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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美人年代文随军日常by刺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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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队长有心再埋汰几句,可感受到赵主任的手劲到底闭了嘴。
林湘不是没见过这种仗着是领导亲戚就作威作福,甚至从中贪油水的人,只是凡事得有个度。
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和男人说起这事儿。
饭桌上,贺鸿远见媳妇儿小嘴叭叭的,忙给她夹菜:“那人还挺横?”
林湘咬一口莴笋片,清脆地回他:“那可不,装着就是说错了,料定我们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说来也是,人是唐书记亲戚,现在施工又进行了一多半,他们才如此有恃无恐。
“惯着他们做什么?直接申请换人,会修房子的人还能少了不成。”贺鸿远掌着汤勺给两人碗里各添了海鲜汤,蛤蜊肉熬散地飘在汤面,嫩白软甜,“这种人就是越惯着越得寸进尺。”
林湘瞥男人一眼:“你倒是厉害,再看看吧,要是他们就此收敛了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主要碍于唐书记的面子,出钱拨款的一厂那边不见得会同意换人。
饭后,贺鸿远在厨房洗碗,林湘想起今天一早碰见冯姨得知的消息:“咱们去医院看看吧,听说沈建明同志的父母到了,周旅长他……”
“行,过去看看情况。”贺鸿远将碗碟放进橱柜,甩了甩手上水渍,两口子出发了。
走到军区医院病房门外,林湘还有些担忧,这多年未见的不太对付的老战友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也不知道得是什么样。
站在门外朝里看了一眼,林湘拉了拉贺鸿远的衣袖,示意他往里瞧。
只见沈建明的病床前,周月竹正和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妻说话,看样子便是沈建明父母沈利群和袁燕秋了。
而一旁,周生淮和冯丽也在,冯丽和沈父沈母寒暄几句,周生淮则没开口。
“月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袁燕秋和丈夫匆匆赶来,见到仍是昏迷不醒的小儿子,几乎要昏倒过去,等在病房待了一天,又详细找医生询问了情况,这才稍稍缓了过来。
而小儿子的对象周月竹也在,是建明在信里提到过的心心念念的喜爱对象,就算他受伤了仍然不离不弃地守着,哪能不叫人动容。
周月竹喊了一声“袁阿姨”,扶着人坐下。
沈利群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和向来不对付的老战友的闺女好上,还遇上这样的生死时刻。
身为军人,他太清楚这样的危机随时可能发生,看着沉寂地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沈利群默默无言。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让儿子来当兵。”袁燕秋声泪俱下,失悔当初怎么就同意了儿子去当兵的提议,不当兵就不至于这样现在生死不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沈利群低声呵斥:“哪有失悔的份儿,儿子这是执行任务光荣负伤,他也不会后悔的。”
袁燕秋伤心不已,沈利群叹口气,目光交错下和当了十多年战友的周生淮对上视线,两人又各自别过脸,谁也没搭理谁。
“月竹,小沈父母来了,就让他们一家人叙叙旧。”周生淮叫上闺女和爱人准备离开,“秦同志,你们也保重身体,小沈这情况不至于太危险,肯定能醒过来的。”
袁燕秋当年也和周生淮冯丽两口子熟识,自然应下准备送人:“这阵子麻烦你们一家人了,等建明醒过来,我们肯定上门拜访去。”
周月竹这回没再强求,跟着父母起身离开,在病房门口就看见了堂哥和堂嫂。
“周叔,冯姨,月竹。”林湘和贺鸿远挑着时机进来看望,同沈父沈母打了招呼,这才准备一道离去。
等众人一走,病房里只剩下沈家一家三口。
袁燕秋看着儿子心痛不已,仍是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沈利群轻抚着爱人肩膀坐下,安慰道:“肯定能醒过来的,子弹都取出来了,医生也说生命体征正常,指不定哪天就醒了。”
“哪天啊?你告诉我哪天?”袁燕秋心里堵得慌。
“可能这是我的报应……”沈利群想起当年老领导出事,他没有勇敢地站出来奔走,选择了明哲保身,沉默不语,那时候他担心自己出事,连带着家里也出事,“不过怎么就没报应到我身上,我儿子是无辜的。”
袁燕秋听着这话,猛地抓着丈夫的手,激动道:“那时候太危险,是我和爹娘拉着屋里几个孩子跪着求你别蹚浑水,外头被牵连的人太多,我们都害怕,那么多人无缘无故随便挑个错处就扣顶帽子给批斗起来,拉去游大街,关禁闭。要是你出事了,咱们这个家就散了。丁师长的事,总还是我们有愧,这些年你也没少补救,前阵子我给他写信说起建明和周旅长闺女的事儿,他也不也挺欢喜的嘛,还说会劝劝周旅长。”
沈利群叹口气,转头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心中难受。
周家一家三口和林湘贺鸿远两口子走出军区医院后,冯丽数落起爱人:“沈利群现在儿子这样,你可别和人吵架。”
周生淮唬着脸:“我哪有那个闲心跟他吵架。”
林湘则揽着月竹,见她情绪渐渐好了起来,欣慰道:“最近睡得怎么样?”
慢慢振作起来的周月竹浅浅地笑了笑:“好多了,堂嫂,你放心。”
两人跟着一家三口回了周家小楼,冯丽上厨房随便煮点面条,张罗道:“鸿远,湘湘,你们也在家里吃点吧。”
“冯姨,我们吃过了,不用管我们。”贺鸿远朝厨房回话,转头看见从书房出来的三叔,手里捏着一个信封。
贺鸿远从裤兜里抽出根宝岛香烟递过去,两人就站在院子里吐着烟圈,烟雾缭绕下,周生淮弹了弹手中信封,道:“今天早上到的信,我以前的老领导写的。”
下放近五年的老领导军旅一生,如今在乡下农场进行改造,这些年从未主动和以前的亲友联系,唯恐影响他人。
这一回却写了封信寄来。
周生淮深吸一口烟气,沧桑的视线中似乎浮现过去情景:“丁师长对下属很好,把每个新兵当亲儿子似的,一手带出来,一手提拔出来,工资津贴多是用来补贴给穷小子了,说是饿着谁都不能饿着咱们军人,我,还有沈利群都是在他手底下十多年的兵,被他手把手带出来,真跟亲爹亲儿子差不离。就这么小半辈子过去,五年前丁师突然被审查了,说是他思想路出了问题……”
提到这里,周生淮又狠狠吸了一口香烟,良久才吐出烟圈,往事也如过眼云烟飘散:“先是停职调查,再是限制人身自由,一关就是小半年,真挺难的……那时候局势太紧张,我们想法子暗自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等托了调查组同志带话被拒绝,人只说丁师给我们带话了,让大家应断就断,不要为他奔波。你说说,可能不?”
贺鸿远自然知道那几年的可怕与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一生的颠覆。
虽说没和丁师长有过太多接触,可贺鸿远也听说过这位部队里最亲善的旅长的事迹。
“是我也不甘心。”
周生淮看向侄子,赞许地点头:“咱们不愧是一家人。我也不甘心,想办法找上级反应情况,上级不行就找首长,丁师长那么好一人,哪能犯什么思想错误。不过沈利群倒是一棍子打不出闷屁,没吭声。我为这事儿记恨了这些年,以前当兵的时候的过节不提,就这事儿我懒得再跟他说什么。不过今天,丁师给我写了封信,写他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在乡下农场喂猪喂牛,每天劳动每天学习语录,倒是比以前睡得还好。”
周生淮话语里顿了顿,不禁哽咽道:“丁师年轻时候可是部队里的神枪手,上过多少战场,一枪能击毙敌人,现在那双手天天去喂猪喂牛,割猪草……还要挨人批斗,受人唾弃,那样的日子哪里能好过。哎,他让我不用再担心他,意思也是让他不用再给他送补给去,尤其是不要再和其他人置气。那个时候,很多夫妻,亲父子父女,亲兄弟姐妹都可能为了保全自身断绝血缘关系,他从不怪罪任何人,唯恐连累其他人。他还提起沈利群这几年有秘密给他寄东西补给,这人倒是没有我想的那么无情无义,不过你说说,是不是沈利群这丫找丁师来做的说客。”
贺鸿远看着三叔手里的烟头一点点堆积成灰,夹在双指间随风一荡,灰迹落入尘土湮灭:“叔,丁师长看得开,总归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沈建明同志是个优秀的军人,至于其他人,你另外不高兴也行,谁都不能拦着你。”
周生淮扯起嘴角笑了笑,拍了拍侄子肩膀,将剩下的一小节香烟送入口中:“儿子是比老子强。”
+++++
四月底一过,很快就迎来了五一劳动节。
沈建明同志昏迷了小半个月,沈父沈母过来照顾着,周月竹在众人劝说下回去上班,不过中午和下午下班后也赶去医院陪护。
119食品厂五一劳动节表彰大会现场,林湘想起昨日听月竹说的话,握着沈建明手的时候偶尔能感觉到一点动静,觉得他很快就要醒了。
林湘也替她高兴,至少是积极向上的迹象。她坚信沈建明同志一定能摆脱书中悲惨命运,迎来新生。
前台轰隆隆的掌声响起,119食品厂黄厂长登台发表讲话,表扬全厂职工在过去一年中艰苦奋斗的精神,话筒中的声音伴随着音响轰鸣,林湘在后台等候,好奇地透过红色幕布布帘看了看外头。
礼堂内乌泱泱坐了上千人,每位职工喜笑颜开地盯着台上,巴掌拍得震天响。
去年一年的先进个人评选激烈,一共十个名额,个个珍贵,作为这次五一表彰大会颁发的第一个奖项,得奖人员都在后台候场。
二厂的林湘格格不入,同一厂的九人待在一处,招来不少好奇地打量。
能获选先进个人的工人多是老资历,工龄没个五六年基本轮不上号,其中有重大贡献的不在少数,年仅二十的林湘一张年轻面孔也就更加显眼。
“二厂的林湘同志。”获奖人中资历最老的一厂工人,虾酱车间四级工陈大姐上前,“你年纪轻轻可是不得了啊,赶上我们这些老古董了。”
要是换做他们二十岁能拿这个奖,简直想都不敢想。
话头一挑开,其余获奖工人也打趣林湘:“年轻人是有干劲,听说二厂那椰子汁就是你带头搞出来的?”
“你咋想到搞椰子汁的?”
“留二厂干嘛,来一厂啊,一厂机会多,发展也好!”
其中不乏挖人的,想撺掇林湘回一厂来。
林湘忍俊不禁,眉眼笑成弯弯的月牙儿:“我在二厂待得挺好的,这回也是二厂全体工人们抬举我来领奖。”
舞台上,高音喇叭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下面进行119食品厂先进个人表彰,鼓掌!”
十位获奖职工依次登台排开,笔直的线条上,由黄厂长为每位工人戴上大红花绶带斜跨在身上,并颁发一张奖状和每人十块钱的奖金。
林湘两辈子第一次戴上绶带,胸前一朵巨大的塑料大红花几乎挡住了大半身子,要搁以前,想象自己会如此形象,她或许会觉得挺奇怪挺土的,可现在,听着雷鸣般的掌声,尤其是看到二厂工人在礼堂角落全体挥舞着双手,吼叫声欢呼声不断,林湘心中暖流阵阵涌动,竟然是难得地激动。
七十年代的朝气蓬勃,精神干劲似乎会传染,令人热血沸腾,血脉偾张。
表彰结束,林湘下台直奔二厂工人们所在区域,大伙儿自发地给她留了个座。
刚一落座,叽叽喳喳的声音便响起。
“哎呦哎呦,咱们二厂终于有人受表彰了!”
“今晚做梦都要笑醒!”
“以前咱们年年都是当观众,只有鼓掌的份儿,今年小林可是给咱们争气!”
林湘身上的绶带取下,连带着那朵大红花都成了二厂工人们眼里的香饽饽,传递给大伙儿都摸摸,沾沾喜气。
前后左右看了看,一张张兴奋的脸上五官乱飞,摸上一下绶带都高兴地合不拢嘴,林湘扬起嘴角,我们二厂工人真可爱!
艰难摸索着前进而曲折的道路上踽踽独行的国家里,正是有这样一批艰苦奋斗的工人们,才走向了更好的明天。
我们工人真可爱,咱们工人有力量!
五一表彰大会先后表彰了先进个人十名,先进集体一个——虾酱车间,厂劳模三名。
最后时刻,在主持人的介绍下,由一厂合唱队的领唱,鱼罐头车间三级工严大姐上台领唱《咱们工人有力量》。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盖成了高楼大厦
修起了铁路煤矿
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哎嘿
发动了机器
轰隆隆地响
举起了铁锤
造成了犁锄
造成了枪炮
送前方①(歌词不会多花钱)
林湘跟着大礼堂内上千人大合唱,就连礼堂外一些还在坚守工作岗位的工人也跟着唱起来,歌声嘹亮,响彻整个119食品厂。
瓜子大姐邱红霞热泪盈眶,同一厂虾酱车间的工人一道挥舞着手,挥舞着挥舞着就拉起手共同高声诵唱,就连赵建军也站在过道大声歌唱,唱到深情处,不禁心潮涌动,揽着前方的虾酱车间秦主任的肩膀感慨万千。
歌声完毕,秦主任唬着一张脸看一眼情绪激动的赵建军。
“老秦,今儿五一劳动节,你可别小气啊!你平时对我们有意见,我都不跟你计较,今天大家都是一家人!”赵建军教育起这位先进集体的领头人来。
秦主任无语地黑着脸:“你手放哪儿呢!”
赵建军低头一看,哟吼!
自己唱着歌一个激动没留神,手揽着揽着,揽人屁股上去了!
这可是老虎屁股摸不到啊!
赵建军猛地退后两步,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门,嘿嘿笑两声:“嘿嘿,表彰结束了,走了走了,我们回自己家去了!”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林湘的大红花被挂在了厂里墙上,鲜艳的塑料大红花被斑驳的白墙映衬得灿烂夺目。
回到家,林湘嘚瑟地将自己那张奖状送到贺鸿远面前:“蹬蹬蹬~看看,这是什么!”
贺鸿远低眉注视着奖状,只见上面由黑色毛笔书写着恭喜林湘同志荣获119食品厂先进个人。
“真厉害啊,林湘同志。”贺鸿远捏了捏媳妇儿因为骄傲而鼓起来的脸颊,“贴墙上去,我看杨旅家里就贴着他儿子女儿小时候得的奖状。”
林湘嗔他:“我又是不是小学生!贴什么奖状啊~”
五分钟后,林湘看着贺鸿远伸长手举着奖状选择粘贴位置,不住地遥控男人:“左边一点,对对对,哎呀不对,太过去了,稍微回来点,行,就这儿!”
一张金灿灿的奖状贴在了两人的卧室,闪闪发光似的。
十块钱的奖金,林湘一分没留,全买了糖送给工人们吃,将大伙儿感动地眼泪汪汪的。
只是赵建军吃着糖发愁,这小林学坏了,钱她出的,买糖需要的糖票要厂里报销。
年轻人啊,怎么就不知道学好呢!
就在五一表彰后三天,傍晚下工的林湘在二厂门口见到了贺鸿远,男人言简意赅地带来好消息:“沈建明醒了。”
林湘又惊又喜:“真的啊?快,快去医院看看!”
沈建明昏迷了半个来月,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终于在五月初醒来。
当时周月竹下班后去医院照顾他,正用浸湿后的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刚握着他右手擦拭时,沈建明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这些日子,周月竹偶尔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一动,心中希冀越来越大,这会儿她仍是镇定地替他捋着手指,一根根仔细擦拭。
直到过了几秒,似乎察觉到何处有一道盯着自己的视线时,周月竹心头一动,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沈建明的眼眸。
林湘和贺鸿远赶到医院时,沈建明的病房里热闹非常。
家人、对象、战友挤满了屋子,他的伤口还要慢慢养,说话也有些艰难,但人可算是醒了过来,团长慰问了他及其亲人,感慨万千:“沈建明同志,你一定好好养伤,不用担心部队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昏迷多日的沈建明醒来第一句话是,杨研究员没出事吧?
心心念念的仍是自己肩头的任务,就担心对国家有用的人才出事。
再看到自己父母和对象时,这个二十二岁的英勇军人也红了眼,连带着沈母泪眼婆娑,周月竹也激动不已。
林湘看着此情此景不由得跟着红了眼眶,躲在贺鸿远身后眼泪涟涟。
“你怎么跟着哭了?”贺鸿远抬手擦了擦媳妇儿眼角。
“我没有哭。”林湘吸了吸鼻子,眼尾泛红,“就是觉得不容易,看着挺感动。”
贺鸿远像是想到什么,保证道:“我一定谨慎小心,不让你哭。”
林湘点点头:“你要是敢受伤,我就天天哭,哭到外面的大海里都是我的眼泪。”
贺鸿远轻笑出声:“你真是水做的是吧。”
病房里,沈建明握着对象周月竹的手,费劲地开口:“周叔,冯姨,第一次正式见面成了这样,我……咳咳,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连累你们和月竹都为我劳累。”
沈利群看着儿子这幅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怒其不争:“醒过来就惦记着你未来岳父岳母了是吧?我这个亲爹都要往后稍稍。”
袁燕秋嗔怪丈夫一眼:“就你话多。”
周生淮看着这个年轻军人,目露欣赏:“沈建明同志,你这次表现出色,但是为了身体着想,务必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健健康康地来家里吃顿饭。”
沈建明听到这话,苍白的脸色似乎都红润了几分,一个激动牵扯到伤口,吓得病房里众人忙上前安抚。
年轻军人露出个苍白的笑容,可笑得开怀:“好,周叔,冯姨,我肯定好好准备上门拜访。”
周生淮转头看见沈利群乐呵地也看过来,当即唬着脸道:“儿子是比老子强多了。”
沈利群:???
“嘿,周生淮,你埋汰谁呢?年轻时候你越野跑就不如我。”
周生淮无语:“你射击差我多少,你忘了?”
林湘听着这两位不对付的老战友斗起嘴来,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搬出来说道,忍俊不禁,同贺鸿远对视一眼,只低声道:“好幼稚啊。”
贺鸿远抬手刮了一下媳妇儿鼻梁:“当心被这两小心眼的听到。”
林湘杏眼瞪得大大的:“你更是胆大包天,敢这么说~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误入战场就不好了。”
小两口从军区医院出来,抬眼是五月的碧空万里,似火骄阳高挂,璀璨光明。
沈建明醒来后积极养伤,在父母和对象以及战友的照顾下慢慢康复着。
林湘眼见月竹心情愉悦,也跟着欢喜起来,只是上二厂新厂区查看施工情况时,眉头越拧越紧。
上回一番敲打后,王队长那边没再出现谎报购买材料的情况,可又出了幺蛾子。
施工队的施工进度突然开始变得缓慢起来,工人们懒懒散散,工期一变再变,原定于五月底会修建好的厂房也始终没有封顶。
林湘和孔真真去催过两三次,却被王队长不耐烦地嘲讽回去:“这修房子,到底是你们懂还是我懂啊?要不然你们来修。”
瞧这样就是准备耍横的。
孔真真忿忿不平:“这帮人就是故意的,心里不满开始拖工期,每拖一天就多赚一天的钱,太不要脸了。”
林湘也没想到这王队长如此不要脸,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就连赵建军去找过王队长,也能被打发回来,人找的理由都是一套一套的,讲的全是施工专业问题,简单点说就是,你们这些外行不要指导内行。
“他就是仗着唐书记的关系,知道我们拿他没办法!”赵建军被这人捧高踩低的做派气得紧皱眉头,“不行,我得上一厂说说去。”
结果可想而知,赵建军反应的情况被厂办驳回。
毕竟王队长被叫去厂办后仍是死捏着自己是为了厂房质量和安全考虑,令厂办的外行也面面相觑。
再说考虑着唐书记这座大山在,谁敢轻易把施工队开了啊。
憋屈,实在是憋屈!
赵建军摸着脑门想法子,在跟王队长拼了,还是请他下馆子吃一顿好的哄哄他中间游移不定。
“主任,那施工队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丝毫不顾脸面,咱们也不能忍了。”林湘真是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马德发瞧出林湘的意思:“你想换施工队?”
“怎么换?唐书记杵那儿呢。”孔真真从现实角度出发,“厂办谁敢换,换了施工队就是得罪唐书记啊。”
林湘笑了笑:“既然担心谁换了施工队都会得罪唐书记,那干脆就让唐书记亲自来换!”
众人:?
六月初,统计好施工队这一个月拖延的工期和造成的费用超支,林湘跟着赵主任去了唐书记办公室。
一开口就惹唐书记生气。
“还要增加拨款?”唐书记对厂里资金最是敏感,本来这些效益金钱有一部分就是要反哺部队,支援军人同志们的伙食的,哪能由着工人们随便霍霍,“你们厂到底在修什么?修个厂区还是修什么大礼堂啊?”
赵建军一脸为难:“唐书记,实在是没办法啊,我们也不想给厂里造成麻烦,实在是钱不够,必须得再拨点儿。”
林湘适时接话:“唐书记,再不拨款,房子都要停那儿,修不下去了。”
“你们钱花哪儿去了?”唐书记怒拍办公桌!
林湘送上这几个月来修建厂房的费用清单,着重点明最后一页的情况:“其实本来这个月应该大体修好的,可是……”
唐书记翻看着清单,疑惑道:“可是什么?”
“可是施工队一直拖着工期,前面干活还挺快的,最近一个月干得很慢,问起来就说是要慢慢施工,好好施工,一拖再拖,导致我们的费用超支了,必须再申请拨款。”
“什么玩意儿的施工,不想干就让他们滚蛋,修个厂区能修这么久!”唐书记听着这话,再查看了最后一个月的施工记录,确实发现了问题所在,当即直接拍板,“让厂办换人去,真是惯得他们!”
林湘和赵建军对视一眼,喜笑颜开:“好,唐书记,马上就换!”
二厂新厂区施工现场。
王队长听一厂厂办田主任来通知他们结完工钱剩下就不用负责了时,傻眼了,当即怒道:“田主任,这怎么能换人呢?我可是唐书记亲戚啊。”
田桂菊听说这人故意拖着二厂施工进度,也不大看不得上:“唐书记亲戚又怎么了,这里的施工不用你管了,我们会另外找施工队来。哦,对了,以后我们厂需要修建厂房也会找其他人,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王队长怒不可遏,要冲去一厂找救兵:“行,二厂还找上你当靠山是吧?我现在就去找唐书记来评理,不信我表叔是帮你们!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对他亲戚,兴许可有意见呢。”
“你去吧。”田主任丝毫不慌,“就是唐书记亲自说的,让施工队滚蛋,你过去问问吧。”
王队长听到这话慌了神:“什么?表叔让我滚蛋?我不信!”
横冲直撞杀到一厂的王队长在路上找到正要召开领导班子会议的唐书记,着急道:“表叔,那二厂和一厂厂办联合起来欺负我,你可得帮我啊!”
唐书记忙着开会,瞥见这人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是谁,只觉得有点眼熟:“你谁来着?”
“我啊!王启发!表叔,你不能把我忘了啊,当年我爷跟您一块儿下过地……”王队长一肚子委屈水,恨不得当场倾吐。
唐书记这才想起来,一个远房亲戚,数年前找上自己攀亲,他当时看着这人机灵给介绍了个城里装修队的工作,还把厂里那回修宿舍楼的施工给他们做,然后,这些年就把人忘得差不多了。
“敢情是你这些天儿故意拖施工进度?想污厂里的钱?”唐书记怒道,“一天天的不学好!以后我们厂里不用你们施工队了!”
说罢,转身进办公室开会去了。
王启发呆愣地看着表叔骂了自己一句,竟然就走了,顿时三魂丢了七魄,他可是靠着这个关系才混上施工队队长的,现在可怎么办……
林湘和孔真真与田主任一块儿给施工队结算了最后的工钱,听着王启发不住地认错说好话,无动于衷。
“我们肯定好好干活,别换人了吧。”
“之前都是误会,我们肯定马上开始干活,不耽误一天,不,不耽误一小时一分钟。”
孔真真瞪他一眼:“晚了,慢走不送啊,新的施工队马上过来了,你们可别碍着人家。”
新的施工队也是城里的,赵建军打听一圈选的人,接替旧施工队干活,那叫一个勤快本分,再细小的材料也报得清清楚楚,一分钱都给掰扯明白,一问就是:“咱们给部队工厂干活,不能多收一分钱,不然哪对得起军人们,说出去都戳脊梁骨。”
林湘和孔真真看着新施工队迅速认真地收尾,新厂区渐渐成型,时常将厂里生产出来的‘瑕疵品’果汁也给工人们发一发,在初夏骄阳中消暑解热。
六月份,二厂新厂区正式竣工。
气派的四大车间挺立,恢弘大气,面积宽敞,仿佛一座山峰伟岸直挺,一旁的二层红砖小楼规整漂亮,再没有了旧厂子的斑驳墙面,红砖衬着粉刷得雪白的墙皮,像是世间最漂亮的办公楼。
另有一座职工食堂平房在厂子左侧耀眼,虽说还没投入使用,可看上一眼似乎就能闻到饭菜香味,右侧是一栋职工宿舍楼,比一厂的四栋宿舍楼规模小了许多,但是聊胜于无。
林湘看着平地起高楼,一年前哪里会想到,二厂会脱胎换骨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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