能好过?
“杨旅,不是我非要闹大?这不是被逼的嘛。”贺鸿远无所畏惧,“我怕什么?”
明明站得笔直挺拔,偏偏口中的话语又冷又痞。
杨旅盯着手下这个团长,他怎么给忘了,贺鸿远是最护短的!
贺鸿远再次抬手敬礼,正色道:“杨旅,靠牺牲一个普通同志来达到大局稳定,不是挺讽刺吗?”
杨鼎新看着贺鸿远,骤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是那般的黑是黑,白是白,有股不顾一切的冲劲儿。虽说没有贺鸿远这般无所畏惧,可着实有几分想像。
要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也不会是今天的选择,必定会执着地讨回公道。可是他现在不一样,事事要考虑得太多,要平衡得太多。
他叹口气:“罢了罢了,开除这事儿不行,其他两条按你说得办。不过,恢复一厂职位的事情没那么快,所有招工岗位定下了,现在还真不好调动。昨儿我还听你们田主任发愁呢,兴许得等厂办有个十月要随男人调走的军嫂离开了才有个合适的位置给林湘。”
“那也成,能定下就行。”贺鸿远并不纠缠那两个月时间,后头从二厂过去一厂也不错。
事情办妥,贺鸿远面色舒缓不少,他早知道不可能轻易开除人,这才利用开除的幌子逼着杨旅同意另外两个处理结果。
他扬起笑意对着杨旅道:“杨旅,您不愧是咱们119师最公道的军人,我替林湘同志感谢您!”
杨旅:“……”
他暂时不想看见这个浑小子!
“边儿去!少在我眼前晃!”杨旅这下是肠子都悔清了,这种叽叽喳喳的事儿就该让政委去过问,他淌这趟浑水干嘛啊!
贺鸿远丝毫不为杨旅的怒气所震慑,敬个礼转身大步离开,光看背影都能瞧出心情不错。
杨旅叫住他:“贺鸿远,你小子给我说老实话,林湘同志是你们家什么亲戚?”
能劳动贺鸿远这么维护的人,他之前以为只可能是贺鸿远他老娘。
贺鸿远转身立定,眉眼深邃,语气坚定:“杨旅,我和林湘同志的婚书还在宿舍抽屉里放着。”
杨旅:“……”
什么?林湘是贺鸿远未婚妻?!
怪不得啊怪不得,敢情是为了媳妇儿拼命呢!
不对,这小子什么时候定亲了?自己侄女孟菁还惦记他,这下好了,不定得难过成啥样,贺鸿远这丫就是个祸害!
结婚了也好,省得部队里那些个年轻单身女同志一直惦记他,都影响部队其他男同志的结婚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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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师部队招待所。
林湘解决了工作问题,虽说意外去了二厂,可到底得到了宝贝的正式工工作,也算因祸得福,她也满足了。
将随身携带的户口页与介绍信从包袱里拿出来,她准备正式去食品厂二厂报道。
左右不过是为了留下来,一二厂区别也不大。
可她刚打开房门,眼前却出现了月竹的身影,小姑娘一脸兴奋地看向自己,挤眉弄眼道:“湘湘姐!”
林湘摸不着头脑,月竹几个小时前还气愤地冲出家门,这会儿怎么如此高兴。
“有好事,还有好戏!”周月竹忙让开身位,迅速闪身冲进房中,一下就露出了随后姗姗而来的两人——何芬和李军。
林湘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众人进屋,听到李团长主动道歉,林湘心头更是惊讶。
“林湘同志,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希望你能谅解。”李军向贺鸿远这个远房亲戚道歉,心里到底是不爽利。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圆满解决,谁料竟然被杀了个回马枪。
贺鸿远竟然为这件事找上杨旅,在杨旅办公室待了许久,等他一走,杨旅便到自家坐了一回,声色威严地敲打了自己和爱人两句。
他原先的求情似乎都不管用了,想仗着过去的功劳要份薄面竟然也不好使。
李军心头不服,壮着胆子低声问了一句杨旅怎么就偏帮贺鸿远一个远房亲戚,却被杨旅气得骂了自己好一通。
彼时的杨旅是为着个破事儿焦头烂额,骨子里的暴脾气便藏不住了:“李军,别当你跟老子打仗了多少年,就想着卖资历,这事儿我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你,你自己说说你们两口子做得对不?怎么有脸说我偏帮贺鸿远?还离婚是吧?爱离不离,到时候军婚离婚我亲自给你们批!你们两口子实在不满意,你想退伍转业回去,老子都不拦你!”
杨旅一发威,李军和何芬都被吓得腿脚发软,心跳如擂鼓,先前的小心思和盘算哪里还敢计较,是说什么都只能认了。
尤其是听到杨旅说的处理结果,一条一条加码,听得何芬差点昏过去,扣工资已经够让她没脸了,竟然还要全厂通报批评!
何芬脸色煞白,心口堵得疼,却不敢在杨旅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李军被训了一顿也老实了,再不满也没法说出口。
两口子只能来道歉。
周月竹在一旁坐着吃瓜看好戏,要不是碍于李军和何芬两口子的阴沉脸,她都想拍手叫好了,顺便嗑瓜子!
李军说完话,扯了扯爱人的袖口,低声提醒她:“跟人道个歉。”
何芬指尖死死地掐着掌心,要她给害了自己妹子的人道歉,她比死了都难受,可为了丈夫的前途,她只能认了。
“林湘同志,对不住,这事儿是我没做对。”声音细弱蚊蝇,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透着一股心不甘情不愿。
林湘大致猜到必定发生了什么,令事情有了转机,纵使何芬和李军不情愿来道歉,她也欣然接受,不受白不受!
“既然何同志已经认识到错误,那也没什么了,我一向不记仇的,只希望以后不要再有害人的想法和行动就好。”
林湘一向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真有人欺负到头上,她也不是一直忍让的,总得找准机会给点颜色看看。
如今这样,总之普通的同事关系也没得做了,当个陌生人差不多。
何芬和李军像是遭受什么奇耻大辱般道了歉准备离开,却在走到房间门口时,听得身后周月竹的声音,叫住了二人。
“李团长,何同志,我清楚你们的心思。”周月竹收起看热闹的轻松惬意,一脸严肃地走向两人,“原本是你们家对不住我,差点害了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没追究,只将何芳送去公安局接受法律的审批,按理说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为了这件事故意算计我湘湘姐。”
她直勾勾地盯着何芬,眼中泛起几分怒气:“你妹子做错事,你竟然有脸有胆子害旁人?何芬同志,我看你真是没脸没皮!”
周月竹不加掩饰的话令何芬瞬间惨白着脸颊,嗫嚅道:“你……你!”
“你还不敢欺负我,不敢欺负我爸我堂哥,就欺负没有背景没有依靠的湘湘姐,你真是又恶心又坏!”
“周月竹!”李军听着有人竟然敢当面这样咒骂自己爱人,瞬间怒上心头,“你注意些素质!”
只是对方毕竟是周旅长的闺女,他克制着怒火,沉声提醒道。
“李团长,这话该对你和你爱人说!”周月竹憋了几天的火烧得越发旺,总要发泄出去,“可见啊,不是年纪长些就有思想觉悟的,这样的道理,我才十七岁都明白。”
最后,周月竹盯着二人道:“湘湘姐就是我们家的家人,也是贺团长的家人,你们少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也无所谓什么名声,到时候把你们一家人做的事情全说出去,看看是谁没脸!”
周月竹一番警告令李军和何芬离开的步伐又凌乱了几分,几乎是仓惶逃走。
瞧着两人离开的样子,周月竹噗嗤笑出声,一转身,就见着林湘笑盈盈地看向自己。
“湘湘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周月竹抬手抚上脸颊,没有脏东西吧。
林湘笑了笑:“我是觉得我们月竹厉害了,一番话说得可有气势!”
“哼!这两人真是恶心又虚伪!”周月竹气哼一声,一屁股坐到林湘身边,挽着她手臂,“湘湘姐,你放心,我和堂哥会保护你的!”
林湘被她孩子气般的赤诚打动,不禁笑眯了眼,可又疑惑:“你是你,怎么还有你堂哥的事儿?”
“哎呀!”周月竹几乎是弹跳着挪动位置,和林湘挨得紧紧的,激动道:“你不知道,堂哥今天下午为了你大闹杨旅长办公室啦!”
林湘深刻觉得月竹如果出生在几十年后,必定能成为UC新闻撰稿人,取个标题都能吓死人。
什么叫为了我,大闹旅长办公室!
听听这合理吗?!
偏偏周月竹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同时也有些添油加醋,总之是将贺鸿远冲冠一怒为红颜,找杨旅讨公道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当时两人几乎快吵起来,声音不小,被外头路过的张华峰和姜卫军听了两耳朵,两人担心啊,要真是闹起来了,还得进去劝架,就这么守在门口随时待命。
周月竹就是找张华峰打听的消息,自己再编纂了些夸张描述,最后下了结论:“湘湘姐,堂哥可从没为谁这么生气过,我看他真的是喜欢你!”
林湘听着月竹讲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贺鸿远那么个在书中冷情冷性的人,竟然为了自己的事去找旅长讨公道。
作为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这样绝对是不明智的。
从前世到如今,林湘总是孤身一人,没有亲人,一心打拼赚钱,从未曾体会过会有人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不计得失。
那样的感觉有些奇异,像是在心湖下起一场细雨,丝丝雨幕垂下,噼里啪啦打在心湖之上。
她心跳地兀自快了一拍,却在月竹指出贺鸿远喜欢自己时,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叫你别瞎说。”林湘打趣她一句,压下心底泛起的阵阵涟漪,想想贺鸿远在书中一辈子都未曾为任何人动心。
她坚决不会听信月竹的胡话!
只是,承了贺鸿远一份帮忙的情,等送走月竹后,林湘有些纠结,要不要立刻去找他表达感谢。
可是只要一想起月竹信誓旦旦说贺鸿远喜欢自己,林湘心里便有些乱糟糟的,往外迈的步子就停滞不前。
算了,明天再说吧!
她躺在招待所床上,将全身裹进薄被中,翻来覆去地滚了两滚,怎么有人烦人呢!
另一边,周月竹从招待所离开,心情雀跃地赶回家去。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少,先是田主任带着何芬来谈调查和处理结果,再是自己找堂哥告状,堂哥的动作真是太快了,傍晚时分李军和何芬就上招待所给湘湘姐道歉了。
这个点儿正值部队众人陆续下班的时间,周月竹回到家没见到母亲冯丽,左右张望之际,却见着母亲同父亲一道从部队出来。
“妈,你上部队找爸去了?”她还没得及跟母亲分享何芬和李军被治了的好消息。
冯丽见闺女回家来也放心了,忙对她道:“我左右想着上午田主任护着何芬还是有些不得劲,虽说小林看得开,到底还是得有人撑腰,这不找你爸来看看。”
田主任到底是有职位的,话里话外还搬出了杨旅长,何芬背后也有李团长撑腰,她自然得让丈夫知晓此事。
昨日事情发生,她并未向丈夫提及。
一是她原本相信田主任能公道地处理,二是周生淮近来工作繁忙,忙着接下来的出海任务,暂时就没往外说。
谁知道,这事儿引得杨旅长也下场了,那她就必须知会丈夫一声,好歹能说上两句话。
若是平常,这种非部队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去烦心周生淮的,可林湘到底对自家有恩,冯丽也就没忍住。
“这事儿我明天找老杨谈谈去。”周生淮匆匆赶回来取份文件,顺便也是让家里人安心,“虽说李军和鸿远都不是我手下的,但小林跟咱们家这关系匪浅,还是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
周月竹听着这话一笑:“好啊,爸,你得为湘湘姐说说话!不过,堂哥今天下午已经去找过杨旅了,现在何芬被通报批评罚工资,还和那李团长上门跟湘湘姐道过歉了。”
冯丽面上一惊,哪里知道就小半天的功夫,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局面。
就是周生淮也疑惑。
鸿远这小子那几日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娃娃亲,不想结婚,这哪里像啊!
贺鸿远从杨旅办公室出来,知晓事情已妥帖,便即刻回到办公室继续写工作计划,等笔墨顿下最后的落款,他这才收起纸笔,离开办公室去食堂吃了晚饭。
早过了晚饭时间,食堂空荡荡的,贺鸿远吃了一碗炊事班战士煮的手擀面,大口吃面,耳畔响起隔壁桌两个其他团军人的对话。
高个军人恭喜:“刚结婚感觉咋样?瞧你天天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矮个军人嘿嘿一笑:“还成吧。结婚好处多,不过也有烦心的,明天出海是我跟我媳妇儿结婚后第一回 分开这么久,她可不高兴,让我以后要出什么任务必须第一个跟她报备,你说说管我管得多严啊。”
高个军人给他一胳膊肘:“你丫的,还烦心,瞧你那嘚瑟样!欺负我没媳妇儿没人报备是吧?”
两人说说笑笑,而另一张饭桌上的贺鸿远几口吃完面条,喝光面汤,起身离开时若有所思。
今日经历了早上得意洋洋的胜利,又陡转直下遭遇下午风云突变的挫败,何芬和李军回到家中都疲累不堪。
那般屈辱地去给人道歉,竟然还要全厂通报批评,要扣工资,何芬不知道以后还怎么在其他军属面前活?
她眼里包着泪花,到底是扛不住,任由眼泪流淌,无声地哭泣。
“阿芬,这事儿是杨旅改口了,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李军心疼爱人,可也无计可施。
毕竟杨旅连离婚也不管,甚至退伍转业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就是在敲打自己少用过去的功劳簿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求情。
“军哥,我明白的,你也为难。”
两口子互相安慰着,脸皮火辣辣地疼,心口也是又闷又堵。
何芬琢磨着以后如何总归在一厂,有的是法子给林湘暗搓搓使绊子,她毕竟是一厂厂办的老资历,人缘好,大伙儿都信服她,林湘一个外来工,就算回了一厂又如何?她轻易就能联合一厂其他人给她穿小鞋。
就在她忿忿不平之际,家中大门突然被敲响。
两人顿时各自理了理仪容,不愿意被外人看见一丝一毫的不堪与落寞。
可大门一开,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贺鸿远!
李军瞬间变了脸色:“贺鸿远,你怎么过来了?”
屋里的何芬听到动静,忙小碎步跑至门边,仿佛要与丈夫面对什么强大又可怕的敌人,她警惕地盯着贺鸿远,此刻丝毫不顾及什么体面:“贺团长,你来干什么?你还不满意吗?我们家可被你整得够惨了!”
全然是恶人先告状,何芬惯会拿捏这些。
可贺鸿远并不在意,他面似笼着坚冰,眼中寒意阵阵,目光缓慢又锐利地扫过李军和何芬:“你们要是再敢动歪心思,想欺负林湘,我能把你们整得更惨。不信的话,就试试看。”
淡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却是令李军和何芬心头一震。
看着贺鸿远离去的冷漠背影,二人竟然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太张狂了,在这个大家都要顾及战友情,顾及体面的时代,贺鸿远却是完全的不管不顾,横冲直撞,似乎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要自己顺心。
听到贺鸿远的话,原本还想着如何给以后来到一厂的林湘使绊子的何芬自心底生出怯意。
其他人的威胁警告兴许只是口头上说说,可贺鸿远不一样,他说得出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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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鸿远一向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目标坚定明确,从不会后悔,也不会推翻自己的话。
只是,凡事终有例外。
明日一早就要出发执行出海任务,这一去起码是半个月。
他竟然头一回在心头生出几分异样的波动,往日无牵无挂,说出任务就出任务,其他战友还在和媳妇孩子依依惜别,他已经是第一个上舰艇的人。
夜深人静时,军靴踩在招待所楼下的树叶上,青绿叶片被踩得翘起一角,复又轻飘飘落下。
二楼201室响起敲门声。
林湘傍晚在屋里心乱如麻,后来浅浅眯了一会儿,七点左右吃了两块鸡蛋糕当晚饭,脑子里仍是乱糟糟的。
不住地循环播放周月竹那句——堂哥为你大闹杨旅办公室啦!
听听多吓人,林湘告诫自己别乱想。
直到屋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唤回了她的思绪,这么晚了还能有谁来敲门,她轻声问道:“谁?”
“我,贺鸿远。”
闷沉一声,林湘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封闭的房间内格外明显。
她谨慎开口:“贺团长,这么晚了有事吗?”
“嗯。”还是真是够言简意赅的。
想着贺鸿远帮了自己大忙,尤其是还敢去和旅长闹,但凡杨旅是个心眼小些的领导,这样的行为甚至是很可能影响贺鸿远前途的。
她起身开口,琢磨着是得当面跟人道谢。
夜色朦胧中,贺鸿远仍旧一身军装笔挺地站着,目光深邃坚定,直直看着林湘。
林湘抬眼便撞进他的视线,心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道:“贺团长,我听月竹说了你帮我的事情,非常感谢你。只是,你找杨旅……”
闹了一场几个字没好意思说出口,她顿了顿,接着道:“以后会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贺鸿远唇角勾起弧度,眉眼在月色中柔和下来:“不会,杨旅没那么小心眼儿。”
林湘总觉得这人胆子大,毕竟能找领导这样闹的可不多见。
“那就好。”她轻声道。
八月中旬的月亮状似银盘,自沉沉黑夜中洒下点点清辉。
林湘一时有些笨拙,竟然是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贺鸿远夜里特意找来所为何事。
她沉默着,对面的男人却开口了。
“我明天一早就要出海执行任务。”
林湘猛地抬头,清亮的眸子漾出几分疑惑,贺鸿远怎么突然对自己提及他的安排。
不待她询问,贺鸿远又道:“约摸得半个多月后回来。”
林湘终究是难以压下心头疑惑,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心湖好似又下起了雨,噼里啪啦地砸向湖面,泛起涟漪阵阵。
贺鸿远面容俊朗,往日锋利的棱角似乎被月光淡化,只剩一双黑眸揭开海面下的平静:“担心你太招人,这半个月时间我不在,你被其他人给追求了去,我得提前报备一下。”
林湘长得漂亮,性子又吸引人,来了这些时间不少人打听她。算算日子,宋威那小子要回来了,还有招待所里过分热心爱给人介绍对象的军嫂们,加上食品厂里一帮子年轻男同志。
危机四伏啊。
夜里深沉安静,偶有蝉鸣鸟叫与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交织。
就是在这样的安静夜晚,贺鸿远一句话令林湘诧异地抬眸,漂亮的杏眼晕开丝丝疑惑,眼波流转间掺杂着几分诧异。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反问,似乎想证明自己刚刚是听岔了,亦或是理解错了。
贺鸿远不急不躁,又重复一遍,兴许是有了第一回 的脱口而出,这会儿再次提及,他还多余生出了几分从容与笃定,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我担心出海执行任务的半个月时间太长,你被别人追求了去。”
林湘樱唇微张,想再问上两句却又似难以开口,这人……这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许是看出了林湘的惊讶,贺鸿远笔直挺拔的身姿微曲,朝着她的方向俯身,高大的男人弓身与林湘视线相接,犹如刀劈斧削般开门见山道:“林湘同志,我想和你结成革命伴侣。”
轰的一声,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似的,炸得她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书里那个冷情冷性的贺鸿远怎么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夜色朦胧间,暗影沉沉,将他的话都染上了丝丝不真切感,像是虚无缥缈的夜风,扑面而来,却难以抓在掌心。
林湘活了两条命,两辈子,从未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如此表白!
带着七十年代时代色彩的话语,不同于她曾经被男大,同事,高管以及不知名帅哥表白勾搭,多是些言辞漂亮的‘花言巧语’。
贺鸿远一句结为革命伴侣,朴素中好似带着一丝庄重与神圣。
林湘心头乱糟糟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贺鸿远怎么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书里的他明明不会和任何人谈对象,不会结婚的。
“贺团长,你……你是不是弄错了?”这哪里是贺鸿远?
当初自己带着娃娃亲婚书来到海岛上,见到他的第一面便是这人冷情坚决地要和自己退婚。
言之凿凿,言犹在耳。
可是今晚,他却说想和自己结为革命伴侣。
贺鸿远像是预料到了林湘的反应,语带坚定地问道:“林湘同志,你是不是亲口说过喜欢我?”
林湘听到这话,脸刷一下就红了,月色皎洁,白皙的脸颊上却泛起红晕。
她当时是被贺鸿远怀疑了身份,一时脱口而出为自己解围的话语,这人竟然还记得。不过她确实亲口说过,这会儿也只能认下:“是,可是……”
“我也喜欢你。”贺鸿远沉寂的凤眼中燃起微光,在俯身与林湘平视时,目光灼灼。
简简单单五个字,竟然是从贺鸿远口中说出来的。
林湘原本要解释的话语被堵在嗓子眼儿,竟是难以再开口。
她看向眼前的男人,浓密而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泄露出几分少女心事,林湘思绪越发凌乱。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从贺鸿远口中听到一句喜欢你。
她心跳蓦地快了几拍,带着三分慌乱与七分不可置信。
自打做了那个预知剧情的梦,她便认清了这位娃娃亲对象的人设与性格,那是捂不热的石头,饶是书中女主孟菁大开女主光环,以及众多女配持之以恒,始终无法打动贺鸿远这个冷清冷性的男人。
因此,纵使这人左看右看都符合自己的审美,人品靠谱,能力出众,是七十年代不错的对象选择,林湘还是在心底将他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