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美人年代文随军日常by刺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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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得了嘞!
接二连三的事情可不就让林湘出了名。
等一路打听走到维修队,原本还板着脸的冯师傅见到林湘来了,忙招手:“来,小林,你快来看看这个说明书,我们虾酱发酵设备一直有点问题,不过我们研究了挺久也没法彻底改好,不知道这洋玩意儿到底怎么回事!”
以往都是自己钻研,冯师傅今日逮着个能看懂洋文说明书的,可不激动嘛。
林湘对这方面的专业术语并不了解,她只能翻译出日常词语,再同冯师傅试探着,一个凭借对设备与技术的了解,一个借着对英文的了解一块儿猜,这才翻译了个大概。
这么一耽误,林湘今日难得的比正常下工时间还晚了二十分钟下班。
临走时,冯师傅捧着那张写上了备注翻译的说明书喜笑颜开,连着说了几个好:“看看你们,还没一个新来的小姑娘有用!”
对着几个徒弟,冯师傅怒其不争。
转头对着林湘却是和颜悦色:“小林,后头你每天过来帮忙看看,咱们厂可有不少设备。”
林湘想着这阴晴不定的冯师傅,心里还有些担忧,就怕自己哪里没说对挨人一顿训,更别提,这不是每天都要让自己加班嘛!
她斟酌道:“冯师傅,我们二厂还有许多工作呢,我天天往一厂跑不太好吧?”
冯师傅面色一僵,看着这个小同志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就知道,年纪轻轻一个小同志,就这么半个多月的功夫已经被二厂那帮赖子给腐蚀了!
“我懂!”他没少和二厂的打交道,一厂的人都讲究无私奉献,二厂的人事事算计要利益,谁都别想占他们一丁点儿便宜“我找厂长报告,给你算加班费。”
林湘眼睛一亮,居然还有意外收获!正好她缺钱缺票啊,尤其是各类布票肉票糖票糕点票!
“能多发一些票吗?我来这里不久,什么东西都缺,可没票什么都买不了。”
冯师傅一听这话,浑浊的老眼虚眯,瞧瞧,还蹬鼻子上脸了,跟自己讨价还价!
这小丫头片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还没开口,又听林湘道:“冯师傅,要是可以的话,我帮忙把所有设备的说明书都翻译整理成册,再配上设备详解图,到时候你们用起来也方便。”
咳咳,行吧,蹬鼻子上脸就蹬吧!
林湘得了冯师傅的允诺,他会亲自去找厂长申请,别人兴许是申请不到的,可冯师傅就有这个本事。自己为厂里翻译一册说明书就能得两块钱补贴外加一个月的票据份额,这样算下来,自己多翻译几册,能攒不少票据!到时候能扯布买衣服买肉买糖买糕点……生活也有滋有味。要是真就靠着每个月那点儿票据定额,她想攒布票做一身衣裳都得攒整整一年,委实是太艰难了。
况且二厂工作实在是太清闲,她完全可以将说明书都带回二厂,在工作时间翻译,压根儿不用担心加班问题,完全是两全其美。
没想到有意外收获的林湘脸上挂着笑容,快步往厂外走去,这个点儿就连一厂的大部分工人都下班离开了,一路上还算清静。可就在她走到门口时,突然见到一道颀长的挺拔身影出现在门口。
自己的好对象正在门口等着呢!
林湘甩着两条麻花辫,兴奋地小碎步奔至贺鸿远面前,扬声道:“贺鸿远同志,猜猜我今天有什么好事!”
贺鸿远眼中的林湘多是轻松惬意的,可如今日这般喜形于色地朝自己飞奔而来却也少见,仿若春日新燕,笑意盈盈地奔向人心头去。
看着停下脚步站定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贺鸿远不自觉弯了弯唇,配合道:“厂里难不成又给你发工资了?”
他仍记得领工资后的林湘有多高兴,仿佛那就是最令人开心的事情。
林湘俏皮地弯了眉眼,颊边笑意盈满:“猜对了一半!不过不是上班工资,是额外领的。”
两人一路往家属院走,林湘兴奋地将一厂维修队师傅找上门来,又让自己帮着做翻译设备的事情告诉了贺鸿远,最后不忘总结道:“看来我们二厂的名声在外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冯师傅答应去争取额外给我发票据就很痛快。要是换做一厂的人,兴许他就不愿意了,会觉得这样没有思想觉悟,可是是二厂的人,你是没看见,冯师傅看我的眼神好像明晃晃在说,看看吧,你已经被二厂的懒怠思想腐蚀了!没救了!”
身旁的林湘意犹未尽地说起在厂里发生的事,贺鸿远往日向来不会也没兴趣听到这些打仗与训练不相关的话题,可这会儿,竟然是难得的沉下心来,被这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也钻进心里。
最后,林湘突然想起贺鸿远这人的古板与严肃,试探着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有对厂里无私奉献,还斤斤计较要加班补贴呀?”
谈恋爱是人生重要的体验,可也得不断磨合,同一个时代的人尚且有思想和三观上的碰撞,更遑论不同时代。跨越时间的长河,她不确定时代的差异是否会酿造更难以逾越的观念上的鸿沟。
比如,贺鸿远会不会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就该为翻译说明书无私奉献……
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几分理直气壮:“加班当然得有加班补贴,尤其你在二厂还是帮一厂的忙,如果你不去要这份补贴我才会担心。”
林湘眨眨眼,清亮的眼眸里漾出笑意:“担心什么?”
“担心你太傻太愣头青,被人占便宜当劳力苦力使唤。”贺鸿远闷笑,“人哪,永远都不能被欺负,不然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那我才不会~”林湘心下稍定,她差点忘了,贺鸿远同志不是一般人!
林湘在二厂工作任务轻,闲暇时间不少,这便将冯师傅头疼不已的好些设备说明书带到了二厂厂办翻译。
毕竟是特殊时代,最近几年对外文并没有教学土壤与发展环境,甚至知晓你会外文还容易招来祸端。林湘念着这一点也小心谨慎,只道是以前稍稍了解,加上她家世清白,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为着这一点,她还特意放慢了翻译速度,更多的是在示意图上标注清楚各项注意事项。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这个星期的尾巴上,星期天,众人放假休息,林湘结束了一周的工作,准备第一次进城里购物!
一大早,冯丽便准备好了吃食,煮上两个鸡蛋再蒸了三根玉米,除了去部队加班开会的周生淮,家里三个女同志饱餐后便出发了。
三人在码头见到了贺鸿远。
今日的贺鸿远仍旧是一身白色军装,待林湘身着蓝色布拉吉行至他身边,两人一白一蓝,竟是与碧海蓝天相得益彰般合衬。
从浪花岛离开进城只能坐船,贺鸿远买好四张船票,一行人同其他军属们陆续登船。
林湘的兴奋都写在脸上,在岛上待久了总也盼着些外头的日子,她听冯姨和月竹提起过,岛上各项物资还算齐全,可到底比不过城里的丰富,就是各类吃的穿的就有不小差距。
四人寻了船舱位置坐下,林湘左手边是周月竹,右手边是贺鸿远,他一手闲适地搭在船舱边,听着林湘同三婶和堂妹说话。
三个女同志正计划着进城后要买些什么,尤其是林湘,缺的东西不少,加上她昨天找冯师傅领了翻译两册说明书赢得的奖励,口袋里的票据可不少。
她转头炫耀似的朝贺鸿远道:“看看我现在攒了三尺布票了!还有两斤肉票,一斤糕点票,四两糖票……”
林湘眉眼温柔,低声碎碎地炫耀时像是山间清泉叮咚,落在贺鸿远耳畔,他嘴角噙着笑意,提醒道:“上回的布票用了吧,你自己做几身衣裳。”
林湘为难,轻咬唇瓣,斜昵男人一眼:“冯姨也说让周旅腾了十多尺布票出来准备给我做衣裳,你也给我十多尺布票,我哪里需要做这么多。”
如今布票实在是太珍贵,林湘纵使想拥有一整个衣柜的新衣裳也知道那得慢慢来。
贺鸿远剑眉微挑:“冯姨的别用了,用我的。”
林湘轻声:“嗯?”
周遭乘客不少,闹哄哄一片,两人为了听清彼此说话挨得挺近,她似是在一方僻静天地同贺鸿远窃窃私语,顺手将贺鸿远上次给自己的布票递还回去:“我都跟冯姨说好了,你的布票还是先还你,你自己拿着用吧。”
冯姨坚持要带她扯布做衣裳去,林湘与她拉扯几次也就应下来,至于贺鸿远的,她确实觉得太过郑重了些,两人还没结婚呢,这人就一副要将什么都交上来的架势。
相较之下,冯姨的布票就没那么烫手了。
贺鸿远并没接她递过来的布票,只道:“我一大老爷们来来回回就是穿军装,用不上这个。”
林湘又将布票往前送了送:“那你给贺大娘。”
贺鸿远轻笑:“我娘更愿意给儿媳妇用。”
第34章 中秋快乐
贺鸿远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着实让林湘招架不住,他这是什么意思,用了他的布票就得当他媳妇儿了?
哼,想得美!
她翘了翘唇角扭过头去,照旧同月竹与冯姨说话,只是频频感觉到右边一道灼热的视线飘来,灼得脸颊发烫。
船只在海面航行,需得四十分钟左右才能达到金边市北岸码头,一路上碧波荡漾,船身微晃,带来轻微的眩晕感。
不少军属都是从内陆来随军,偶尔坐一回船都犯晕,一脸恹恹地靠在船舱边,脸色苍白,手中握着晒干的芒果皮轻嗅,这才稍稍缓解那股难受劲儿。
晕船这种事难以改变,有的人天生就没有反应,有人兴许得坐的次数多了才能稍微缓缓,林湘便是前者。不过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冯姨和月竹都有轻微的反应,问题不大,可得注意着。
她早早备好了酸梅糖,这是食品厂发的职工福利,在食品厂工作总能得些边角料产品,尤其是一些残次品什么的。她送出酸梅糖一人一颗,最后不忘给绝对不会晕船的军人贺鸿远同志。
林湘略歪了歪头,摊手过去:“贺团长,虽然你不晕船,可也吃一颗尝尝吧,酸酸的挺好吃。”
贺鸿远二话不说从林湘掌心拿走酸梅糖,利落地剥掉糖纸塞进口中,微抿后道:“嗯,酸甜酸甜的。”
周月竹口中同样抿着酸梅糖,探出个小脑袋来张望,软糯的声音故作惊讶道:“哎呀,堂嫂给的糖堂哥才吃,其他人给的糖,堂哥都不吃的哎!”
林湘被月竹这个调皮的丫头闹得脸红,可也好奇道:“真的假的?”
周月竹朝堂哥的方向努努嘴:“真的啊,堂哥打从…十岁起就再也不吃糖了,现在也就是你给他才吃。”
林湘听着这话,心头不免升起疑惑,还有这样的事?
可贺鸿远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想加以解释的想法。
笑闹间,船只停靠在北岸码头,踏板接上岸边,乘客们陆续下船…
林湘上回来到金边市城里还是一个月前,短短一个月,境况却是已经天翻地覆。
自己有了个正式工作,嗯,还多了个对象!
贺鸿远少有出来闲逛的时候,他的生活简单且枯燥,这种时候自然没有任何发言权,就跟着三位女同志便成。
冯丽准备先带着几个晚辈去百货大楼采买,星期天的一大早,纵使她们出发得早,百货大楼已然热闹得如同赶集,顾客盈门,正抢购着各类商品。
几人汇入拥挤人群,林湘看着比西丰市百货大楼还要大上些许的大楼,不仅啧啧称奇。
每日早上上新的布料最为抢手,攒了许久布票的人们都渴望抢到颜色鲜亮些的布匹。
冯丽带着周月竹和林湘手握十五尺布票,挤进人群抢布料,三人谁也没管贺鸿远这个大男人,任他自己随意。贺鸿远早有买东西的想法,当即便去了其他柜台。
冯丽也是经历了许多清早抢布料的锻炼,远比两个小辈能耐,手中举着钱和票,抢着买下了五尺五寸浅黄色的确良布匹和五尺白色碎花的确良布匹。的确良比普通棉布的价格高,还不能一尺布票买一尺布,只能兑换着十尺布票买七尺的确良布。
东西贵,可料子是真好,版型挺括,不像其他棉布的容易皱巴,给林湘做两身衬衣便不错。
周月竹前阵子才做了新衣裳,加上她衣柜里漂亮衣裳不少,这回只买了零散物件。
林湘握着贺鸿远给的那十来尺布票,琢磨着也挤进了人群中,不多时,抢到八尺黑色的确良布料出来。
贺鸿远将买好的东西装进军装裤兜中回到布料柜台前,瞧着林湘手中的布匹颜色微微蹙眉:“怎么买这个色?你穿那些鲜亮的好看。”
年轻姑娘应当是不喜欢黑色衣裳的,他听张华峰和姜卫军提及过他们对象的想法,都爱鲜艳色彩。
林湘摇头,眉眼盈盈道:“给你买的,你整日都是白色军装,也换换样子嘛。”
从白到黑,也是林湘的趣味,高大挺拔的男人穿黑衬衣可帅了!
贺鸿远没有半分给自己扯布买衣裳的想法,刚要劝说林湘给换成她的布料,就见她突然停下脚步,上下来回地打量自己,看得贺鸿远莫名。
“怎么了?”
林湘摇头:“你长这么高多费布料啊,啧啧。”
贺鸿远:“……”
说罢,林湘又冲男人甜甜一笑:“不过人高穿衣服好看。”
贺鸿远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夸自己的,最后他的试图劝阻没能成功,送出去的布票变成了给他做衣服的布料。贺鸿远看着林湘认真比划着布料琢磨如何给自己做衣裳,心口微微发烫。
将最重要的布匹买好,剩下的便是买些闲散玩意儿,周月竹和林湘挑了好几根头绳和发夹,再买了两瓶百雀羚,这都是城里百货大楼才有的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得好好采买。
林湘手中票据丰富,出手也阔绰起来,二两红糖和二两白糖买好,再挑了半斤鸡蛋糕,满满当当装进两个油纸袋子。
临走时,林湘四处观望,终于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发现了寻找的目标。
金边市海产业发达,百货大楼中列着不少相关海产品,比如各大食品厂的海鲜罐头,其中119食品厂的虾酱罐头便是其中翘楚,占据柜台最大面积,与周遭其他品牌的虾酱罐头或是豆豉鱼罐头,午餐肉罐头等等排列。
贺鸿远见她盯着虾酱罐头不挪眼,轻笑出声:“在厂里没看够?想来这儿买?”
林湘回头,浅笑盈盈:“你不懂,这叫侦查敌情!看看我们厂的竞争对手有哪些,卖得如何。”
贺鸿远听着林湘自信的一句话,深邃的眼眸微微发亮,噙着笑意道:“你会得还不少。”
“那是!”林湘嘚瑟一句,转瞬又担心暴露什么,忙补充道,“其实也还好,毕竟进了食品厂就是食品人!自然会多看两眼。看着那些罐头都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林湘忙转移了话题。
四人皆是两手不空的走进国营饭店,午饭是贺鸿远请客,带足了粮票和钱,点的是今日小黑板上的招牌菜,姜葱焗草鸭、糖炒椰子条、四宝豆腐和鱼酱炖鲷鱼。
冯丽上回在国营裁缝铺便看出林湘脑子活泛,尤其对做衣裳很有想法,她笑道:“这衬衣怎么做看你自己把握,还有鸿远的,你给他多把关也好。”
周月竹跟着打趣堂哥:“就是啊,堂哥一天到晚都是穿军装呢,堂嫂给好好捯饬捯饬,让堂哥换个样儿!”
贺鸿远对三婶没法多说什么,只用锋锐的眼神扫向堂妹,可周月竹毫不畏惧,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扭头对着林湘眨眨眼:“堂嫂,哦~?”
林湘以前被月竹叫堂嫂还没什么感觉,毕竟那时候她和贺鸿远仅仅是被一纸婚书联系上,但是压根儿不熟,毫无感情基础。
如今却不一样,两人是正儿八经处的对象,这时再听着月竹一声堂嫂,便有些羞赧。
偏偏贺鸿远这时候还‘煽风点火’:“就你对我没大没小的样儿,可别烦着你堂嫂。”
林湘:“……!”
周月竹瞬间笑开,圆润的眼眸虚眯着,冲母亲道:“妈,你快看看,堂哥都开始护着堂嫂啦!”
一顿饭吃得林湘是都快抬不头了,纯粹是被周月竹这个调皮的小姑娘羞的,她只能悄悄瞪了贺鸿远几眼,示意他收敛一下。
午饭后,冯丽要带着闺女去拜访城中旧友,也正好给两个谈恋爱的小年轻独处空间:“咱们坐下午五点的船回去,到时候直接在码头见。”
贺鸿远自然应好。
小情侣的单独约会,林湘特意选择了七十年代最大的娱乐活动——看电影。
说来也巧,上回两人第一次一起看电影是齐刷刷作为月竹和她对象的挡箭牌,彼时两人身上的唯一联系已经摇摇欲坠,可现在再次走进城里的电影院,他们已经是情侣关系了,嗯,正大光明且自由恋爱那种!
林湘上回看电影丝毫不在意贺鸿远,一门心思专注于电影,可这回却难以做到。
放映厅里光线昏暗,前方幕布上播放着电影,她却难以忽略身边男人的强大存在感。
矮凳上人贴着人,尤其近来上映了新电影,排队的人一多,涌入放映厅准备挤一挤多坐些的人也就更多,以往坐两人的条凳上能挤下三人。
林湘被挤着贴向贺鸿远,肩膀擦过他的肩膀,略一抬眸几乎就和他呼吸相闻,贺鸿远的眸子在黑暗中尤其得亮,低声时富有磁性:“没事吧?这电影新上的,大伙儿太着急看了。”
“没有。”林湘仿佛被笼罩在充满了贺鸿远气息的一方天地,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些,她试图拉开些与贺鸿远的距离,可刚退开一寸,就身旁抱着两个孩子兴奋看电影的女同志再挪动屁股重重挤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力道挤得林湘半倒在贺鸿远怀里,还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上她的手臂和细腰,这才稳住她身形。
身旁响起女同志抱歉的声音,林湘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能继续和贺鸿远贴着看电影,幸好放映厅里黑漆漆一片,无人看见她脸颊泛红。
自然,她也没法看见贺鸿远发红的耳廓。
贺鸿远全程正襟危坐,半分没放松身体,整个人绷得直直的。电影看到后半段,林湘也渐渐适应了两人的“肢体接触”,想想她可是后世的女性,两人还是正儿八经的对象呢,有什么可害羞的!
就是这男人未免太没有松弛感,看个电影怎么也能如此正经,不知道的以为他正面对什么打仗的危急关头,全身紧绷,谁能看出来他其实只是在看电影。
周遭安安静静,林湘悄悄扭头瞥身边的男人一眼,贺鸿远似乎毫无反应,只目光灼灼盯着幕布,她心中起了些调皮心思,细长的手指自自己腿上灵活且缓慢地移动,一点点一寸寸地往右边腾挪……
小拇指轻轻勾了勾贺鸿远的拇指,立时又迅速收回手,像是个调皮捣乱的恶作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认真地盯着幕布。
男人仍是没有反应,林湘心下惊讶,贺鸿远同志也太难撩了吧?这电影就这么好看?
她并不服气,似乎得见着贺鸿远无奈地笑笑才如愿,于是如此反复,又悄摸腾挪手指往右,轻轻一勾就准备离开,可这回,贺鸿远却像是守株待兔般,以林湘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握住她“作怪”的手掌,五指纤细柔嫩,全被他收于掌中,传来阵阵温热。
电影里放映的是什么剧情已然无人关心,林湘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像是在如此纯情的年代犯了什么大忌,有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被贺鸿远紧了些力道,难以获得自由。
直到幕布上出现再见二字,周遭传来众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和起身准备离开的声音,林湘惊觉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松,微微发烫的手指朝掌心收了收,指尖相抵,似乎残留男人掌心的余温。
只是不待她起身,自己的手又被迅速握上,贺鸿远的手掌去而复返,与之而来的是袭来的一阵冰凉触感,在自己手腕处升腾。
林湘惊讶低眉,只见一支精致小巧的女士手表在自己手腕处熠熠生辉。圆润的表盘泛着银白的光,指针纤细而缓慢地转动,记录着时光流逝。
“这手表……?”林湘心中有所想,却又难以置信。
贺鸿远在放映厅的电灯重新亮起时松开了手,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时间?这个正合适。”
是了,前阵子贺鸿远接林湘上班时就听她随口提过一句每天都在猜时间,猜来猜去也能猜个大概。
可林湘当真是随口感慨一句,她是现代人,随时拥有手机能方便地看时间,在七十年代却难以办到。
就连手表也买不起,一支手表得一百多元的高价不谈,关键是还需要工业券,林湘手中积蓄能买,却没有工业券。
没想到,贺鸿远将自己随口一句话记在心里,趁着今日进城买了手表。
林湘柔嫩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表盘,刚想开口就听贺鸿远道:“这手表是女士的,我可带不了,你自己好好留着。”
噗嗤一声轻笑,林湘唇角微扬,这男人还惦记着自己将他给的布票买了黑色布料给他做衣裳,布料能买给男士的,手表款式却无法改了。
拐着弯儿让自己不能退给他。
林湘心头一阵痒,没想到向来严肃的贺团长还怪可爱的。
坐在回浪花岛的船上,林湘仍旧觉得右手发烫,只是她面上不显,贺鸿远又是个面无表情严肃惯了的,冯姨和月竹便没看出半分猫腻。
只在冯姨关心地问一句二人电影是否好看时,林湘心虚地不由自主侧身与身旁的男人对视一眼,这场电影她看得可不专心,尤其后半段更是全无印象。
贺鸿远眼中铺开笑意,回道:“好看。”
趁其他人没注意,林湘偷摸睨他一眼,眼中写满对贺鸿远的控诉——你看了吗?就说好看!
贺鸿远却是笑意爬上剑眉,无声地弯了唇角。
林湘要做的两身长袖衬衣和贺鸿远的黑色衬衣是星期一中午午休时间被林湘送去国营裁缝铺的。
她依照着后世流行的衬衣样式,稍加收敛地向裁缝师傅提了些改进要求。七十年代的女式衬衣偏向宽松臃肿,她主要追求了略微掐腰的裁剪,再在领口处添了些花样。
至于贺鸿远的黑色衬衣便着重追求利落与挺括,简单大气是为最好。
待交待完要求,林湘付了裁剪三件衣服九毛钱的定金,这才回厂里上班。
自打上个星期和一厂维修队冯师傅的热闹相识后,林湘的工作时间暂时充实了些,办公室里另外三人正在摸鱼时,她伴着赵主任看报纸时点评口号的声音、马德发不时朗诵诗歌的感慨与孔真真拆劳保手套时的唠嗑,独自一人埋头苦干。
赵主任:“嚯,这上头说要搞计划生育,成立领导小组了,怎么说的来着,让晚生,稀生,少生,别跟老母猪下崽儿似的,一窝一窝地生。”
孔真真怒怼:“赵主任,这是怎么说话呢?谁成老母猪了。”
赵主任摸了摸毛不多的后脑勺:“哎呦,我这嘴没个把门儿的,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孔真真家里两个孩子,她正准备生第三个呢,听着搞什么计划生育并不买账,只嘟囔道:“不知道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马德发两耳不闻窗外事,于赵主任和孔真真“友好”交流着生育新政策的间隙,低声吟诵:“斗争,这就是生命,这就是最富有的人生……①”
林湘将晦涩难懂的搅拌设备说明书上的大致内容翻译在崭新的纸页上,再单独记录上些许专业术语,这块儿便是她不懂的领域,需要和冯师傅讨论猜测出实际含义。
办公室里三道各说各话的声音同时停歇,三人齐齐起身,招呼着林湘:“小林哪,别写了,先吃饭。”
二厂准则之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林湘与三人同坐在一厂食堂,他们照例来得早,一厂职工们还没下工,打菜能打上大块头的红烧肉,饭菜冒尖儿,吃得舒心又自在。
等陆续有一厂工人上食堂吃饭时,四人正扫尾饭盒中,耳畔便飘来阵阵窃窃私语声。
“咱们工资是不是真要降啊?”
“那可不,这两个月虾酱已经卖不动了,全给食味食品厂抢去了,我看销售科的人可发愁,再这样下去,咱们生产任务得减,不然生产那么多虾酱卖哪儿去啊?”
二厂几人端着饭盒走出食堂,在门口水槽边拧开水龙头清洗饭盒,孔真真的声音伴着水流声响起:“什么意思啊?一厂居然要不成了?”
在孔真真的认知里,一厂可是顶梁柱,凭着虾酱罐头这一王牌产业撑起食品厂上千职工一片天的。
要是一厂干不下去了,那二厂还怎么活?
赵主任摇了摇头嘘一声:“回去再说。”
赵主任平日里总是乐呵,可真打听起事儿来也不含糊,下午临近下班时便带来最新消息。
只是他神情严肃,一进屋就关上房门,倒是把办公室里另外三人整懵了。
马德发好奇:“赵主任,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二厂就是被发配边疆的,什么消息都不灵通,林湘看赵主任这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便知道不对劲。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星期天去百货大楼见到柜台上的海鲜罐头,一排排119食品厂的深红色虾酱罐头之余,还有一排排深蓝色的虾酱罐头,购买的人不再少数,隐隐有与119食品厂虾酱罐头分庭抗礼的势头。
她回忆着,那深蓝色外观的虾酱罐头品牌似乎叫——食味。
赵主任难得没有随性乐呵的开口,反倒噙着几分严肃:“这回是真有些棘手,说是金边市以前的食味食品厂申请了拨款,好像是搞到了什么好设备,加上改良了罐头秘方,这两个月售卖的虾酱罐头销得特别好,咱们一厂的虾酱罐头受了不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