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美人年代文随军日常by刺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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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提起这件事更是骄傲:“没错,先前只能在金边市卖,后来卖得挺好,老百姓也喜欢这才申请卖向全省,我们厂都很高兴,铆足干劲生产呢。”
刘老爷子接了小半杯椰子汁回来,给下属一个眼神的同时,小王马上递来一盒金鸡饼干请大家吃。
林湘瞧着这一老一少,礼数也太周全了。
大半夜的,自己突然开始椰子汁配金鸡饼干,宵夜加餐,也是快活。
刘老爷子见搪瓷盅里乳白色的椰子汁颜色鲜亮,确实与常见的汽水模样不大相同,尤其是散发出的香甜气息清爽不腻,入口后更是丝滑馥郁,口感醇厚。
老迈的眼眸微亮,老爷子淡淡道:“确实不错。”
就着窗外清浅月光喝上一口椰子汁,倒是也别有生趣。
三天两夜的绿皮火车终于抵达西丰市,林湘起身活动筋骨,和贺鸿远一块儿收拾着行李准备下车。这节车厢下车的乘客有一半,林湘对座的四人还要继续坐下去。
相处三天分外熟悉的洪大姐不忘同林湘再见:“小林,我过年也买你们椰子汁喝,你们厂可得好好干啊。”
林湘笑着朝她敬个礼:“那是必须的,肯定好好为人民服务!”
贺鸿远在过道等媳妇儿出来,瞧着林湘笑容灿烂,似春日阳光驱散着冬日严寒,能令冰雪消融,贺鸿远弯了弯唇,自己也没有察觉地浅浅一笑。
来到西丰市,天寒地冻的已经比在金边市冷上许多,林湘和贺鸿远下火车前就穿好了棉袄,全副武装准备迎接冬日。
小王盯着下车离开的两人看了看,喃喃道:“那男同志应当是个级别不低的军人,女同志是做汽水的工厂里的,倒是挺般配。”
刘老爷子见对面的空座被新上车的乘客占据,收回视线道:“没想到金边市还搞出了新汽水,味道不错。可以让招待所都放一些,回回都是橘子汽水,看着都腻了,来点新鲜的也不错。”
小王心中惊讶,没想到那椰子汁还有这造化:“好,等回去我就通知下去。”
省城招待所可不少,那119椰子汁订单又要多起来,更别提在政府部门的招待所放着,不仅仅是订单的问题,关键是有面儿,全是在大领导跟前露脸,底下人瞧着也要揣摩一番上政府招待所的新果汁有什么用意,后续跟进起来,不得了啊!
林湘哪里知道自己坐趟火车还稀里糊涂帮厂里椰子汁扩了门路,此刻她正挤下火车,站在站台上感受到萧瑟寒风。
久违了,这熟悉的冬日寒冷。
在金边市待久了都快忘了冬天其实如此寒冷,林湘裹紧棉袄,再围上提前准备好的围巾,同贺鸿远一道往火车站外去。
阔别西丰市许久,林湘再次来到这个当初自己一心逃离的城市,心中只有些许情怀飘荡,总归是穿越过来待的第一个地方,也算是自己在这个年代的家乡吧,时过境迁,如今的自己已经结婚,工作蒸蒸日上,看着西丰市也顺眼起来,哪怕是萧瑟凋零的冬日景象也颇为亲切。
两人没多耽搁,在西丰市客车站上车,闻着难闻的汽油味儿摇晃一路到了五星公社,再搭了老乡的驴车回贺鸿远老家永和大队。
赶驴车的老乡觉着这年轻小伙儿眼熟,多问两句这才想起来:“是贺桂芳那个当兵的儿哇!”
贺鸿远面露微笑:“是,杨大爷,我和媳妇儿休探亲假回来看看。”
“那感情好,你娘肯定惦记你。”五星公社人人都知道贺桂芳一个寡妇带大孩子不容易。
驴车赶了五里地终于到达永和大队,触目所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只是如今寒冬里,地里没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土地光秃秃一片,只有部分社员在挖水渠,为明年开春播种做准备。
“你家是哪座房子啊?”林湘迫不及待想要寻找男人从小生活的痕迹,直到望见不少茅草房,土胚房中有一栋规整漂亮的青石瓦房,立刻指了指那抹青色,“是那里吗?”
贺鸿远点头,左手握着林湘的手掌朝东偏了偏,直到指尖远远指向一个小黑点:“我们家以前住那儿,茅草房,刮风下雨要漏水的,要是风太大了,房顶都可能被掀走。后来我当兵攒了些钱,回来重新盖了房子。”
盖的是整个大队最漂亮最结实的房子。
林湘也喜欢房子,喜欢漂亮的大房子,视线中青石瓦房大气磅礴,平平整整地坐落在山水田野间,气派极了,她眉眼一眯,弯弯的月牙儿露了出来:“不错,贺鸿远同志很能干嘛。”
跟表扬小学生似的。
贺鸿远轻笑。
青石瓦房烟囱中炊烟袅袅,贺桂芳正忙碌准备着饭菜,家里老大老二媳妇儿也过来帮忙,连带着各自的孩子在厨房扇火。
当年贺桂芳收养了两个抗战时期成为孤儿的小子,如今两人都成家了,平时经常过来看看娘,这回听说贺鸿远要带着媳妇儿回来,两家人都拎着前阵子大队分年猪的猪肉过来,一定要好好招待。
“娘,我刚在门口远着望见队里来了人,瞧着挺不一样的,是不是鸿远和他媳妇儿啊?”老二媳妇也说不好哪里不一样,就那么模模糊糊地一看,男的高大挺拔,女的纤瘦漂亮,她当即就觉得肯定是鸿远和他媳妇儿。
贺桂芳往围裙上一擦手,快步往外去:“我瞅瞅去。”
等走到院子里,正巧赶上大门处传来动静,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不是自己儿子和儿媳,还能是谁!
只是儿子手臂明显吊着,吓得贺桂芳脸色突变:“这是咋啦?”
贺鸿远早有准备,忙开口:“娘,救人受了点伤,不打紧,湘湘非要我吊着手臂,就是看着唬人。”
林湘也知道不能吓着婆婆,帮丈夫打圆场:“娘,鸿远的伤休养休养就是,您别担心。”
“哎,那就好。”贺桂芳哪里不知道当兵的危险,遇上啥困难都要冲在最前头,受伤都成了家常便饭,可伤在儿身,自然是痛在娘心。
一转身,她忙叫大儿媳:“菊英,家里猪蹄还有一对,抓紧炖上,给鸿远补补。”
林湘听着这话一乐,抿唇偷笑望向男人:“以形补形哈哈哈哈。”
贺鸿远:“……”
自己媳妇儿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
接风宴丰盛得堪比过年,等贺桂芳收养的两个儿子帮着挖水渠回来,林湘见到了面向挺老实憨厚的大哥二哥,大哥张坤在队里种地,每天干活能拿满工分,老大媳妇儿曹菊英当的记分员,活计轻省,是香饽饽,这是队里给军人亲属的优待。张坤和曹菊英育有一子,已经上小学了,最崇拜的人就是三叔贺鸿远,长大了也想当军人。
二哥魏广德在县城糖厂工作,也是当初贺鸿远战友帮忙安排的考试机会,魏广德自己考上了,成了一名临时工,经过三年勤勤恳恳的工作,如今已经成为正式工,连带着自己媳妇儿吕艳也进了厂,在食堂当临时工,一家子日子过得不错。魏广德和吕艳的闺女六岁大,明年就要上小学一年级,见着三叔三婶回来可高兴,就是怯生生的,叫了人就躲她娘身后去了。
军人亲属总有几分优待,老大和老二一家都念着贺桂芳和贺鸿远母子的好,这些年贺鸿远在外当兵,难以常年在母亲身边照顾,两家人顾着贺桂芳也尽心尽力,这回更是为了招待贺鸿远和林湘,把家里压箱底的荤腥都端上桌了。
“弟妹是第一回 回来,快多吃点,你们住的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床是新打的,床单被子也是新的,安心住着,好好过年啊。”曹菊英和吕艳热情招呼着林湘。
林湘见这一家子都好相处,心中越发欢喜:“大嫂,二嫂,你们辛苦了,这菜真是比过年都丰盛。”
“听说你们要回来,我们是抓紧去换肉,备的比往年都多,今年必须过个好年!”张坤给贺鸿远倒了队里打的白酒,三兄弟准备好好喝一回。“尤其是鸿远这回回来还带了媳妇儿,婚一结总算是宽了娘的心了。”
贺鸿远接过大哥手中的酒瓶,替张坤和魏广德添上,举起酒杯道:“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这些年回来的时间少,多亏你们照顾着娘,这杯酒我敬你们。”
林湘听着这话也举起倒上了椰子汁的搪瓷盅跟上:“我也敬你们。”
老大老二两家人哪里受得住这个,忙道:“说这些好见外,真要算起来,没有娘哪里有我们两个,没有你帮衬,我们日子哪能过得好?”
贺桂芳瞧着这一大家子还让来让去的,笑得脸上褶子都现了出来,忙招呼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吃菜!”
土豆红烧肉飘香,黄豆猪蹄软糯,青椒肉丝清爽可口,再蒸了鸡蛋羹,炒了道白菜,包了饺子,蒸了一盘玉米面馒头,最后端上一盘贺鸿远最爱的咸鸭蛋,叙着旧吃饭,这顿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
到最后,林湘看着贺鸿远同大哥二哥喝得兴起,在老家的贺鸿远更是难得地卸下所有防备与尖锐外壳,同人谈笑风生。
大家都没离席,说着话逗着两个小的,林湘提前准备了几颗奶糖和两盒草原小姐妹饼干给侄子侄女,有吃的一下就拉近和小孩儿的距离,两个小朋友围在三婶旁边说话,好奇地问她在岛上的生活,还抱着椰子汁咕噜咕噜喝,一个劲儿说好喝。
“三婶儿,咱们城里也有这个卖吗?”强子有压岁钱,以前爱攒着让娘给买橘子汽水,现在他想以后买椰子汁。
林湘笑:“现在我们的椰子汁还没卖过来,等着吧,以后肯定卖到西丰市来,卖去全国。”
八岁的强子和六岁的小梅虽然不太懂,但是狠狠点头:“好!”
二哥魏广德闻言同林湘交流一番工厂情况:“你们食品厂真挺厉害啊,这椰子汁好喝。我们糖厂产的糖你们快尝尝,今儿带了半斤过来。”
一阳县糖厂规模不算大,可也是老字号了,其中当家的高粱饴味道很不错,林湘尝了一颗夸赞道:“味儿真好,比我在供销社买的还好吃。”
“过几天我再内部买点其他糖回来,过年还是得多吃糖啊。”魏广德提起自己工作的地方那叫一个骄傲,滔滔不绝道,“要是以后我们厂能去糖酒会的话,搞不好也能卖向全国,不过不容易哈哈哈。”
林湘听到糖酒会三个字突然来了兴趣:“是展销会吗?”
“是,就前年开始大规模搞起来的,每年开春举办全国糖果和白酒啤酒展销会,去的都是大厂,我们这种县城小厂去不了,听说各个省去的领导不少,很多厂去一趟就能卖东西出去,要是真有本事,兴许真能卖向全国。”
林湘心念一动:“啤酒白酒能去,那卖汽水果汁的能去吗?”
反正都是水,大家区别也不大嘛!
要是二厂能去,兴许真能把椰子汁带出去。
不过去全国糖酒会不能只带椰子汁去,东西太少显得寒酸,得再开发些新口味的果汁。
此刻,二厂并不知道什么糖酒会的消息,赵建军正接着电话结巴着差点说不出话来。
等电话一挂,他脑子都是懵的。
省城粮油公司通知他给各大招待所供应椰子汁,其中不乏政府机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最后还提了一句,听说是省委某领导点名的119椰子汁供应,问赵建军哪来的关系。
赵建军摸了摸锃亮的脑门,不禁怀疑自己:“天上还能掉馅饼?还是说我有什么失散多年的亲戚在省委当领导?我怎么不知道啊!”
第61章 三更合一(捉虫)
赵建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天上掉馅饼,谁不接谁是傻子,这可是省城粮油公司联系的,也做不了假啊!
他着急忙慌回到车间,找到正在检查工人们操作是否安全规范的孔真真安排道:“小孔啊,你跟进下供应省城招待所椰子汁的订单,咱们厂最近可是时来运转,要崛起了!”
孔真真眼皮一跳,眼睛更是亮得不像话:“主任,你都拿下省城招待所的供应单子啦?”
那眼神,那语气,快把赵主任捧上天了。
赵建军嘿嘿笑两声:“不是我拿下的,是它自个儿掉下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不管那么多,既然来了咱们就接着!你跟进好各个招待所位置名字和要的椰子汁数量,还有以后每个月的补给时间和方式,这事儿必须办得漂漂亮亮啊,尤其是政府单位上的,马虎不得。”
以前这种能在大场面大领导面前露脸的事儿哪能轮到二厂啊,也就一厂的虾酱罐头在省城各大招待所露过脸,听说有一回被省城市委某部长夸了一句,把黄厂长和唐书记都高兴坏了,一厂工人们也欢欣鼓舞了一两个月,干劲儿十足。
想到这里,赵建军麻溜就往一厂去,十分碍眼又讨打地找黄厂长和唐书记汇报了这一好消息。
“厂长,书记,我们厂椰子汁要供应给省城招待所了!”赵建军搓搓手,满脸得意,眉毛都像是在跳舞,一张嘴嘚吧嘚吧个不停,“这是我们厂历史性的突破啊,以后二厂椰子汁兴许就和一厂的虾酱罐头放一块儿!哎呀哎呀,多有面儿啊。”
黄厂长确实惊讶二厂的椰子汁发展如此迅速,一般新产品能在本市站稳脚跟已经不容易,想卖向全省更是没个三五年拿不到名额,这二厂简直是‘□□’式速度,才卖向全省没多久,竟然又拿到了省城招待所的单子。
“赵建军,你们厂机遇不错,既然如此更要好好干,正好新设备到了,要好好发挥积极性投身于生产建设,为人民服务啊。”黄厂长略感欣慰,不管怎么样,二厂仿佛脱胎换骨,真走起来了。
“厂长,我们厂肯定好好干!保证不辜负组织的信任。”说罢,赵建军浑圆的脑袋扭向一旁的唐书记,春风满面地盯着人,大有一副唐书记不表扬两句不消停的架势。
唐书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怎么就不知道谦虚谨慎呢,看看谁像这人似的咋咋呼呼,有一点点小小的成绩就像要上天。
不过现在二厂的步子迈得太大,他确实找不到地方批评教育,只能唬着脸道:“赵建军,你们二厂最近还是有进步,总算是争气了一回,不过切记戒骄戒躁,不要好大喜功,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
赵建军只听前半句,后半句就当唐书记在放屁,‘逼着’人夸了二厂一句,他得意地走了,走起路来都带风。
就是可惜小林休假去了,不然大伙儿还得好好庆祝庆祝。
林湘这会儿还不知道二厂又有了笔体面的大订单,她正在贺鸿远老家休假呢。
回到村里,两人和贺桂芳以及大哥一家三口住着,因为是新修的青石瓦房,面积宽敞,屋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大嫂二嫂领着两个孩子早两三天就给贺鸿远林湘收拾了屋子出来,地面帚得快反光,架子床和衣柜斗柜擦得亮晶晶的,一尘不染,床单被褥也是两家人凑的布票棉花票给做的新被褥。
今年的新棉蓬松柔软,枕在身上像是置身于云朵中,仿佛全身都软绵绵的,林湘一夜好眠,想起自己曾经的梦想。冬日里外面寒风刺骨,自己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赖床,怎么不算美好生活呢。
二哥一家住在县城糖厂分的房子里,每星期回来住一天看看贺桂芳,昨儿两口子是请假回来迎接贺鸿远和林湘的,今天已经回厂里上班了。
林湘在床上躺了会儿,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赖床了这才起来,穿上毛衣和棉袄,开门就见到贺鸿远准备进屋。
“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男人仍旧起得早,大冬天的还穿着一件短袖作训衫,浑身散发着热气,一看就是锻炼了回来。
“哪能睡太晚,我脸皮可没那么厚。”林湘喃喃道。
贺鸿远轻笑:“家里不讲究那些规矩,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不过要是饿了就来吃饭。”
贺桂芳和二嫂也念叨着林湘坐了好几天火车该多睡会儿,等林湘刷牙洗脸回来,饭桌上已经摆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一叠萝卜丝和一颗咸鸭蛋。
家里人就剩林湘还没吃早饭,林湘埋头喝了两口暖热的玉米糊糊,冬日晨起的寒凉瞬间被驱散了大半,转头,贺鸿远坐在一旁替她剥了大半咸鸭蛋蛋壳。
“你不冷啊?可别感冒了。”林湘瞧着贺鸿远露出的一节手臂都替他冷得慌。
“不冷,刚锻炼了。”贺鸿远拿起筷子戳进露出白嫩蛋白的咸鸭蛋中,问媳妇儿,“小时候我就最馋这个,咸鸭蛋埋到稀饭里泡着吃,有盐有味,要不要?”
林湘笑眯了眼点头:“要。”
咸鸭蛋被贺鸿远用筷子夹成小块落进玉米糊糊中,白嫩的蛋白和金黄流油的蛋黄漂浮在稀饭里,格外诱人。
林湘干脆拿个小勺舀着吃,满口飘香。
早饭间隙,林湘更是听婆婆提起林家的八卦,贺桂芳从海岛上离开回西丰市时,贺鸿远托战友帮忙去接了一下亲娘,那接人的战友正是在西丰市知青办董主任,两人说会儿话,这才让贺桂芳听到了林建新的下场。
当初林建新从劳改所逃出来意外逃到金边市,干脆上岛想找林湘帮忙,结果却被贺鸿远干净利落扔给了知青办,没多久就被遣送回了下乡地所在的劳改所,因为他这种行为造成的恶劣影响,林建新被狠狠批斗了两回,定性为思想觉悟出了问题的差分子,再被惩罚劳改半年,这下是天王老子都帮不了他了。
林光明和邱爱英把家里家当花了个七七八八,就想托关系走门路捞出儿子,可思想觉悟不行的差分子谁敢帮,钱打水漂了,儿子仍然在劳改所劳改,捞上个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
林湘听得感慨:“他真是纯粹自作自受。”
这一家人真是恶有恶报。
吃吃喝喝,听听八卦,林湘在村里的生活轻松惬意,冬天正是农闲期,大伙儿也不下地干活,她爱跟着婆婆和大嫂在屋里烤红薯玉米吃,没有暖气的南方屋里凉飕飕的,火炉子一烤,众人围坐一圈,吃着香软暖和的烤红薯,只觉得满足。
贺鸿远被侄子缠着讲当兵的故事,顺便给林湘剥红薯皮,林湘零食胃口不算很大,经常吃半个红薯就吃烤玉米去,剩下的全是贺鸿远给解决了。
不过有时间了,一只手受伤的贺鸿远也去村里帮着挖水渠,他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军人,又有出息地当上了团长,整个大队谁不知道贺鸿远团长,个个提起他都竖大拇指。
尤其是人当上军官也惦记乡里乡亲,修探亲假回来还帮着挖水渠,自然是个个称道。
大队长也特意找贺鸿远说了会儿话,言语间满是对他的肯定。
林湘带回来的棉袄到底还是薄了些,压根儿没料到西丰市的寒冬如此猛烈,婆婆贺桂芳找出自个儿的棉袄给儿媳妇:“这棉袄我只穿过几回,可漂亮,还是前年鸿远非让我扯布扯棉花做的新衣裳,你先穿着暖和暖和。”
大红大绿的棉袄,一身衣裳开着七八朵硕大的花,要是按后世的眼光来看绝对是土里土气的,可是在现在的村里算顶顶洋气的。
林湘:“……”
很有时代特色审美的棉袄!
保暖第一名的林湘还是老实地裹上厚实的棉袄,拿着小镜子照了照,嘿,别有一番风味。
她围上围巾,戴上羊粘帽,出门去找帮忙挖水渠的男人,远远就望见田埂边忙活的一众村民中,那个格外高大的男人。
贺鸿远脱下军大衣,只着一件薄毛衣,正挥舞着锄头,毛衣衣袖被他挽了两转,露出一节结实的小臂,矫健有力的肌肉随着每次挥舞锄头的动作绷直出漂亮流畅的线条。
“小贺,你媳妇儿过来咯!”过来给干活的男人们送水的大姐一吆喝,十来个挖水渠的社员也跟着转头看过来。
“小贺也结婚了,桂芳现在可高兴哎。”
“是和当年你爷定下的娃娃亲对象结婚的哇?你爷倒是有眼光,瞧瞧这丫头多俊。”
“你快去,我们这儿人手够,你这伤着可别再把手弄坏了。”
贺鸿远同大伙儿说了两句话,这才将锄头交给旁人,自个儿迈着大步跨上田埂,走到林湘跟前,深邃的眼里漾起丝丝缕缕的笑意。
林湘知道自己这幅模样挺新鲜,可也不是你笑得这么明显的理由啊。
“怎么,我穿着很难看吗?娘说我带的棉袄不够厚,一定让穿上她的。”林湘努努嘴,瞪男人一眼。
贺鸿远嘴角噙着笑意,摇了摇头,目光一寸寸往下挪,在媳妇儿这件大红大绿的棉袄上流连:“好看,真挺好的。”
完蛋了,林湘总觉得臭男人在笑话自己。
贺鸿远见林湘迟疑不定,又认真道:“真好看,你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林湘:羞……
你个浓眉大眼的贺鸿远竟然知道说甜言蜜语了。
贺鸿远说的是心里话,林湘皮肤白皙,此刻裹在大红大绿的棉袄中竟然是衬得更加白白嫩嫩的,脸颊泛着绯红,瞧着气色也好,哪能难看呢。
只是这衣服花色不是她平常扯布的风格,让贺鸿远多看了好几眼。
不过为了保暖,林湘也顾不得其他了。
起初还只是穿着这件在村里最时髦的棉袄,后来又被婆婆撺掇脱下漂亮的小皮鞋,换上了厚实的毛线鞋,整个人越发地入乡随俗,怎么臃肿怎么来,整个人简直胖了两圈。
上身一件大红大绿的厚棉袄,两条袖子上还套着深蓝色袖套,下身一条厚厚的黑色棉裤,脚踩棕色毛线鞋,哪里还有刚回来的时髦样子。
林湘就这么入乡随俗大摇大摆地和贺鸿远在村里闲逛起来,看过贺鸿远小时候住的茅草房,也被男人带着去河里捞鱼,爬上低矮的山坡远眺少年贺鸿远曾经一遍遍奔跑过的泥泞山路。
“以前我很爱跟娘一块儿上山来讨野果吃,这山上东西不少,运气好还能抓到野鸡野兔,挖到竹笋野菜,后来娘收养了大哥二哥,我们就三兄弟成天上山想改善伙食,那几年,山上的野鸡野兔见着我们都害怕。”提到年少时光,贺鸿远眉眼柔和,像是在艰苦的过去中回忆出几分欢乐。
“那你们不是鬼见愁。”林湘的笑眼弯成月牙,银铃般的声音透出丝丝羡慕,“不对,是鸡见愁,兔见愁。现在还有野鸡野兔吗?你抓一只给我吃吧,要是我小时候遇见,肯定要跟你抢东西吃~”
贺鸿远被女人逗笑,嘴角微微上扬,素来冷峻的面容恰似冰山消融:“那不可能,小时候的我脾气更差,谁敢抢我的东西,我一准儿要揍人。”
说这话时,贺鸿远用一副你可不禁揍的眼神上下打量林湘几下,看得林湘哼他一声。
“哇,我是小姑娘,你也要揍我?”林湘杏眼都瞪大了几分。
贺鸿远想起那些年不太平,条件更是艰苦,三年饥荒时期很多人饿肚子,吃观音土吃死的都有,树根石块也能成为果腹的口粮,哪分什么男女老少,食物就是命,谁敢来抢就要和人拼命。
他低着头,嘴角勾起,看着林湘望来的眼眸,轻声道:“好,你来抢我不揍你,分你一半吃的。”
林湘将天上的星星摘下装点进自己眼里,漂亮的杏眼中亮起微光:“算你还识趣~”
两人这天运气好,还真让贺鸿远逮到一只野兔,当晚就拎回去在院里架火烤起兔子来,烤兔焦酥香嫩,就洒上薄盐和些许辣椒粉,滋味儿已经足够回味好几天。
来到西丰市快一个星期的时候,林湘和贺鸿远进了一趟城。
坐上驴车到公社,再搭了客车,两人拎着从金边市带回来的特产,准备去看看当初帮助林湘摆脱林家的原身母亲好友刘阿姨。
刘秋萍哪里想得到会再见到林湘,半年前被林光明邱爱英一家子欺负的可怜人儿逃了似的离开西丰市,坐着火车去找那娃娃亲对象,如今还真的带回了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湘湘,这就是你娃娃亲对象?”刘秋萍左右看看两人,真是般配,一个美一个俊。
林湘甜甜一笑:“是,我们已经结婚了。”
说罢,林湘将准备的特产递过去:“刘阿姨,当初也多亏你帮我摆脱了我那亲爹和后妈,不然我可能真就被随便嫁给了二流子,这些鲅鱼酱、虾皮和干贝都是我做的,你平时做菜能用上,味道挺鲜的。”
贺鸿远对着帮过自己媳妇儿的恩人更是客气,另外将特意买来的一瓶白酒特曲和一罐麦乳精递过去。
“你们真是客气了。”刘秋萍热情招待两人,问起林湘到那海岛上的生活,竟然是没有想过的美好,“其实你当初走的时候我挺担心,一个小丫头就这么过去,尤其是听说什么海岛上荒得不行,日子都不好过,没什么吃的,没想到全是瞎话啊!现在看看你身子养得不错,气色也好,日子肯定不赖。”
一个人的状态不会骗人,刘秋萍记得以前的林湘瘦弱娇小,一圈手臂几乎只有骨头,那纯是没吃过什么荤腥给饿的,现在还是纤瘦苗条,可是长了些肉的,不再像从前那般瘦成皮包骨。
“海岛上挺好的,刘阿姨您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龙虾,还有那么大的鱼……”林湘和人叙旧,又听刘秋萍提到原身母亲。
“你现在这样挺好,慧玲也能放心了。”
提起原身母亲冯慧玲,林湘掏出上回林光明送来的怀表:“刘阿姨,我前阵子终于拿到了这块怀表,里头有我娘的照片,还是年轻时候的。”
刘秋萍见精巧的怀表表盘下方藏着的照片,老式黑白照片上年轻的好友容貌犹存,背后隐约可见是粗壮树干,不禁感慨道:“这照片应该是在咱们厂里照的,以前慧玲住那边的小洋楼,楼房旁边有棵很大的银杏树,不过后来大伙儿都说那是资本阶级的楼房,给拆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在后门那边都废弃了,连那棵树也被砍了,如今就剩下个矮桩。我真是多少年没看见慧玲了,她向来就是这么漂亮,那时候在厂里可是咱们厂一枝花,就是可惜了没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