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过来by霜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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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山被糯米面沾了一手,快哭了:“云箬姐这个太难了,太软了我包不起来。”
云箬也沾着满手黏糊糊的糯米面一筹莫展。
万知闲问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袖子一展把外套脱了,把云箬和江北山从面板前赶开:“去,准备馅料去。”
江北山立马照做,云箬将信将疑,毕竟她跟江北山形容了汤圆的做法后发现这个世界没有这种小吃,万知闲虽然做菜厉害,却不一定能做甜点啊。
结果万知闲和面的样子一亮出来云箬就不怀疑了,万宗主和面那叫一个利索劲道,那架势,别说和面来包汤圆了,就算是让他去某火锅店甩面也一定能甩得行云流水。
看来做吃的也是需要天赋的。
这天晚上难得的没有下雪,新雪初霁,满月当空,是个赏月的好日子。
林望和百里夜把小桌搬到了院子中间,院中的阵法挡掉了呼啸的山风,头顶澄澈的夜空和满月清晰可见,清辉照的小院又静又亮。
云箬和纪月辞去挖酒,本想把纪月辞给她酿的那坛桂花酒拿出去和大家一起喝,纪月辞却说时间还不到,云若只好作罢。
挺好的,留个念想,能让她抱着一点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的期盼。
不过闲云宗已经收留了她这么久,她也不能再提这种得寸进尺的要求,心里想一想就好。
汤圆做的不多,主要是云箬买的糯米面被她和江北山糟蹋了不少,剩下的还好有万知闲才抢救下了一半,百里夜屋子里他自己做的各种好看的小碗和杯盏都被拿出来盛汤圆了,满满摆了一桌,一盏里就是一种馅料的汤圆配一种汤底,想吃什么自己拿。
像自助汤圆宴,还怪丰富的。
云箬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林望敲了敲她面前的酒盏:“笑什么笑,来,到你敬酒了。”
云箬刚才饮了几盏酒,已经有点醉意了,端着面前的汤圆慢慢站起来,正要说话,手里的汤圆被百里夜拿走,换了一盏琥珀色的甜酒给她:“拿错了。”
“哦,谢谢啊。”云箬慢吞吞说。
她举起酒盏,先朝万知闲珍重地鞠了个躬:“万师父,感谢这些时间以来的照顾,感谢你让我跟着江北山一起修习,我……我想说,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其他人顿时笑得酒杯都拿不稳了:“又不是给师父过寿,你清醒一点啊。”
云箬耳朵里蒙蒙地,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转向纪月辞:“月辞,你是我在这世间交的第一个朋友,谢谢你啊,我也很喜欢你,祝你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也要……喜欢你自己。”
纪月辞神色怔了怔,随即朝她一笑,端起酒杯干了。
云箬也一仰头干了。
然后转向江北山:“北山,谢谢你今天跟我一起做汤圆,我相信你将来一定可以掌握你的灵技,你很厉害的,做什么都最认真,只要你想做,一定能做到。”
“云箬姐,我也要谢谢你帮我。”江北山吸吸鼻子,忍着眼泪:“你别这么说,搞得好像告别一样……”
林望抬袖子给他擦脸:“你哭什么哭?不准哭,忍住啊。”
云箬转向林望:“林望,你是最好的奸商……不对,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说……你总是对我笑,陪我说话,很温柔,有你在我……”
林望等了半响,云箬端着酒盏差点睡着了,半天没说完整一句话。
林望摇头痛惜:“行,到我就睡了是吧,这么没话说?”
“没有没有。”云箬努力睁开眼睛,“我想想……”
江北山趁林望跟云箬说话,把他碗里的汤圆偷走了。
林望被云箬说到一半卡住的祝词硬控了一会儿,打算吃口汤圆再继续去逗她说话,一低头发现他端到自己面前的汤圆碗盏都空了,仔细一看,江北山和纪月辞端着的碗非常面熟,甚至连万知闲都把他的汤圆偷走了一碗!
还是他最想吃的甜米酿汤圆。
林望忍无可忍上去抢,江北山立马跳起来就跑,纪月辞连忙护着自己面前的,还不忘保护万知闲,林望以一敌三非常勇猛,场面混乱不堪,装着汤圆的小盏被推杯换盏一样四两拨千斤地抢来抢去。
云箬也想参与抢汤圆,但是想起来还没敬百里夜酒,却发现百里夜不在桌上了,他面前的汤圆碗早就吃得干干净净,根本没参与纷争,站在院门外朝云箬招了招手。
云箬看了看兵荒马乱的战况,果断去投奔百里夜了。
第28章
两人在在院外的门槛上坐下, 门扉半掩,里面是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外面的山林却很安静。
云箬有些头晕, 坐下的时候差点一头朝下栽倒,还好百里夜扶了她一下, 等她坐稳,把一个小碗递给了她,云箬接过来,发现是一碗花茶汤底的汤圆。
“光喝酒没吃汤圆吧,给你留了一碗。”百里夜说, “端得稳吗,要不要喂你?”
云箬呆了呆, 看到百里夜眼底揶揄的笑意, 愤愤地把汤圆碗端得平举出去:“很稳!”
“看到啦。”百里夜把她的碗推回去, “快吃, 一会儿凉了。”
“好。”
一个小碗里只有两个汤圆, 百里夜端给她的这碗里却有好几个,还都是不同馅料的, 云箬吃了两个,吃出了开盲盒的乐趣,每吃一个就要问百里夜:“你猜这个是什么?”
百里夜随口猜一个:“芝麻。”
云箬咬掉一半:“错啦,是桂花糖的。”
她现在正是酒劲上头的时候, 脸烧的微红, 脑子和嘴巴都不太受自己控制,想起来百里夜身上经常备着各种糖, 最初北州城里见面,他就带着彩色的筷子糖, 后来每次下山,江北山都会帮他熬制不同形状的糖膏随身带上。
可见他真的很爱吃糖,也真的有低血糖的毛病。
云箬顿了顿,把咬了一半的桂花糖汤圆递到百里夜面前:“你吃。”
百里夜看了一眼,眉毛挑了挑:“给我吃?”
云箬认真的点点头:“我记得你爱吃糖,这个很甜,你刚才吃到了吗?很好吃的,如果你喜欢吃,下次我再给你做……不过可能没有下次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整个人突然肉眼可见的变沮丧了,转手把半个汤圆送进了自己嘴里,闷闷不乐的咀嚼着。
百里夜看着她:“不是要给我吃?”
云箬迷茫地看他一眼:“啊?没给你吃吗?”
百里夜:“……”看来是真醉了。
云箬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重新舀了个汤圆递到他面前:“不知道这个什么味,要是不是桂花糖的你也不要嫌弃啊。”
“真给我吃?”百里夜道。
“真的。”云箬抬了抬手,勺子几乎抵到他唇边,以此表示给他吃的决心。
百里夜嘴角一弯,垂眸把汤圆吃了。
“什么馅?”云箬期待的看着他,“是桂花糖的吗?”
百里夜吃了个素的,根本没馅,只有糯米的清香,闻言点了点头:“嗯。”
“甜吗?”云箬又问。
“我其实不爱吃甜的……”百里夜话说了一半,对上云箬亮晶晶注视着他的眼睛,只好改了口,“很甜。”
“那就好。”云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云箬吃完了汤圆,托腮看着天上安静的月亮,拍了拍百里夜,想要说什么,脑子浆糊一样,半天憋出来一句:“好大,好圆。”
“嗯,形容精准。”百里夜也看着月亮,懒懒地应和了一声。
“在我家乡,今天是团圆的日子。”云箬喃喃地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汤圆,寓意要一直团团圆圆。”
“……是吗。”百里夜转头看她,“你的家乡,是哪里?”
云箬没回答,打了和哈欠,吃完甜食,酒劲更加强烈地涌上来,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朝百里夜的方向挪了挪,四周有点冷,只有这个方向是暖的,她朝着暖处靠过去。
不知为何,知道身边的人是百里夜,她就觉得很安心。
百里夜感到肩膀一重,云箬已经靠着他闭上了眼睛。
“云箬?”百里夜低声道,“你还没敬我酒呢。”
云箬呼吸平缓,朝他这边又挪了挪。
百里夜被拱的差点贴到墙上去,有些失笑,垂眸看了眼云箬的睡脸,复又抬头看着满月:“既然你睡着了,那就我祝你吧,云箬,祝你往后……如此间山水,滔滔岌岌风云阔。”
林望推开半扇门出来:“喝醉了?”
“睡着了。”百里夜侧身把云箬抱起来,“我送她回房间。”
林望欲言又止:“阿夜,你是不是对云箬……她天赋那么好,不会留在这里的。”
“我知道,别瞎想。”百里夜淡淡道,托了托手臂,调整了一下姿势不让云箬吹到风,“酒还有吗?”
“有。”林望说,“月辞说要是还想喝就自己去挖。”
百里夜点点头:“待会儿再去挖两坛,我陪你喝。”
“是我陪你喝吧。”林望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等着,我去挖,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百里夜抱着云箬走了,林望兀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轻叹了口气,才动身去后院挖酒。
三月初,晴岧山气温回暖,山道和山涧依旧各种灵株灵植满布,天还没亮,学院的山壁外,几位教习已经在提前布置白玉广场,准备新一年的学员招收。
“今年推介信收的比之前多啊。”
“各宗门已经习惯新规则了,想进学院的人很多差不多提前一年就在准备,当然要比前几年多。”
教习们一边准备,一边互相聊天解闷。
“五年前刚弄出这条规则的时候谁还记得,学员都没几个,最后全是各宗门选送来的弟子。”
“第二年也差不多。”
“今年可算是热闹多了,去年听说也有不少人因为没有推介信进不了学院,听说还有个很厉害的,没有推介信居然也没被拖下潭水去。”
一说起这个没有被拖下潭水去的人,教习们都纷纷表示知道,但当时谁也没在场,后来也是听学员们说起,传来传去,连这个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了。
“院长应该清楚。”
“今年可以在场好好看看了。”
“嗯?今年咱们可以要广场目睹招生场面?”一位教习诧异道,“这几年不是不让教习在场吗,说什么怕来的学员们紧张?”
“这理由还真是有点扯……”一个年轻的教习撇了撇嘴。
“喂。”他旁边一位女教习示意他别说了,“仙门百家一起商议出的新规矩,别多嘴。”
这位教习耸了耸肩,和提醒他的女教习交换了个眼神,闭嘴了。
以前学院招生根本不需要什么宗门推介信,只要灵脉觉醒就能来学院修习,段院长就曾经说过,学院本就该是海纳百川的地方,学员多了,自然能筛选出好苗子,各大宗门收徒的时候挑选也更多。
结果五年前仙门百家一起联合商议出了这么一个新规定,据传还是几家大宗门提起的,段在青直接就拒绝了,结果仙门百家一起施压,最后还是让学院同意了这项规定。
以往学院报名只要在名册上写上名字,潭水上的阵法自然会筛选出灵脉觉醒的人,这方法其实是为了减轻教习那几天的工作量,要接引学员,又要在晴岧山四周巡逻防控,好要准备入学礼,根本分不出人去发通行牌,段院长和副院长们才一起研究了这么个阵法直接发牌子。
今年段在青没让教习做接引事宜,交给了各院的的老学员,让他们教习报名这三天都在广场上候着。
具体没说让他们干什么,但是不少教习心中都有数。
段在青本来就不赞成推介信这个规定,有很大可能是要他们注意觉醒了灵脉但是没有推介信的人,今年虽然不能进学院了,但是把人记下来明年帮他们找宗门写推介信还是有办法的。
天色渐亮,教习们在山壁四周搭起一个个亭盖,支上小桌子看书的看书,泡茶的泡茶,有的从半夜就开始忙活,干脆闭目养神一会儿。
辰时过,有学员来了。
云箬背着个大包裹登山过溪涧,却比上一次来轻松多了,看来她的体脉还是有点进步的,也可能就是单纯的体力变好了。
到了白玉广场她才发现今年和去年不一样,山壁两侧搭了很多简易的小亭子,看穿着应该是学院的人,不过他们只是在旁边休息观望,应该不是什么新的入学考验或规矩。
云箬走到水潭边,先把行李放下。
水潭还是老样子,水面清澈,潭下幽暗不见底,潭水上依旧是那张桌子,桌上的花名册和笔也与去年没有区别。
昨天云箬是趁着夜里走的,几天前万知闲就告诉她已经写了推介信给学院,她直接去报名即可,已经在正月十五那天单方面和大家一起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云箬不想再面对告别,所以在大家还在睡的时候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大黄还想跟她一起,被她牵回去了。
云箬呼了口气,不再去回想,抬脚踏上水面走到桌前。
在名册上顺利写下名字,这次脚下的水流没有任何异动,潭水沉寂了一会儿,一块漆黑的通行牌从水下升起,云箬伸手取下,返身去拿行李,山壁边的一位教习走过来帮她把包裹提了起来。
“你是今年第一个呢。”教习把包裹递给云箬:“这次不是第一次报名了吧?”
“多谢。”云箬接过包裹,“嗯,去年来过。”
“去年哪天来的?”
“最后一天,没报上。”
教习了然地道:“去年没有推介信对吧,你今年的推介信是哪个宗门写的?”
“闲云宗。”云箬朝教习笑了笑,颔首一礼,转身朝水潭后的山壁走去,通行牌在手,她并没有碰上任何硬物,身影径直穿过山壁消失了。
闲云宗?
教习在水潭边想了半天都没想起闲云宗是哪家仙门,估计是什么小宗门,完全没听说过啊。
本来想问问她,既然去年是最后一天来报名的,有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的报名者。
一定是个一看就很不简单的人物。
云箬只觉得像是穿过了一片薄薄的水雾,眼前的景象转瞬间就改天换地。
和山壁外杂乱但生机勃勃的山林比起来,学院里处处透着股肃穆的规整,不管是苍天古木还是各类建筑,统一以冷色调为主,跟云箬以前去过的大宗门完全不一样,比如玄阳宗就是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的风格,非常华丽。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闲云宗的小院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诶,今天的第一位已经来了啊。”
道旁响起一个声音,一个人影很快来到云箬面前,伸手就要去接云箬的包裹,云箬退后一步,才看清走到眼前的人的样子,一打照面,两个人的动作顿了一瞬,几乎是同时开口。
“是你?”
“是你啊?”
云箬面前的人正是去年报名时告知她需要推介信的那位姑娘。
叶景笑道:“我就说嘛,你今年肯定能进学院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看你的寝舍在哪。”
云箬报了名字,问道:“请问,学院里的人都住在一处吗?”
道路旁的云松下摆着几张桌案,还有不少人在那边,叶景走过去快速翻找寝舍名册,一边对云箬道:“叫我阿景就好,教习和院长们住在西院,学生们的寝舍在东院,隔得挺远的,这几天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你就知道了。”
“好,多谢阿景。”
叶景很快找到了云箬寝舍的号码,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云箬走了,她长相亲切,性格又好,一路上大体跟云箬讲了一下今年招生的不同,教习们都去外面广场了,新生的接引工作都由往年的学生来做。
“你现在可是学院的名人。”叶景笑着说。
“我?”
“当然,往这边。”叶景一边领路,一边对云箬道,“你去年报名的时候不符合条件,居然没被拖到水潭里去,不少人都看到了,进了学院又一传十十传百,不止学生之间,教习和院长们都知道去年有个特例了。”
“这样啊。”云箬不太在意。
反正没人知道是她,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
而且听叶景的口气,大家就是好奇居多。
“对了,你找的哪家仙门要的推介信?”
“闲云宗。”云箬说。
“闲云宗?”叶景偏头想了想,“没听过,应该是新的宗门吧。”
她前年为了拿推介信跑了不少地方,大部分宗门都去试过了,还真的没听说一个叫闲云宗的。
云箬心想是不是新宗门她不确定,毕竟宗主已经是百岁老人了,但一定是个小破宗门,养了满院子家禽不说,还只有那么三四个弟子。
“你花了多少灵石换的推介信?”叶景小声问。
“没花灵石。”
“真的?”叶景眼睛瞪得圆圆的,“那这个宗门的人还怪好的呢。”
“对啊。”云箬笑起来,“还收留我在宗门住了很久,每天帮着干点活。”
其实活都是江北山干的,她还真就是帮点忙。
叶景:“那还不错啊,你要干的活多吗?”
云箬:“不多,我们三四个人都一起干活。”虽然百里夜除了做法器,其他时候干活基本都是帮倒忙,林望也差不多,她……不算去找药材的话,最大的体力贡献就是去遛大黄,给结界玉注灵那都不叫干活。
叶景听得沉默了。
这分明就是当苦力去了,再小的宗门最少也有个上百号人吧,三四个人那得忙成什么样?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东院寝舍,云箬本以为会是山间院落,没想到寝舍是贴着山壁而建,一眼看去几乎和山壁融为一体,抬头看去只觉高大雄浑,又透着几分峻险粗犷。
她跟着叶景走进去,里面的观感和外面天差地别,顿时像是普通寝舍了。
“舍间都是随机安排的,你在第八层。”叶景带着云箬上楼,“我在第四层,你记一下我的寝舍号,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好。”云箬记下叶景的寝舍号,想起胡勇曾经说过,他在学院修习了十年,一直没有进步才离开,“阿景,最长可以在学院修习多久?”
“多久都可以啊。”叶景说,“你之前没打听过学院的事吗?”
云箬摇摇头。
叶景笑道:“学院不设年限,也不收学费,进来的学生待过一年就可以接取学院给的任务赚灵石,当然,其中一部分要上交学院,不是宗门弟子的,每年学院会有一次开放日,各宗门都会来挑选心仪的弟子,也有人修习期间就脱颖而出,直接被某个宗门看重收为弟子,可以进宗门去修行了。”
“哟,阿景,接新生呢?”两人走到第八层,叶景正要带云箬去她的寝舍,走廊里响起一个带这些痞气的声音。
云箬转头看去,一行人从最东面的走廊慢悠悠走过来,打头的年轻男子衣着一看就十分考究,脸上挂着三分混不吝的笑意,长相英俊,说话的语气却透着股轻慢的不可一世。
“关述。”叶景收了脸上的笑,淡淡看着来人。
“挺辛苦吧?”关述走过来挡在走廊中间,手抬到眉前朝窗外看了看,“今天太阳挺大的,接新生这种事当然就是你们这些天赋平平的人该干的事,院长人真不错啊,多少给你们找点事干,你说是吧?”
“是啊。”叶景点点头,“可以让我们过去了吗。”
关述目光看向云箬,云箬静静看着他,一双眼睛映着窗外照射进来的太阳,像是透明的,又清又冷,莫名看得人心头一跳。
关述把云箬打量了一番:“新生?叫什么?”
叶景上前一步挡在云箬面前:“让开,我们要过去了。”
“别急啊。”关述笑了笑,寸步不让,反而朝前走了一步,微微弯腰看着叶景,“阿景,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以你的天赋,能进宗门就该谢天谢地了,何况是明仪宗。”
叶景没说话。
关述站的更近了些,几乎贴着叶景的耳朵:“好好考虑,我这可是在帮你……”
“吵死了。”一个嚣张的少年声插进来。
几人旁边的一间寝舍门砰地打开,一个少年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关述:“闪开,别在我门口叽叽喳喳的。”
“陆子云。”关述脸色沉下来,“你说什么?”
“叫你闪开。”陆子云重复道,“怎么,听不懂?那滚呢?”
“你!”关述怒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陆子云冷笑一声:“这里是学院,不是你明仪宗,你管我怎么说话。”
关述怒极而笑:“别以为你进了玄阳宗就了不起,不就是个外门弟子,嚣张什么?”
“那我也是凭本事进的,不像有些人靠投胎。”
“你他妈……”关述直接被气失声了。
这小子还是一样的嚣张啊。
从陆子云刚露脸的时候云箬就认出他来了,一年多年在北州城,就是他和另外两位仙门弟子来修补结界玉,时隔一年,这张嚣张又不耐烦的脸依旧没什么变化。
陆子云的目光从云箬身上扫过,半秒都没停留,显然没认出她来,反手关了自己的寝舍门,用肩膀撞开关述一行人,径直下楼去了。
“走。”关述丢了面子,瞪了叶景一眼,也带着人下楼走了。
“谁呀?”云箬问。
“明仪宗宗主的儿子,未来少宗主,天之骄子。”叶景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关述的背影,领着云箬顺这走廊往里走,语气多少有些恼怒,“他也住八层,你平时要是碰到了躲着点,听说前年还有人因为他被休学了。”
“知道了。”云箬对关述第一印象可以说是极差,并不想和此人有交集。
“不过你也别担心,学院内不允许私斗,顶多也就是口舌之争,互相呛几句罢了。”叶景又安慰云箬,把她领到了寝舍门口,“到了,你先进去休息,这两天都没什么事,三天后才是入学礼。”
“辛苦了。”云箬说。
“晚上我来带你去吃饭。”叶景丢下一句话匆匆走了。
云箬进了寝舍,还好,屋子算是宽敞,布置简单干净,她收拾好行李,铺好了床铺,发现包裹里多了一包东西,打开发现是她在闲云宗时候用的用具,喝水的杯子,插霁雪枝的玉石小瓶,和纪月辞一起喝酒的时候最喜欢的花瓣酒盏,还有一小袋灵石,以及一堆玉石小鸡。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云箬把东西都拿出来放在桌案上,小鸡加上她自己的那一只,一共有六只,每只冠羽的颜色都不一样,应该是百里夜后来又做的。
除了传呼鸡,她在闲云宗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在这里了。
云箬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偷偷离开时被压抑住的不舍的心情终于涌了上来,坐在桌前把头埋在了膝盖间。
他们把她的东西全都让她带走了,这也算是一种告别了吧。
她以后大概再也回不去了。
玄阳宗藏书阁。
一道红灿灿的人影一路从林荫小道下跑来, 伴随着细细的金铃声,一头扎进了藏书阁,人未到, 声先行。
“小师兄!”庚桑箬叉着腰喘气,明净白皙的脸庞染了红晕, 神色娇俏,仰头朝藏书阁高处喊道。
阁内静悄悄的,什么回应都没有。
庚桑若仔细听了一会儿,抽出一本书架上的书朝一个方向抛去,书本落下, 有人低低哎了一声,她得意地一笑, 绕过几排书架找到了想找的人。
被书砸中的人黑发红袍, 一脸冷淡地揉了揉肩膀, 看到庚桑箬的时候神色才有了点温度:“你怎么来了?”
“小师兄。”庚桑箬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看着他。
白凌又靠回书架上, 拿了本书遮住脸:“别装可怜, 直接说。”
“没意思。”庚桑箬蹲下来,托着腮蹲在白凌面前, “再过两天就是学院的入学礼了,你带我去观礼嘛。”
“找大师兄带你去。”白凌的声音从书册下传来。
“大师兄不在。”
“那去找二师兄。”
“二师兄也不在。”
“谁说不在。”白凌的声音淡淡的,“半刻钟前我还见过他。”
“没骗你。”庚桑箬抬手把他盖在脸上的书掀开了一半,从缝隙里眯着眼睛偷看他, “我找不到他, 大概去无念阁了,你也知道, 那座阁楼是他闭关的地方,设了阵法, 谁也进不去。”
“那就别去了。”白凌说。
“不行!”庚桑箬呼啦把他脸上的书拿了起来,“去年有个很有意思的学员,说来和我还有些缘分呢,名字里也有一个箬字,我想看看他今年会不会来报名,小师兄,你陪我去嘛,去嘛去嘛。”
庚桑箬抱着白凌的手臂摇了摇。
“不去,人多,麻烦。”白凌面不改色地拒绝她,“我看你就是想出去玩。”
庚桑箬被拆穿,冲他皱了皱鼻子,继续磨他:“好不好嘛小师兄,白凌师兄,师兄师兄……”
“白凌。”一道身影走进藏书阁。
听到这个声音,白凌马上站了起来从书架后走出去,颔首行礼:“师父。”
来人正是玄阳宗宗主,谢鸣之,一身儒雅气质,举手投足自带岳镇渊渟的沉着之意。
庚桑箬也行了个礼:“师父。”
谢鸣之微微皱眉看着他们:“为师在门外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怎么,是谁想去学院观礼?”
庚桑箬不敢说话,悄悄拽了拽白凌的袖子。
谢鸣之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里,目光扫了过去,庚桑箬顿时不敢再动了:“师父……”
谢鸣之神色不变,吩咐白凌:“段院长写了请柬来,既然阿箬想去,你就跟她走一趟,也当是替玄阳宗出席了。”
“是,师父。”白凌答道。
“谢谢师父!”庚桑箬蹦了起来,又赶快做出乖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