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过来by霜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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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庚桑箬嘟嘴不满。
沈苍一道:“你看不出来也是正常,今年白凌和你一起来的入学礼,他不也没看出来。”
南宫少尘在旁边笑:“大师兄安慰师妹就好,怎么能趁师弟不在就攀扯他?”
庚桑箬噗嗤笑了。
玄阳宗这边说说笑笑,明仪宗那边则十分安静。
关胜业的几个弟子小声讨论了几句,被师父看了一眼,立刻闭上了嘴,关胜业神色不变,看着台下的关述,淡淡道:“能凝出灵剑又如何,终归只是个一阶罢了。”
他看着台下的关述,关述似有所觉,抬头朝上看了一眼,站得更直了。
教习介绍完两人的情况下台,关述也挥手凝出了灵剑。
两人持剑一礼,关述站在原地泱泱大度道:“让你三招。”
他可不想被人说他欺负新生,决定先陪云箬过几招玩玩,既展示出了他的风范,又让云箬有了让招就能和他打个有来有回的期许,后面再让她惨败。他要她切身地体会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跪地求饶。
逗弄猎物当然首先是以“逗”为主,击杀的时候才更有成就感。
云箬不关心关述在想什么,听到他说要让自己三招欣然接受,她当然不会觉得是关述好心,但她正好用这三招来探探关述的实力,也试试自己的能力。
“三招内,你若能逼我脚步动一下,就算你厉害。”关述慢条斯理地放话,却并没有完全不把云箬放在眼里,见她攻来,留心观察着云箬的剑式。
结论是平平无奇。
就是讲习课上最基础的剑招。
关述只用了一只手,手中灵剑只攻不守,轻而易举就破了云箬的招式。
“第一招。”关述道,“你还有两招。”
“再来。”云箬脆声道,重新持剑抢攻,换了一个剑式。
关述心中只觉得好笑,换来换去还不都是基础剑式。
他彻底不把云箬放在眼里了,一边随手拆招,一边在心里想待会儿要怎么在击败云箬的时候“不小心”伤了她,反正是不小心,伤的重一点也不是他能控制的,谁叫对手技不如人没有及时避开。
闹鬼让他好长一段时间不敢睡觉的仇他一定要报,还有之前体脉课上那三个屈辱的巴掌。
三招结束,关述剑式一变,横剑扫开云箬,咧嘴嘲道:“你就这点本事?”
云箬纵身退开,身姿轻巧地落了地,扭了扭持剑的手腕,心中暗自思量。
关述的剑势不如林望那么扎实,更不如百里夜的惊艳莫测,也不如叶景轻巧灵动,格挡的几招花样好看,却像是为了耍帅而来,剑气也是钝的。
不过刚才只守不攻,不知道他出手又会是什么样。
云箬身心几乎都放在了关述身上,认真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她上台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赢。
没给云箬多少反应时间,她一落地,关述剑尖一转几乎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的攻了上来,两人瞬间就过了几招,云箬剑式虽然基础却并不死板,见招拆招的反应很快,比起一开始她主动攻过去的三招,现在的防守反而更是她的优势。
毕竟在闲云宗和江北山对招,云箬几乎是防守加找勘破的瞬间,进攻的招式她还真没怎么练过,学院也只教到基础式。
灵剑碰撞,银色灵光交错在一起,关述一剑劈下,云箬矮身挡住,顺势就要往上挑开关述的剑,还没来得及发力,关述欺身而上压下剑身,力气非常大,云箬被按着起不了身,听到他说:“以为自己能赢?别太天真了,现在决斗才真正开始。”
云箬不搭话,仰身顺势脚尖点地向后拉开距离,视野里只看到关述身形一闪,剑尖瞬间就到了眼前,她仰着身不好施力,手中灵剑一杵地面,借力扭转身形避开了朝她脸上刺来的剑,横身一脚踢中关述的肩膀。
两人分开落地,关述退了两步站定,甩了甩剑身上沾到的血珠。
云箬躲过了脸没躲过手臂,右手手臂被划了一道,伤痕不浅,流出的血渗进衣袖,染红了一片。
“云箬姐受伤了!”看台上江北山顿时急了。
纪月辞五指紧紧抓着石栏,轻纱遮挡,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林望和万知闲都严肃地看着下方的比试。
“小丫头体脉有长进,但还是境界太低,光是力量就比不过。”万知闲说。
林望不由得担心百里夜,朝他看了一眼。
百里夜神情依旧,察觉到林望的视线,目光却没转过来,依旧看着台下,语气笃信:“她不会输。”
台上云箬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把灵剑换到了左手。
她低估了体脉五阶的力量,体脉到了高阶,不仅速度,力量上对于她也是碾压的,哪怕她能看清关述的剑招来势,凭她现在的身体也来不及做出反应,做出反应了也未必能抵抗关述的力气,只要让关述近了身,哪怕不用灵剑,光是体脉就能完全压制住她。
原来体脉低阶和高阶差别这么大,难怪说五阶是迈入高阶的一道坎。
如果她能再快一点……
没伤到云箬的脸,关述也不在意,慢慢来嘛,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这场比试他当然稳赢,只不过看他想玩多久。
他再次欺身而上,手中的剑照样剑式华丽好看,这次尤其,像是避无可避的剑雨,四面八方都是避无可避的剑意,将云箬笼罩在其中。
他刻意放轻了力道,只要能划得对手浑身是伤就好,他还没玩够,可不能让云箬一开始就受了重伤。
台上不知是哪家弟子出声喊出了关述的剑招:“是剑雨。”
另一边的一个弟子道:“能施展出五道剑意,不错。”
不错?关述冷笑,这才五道,他现在还留着余力呢。
关述听得心中不爽,剑鸣声再次展开,笼罩着云箬的剑意更胜。
“嚯,十道剑意。”看台上的弟子换了词,夸赞道,“厉害!可是剑势怎么有些弱?”
“先让着点新生吧?”
“可是这是决斗又不是比试?这么礼貌呢?”
“嗐,你怎么听不出话外音啊?”
关述听到了佩服的声音就满意了,其他的懒得再细听,剑雨已经将云箬困住,他正要挥剑斩下,却觉得手中灵剑一滞,只一瞬间,他还没完全施展开的剑招戛然而止。
手臂传来一阵剧痛,视线里云箬的灵剑没有任何技巧地平直挥来,将他手中的剑挑飞,掉落在地。
关述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猛地捂住了流血的手臂,讶然看向云箬。
云箬受伤的右手垂着,左手握着灵剑,脸上一抹浅淡的笑意,挑飞了他的剑却没乘胜追击,反而问道:“要帮你捡剑吗少宗主?”
关述气得要吐血。
比试时候被对方挑掉手中的剑简直是奇耻大辱,何况云箬用的还是左手!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破了我的剑招?
关述心中惊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可是苦练过剑雨剑式,现在能同时斩出十道剑意,困住一个体脉二阶的人绰绰有余,要破他方才的剑招,就算是体脉与他不相上下的陆子云也要费一番功夫,更不要说云箬了。
如果她能破得了十道剑雨剑式,一开始的那招她又何至于躲不开。
关述很快将理由归结于自己刚才分了心,又刻意放轻了力量,才让云箬瞎猫碰上死耗子破了剑招伤了他,接下来他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关述这次再也不收敛力道,召回灵剑的瞬间十道剑雨悄无声息铺展开,演武台上霎时间银光乱飞,雨点一样的剑意再次把云箬笼罩在其中,凌厉的剑势压迫感十足,要将云箬斩于剑下!
“云箬!”台边的陆子云急得差点爬上台去,被教习阻止,怒道,“学院内的决斗也要闹出人命来才罢休吗!”
教习无奈:“要跌出场外或者认输,而且你先别急……”
陆子云急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这种情况你叫我不要急!?”
他转身去找院长,台上却情势骤变。
几乎关述要挥剑斩下的同时,他右臂再次传来剧痛,满台的剑意骤然消散的瞬间,云箬的剑破空而来,一剑划过,又给他添了一道伤口,顺便挑飞了他手里的剑。
第二次。
除了他这次被伤在左臂,整个过程简直一模一样。
“剑意又被破了!”台上好几个宗门的弟子齐声惊呼道,“这新生好厉害!另外这位怕是要输啊。”
其中几个被自家师父看了一眼,悻悻然收了声,余光朝明仪宗的席位上撇去。
明仪宗宗主目光看着台下,桌案上的杯盏已经碎了。
众弟子的目光赶快转回到演武台上。
台边的陆子云愣住,片刻后狠狠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云箬一定要上台是生死看淡就想拼着命教训关述,现在看来她确实是有几分把握。
或许还不止几分,能破剑雨,一次是巧合,两次绝对不是。
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在体脉课上的那一场对峙,云箬也是身法诡异的连赏关述三个耳光,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和云箬联手,帮了云箬,才让她那么轻易的打到了关述。
要不是今天决斗这一出,连他自己都信了。
关述一瞬间几乎也和陆子云一样,想起了自己怎么挨的三个巴掌。
和今天,和现在,和台上此刻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
……岂有此理!
关述再次召回灵剑,这次他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丢掉了猫抓老鼠的游戏心态,决定不再跟云箬耗时间,让这场决斗早点结束,什么挫败侮辱让她丢尽脸再被重伤打倒卑微求饶的过程都不用了,他要她即刻就重伤下台。
能破剑雨的十道剑意?没关系,他学的剑招又不止这个。
接下来关述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筹莫展。
因为不管他施展什么剑招,云箬都能在他的剑落下之前提前破了剑势,每次都无一例外地在他身上划一道,再挑飞他的灵剑。
一开始还有看台上的弟子报关述的招式名称,合理猜测一下这次云箬能不能被关述伤到,或者关述能不能反败为胜一次……报到后来默默闭了嘴。
不是怕了低气压十足的明仪宗,看到后期还敢出声那几个都是五大宗门的弟子,有师父罩着,只要师父不制止,别说看热闹报关述的招式名了,他们甚至敢给台下关述播报一下他爹此刻看起来有多生气。
他们后来不出声实在是台上的情势一边倒,基本没有什么能品评的了。
反正只能看到明仪宗的少宗主一身是伤地满场召灵剑。
他那黔驴技穷……啊不,一筹莫展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看出了几分身残志坚的励志效果。
这个叫云箬的新生真是邪了门了,感觉她每次都是随意地抬剑一刺,剑式也平平无奇,却次次都能在瞬息之间打断关述的招式,轻松化解他的剑意。
她怎么做到的?
关述气喘吁吁的停下,对面的云箬再次挑飞了他手中的灵剑,这次的划伤在他右腿小腿,云箬的灵剑剑刃轻而薄,她挥剑而来的力气却没有丝毫保留,疼得他差点脚一软跪下去,勉强召回了灵剑杵着站稳,恍然间觉得场上被当成老鼠戏耍的人变成了自己。
下一秒他手下突然一空,灵剑化作银光散了。
他的灵力耗空了。
场面顿时有些滑稽。
神灵脉五阶的关述灵力用尽了,一阶的云箬手中灵剑依旧灵力充盈,甚至还游刃有余地挽了个剑花甩掉剑身上的血。
看台上的宗门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学院的御灵塔必定是坏了,极品灵器又废了一个。
云箬手腕一翻,把手中的灵剑也散了。
“认输吧关述。”她走上前去在关述面前站定。
关述伤痕累累,阴冷地看着他。
云箬刻意放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到:“别这么看着我,是你叫我上来决斗的,愿赌服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赢了之后不会让学院追查灵器损毁的事,一件死物而已,坏了就坏了,我也不会挑破你做的烂事,所以对月辞的事你最好守口如瓶,你能威胁她,她其实也可以反过来威胁你,只是她不屑做这种事,不想变成跟你一样的人。”
“但我不一样,我这个人比较嫉恶如仇,对于恶心的人忍到头了,就会让他从世界上消失。”
她低声说完,手中灵剑瞬间出现,面无表情地一剑刺进关述的心口。
关述瞳孔紧缩,映着云箬冷若冰霜的面孔,惨叫大叫起来:“住手!认输!我认输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觉得心口一凉,云箬的剑光闪电般掠过。
关述再也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心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箬。
半响后关述才觉得不对劲,他还活着。
他抖着手摸了摸心口,才敢低头去看,他胸前的衣服被削掉了,胸膛袒露,几片布料要掉不掉的挂着,难怪刚才感觉心口一凉。
关述:“……”
云箬负剑在手,转身朝台下的教习道:“教习,他认输了。”
“天!赢了!神灵脉一阶的新生赢了!”
“明仪宗的少宗主这次可出了个大丑啊。”
“何止,简直是丢大人了。”
“是谁一开始看不上新生说她只是个一阶的?打脸了吧打脸了吧?”
看台上五大宗门的弟子们欢呼起来,没说几句,全都不约而同地收了声,因为被人瞪了。
玄阳宗的坐席上,庚桑箬叉腰朝他们道:“我说的,怎么了?”
她红衣艳艳,皓齿明眸,叉腰生气的样子虽然刁蛮却实在可爱,众弟子有几个没出息地红了脸,嗫嚅道:“没怎么……”
庚桑箬看他们脸红更是生气,手腕一抬,细细的金铃一转,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无形的音浪瞬时就向几个方向袭去。
一只手抓住了庚桑箬的手腕,铃音顿时停歇。
沈苍一按住她的手腕,手指轻抬挥出灵力,将几道铃音一一绞碎,警告地看着庚桑箬:“给你灵器是护身用的。”
庚桑箬张了张嘴,委屈的想说点什么,看着沈苍一严厉的眼神只好作罢,转而去找南宫少尘,还是二师兄最温柔。
“二师兄……”她可怜巴巴的抓着南宫少尘的袖子摇了摇,是她撒娇常用的示弱手段,“大师兄他凶我。”
南宫少尘全无反应,站在石栏边定定看着下方。
“二师兄?”庚桑箬歪过头去看他。
南宫少尘这才转过脸来,朝她温和地笑了笑:“嗯?那我帮你凶回去?”
庚桑箬道:“不要,你哪会凶人啊,而且你也凶不过大师兄。”
南宫少尘一边哄着小师妹,一边朝沈苍一看了一眼。
沈苍一制止了庚桑箬后就站在看台边,目光并没有放在下方的演武台上,遥遥地朝向五大宗门的方向拱手致歉,礼数周到,搞得刚才已经摆出防御架势的几家弟子只好也拱手见礼。
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
南宫少尘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演武台上,审视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那道鹅黄衣裳的身影上。
大师兄应该没注意到刚才她收剑的那一瞬间。
她叫云箬……和小师妹是同一个箬字。
演武台边,教习正一副无语的样子看着台边的陆子云:“刚才你怎么不叫我上去阻止她?关述出剑雨招式的时候你可是差点把我拖到台上去了?”
少年人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刚才没来得及。”
教习哼一声,语重心长道:“他们上台前台上的禁制阵法就开启了,一旦一方危及性命就会启动,不会出人命的,所以我方才叫你不要急,你看院长们哪个急了,台上的宗主们又有哪个急了?大家都知道的,学院怎么会在这样的日子让学生之间闹出人命?”
“好的好的,教习,你快去宣布云箬胜了。”陆子云连忙对教习作揖,请他上台去。
教习宣判了胜负,云箬走下台来,陆子云看了看关述被削得像个菠萝、站都站不稳的惨样,走上去检查云箬手臂的伤口,顺便质疑她的品味:“你为什么让关述袒胸露乳的?很辣眼睛啊。”
云箬正要反驳她没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跟着下台来的关述的样子,也觉得实在是不体面,只好闭上嘴巴。
她就是要吓唬关述赶快认输,灵剑的收式急了些,谁想到效果这么辣眼睛。
关述那么小心眼,下台可能就要被气晕过去。
云箬被陆子云拉着手臂,瞥眼看到了侧方看台的梯道上走下来的人,目光一顿,猛地看了过去。
纪月辞走在最前面,脚步走的有些急,脸上遮着薄纱,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跟在她旁边的是江北山,狗狗眼里满是担心,看到她看过去就抬手挥了挥,还要蹦一下,被后面的林望按住了,百里夜走在最后,肩膀上蹲着她担心飞不回闲云宗的传呼鸡,手指抬在身侧朝看台上最边缘的位置指了指。
云箬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抱臂站在石栏边的万知闲。
闲云宗的人都来了。
陆子云走到一半发现云箬不动了,转头看她:“快走啊,先去让药堂的人看看伤……”
话未说完,他突然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把云箬,云箬正要朝他扑过去,背后一只手猛地掐住了她的后颈,迫得她往后仰倒,视野里看到关述面容扭曲,眼眶赤红,双手握着仅剩的灵力凝起的尖刺,朝着她的脖子狠狠刺下。
心念电转间,云箬视野里关述的动作慢了下去,手中灵剑化形。
不等她有所动作,一道黑色身影瞬息到了身前,同时间,高高的看台上也有一道身影落了下来。
第39章
黑衣身影身法极快, 瞬息间就到了身前,一把抓住关述已然要刺进云箬咽喉的尖刺,带出一条血线, 另一只手中灵剑骤现,直接向关述刺去。
另一道锦衣身影从高台而来, 挥剑间无形剑气荡开,将百里夜的剑挡开,剑气将关述扫得退开几步,踉跄地跌坐在地。
百里夜看了来人一眼,掌中灵剑消散, 拉住云箬让她起身,看了看她的脖子, 还好, 没伤到。
“百里夜!你的手。”云箬起身的第一反应是查看他的手。
百里夜不在意的摊开手掌, 关述灵力凝成的尖刺已经消失, 他掌心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从食指根几乎拉到手腕,给云箬看了一眼就要收回去。
“别动。”云箬低头按住他的手臂, “……其实我刚才能避开的。”
百里夜仿佛一点也不疼,语气里带着不以为意的散漫:“唔,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没这么说。”云箬这才抬起脸。
“是我乱说。”见她没哭,百里夜笑了笑, 收起五指挡住手心的伤口, 低声道,“忘了你厉害了, 我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
云箬气得要死,但主要是气自己, 早知道在台上就把关述打的起不了身,怪她想太多,觉得决斗结束后要对明仪宗提要求,就不能把他们少宗主修理得太惨,本想着留一线余地,哪想得到众目睽睽之下关述连明仪宗的脸面都不要了,狗急跳墙也要伤人。
“可有受伤?”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方才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用剑气扫开关述的人正是沈苍一。
他作为玄阳宗的首徒,见到台下情势骤变即刻下场,倒是做出了仙门百家首宗该做的事,否则玄阳宗镇场,还让学院学生因为决斗出了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没让关述闹出人命,也算帮明仪宗保住了几分颜面。
他出了手,看台上的五大宗门也就不管了,继续在台上静观其变。
留在台上的庚桑箬没法像他一样从台上一跃而下,拉了南宫少尘起身:“二师兄我们也下去!”
南宫少尘被她拉着往梯道走去,回眸看了一眼台下的沈苍一,目光幽深。
莫非他刚才已经注意到了?
“无碍。”百里夜淡淡道。
沈苍一朝他微微一点头,目光落在云箬身上,语气威严,又问了一声:“可有受伤?”
云箬背对着他,没答话。
她曾经想象过,要是再见到玄阳宗的几个师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是满心仇恨想要杀之而后快,还是诘问他们如此对待自己每天晚上睡得可安稳,但她也只是想想,重生后她每天为了生计奔忙,比起虚无缥缈的复仇,她更庆幸自己还活着。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反应只有恐惧。
哪怕只是听到了沈苍一的声音,还没有见到人,身体就止不住地开始发抖,无端的恐惧爬上她的四肢,扼住她的心脏,让她完全无法动弹,连牙关都开始止不住的发颤。
她仿佛又看到他撬开她的牙关将一碗药毫不留情灌进她的喉咙,目光仿若看着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玉棺四壁寒凉如冰,沈苍一的语气更冷:“别试图自尽,你得慢慢死。”
云箬闭了闭眼,死死抓住了百里夜的衣袖,想要将噩梦般的画面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见她不答话,沈苍一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她的情况,百里夜察觉到云箬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带着她后退一步,抬手挡住了沈苍一伸过来的手:“她受了惊吓,与其问她话,不如想想怎么处置输了就狗急跳墙的那位如何?”
他掌中伤口流了不少血,抬起的手臂上血珠顺着手肘滴落,他却面不改色:“要是明仪宗的少宗主杀了人,作为仙门百家的首宗应该会主持公道,让他一命抵一命吧?”
沈苍一这才看了他一眼,道:“自然,但她现在并未受伤。”
赶过来的林望一声嗤笑:“你的意思是得等他杀了人才能处置?首宗弟子真是公正严明。”
沈苍一语气不变:“我没有这么说,莫要曲解我的本意。”
庚桑箬拉着南宫少尘从后面跑来,听到林望对自己大师兄不敬,当即喊道:“喂,你哪个宗门的,这本来是学院的事,我大师兄愿意管就不错了!你什么态度?”
林望看都不看她,走到百里夜面前检查他的伤口,从怀里掏出药瓶给他上药,江北山默默上前帮忙。
庚桑箬被无视,刁蛮脾气又上来了,冲上去要找林望理论,被南宫少尘拦住。
百里夜把云箬带着退到一边,纪月辞赶快走了过来,云箬鼻间闻到一股熟悉的凛冽清寒的气息,总算放开了死死攥着百里夜衣袖的手指,纪月辞把人接过去,发现云箬整个人浑身紧绷发颤,以为是刚才生死间她受惊过度,又气又心疼,小心的拍着她的背安抚。
过了一会儿,云箬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能控制住自己了。
她轻轻嗅了嗅纪月辞衣服上的气味,问:“霁雪枝?”
纪月辞点点头:“在我储物囊里,你不是喜欢吗,学院里也没有,我们给你折了好多,你可以每天在寝舍里插一支。”
云箬把下巴搭在她肩上,小声说:“谢谢。”
“你又这么客气。”纪月辞的手顺着云箬的脖颈和背一下一下地轻捋,“其实他要跟你决斗的时候你可以直接认输不上场的……”
“不行,是他害你被封了灵脉。”云箬道,“我特意去学院的藏书阁查过,灵脉被封久了是会损伤身体的。”
觉醒的灵脉相当于修者身体的神经脉络,如果全被封住,长此以往不仅身体有损,严重的还会致人死亡。
“你是为了给我出气?”纪月辞张了张嘴,忽地紧张起来:“你知道我灵脉被封的事了?”
云箬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的灵技是什么样的了吗?
纪月辞很想直白的这么问,但她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无论如何都不敢问出口。
明明云箬是为了她上台和关述决斗,她一个刚修行的人,哪怕灵技特殊,上了台也不一定稳赢,但云箬还是上去了,就因为这样,她此刻心中才更加惶惑不安。
万一呢。
万一云箬现在还不知道,万一她说了出来,万一云箬明明感到恶心和不适,却还要为了她装作若无其事。
就像她的阿娘一样。
纪月辞问不出口,只好抬手抱住了云箬:“你不要仗着自己灵技特殊就什么情况都敢胡来。”
“嗯嗯嗯。”云箬点头,下巴一下一下地轻轻撞着她的肩。
纪月辞:“……也不要这么敷衍,我听出来了。”
场外,段在青接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他进场,看台上的关胜业这才起身下来,仿佛刚才丢脸的人不是自己儿子。
“按照规矩,决斗结束之后还动手伤人,不管是放在学院还是其他地方,都不能如此就算了。”段在青对关胜业道,“关宗主,各家宗门都在,你还是得先给个说法。”
“说法?”关胜业面无表情,瞥了关述一眼,“听见没,段院长找我要说法,你还不过来。”
“父亲!”关述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怒指云箬,“是她!她不知道搞了什么邪法,让我每天晚上做噩梦,教习们偏袒她,我才想教训她的!”
教习皱眉:“你的房间我们检查了很多次,没有任何不妥,少宗主慎言。”
关述眼睛发红,冷笑一声:“就是云箬搞的鬼,她自己都承认了,你们查不出来本来就是监管不严,我还没找学院要说法呢,我堂堂明仪宗少宗主,难道你是说我说谎不成?”
“你……”教习被反咬一口,简直拿他的死皮赖脸没办法。
段在青抬手让云箬过去。
沈苍一只负责镇住场,至于发生纠纷的两方,一个是学院的学生,另一个是明仪宗的少宗主,要解决也是他们双方来处理协商,这样的小事玄阳宗不必插手,故而他并不打算管,退到了一边。
云箬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神色好了不少,走过去时刻意避着视线不往玄阳宗三人那边看,不然看到那位身体曾经属于她的小师妹,她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表情。