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美人年代文随军日常by刺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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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心头一惊,低声对贺鸿远道:“这还要强嫁强娶吗?”
部队单身宿舍楼下闹哄哄一片,张华峰被突然赶来的家里人吓了一跳。
张家人没有打过招呼便匆匆赶来,甚至直接带了个年轻姑娘来想让自己和她结婚,简直是荒唐!
“峰儿,这是你娘娘家那边的,怎么也算是你远房表妹。”张父身体瘦弱,拢共一米五几的个头还弓着脊背,脸上沟壑纵横,皮肤黝黑,正握着一根旱烟对自己大儿子发号施令,“你抓紧跟小翠把酒办了。”
张华峰几乎要气笑:“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说了我有对象,要娶的是严敏同志,你们带什么人过来?”
他转头看向一旁年纪不大,略显青涩稚嫩的年轻姑娘,垂眸道:“小翠同志,你别听我家里人胡扯,也别耽误了你自己的亲事。”
名叫小翠的年轻姑娘怯生生地看着高大伟岸的军人,一时是又紧张又激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用那如蚊子嗡嗡嗡的声音道:“可是我爹已经不让我回去了,我是你们家的嘞。”
张华峰眉心高蹙,并不愿意过多纠缠:“你放心,现在哪里还兴强嫁强娶,你安心回去。”
“咋能回去?”张母听着这话满脸不悦,吊梢三角眼斜斜地睨了儿子一眼,“我们两家都下定了,再说了,华峰啊,难不成你不听爹娘的,就是一门心思想娶那个狐狸精!”
“娘,人叫严敏,你们说话也忒难听了!”张华峰愤怒道。
张母可不管,反正自家可不同意那个狐狸精进门。
以前儿子多听话,眼里只有爹娘和弟弟妹妹,自打和那个狐狸精处对象,人就变了,钱也寄得少了,甚至连家里都不管了,这样下去还了得?
真让那个狐狸精进门,以后她天天吹着耳旁风,自家怕不是都要没了这个儿子!还是小翠好,姑娘听话,心眼也实在,自己说啥她听啥,以后和华峰结婚了也指定是个好儿媳妇。
这个点儿,部队单身宿舍旁偶有军人进进出出,有人已经注意到张政委这边的动静,还笑着打声招呼:“张政委,这是家里人来探亲啊?”
张政委收敛着心中烦闷,只能强装镇定回一句:“是。”
转头,他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爹,娘,你们再说什么也没用,谈对象和结婚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们要是来探亲我欢迎,要是想逼我结婚就算了。”
“哥!你怎么这样了?”张家老二忿忿不平,顶着一张和张华峰六七分像的国字脸激动指责起自己大哥,“有你这么跟爹娘说话的不?我看你真是被那狐狸精迷晕了。”
听说大哥对象是搁那儿扭来扭去跳舞的,这哪里正经,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张华兵!”张华峰对着自己二弟不需要过多忍耐,直接厉声呵斥,“谁是狐狸精?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
双方动静一大,引得进出的军人纷纷侧目,好奇的目光落了下来,张家人似乎无所谓,可张华峰还是要脸的。
“张华峰!”
就在张华峰准备先把家里人带去招待所安顿之际,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定睛一看,竟然是贺鸿远,旁边还有林湘。
“你家里人过来了怎么站这儿说话,上招待所住着去呗。”贺鸿远暗自给张华峰一个眼神,两人战场多年,十分默契,张华峰能从中读懂贺鸿远的意思,这人让自己先沉稳下来。
毕竟在部队里闹出大动静不好。
“这是……?”张父盯着眼前器宇轩昂的军官瞧了瞧,不禁好奇。
张家人这些年就来海岛上探过一回亲,正巧那回贺鸿远外出执行任务不在岛上,便也没有碰过面。
所以张家人只听儿子说过关系很好的战友里有个叫贺鸿远的,却从没见过本人模样。
“这是我……”张华峰刚要开口介绍这是自己战友兼好兄弟,却被林湘抢白一句。
“叔,婶儿,这是贺旅长,是你们儿子的领导。”林湘说完话冲自己男人眨眨眼,又扭头给张华峰一个眼神。
张华峰被这两口子闹懵了,老贺怎么成贺旅了?
张家人一听这位是自己儿子的领导,当即就激动紧张起来,忙叫着:“旅长好,旅长好。”
只有张家老三轻声嘀咕:“旅长有这么年轻的?”
不过没人在意她。
一行人转战招待所,张华峰交钱给家里人开了三个房间,这回过来,除了张父张母,再就是老二张华兵一家三口和老三张华娟两口子。
在屋里说话顾忌不用那么多,张父张母像是终于逮到个能告状的人,张口就对着‘贺旅’一通埋怨儿子。
“贺旅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华峰现在跟你们部队文工团的狐狸精谈对象之后就不管家里了,寄回来的钱少了一大半,那狐狸精天天挑拨我们一家,这样下去可不行!”张母一脸愁苦,既痛恨那个狐狸精,又恼怒儿子现在不听话。
张父将旱烟烟杆放桌上,急不可耐道:“哪有当娃的不听爹娘话的,我们给峰儿找了对象,小翠听话得很,就是峰儿那个死性子不肯答应,死活惦记那个狐狸精,贺旅长,你得帮着劝劝啊。”
一直没有开口,来到招待所惊喜地打量四处桌椅床褥的张家老三张华娟也随声附和:“就是啊,说是长得跟个狐媚子样,天天跟我哥说些乱七八糟的,还是跳啥舞的。”
贺鸿远稀里糊涂被自己媳妇儿冠上个贺旅长的头衔,起初他也是惊讶,不过转瞬就看到媳妇儿冲自己眨眨眼,两人结婚以来越发默契,当即就明白了林湘的意思。
现在,贺团长冒充着贺旅长,端着领导的架子开口:“狐狸精?老叔老婶儿,文工团女兵是正儿八经的部队女兵,文艺演出也是重要的工作内容,在你们口中就成了狐狸精?军人就是任由你们随意诋毁辱骂的?”
刚刚还和和气气的‘贺旅长’突然变了脸,张家人瞬间呆住了。
他们一向称张华峰对象严敏是狐狸精,主要是见过张华峰寄回家的信,信上兴高采烈介绍起他有对象了,是文工团的舞蹈队员,随信送来的照片上确实是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年轻姑娘。
可是再漂亮有什么用,自打跟她处对象,儿子就越来越不顾家里,这样的人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他们平日里叫惯了狐狸精,在‘贺旅长’面前自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被‘贺旅长’不怒自威地沉声质问,个个都心里打鼓。
张华兵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嗫嚅开口:“贺,贺旅长,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贺鸿远锋锐的眼神扫过去,气势沉沉:“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部队里敬重你们是军人家属,为出生入死的军人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不容易,可是也不能放任你们随便辱骂其他军人!”
林湘适时开口:“再说了现在不是破四旧嘛,哪儿还有狐狸精啊,这话可说不得,不然上报到革委会去都能被抓去批斗。”
要是跟自己儿子掰扯,张家人觉得自己处处是理,可现在是‘贺旅长’极其爱人,他们不敢造次,忙认错改口。
“不说了,不是狐狸精,那个,那个严敏同志。”一家人眼珠子直转,心里再不满也要改口。
张华峰见兄弟和他媳妇儿一唱一和,竟然真的稍稍制住了自己家里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深觉无力。
“爹,娘,我说了,一切就按上回寄的信上写的来,以后我照样给你们二十块钱,足够你们在生产队用,至于其他人,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个个都成家了,没有继续让我养着的道理。以后我和敏敏结婚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操心!”
“华峰!你现在就丧良心,不听爹娘的话了?”张母痛心疾首地看着儿子,声音嘶哑道,“那个狐……严敏有什么好的?就是她一来,你就变了,我们不同意!”
张父一改对着‘贺旅长’的谨慎小心,面对自己儿子又气势汹汹,发号施令般怒斥:“你要还是张家的种就给我和严敏断了,马上和小翠结婚,我们家只认小翠这一个儿媳妇儿!”
张华峰一口气堵在胸口,双目赤红,被自己一向爱护的家里人如此强逼哪里不难受:“你们真就一点不在乎我喜欢谁,想和谁结婚?”
张父梗着脖子怒斥:“你眼神就不好使!听我们的准没错!”
“意思是如果张政委听话和你们带来的小翠同志结婚,以后不给家里寄钱也可以?”林湘少有见到能如此理直气壮剥削家里唯一一个有出息的孩子的,这一家人也是够混不吝。
张母听到林湘这话瞬间反驳,脱口而出道:“那咋行!到时候结婚了,小翠留家里跟我们一块儿过,华峰得多寄些钱回来,爹娘还要给你们带娃嘞,还有你弟你妹,都要帮你顾着媳妇儿孩子,这样你在部队上才能安心!”
瞧瞧这如意算盘打得多响,想借口替儿子照顾他媳妇儿和孩子的名义,算计张华峰每个月再多寄钱回家。
张母一句话彻底碾碎了张华峰最后残存的一丝火苗,心口发凉,他一一扫过上部队来探亲的家里人,说是探亲,本该是家人团聚的,可现在哪里有团聚欢乐的氛围。
自己费心费力照顾守护的家人,望向自己的眼里满是算计。
张华峰紧闭一下双眼,再睁开时清明一片,语气平缓却又异常坚定道:“你们不用再说了,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婚我自己结,个人顾着个人吧,也别什么都一起掺和。”
张父听着这话顿时怒了:“张华峰,你啥意思?难不成还想不认我们了!我看你敢!你现在不说是政委,就是当上旅长,首长,将军了,你也永远是我的儿,还敢不听老子的话?!”
张华峰感觉自己被一座无形的大山重压,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张母更是眼泪鼻涕一把抹,开始念叨如何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到头来竟然被这么对待。
“大叔大婶儿说得挺对,哪有当儿子的能不听爹娘的话。”林湘和贺鸿远对视一眼,淡淡道,“这样的人还能继续在部队吗?”
贺鸿远听得来气,只是顾及着这是自己兄弟的家人没法发作,当即和爱人配合默契,直接开口:“张华峰同志家里事情都处理不好,看起来也不适合继续担任政委这个职务,还是趁早退伍回家种地吧。”
张家人顿时愣住,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自家人是来让张华峰结婚拿钱的,怎么就要退伍回家种地了?
撂下一句石破天惊的狠话,贺鸿远同林湘先行离开了。
张华峰紧随其后跟上,满脸愁苦道:“今儿烦你们费心了。”
贺鸿远清楚张华峰肩头的压力,只拍了拍他肩膀:“没什么坎儿过不去的,振作点!我看刚刚说让你退伍,你家里人知道害怕了。”
林湘心里同情张政委,摊上这么奇葩的一家子,任谁都会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偏偏张政委平日里还能乐观开朗,风趣幽默,实在是歹竹出好笋,自个儿长得好。
“张政委,跟你家里讲道理讲不通,他们处处都要拿亲缘关系绑架你,兴许还真只能靠这个法子。只是,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和家里人掰扯清楚吗?”
张华峰以前总有残存的希冀,那是发自内心深处对家人和亲情的渴望与信任,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一点一点地被磨灭了,直到刚刚,心灰意冷。
“我想清楚了,不能再忍让,不然我后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张华峰又拜托二人到时候帮忙,最后沉吟片刻,不忘叮嘱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敏敏。”
他担心严敏听到那些话更加生气,心里难受。
“你放心,这事儿先不告诉敏敏。”毕竟张家人身份在那里,过早让严敏掺和进来,并不好相处,林湘琢磨着和两人商量了个法子,准备反将张家人一军。
张家人在招待所住着,总得留点时间让他们消化消化张华峰真的退伍回家带来的影响,这家人怎么可能舍得政委张华峰变成一个乡下普普通通的种地人张华峰呢。
“张政委也是糟心事一堆。”林湘震惊于张家人的厚脸皮,句句都是为自己利益谋算,却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为你好。这样的亲情绑架着实可怕,一言不合就要开始细数当年将你养育长大多么不容易。
贺鸿远了解兄弟面对家里的人和事要犹豫些,可是这回显然也是被伤到了:“他这回也是下了决心了。”
三日后,两人念着晾着张家人的时间差不多了,这便准备前往招待所。
张家人在招待所住了三天,期间张华峰只是沉默地给他们送饭,多余的话一个字儿没说,那日的‘贺旅长’和他爱人再没过来,可是人离开时严肃地说让张华峰退伍转业离开部队的话仍然响在几人耳边。
张华兵和媳妇儿忧心忡忡,对着爹娘道:“爹,大哥不会真丢了工作吧?这可怎么办!”
“大哥如果真回来种地有啥用啊,一个月挣点工分怎么补贴家里!”
原本两口子是跟着爹娘过来撺掇大哥如过去一般给家里寄钱,谁都不想大哥丢了工作啊。
张父白他们一眼,怒道:“咋可能就丢了工作!‘贺旅长’肯定就是随口一句气话。”
张母听到这话像是安心了:“对,咋可能不当政委了!”
“叔,婶儿,张华峰确实当不了政委了。”贺鸿远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一身笔挺的军装带来十足的压迫感与威严,“组织上认真考察过,既然你们家里人对张华峰意见很大,干脆就让他退伍转业回家种地,好好陪着家里人。”
贺鸿远的话仿佛一锤定音,就连一旁跟着走进招待所房间的张华峰也认命一般同意:“爹,娘,你们说儿子不孝,那我就退伍吧,以后天天回家种地陪着你们,也多尽一尽孝道。华兵,华娟,你们生的娃多,我也能帮着带,毕竟我打仗这些年受的伤不少,以后也干不了什么重体力活,加上之前的工资大多寄给家里,如今手上也没什么钱,还得指望你们帮衬,我多在家里照顾爹娘,也帮你们照顾娃,以后每个月你们看着帮衬我几块钱就行。”
看着‘贺旅长’和张华峰像是来真的,张家人真是慌了,说话都磕巴起来:“不,不行啊,我儿子凭啥就不当政委了!贺旅长,你们不能这样啊!”
要张华峰不是政委了,自家上哪里拿补贴去,谁想要一个只能回村种地的张华峰啊!
张华娟也急了:“大哥,你怎么还想让我们拿钱啊!我们哪儿有钱!”
张华峰忍着心口难受劲儿反问:“我这些年寄给家里的钱不少,爹娘也给了你们吧?这就没钱了?我看你们身上的衣服料子还挺不错的。”
张家人确实是村里穿得独一份儿好的,毕竟每个月有张华峰寄回来的津贴,日子也就滋润,吃肉,穿新衣服,人人羡慕哪。
张父几步走到‘贺旅长’面前求情:“贺旅长,我们家里可啥事儿没有,你们不能把我儿打发回村里种地啊!”
贺鸿远冷眼以对:“不是你们口口声声说张华峰不孝?组织上这是在帮你们。”
张父忙否认:“没有没有,峰儿很孝敬我们,月月都寄钱回来,可听我们的话。”
林湘看着几人变脸跟翻书似的,只替张政委悲哀。
张华峰也是彻底看清楚了,家里人只愿意认一个能当政委的张华峰,一旦自己失去价值,没有人还会将自己当亲人。
他甩下最后通牒:“我还是主动退伍回家种地吧,不然以后不定怎么被人戳脊梁骨。”
这下,却是所有张家人都劝他不要冲动,不能犯浑。
张华峰失落地扯了扯嘴角:“不退伍回去也成,以后分家过,互相少点牵扯。”
“分家?”张家人再次愣住,万万没想到张华峰竟然要提出分家!
“我常年在外确实没法多陪着孝敬爹娘,爹娘还是跟华兵一家过,我单独分出来,请人作见证彻底分清楚,我找人借笔钱,一次性出了,就当是提前孝敬爹娘了,以后三年五载的有时间,过年我也回去看看爹娘。”
张华峰的话像是要斩断和张家的血脉亲缘,惊得张父张母差点站不稳。
“不行!哪能这样!”张母吼叫出声!
张华峰似乎早有预料,便又冷冷道:“娘要是不同意分家过,那我现在就申请退伍,这几天就跟你们一块儿回老家,守着你们种地去。”
张父颤颤巍巍地哆嗦着手指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简直连骂都无力骂,稍稍说上一句,儿子就要麻溜脱下军装和自己回家去种地!
选一还是选二,都让张家人浑身难受啊!
贺鸿远和张华峰先行离开,林湘特意留下劝劝人,她明白张华峰身上那身军装对张家人的意义。
有个在外当军官的出息儿子,张家人才能在生产队里挺直腰板走路,受到其他社员的尊敬和羡慕,对于他们来说,脸面比天大,也才有源源不断的利益。
张海峰退伍,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反而成了如今能钳制他们的利器。
“叔,婶儿,要我说张政委退伍也可惜了,他愿意找人借钱凑几百块钱就当是提前赡养爹娘的钱,以后大家明明白白分家单过也挺好,你们多操心老二一家,也不用牵肠挂肚地担心千里外的老大。”林湘说话可比贺鸿远温柔,落在张家人耳朵里就舒坦多了。
张母拉着林湘大吐苦水,嚷嚷着老大没良心竟然想跟自家断了,林湘倒没辩驳,只使出杀手锏:“那干脆就让他退伍回家孝敬你们吧。”
张母瞬间噤声。
真让儿子退伍回家,什么好处都没了,以后生产大队社员们不会再那么敬重自家,羡慕自家,各种军属优待也没了,更别提津贴和工资。
张华峰心意坚定,反倒是打得张家人措手不及。
一夜过后,张家人商量大半宿终于同意,瞧着张华峰像是已经惹怒了他那领导‘贺旅长’,以后估摸也难往上爬,与其让他现在退伍,自家什么都落不着好,干脆同意分家。
尤其是老二张华兵和媳妇儿一合计,现在提前分家也是好事,省得以后满身伤病的大哥退伍回来还要自家养着,不如现在拿笔钱!
张华峰在家里人面前接过‘贺旅长’‘借’来的八百元,见自家人像是就要伸手接过,他轻笑一声:“先回村里找大队长和之前的村长大爷见证着立了分家的字据再给。”
张家人悻悻收回手,只能作罢。
张华峰请假随家里人回了一趟老家深山办分家的事情,白纸黑字立好字据,严敏上部队找人没找到,一打听才知道张华峰请假离开了,一时惊讶。
林湘这会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她讲清楚,安慰她道:“张政委这回是彻底看清楚了。”
说是分家,其实有些像断绝关系,只是明面上的亲缘关系留着,以后能见面的机会不多。
严敏心中震惊,又升起一阵悲痛,她从小生活幸福,父母是城里普通工人,对她爱护有加,哪里想过能有如此压榨孩子的父母。
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对象。
“我第一次见到华峰的时候,他正给新兵战士做思想工作,那个新兵年纪小,想家正眼泪汪汪的,华峰说话随和风趣,三言两语就把人逗笑了,拍拍新兵肩膀让他爷们点儿,别哭哭啼啼的。当时我就觉得这人挺不一样的。”严敏对着林湘,谈起自己和张华峰的过往,“后来文工团演出,我在台上跳舞不小心扭了脚,一下跳错拍了,那时候我挺慌的,脚步趔趄了一下,担心被台下的观众笑话,就见到第三排左边的他正带头鼓掌,鼓得特别大声,还嚷嚷跳得好,我就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林湘默默听着严敏的话,像是见到了一对青春萌动的年轻男人在人群中对望,互相心生好感。
严敏曾经因为张华峰家里人难受,也责怪张华峰,想和他分开,可如今,她却只想见到自己对象,给他一个拥抱。
张华峰从老家回来已经是五天后,贺鸿远和林湘陪着严敏在码头等他。
顺利解决了一件大事,张华峰心情并不轻松,毕竟那是二十多年的亲人血缘,如今只剩悲凉。
只是下船后,一眼望见码头边站着的对象严敏,一身翘挺橄榄绿军装,身姿飒爽,正目光灼灼看向自己。
“华峰!”严敏冲即将停靠岸边的船上男人挥手,海风撩动她的发丝,拂过明艳的眉眼,眼里满是张华峰的身影,再也看不进其他。
林湘瞧着一对有情人在码头相遇,心中不禁感慨,看别人谈恋爱真是甜!
张华峰这回回老家在公社最权威的社长以及以前村里最有威望的刘爷跟前和家里人分家单过,爹娘就跟着老二张华兵,他一次性给了八百元,以前每个月寄的钱也随他们分,这才得了份自由身。
“不过我临走的时候只觉得可笑。”张华峰和严敏请贺鸿远和林湘在国营饭店吃晚饭,谈起那几日的情况,“前头我爹娘和弟弟妹妹一个劲儿盯着我,现在倒好,我人还没走,他们就吵起来了,嚷嚷着要分了以前的钱和这八百块钱。”
“以后由他们自己闹,张政委,你和敏敏安心过你们的日子就是。”林湘也觉得可笑,张家人之前一致盯着张华峰吸血,那叫一个相亲相爱,现在张华峰撤离,他们就开始窝里斗里,盯着钱互相怀疑。
这样也好,省得再去祸害别人。
张华峰今晚难得地喝了半斤白酒,将多日来的苦闷一饮而尽,贺鸿远也陪着他喝,一切都在酒中。
“来,老贺,林湘,这回多亏有你们!”张华峰举杯敬了两人。
多的话也没法再说。
严敏在饭桌上倒是一直挺安静,默默听着对象讲起那些事,一颗心浮浮沉沉,不多时,她猛地抬手一把抢过张华峰的酒杯,对着林湘贺鸿远道:“湘湘,贺团长,这阵子感谢你们帮助华峰,我也敬你们。另外就是,正好替我们见证一下…”
林湘跟着喝了口椰子汁,听到严敏这话像是突然有什么预感。
“我和华峰要结婚了。”严敏闷头一口灌下白酒,口中辛辣刺激。
张华峰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一时愣住。
之前他很想结婚,可是严敏担心影响文工团事业,希望再等两年,可是现在…
“敏敏,你…”张华峰舔了舔嘴唇,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要跳舞吗?没关系,我能等,你别冲动。”
严敏嗔男人一眼:“谁冲动了!我就要嫁给你!”
张华峰:“你先冷静点,你还要跳舞。”
严敏:“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张华峰:“我可太想娶你了,可是你不是想再跳两年吗?”
林湘看着张政委黝黑的皮肤因为喝酒红得彻底,竟然倒反天罡拒绝严敏的“求婚”,两人争论起来,实在是太可乐了。
“这两人真是绝配!”林湘冲自己男人道,“怎么谈起结婚还能争论起来,最想结婚的张华峰劝严敏不要冲动,一直不想太早结婚的严敏非要立刻结婚。”
两人先走了,黑沉沉的夜里,贺鸿远笑着回道:“这两人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最终,第二天酒醒的张华峰再次确认了严敏的心意,两人经过这一道坎都想早点定下来,唯一的约定就是前两年不要孩子。
毕竟严敏的舞蹈事业基本也就最后两年巅峰期。
为着这事儿,张华峰去研究研究,知道结婚后能去卫生院领计生用品。
“哎,老贺,你们一个月领了几个?”张华峰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为了对象的舞蹈事业,前两年可千万别怀上孩子。
贺鸿远镇定道:“不记得,反正有一沓。”
张华峰:“…?”
林湘和贺鸿远婚后领避孕套确实出了岔子,当初结婚林湘也不想太早生孩子,打听一番得知可以上卫生院领避孕套,这时候还没有全面推行计划生育,来领避孕套的人很少,毕竟如今的主流还是狂生孩子,哪有人想着避孕的。
贺鸿远向来冷情冷性,对避孕套知之甚少,林湘更是以为七十年代的避孕套和后世的差不多,都是一次性的。
两人用完一个扔一个,第一次领的两个就很快就没了,接着又上卫生院领,那时候护士看两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后来又循环往复几次,人护士终于忍不住了:“同志,你们也别仗着年纪轻轻太不知道节制。”
林湘:?
两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那避孕套是可以洗干净后重复使用的,按理是每个月可以领两个新的,两个重复使用一个月没问题。
怪不得护士见他们隔三差五就来领感到如此震惊。
林湘心里苦,再也不愿意去卫生院,下个月要领避孕套就让贺鸿远这个脸皮厚的过去!
张华峰和严敏商定好结婚事宜,两人准备请假去一趟严敏家拜访严父严母,敲定婚事。
夜里十点,贺鸿远勤快地洗好两个套子挂在二楼阳台铁丝线上,微风吹过,套子摇摇晃晃,林湘身酸体软地躺在床上,已经开始期待张华峰和严敏的婚礼。
“到时候我们也得去帮忙,参加婚礼挺有意思的!”
贺鸿远赤膊回到床上,一把捞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到怀里:“你倒是积极。”
“那是。”林湘躺在男人颈窝处,对别人的爱情八卦得不行,“看别人谈恋爱可有意思了。”
贺鸿远捏着林湘的下巴亲了下去:“别管他们了。”
贺鸿远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林湘被男人亲得晕晕乎乎,舒服地哼唧一声,猛然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一把推开他:“没有那个啦!”
家里最后领的两个套子正在铁丝线上晃悠呢。
贺鸿远咬牙:“赶明儿再去领一个。”
林湘还想要自己的形象:“别了,两个够用了!”
逃脱开男人桎梏的林湘第二日精神奕奕地去上班,经过两个月锻炼,她的体力也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